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灰雾:十七(1 / 1)
我不停的打扫,一块抹布几乎擦遍所有的家具。在扯下罩着家具的白布的时候,扬起的灰尘硬是让原本看着我打扫的人都被呛得咳嗽不止,连连后退。那个帮我背琴的人,我听到别人叫他凯文。他一直监视着我打扫,生怕我偷懒似的。从下午到晚上,我一直没有休息过。白色的连衣裙早就弄得脏兮兮,都快要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
我几乎就是包了所有的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原来他们还抓一位女性过来就是为了做女佣。但就算是我,也没有资格呆在别墅内。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我换上了他们发的黑白条纹的棉短袖。宽大的衣服穿在身上十足的一副罪犯样。我端着我们所有人的食物被押着走去了农舍,说是食物,其实只是几块黑面包,那个叫凯文的党卫军他一手拎着一个桶,里面是淡而无味的玉米汤。一手拎着一个篮子,里面是汤勺和碗。我们的晚餐就是黑面包和玉米汤。而我下午做的蔬菜浓汤和水果色拉也根本不是给我们的。
我进了农舍这才见到了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的父亲。他头发乱七八糟的黏在了一起,眼镜片也灰雾蒙蒙,脸上全是黑乎乎的泥巴,像是刚从煤矿里爬出来一样。凯文把玉米浓汤往地上一放,大声说道,“你们每天的开工时间是早上七点到晚上七点,听从哨声安排!”说完,他掏出一个哨子吹了一下。就像是训练狗一样,让我们识别这尖锐又刺耳的哨声。
看到爸爸没事,我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离开之后,我们才开始享用我们的晚餐。我尽量让自己觉得这些东西很好吃,事实上我吃了几口就吐了出来。又酸又苦的黑面包还散发着一股霉味。这些在烈日下挥洒了一身汗水的男人们没有洗澡的机会,就这挤在一起。汗酸味填满了整个农舍,这个所谓让我们休息的地方就只有几块木板而已,上面再铺一点稻草,就成为了床。别说被子了,就连床单都没有。躺在干枯的稻草上,草杆子扎着后背让人很难受。劳累了一天,出了一身的汗,还不让洗澡。我全身都粘嗒嗒,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全身似乎都有虫子在爬。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天到底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现在只能是走一天算一天。
但愿他们只是让我们来做苦力,做完了就可以放我们回家。
农舍里很热,而且空气很浑浊。男人们的呼噜声一个比一个响亮,根本没有办法睡着。
我翻了个身,借着农舍昏暗的光线摸索着下了草铺。我摸索着走到了农舍门口,夏日夜晚的微风稍微吹淡了一些原本浓烈的酸臭味。我走出了农舍,缓慢的弯下身,轻而缓慢的坐了下去。我坐在了柔软的草地上,我们逃不出去的,我看着在门口站岗的党卫军暗自叹了口气。
明天到底会有谁搬进那幢别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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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当我们被哨子吵醒的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草铺。凯文命令了两个年轻人去抬来了一大桶干净的水给我们洗脸用。事实上那些水根本不够用,第一个人洗完脸后水已经完全浑浊了。所以轮到我的时候我看着这完全已经变成泥浆的水桶还是选择了用袖子擦了擦脸。再怎么说也会比用泥浆擦脸干净。
洗完之后,我又回了别墅,我和昨天一样从后门溜进厨房间。凯文早已在厨房间等我,他指了指一大筐的土豆和一袋面粉。那些就是给我们准备的早餐。
我默默的清洗着土豆,顺带用清水洗了把脸,我撕下了连衣裙的袖子用水沾湿藏在了口袋里。我应该庆幸我很早就开始独立,我会做饭。父母都在巴黎的那两年都是我做饭塞饱自己。一袋面粉做不了什么,对于那些要做一天体力活的男人来说是根本不够吃的。我不得不把土豆煮熟后碾碎成豆泥,然后和面粉混在一起。
我在别人的监视下拎着一篮子的面包走向工地。不知道他们打算造什么,目前只是在打桩,桩与桩分隔的很远,而且绕成了圆形。爸爸瘦弱的肩膀扛不起太过粗圆的木头,他的肩膀只扛得起乐谱。我看着爸爸努力的想要扛起一根木头的时候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他年纪也不小了,不应该做这种苦力。我想多待会儿都被他们推搡着要求离开。
从早到晚都没有停过,高强度的家务让我力不从心。给他们和所谓今天要到来的长官炖完猪脚汤,倒入汤碗的时候手一抖,汤汁直接浇在了手上。我烫的惊叫出声,但不能把汤碗丢出去,我能预见到如果我把汤碗丢出去了,可能我会挨一顿暴打。我强忍着痛把汤碗往桌子上一掷,冲到水龙头前用冷水冷却。火辣辣的灼烧感并没有因为冷水有所缓解,只要一离开水,手就会灼烧的厉害。我倒抽一口凉气把手从冷水中抽出,手背红肿的可以,就连动一动手指都非常疼痛。
对于我来说,我格外的重视手的养护,手指的不适感会影响到对琴的发挥。烫伤后我第一反应就是最近不能拉琴了,但是……我的琴呢?在第一天进来的时候就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我很没有骨气的蹲在角落抽抽搭搭,我没哭多久。因为我意识到就算我哭的再厉害也不会有人来搭理,搞不好还会被不耐烦的党卫军一顿揍。所以我也只是象征性的掉几颗眼泪,吸了吸鼻子也就重新站起来了,就当偷了一会儿懒。发泄过一下后情绪也好了很多,只不过手还是一样疼。我吹了吹手背站了起来,才转身就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
穿着笔挺的制服,胸前挂着勋章。他双手环胸站在门口,而且显然站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烫伤了?”
我惊愕的看着他,双手藏在了身后。“没有…先生……”
“斯米特长官,您的房间已经布置完毕,请去休息吧。”随后跟来的凯文立正敬了个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