第四十八章 初识(1 / 1)
罗言半个身子悬了空,再见楼下密密麻麻的花船,顿时头皮发麻。开玩笑,这要掉下去她可不认为自己还能有命,眼见这人毫不迟疑就要将她的手扒拉下拉,心中大急喊道:“公子且慢。”
这人闻言手下只一滞,下一刻却突然发出一声轻咦:“你袖中……”罗言听此,猛地一惊。这男人也当即不再管她反应,一只大手扣着她双腕便拔拉了下来。而罗言眼见自己下一刻就可能被他扔下楼去,到了生死之时反倒突然冷静下来,也不挣扎冷哼道:“公子不听人解释便欲致人死地,岂是能担得大任之人?”
身为五尺男儿,谁不愿干得大事,担得大任,况且此人明显不是个寻常人,不信此言刺激不到他。果然,罗言此言一落,她清楚地感觉到男子手猛地一颤便凝滞了下来,暗呼大幸的同时双手蓦地翻转拉着此人手腕便是猛得一拽,竟然顷刻间便将自己摔到了走廊内侧,但是不待她庆幸,脖子上一紧就再度被人制住。她身子一僵,当即暗骂不已,她努力了半天到头竟不见任何成效,一样只要此人一个念头便会丢了性命。
罗言趴在地上,感受着身后突然暴涌而出的怒气,心上如坠了石头般不断往下沉去,但是就在此时她眼前却蓦地闪过一双暗沉无光的黑瞳,身子又是无端端一僵。墨!墨!低念着黑衣暗卫的名字,心里却是惊疑不定起来。先前命悬一线还不及想起,此时方一静下来便察觉不对。原本罗言不愿墨出现在慕容殇面前,在此次运货出发之前便将他留在了黑衣门,但她先前似乎察觉到了墨的气息,她对他的气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绝对不会犯错的,因此她断定墨一直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而若是放在往常她遇到危险,他必定第一时间赶来,可是为何他到现在还未出现?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
在她出神之间,身后男子原本滔天的怒气诡异地在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声音不咸不淡道:“解释?走错了道?”走错道了?难怪这人不信,任是谁也不信这借口啊,但罗言实在找不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她一个机灵回过神,立时又出了一脑门冷汗,暗道此人性情捉摸不定,当真是危险异常,思至此便自顾闭口不言,与此人僵持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先前这人出来的那个房间内骤然传出些交谈声,罗言一下便听出其中一道温和低沉的嗓音正是他所熟悉的,心下惊喜异常,当即便什么也不顾喊道:“花帘,出来!”
她话音方落,那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一群人鱼贯而出。为首一人身形颀长,正是罗言在楼下遇见过的那颇为谦和之人。此人原本便给罗言一种熟悉的感觉,再一见他出来,她更是确定此人便是方才说话的花帘。再说这花帘突然听人高声叫他名字,口气颇为亲昵,但声音却是令他陌生异常的沙哑尖锐,自然要出门来了解个清楚。他一见这门外二人情形,心中已猜到大半,目光便直接落在了狼狈趴在地上的罗言身上。想来这罗言能感觉到花帘身上的气息,花帘又怎会察觉不出罗言的异常,迟疑道:“你是?”
罗言大喜,当即一把将斗篷掀了起来,大笑道:“好个花帘,短短数月不见便不识我了!”也就在此时,尚不待那花帘有何动作,只听一声惊呼,一道黑影蓦地从走廊一端蹿了出来,直奔至罗言身前,“罗姐姐,你怎么来了?”此人除了那花阳还能是谁?说话间已将罗言扶了起来,细细看了个满眼。这可真是峰回路转,一时间将廊上众人都惊得回不过神来。
将罗言引进门,花帘等人都掀了斗篷。这些人大多是罗记的一些管事,罗言仅认识小半,只打了个招呼便作罢。倒是数月不见,加之当初花阳是亲眼看着她被一群花影客追杀进树林的,两人自然对罗言后来的情形多加追问。而罗言在被黑衣门救走后只给几人送过一封信报平安,之后便再没消息,她也深知几人数月来心中定然一直挂念着她的安危,心怀愧疚之余便将当时两人被围攻以及墨受伤垂死的事细细讲来,对于黑衣门和她后来的去处都是模糊带过。好在两人倒是一直未问及她的声音,否则她还真不好回答。
而就花阳四兄弟来说,墨终究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的安危哪里有罗言重要,当听见罗言后来被安然救走便只觉此次是有惊无险,自责的同时也开始庆幸起来。罗言见这二人反应却大为满意。这也正是她不打算瞒两人的原因,否则让他们一直自责下去可不见得是好事。
