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蝗灾来袭(1 / 1)
只有师父好,这句话绝不是战魁梧屡次被李长定和周向晚调戏后的气话。
暮守一拿战魁梧比自己的儿子也不差了。
战魁梧比他小一轮还多,可不就和儿子似的。
战魁梧得到李圣平亲口允诺,可以参加下午的军政小朝会,于是他每天去将学宫上课,下午进宫观政。
暮守一是学宫总裁,兼任大略科的师长,每天早上上参政完,用完膳就要去东宫上课——当然一般李圣平也会跟他去,美名其曰关心学生的学习情况。
理事完毕,暮守一就会亲自带着战魁梧进宫,路上还会和他交流今日学习的成果。
议政时,战魁梧但有不懂,暮守一都会仔仔细细地与他讲解;每日练武,便将一身本事悉数传授;战魁梧温习功课,暮守一必定抽出时间考校检查;至于军政大事,只要李圣平说可以告诉外人的,他都会拿来与战魁梧参详,力图早日培养他的眼光和心胸。
为大将者,不可不算大华百年气运,不可不诀断千里之外,这就要求他们必须得有长远的眼光和宏大的心胸。
暮守一自己是没有的,但李圣平有,他听李圣平的就行了。战魁梧没有这样一个帮着他的人,他就得自己学会思考。
李圣平瞅着暮守一和战魁梧一口一个“师父~”“魁梧”地火热,心下快醋淹宣政殿了。
偏有时候战魁梧还住在宫里,秉烛夜谈都发生了好几回。
周向晚则与李长定同进同出,当然也就不可避免地知道了小今生的存在。
李长定没说小今生的来历,周向晚也没问。李圣平估计周向晚知道,这世上的事,恐怕没有瞒得过周向晚那一双眼睛的。
还好他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而战魁梧,终于知道了暮守一晚上住哪。
李圣平从不掩饰他和暮守一的关系,或者说从不遮掩自己单方面的宠爱。
战魁梧从起初的惊吓,慢慢的竟然也接受了,还有不满,也只是觉得李圣平对暮守一不够负责,有一日李长定说漏了嘴,提到李圣平和暮守一的那场昏礼,他连这点不满也没了。
李圣平不是拿暮守一当一时玩乐的男宠,他们两个相处起来而是正儿八经的老夫老妻,战魁梧别扭了几日,也就习以为常了。
只是有机会让李圣平吃醋的话,他还是愿意掺一脚的。
欢乐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找事的就来了。
这也在李圣平的预料之中。
科举考试进行期间,为避免过度得罪他,几乎所有反对者都没了声音。
现在科举结束,各人也各有各的安排了,势必会有人看他舒心日子不高兴,要跳出来给他添堵的。
时已过溽暑,大火渐渐西下,气候还带着些最后的暑热,夜晚已经渐渐转凉。
长安是一片福地,去年虽旱,究竟有渭水在,大家的日子是清苦,但总还是能支撑。
北方三州则从春季一直旱到夏天,算上去年秋冬的旱情,实打实地旱了一年,中间虽有几场雨,到底杯水车薪。
之前零星的几处小蝗灾,也终于慢慢地发展起来,最后彻底爆发。
云幽燕三州,蝗虫如乌云般铺天盖地而来,朝野上下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陆陆续续的都得到了消息。
若是以前,司天监等观星望气的官署不在李圣平手里,此时早就闹起来了。
如今司天监唯李圣平之命是从,始终保持沉默,即使有人花重金贿赂想掏出些不利于李圣平的风声,也是枉然。
直至此时,长安豪门才知道李圣平当初为何对司天监发难,不得不佩服他算计得长远。
如今李圣平想要提拔的人才也提拔了,想开的学宫也开好了,不怕长安几个世家和他硬顶,自然也不会示弱。
每天皇帝、皇帝心腹、世家、世家门人以及其他有打算的人都在朝会上掐得天昏地暗。
要赈灾,就要掐赈灾的钱粮拨多少,从哪拨,谁监督,谁到北三州去赈灾,当地官员的升贬奖惩,当地富豪的处理,流亡百姓能不能进城……每一件都足够众臣和李圣平对掐一整天。
李圣平却出人意料地收起了他的牙齿和爪子,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出手迅猛,一招致人死地,而是和他们打了好些日子的口水仗。
李圣平在等,他在等,等一个时机发难。
现在赢,只能赢一场口舌之争。
等到了时机……他要把北三州的豪强,全部连根拔起!
