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灰雾:九(1 / 1)
当斯米特把我按在墙上用抢指着我的脑袋的时候,我的心脏都几乎要停止。我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我想要掰开他的手指却无能为力。他身上骆驼味的香烟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左手掐着我的脖子慢慢的收紧,我无法发出任何声响,双腿乱蹬。我想要踢他的膝盖,哪里都好。我几乎被他掐的双脚离地,我不得不踮着脚。
斯米特湛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杀戮,不像那天晚上那些暴徒眼中充满了暴戾。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右手拿着□□指着我的额头。黑洞洞的枪口隐藏着未知,只需要一下。我就可以去见上帝。但他没有开枪,他始终皱着眉头,似乎在犹豫。也许我对他来说没什么威胁,也许我和他说同一种语言。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手,将□□塞进了西装内侧袋里。
他掏出了一包烟点燃了。一小股白烟喷到了我的脸颊,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只是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斯米特已经转身往外走去。失去重心支撑的我跌坐在地上,双腿颤抖不已。太过于害怕了,我都忘记了怎么哭了。双手抠着地板,指甲的疼痛告诉我,我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如果你敢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父母。我都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地狱。”他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侧过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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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黛尔你这个孩子真是的。”妈妈在脸盆中拧了把毛巾敷在了我的额头上,冰凉冰凉的很舒服。“我们出去才不过一下午,你怎么会晕倒在家里呢!”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满脸通红,头很晕。虽说发烧了,可我的意识却非常清醒。我接过妈妈递过来的药,没有喝水直接嚼碎。苦涩的味道充斥着口腔,催人作呕。我硬是吞了下去,我抓着被子瑟瑟发抖。
开了暖气的房间很暖和,在吃了药之后我也一直在流汗。我不是冷,是害怕。我怕我没有办法承受这么多。不能和父母分担,咽下这不能说的禁忌。如果当时不要表现的那么害怕也许就不会被拆穿,没想到他居然记得我。但愿斯米特不会对我们做什么。
我祷告着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几天我一直都在床上度过。高烧低烧交替,在烧了一周后才终于退去,爸爸差点就冲进医院把医生绑到家里来。这次发烧让我体重又减轻不少,比刚来法国的时候还要瘦很多。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颊也有了削尖的下巴。我病好后穿着之前的衣服都嫌大,妈妈翻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我很希望这一切都是噩梦,只是醒不了。斯米特偶尔也会出现一下,就像是在提醒我一样。他似乎都不用回德国了一样在这里呆了很久,每次来都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会弹钢琴,曾经也和爸爸四手联弹。
爸爸总是说喜欢音乐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斯米特就像一个分裂人,身体里藏着两个极端。
会浅笑会弹钢琴的斯米特和会拿枪对准别人脑袋阴冷的斯米特。一个像是活在白天,一个像是活在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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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到来让我们变得忙碌了起来。圣诞节快要来临,转眼我来到这里已经一年了,上个月发生了很多让人不愉快的事情,希望这个月不会一样,在哪过圣诞节,怎么过圣诞节。这个问题再一次的上演。去年爸爸妈妈就为了这两个问题商讨了很久,不过由于我的介入才缓和下来。
我没有祖父祖母,爸爸除了我和妈妈就没有亲人了。他打算再巴黎过圣诞节,但是妈妈想回汉诺威,她很久都没有见到莲卡舅妈和哥哥了。可现在德国不允许我和爸爸进入,所以妈妈真的要回去,只能一个人走。而且爸爸也答应了一个乐团会在平安夜那天晚上参加演出。也就是说,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很有可能今年我得一个人过圣诞节。我没有觉得不好,但我又想起了尤菲。她的第一封信也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寄过来的,距离她最后一封信已经过去了半年。我不断寄回去的信也没有得到任何回音。但愿她还活着,但愿她能收到我的信,只是没办法寄出来而已。
十二月头,妈妈就拎着行李坐上了回德国的火车。她保证一定会早一点回来,爸爸搀着我一起在火车站送她离开。没有妈妈的日子比较难过……爸爸的厨艺很烂。但是还能忍受,我很怀疑以前爸爸是怎么自己活下来的。在吃了几天爸爸的料理后,我终于决定不要再虐待自己的胃吃这种倒胃口的东西了。做饭这件事情就包在了我的身上。我的祈祷似乎有些作用,斯米特已经整整半个月都没有来打扰,这是近段时间最让我高兴的事情,但愿他也上了德国的火车滚回家去了。
爸爸也总是窝在乐团里面,很少见面了。我睡着了他才回家,等我睡醒了他又去乐团了。要不是他每天都会换下脏衣服我还真以为他失踪了。爸爸以前是钢琴家。因为他没有参加过比赛所以也没举办过个人演奏会,但只要听过爸爸弹奏的人都觉得他很棒。
月头的时候收到过瓦奥莱特的信,前段时间她和几个人一起组成了一个四重奏。有时候会在公园里广场上演奏一下。这回有人邀请她们去圣诞舞会演奏,她非常高兴,还说近段时间会来看我。
在收到这封信的第二周,我就惊讶的发现瓦奥莱特真的来了。还带着礼物,让我有点失望的是没看到那两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她关心了一下我的近况,我也表示一切安好,扭伤的脚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之后我们就陷入了沉默。我泡了一杯红茶给她,因为我觉得她有什么话对我说的样子。
果然,瓦奥莱特她没有沉默多久,年轻的母亲有些焦虑的看着我,“奥黛尔,我写信对你说过我们的四重奏被邀请参加舞会了对吗?”
我点了点头,她继续说,“你知道,参加舞会的报酬很高。我们也排练了不少时间,但是…但是……”
但是大提琴手出了问题,他的手指受伤了,没有办法参加舞会了。
“你想让我代替他?”我惊愕的指着自己不可思议的看着瓦奥莱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