再说三人方进门便旁若无人地聊起来,其他人则一直识趣地未来打扰。直到尽兴之时过去的时间已不短,花帘方才记起替罗言一一介绍房内之人。这些人大多还是不认识罗言的,自然对这传说中的女当家百般好奇,先前在三人聊天之际便一直拿奇怪的眼神偷偷打量她,此时借这难得机会更是直接拿挑剔地眼神审视起她来。罗言既不恼也不怒,一直装作不知,始终满面含笑地听着花帘对每个人的介绍。大方聪慧,她的表现无疑是优秀的,当即便令在场众人暗中欣赏起她来。
罗言也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些人的神色,当见得他们的神情,心下也是一阵欢喜。直到介绍到那差点将她扔下楼去的男子,她的注意力立刻便被吸引了过去。这男子由始至终都未取下自己头上的斗蓬,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墙角,但这完全不能让人忽略掉他的存在。他就像一座山,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便让人感觉深不可测,让周围一切都以他为中心,因为他的安静而安静下来。看其他人的样子分明对此人畏忌异常,而且此人也一直未对罗言表现出好奇的样子,始终专注地看着楼下的情形。这让罗言暗自挑了眉,对此人大感好奇。
“莫先生,这是鄙人家主,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花帘含笑颇为客气地道。男子闻言起身,高拔的身材顿时将罗言完全罩在他投下的阴影之内,压迫感甚重。罗言眸光一闪,不着声色地后退一步,远离此人压迫范围之外,依旧含笑而立。“玄衣窈窕使金银。早有耳闻贵当家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鄙人姓莫,无名。罗当家称鄙人莫就好。”此人一拱手回道,不咸不淡的声音到最后却是变得有些深沉。
花帘眸光一闪,又大笑着对罗言道:“莫先生可非一般人,乃是路人寨下的大管事,此次与花影楼撕破脸,罗记可是多受先生帮助啊。”“花当家哪里话,这是鄙人分内之事。”罗言双手拢在袖中抱拳笑道:“莫先生客气。先生对罗记的大恩,罗某铭记在心,以后若有罗某力所能及之事罗某定当竭尽全力。”闻听此言,花帘也连连点头看向莫无名。此人性情也果真古怪,听得罗言此话竟然毫无反应。罗言和花帘一时间被此人古怪行为弄得面面相觑。半晌后,正在三人僵持之时,此人又骤然不咸不淡道:“罗当家也是个爽快之人,鄙人佩服。先前鄙人有冒犯之处,希望当家不要怪罪!”
此人话音方落,罗言陡然脸色大变。她清晰地感觉到此人无形的视线方才若刀一般尖锐地从她手上刮过,再思及此人先前那声轻咦,分明是发现了她袖中隐藏有东西,虽然犹不能肯定他发现的是什么,但如今他话中隐射之意颇重,怎不叫她惊惶不定?然而她只黑眸中冷光倏忽一闪便重新安静了下来,嘴角一牵强笑道:“先生哪里话?都是误会罢了,正合了不打不相识啊!”言语间云淡风轻的样子。
莫无名不再言语,罗言也沉默下来。两人的视线在对方脸上逡巡不定,隐约间火花四溅。一时间倒是令在一旁看得清楚地花帘二兄弟面面相觑,只不知这二人为何突然间弄得剑拔弩张,就连房间之内一直远远地注意着他们的其他人也隐隐感觉不对,小心翼翼起来。房间之内是诡异地安静。罗言面色不变地看着对方的黑斗篷,暗自却是将那猜疑压下来,心中冷笑连连。她是罗记的当家,不管他发现了什么,必定会有所忌惮,还能将她怎么了不成?
“吱呀……”门毫无预警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下打破了室内的沉默。接着一人走了进来,斗篷微转,当视线扫过罗言脸上时微微一顿便不着痕迹地转开,然后也不见他有何动作便庞若无人地坐在了门后。罗言的注意力迅速被此人吸引了过去。她疑惑地望着这人,隐约从此人身上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怨气与疏离。这时花阳脸上怪异神色倏忽一闪便从容笑道:“廖易,怎地才来?今日当家平安归来,可是莫大喜事。方才她还与我和大哥细数当日林中情况,可惜你不在,改时待我再与你细说。”
罗言一听他此言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数月不见此人似乎改变颇大。而廖易只是一拱手,不咸不淡地道:“罗当家平安归来,廖易心中甚喜。”接着又双手撑着大腿,沉默不语起来。罗言见此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起来。
“花当家,好戏上场了!”一直注意着楼下情形地一人突然喊了一声。花帘罗言等人皆是一怔,对视一眼,齐齐走到窗前,向楼下望去。此时那圆台上的文官又承出了一块地去,桌上就只剩下最后三块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