司天监不会主动上书指责李圣平失德引发蝗灾,长安的王翦沈刘等七家无法——他们既不负责望气观星,也没有文声清名,不够资格出来指责天子失德,真惹恼了李圣平,李圣平甚至敢说失德的是他们,他们也无法证明不是自己,谁让李圣平霸占了司天监呢?
此时想再用蝗灾一事非议李圣平,除非是民意了。
然而李圣平为政能力极强,百姓望风归附,凭七姓如何煽动收买,流言蜚语总如风中游丝,不过三五日便尽数消散了。
如此直到流民在城外聚集起来,因北三州实在旱极苦蝗,又未曾受李圣平恩德,比不得长安之民和李圣平自己带来的民众,七姓世家的谣言这方有了流传的途径。
流言在长安的大街小巷飞窜的时候,李圣平终于等到了他要的消息。
那个凌晨下着暴雨,窗外的电闪照着夜空如昼,雷鸣震耳欲聋。
李圣平和暮守一从睡梦中醒来,来不及更衣起身,先看了北方涿郡传来的消息。
涿郡的郡守是一个名叫范瞻的青年人,天问公的关门弟子。
天问先生专长就是巫鬼卜筮推演天理等神奇古怪的技能,偏范瞻是不信天道神鬼之说的。
有了李圣平临行叮嘱他的话,他就更不信了。
到了涿郡之后,他立马挽起裤腿衣袖,和当地百姓一起投入到抗灾之中。
他不信鬼神,所以他不拜蝗虫庙,他在田野里燃起火堆,将捕捉来的蝗虫投进去烧,晚上也不熄灭,吸引蝗虫自投罗网。
他拿着李圣平的特许,让涿郡壮丁以捕捉蝗虫代替徭役,此外,每上交十斤蝗虫顶一斤赋税粮。今年免征,捉到的蝗虫可以抵明年、后年甚至大后年的赋税。
在六月底,因为涿郡饥荒,他又干了一件足以引发一场学说界地震的事——他叫人捉了一笼蝗虫,放在火上烤了吃了,并且鼓励百姓捕捉蝗虫作为充饥之物。
在当时,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多少乡绅名士跪求他不要得罪上天,他还是把蝗虫吃了,还推倒了蝗虫庙。
蝗虫庙倒,蝗虫从天罚的象征,变成了饥民的食物。
那一时那一刻,天下为之静默,只有久违的暴雨突至,雷声如吼,祥瑞降人间。
这消息三天后就传到了宣政殿。李圣平精神为之一振。
他终于等到了他需要的消息。
李圣平和暮守一匆匆洗漱更衣完,又把长定、令德等人从被窝里拖出来,赶着时间商议一番,踩着点就上朝了。
这一日是小朝,只重臣到齐了。
核心议题还是蝗灾。
李圣平耐着性子听底下人吵,吵吵未完,便有监察御史张以申奏道:“启禀陛下。蝗灾突至,大华朝野同勉,上下一心,共渡此劫。值此危时,竟有为官者不以百姓为念,不以国运为重,不以陛下为先,为泄一己之怒,绝于乡绅里老,罪于上天。”
“果真有这样的人,你说说是谁,怎么个得罪上天、绝于乡里法?若果真如此,朕绝不饶他!”李圣平听得浑身振奋,赶紧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