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走吧。”
“呵呵,里面是你的,外面可还是我的。”黄平南笑道,一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草来,当着他的面卷在一张旧报纸里,塞在自己嘴里点上了,“院长,听说你把我师父家的风水石搬走了?”
难不成,他是来要石头的?
“那块石头是你师傅家的剥削所得,理应归还人民。我把它交给组织上了。”他斜睨着黄平南的旧书包,他真的不想看那张歪瓜裂枣般的脸,“怎么,你师父想把石头要回去?”
“没啊,是我自己好奇。呵呵。”黄平南又笑起来,徐子健注意到,他笑的时候,上门牙裂口一条缝。
“我劝你回去告诉董晟,那东西既然给了国家,就要不回来啦。这段时间,他应该好好在家反省。对了,他现在住哪儿?”当时,他顺便问了一句。
“我师傅早就云游四方去了。院长,你放心,我师傅对那石头没兴趣,他早说了,那石头只能在它该在的地方。不过,院长,”黄平南皱起鼻子,嘿嘿笑道,“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说过这屋子的事。”
“什么事?”
“我也是听我师傅的父亲说的。他老人家说,这屋子本是他父亲为她的小妾造的,就是我师傅的爷爷,后来这小妾爱上了一个走街串巷卖旧货的商人,两人就乘老爷子不在的时候偷偷在这姘幽会。老爷子那时忙于生意也没注意,隔了一段时间来找这小妾,却发现屋子里没人,找了半天,你猜怎么说?”
“怎么着?”徐子健渐渐被这故事吸引了过去。
“两人都被杀了,身上各被砍了三十多刀,头还被割下来埋在了院子里。听说从那以后,谁住在那里都没什么好下场。老爷子后来又娶了两房姨太太都死在这房子里,而且都不得好死。一个是上吊死的,另一个是猝死,有天晚上,她跟佣人说要到院子里去等老爷,结果在院子里一坐就是一个小时,等老爷子回来,发现她已经没气了,谁也不知道她的真正死因。这个姨太太是老爷子最喜欢的,老爷子自己也是一代名医,竟然救不了她,所以为了这事,老爷子自己也大病了一场。后来他请了高人来屋子里看风水,人家让他到祖庙西南边的角落里去挖一块刻着乌龟的黑石,让他把这块黑石压在院子里原先埋那两个头颅的地方,就可以镇住邪气。听了他的话,老爷子亲自带着几个人下乡去了一趟到祖庙,果然在祖庙的角落里找到了那块黑石。说来也怪,自从有了那块黑石之后,就再也没出过什么怪事。”
“你说这些给我听干什么?”徐子健随口问了一句,他侧过头,扫了黄平南一眼,忽然发现黄平南正盯着他的脸,一向只会呵呵傻笑的人忽然冷冷地盯着你,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他也不例外。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院长,听说这房子的风水石一旦搬走,谁住在里面谁就死。”黄平南漠然地说。
“胡说八道!你少给我来唯心主义那一套啊!我可不怕!”他指着黄平南的鼻子怒道。
黄平南又笑了。
“呵呵,我说,这世上,该生的生该死的死,那才是天大的好事。”他一边说,一边背起身边的一个破竹筐,徐子健想看看那筐里是什么,但黄平南已经走远了。
那天晚上,他仔细回想过黄平南的话,心里微微有些不安。搬进这座宅院后不久,原本一直很健康的大儿子就被查出了哮喘,妻子则在住进来的第二年得过一场严重的肺病差点丢了性命,大女儿也曾经从楼梯上摔下来,手臂骨折,小儿子则小病不断,至于他,近两年,他觉得喉咙不舒服,总觉得有什么异物卡在那里,找五官科的医生查过,却什么都没查出来,他也吃过不少药,但似乎丝毫也不见效,病情反而越来越重。难道真的跟那块石头有关?
“卫东!卫东!”妻子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怎么回事?”他抬头问妻子。
“他把自己锁在厕所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叫他也不答应!你说这孩子是怎么回事啊!”妻子不耐烦地说。
“行了!我去看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楼。
走廊尽头那扇黑色的木门紧紧地关着。他快步走到厕所门口,正想敲门,却意外发现,门并没有锁,再一瞧,他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卫东倒在马桶边,口吐白沫,正在不住地抽搐,一本彩色的图画书掉在他的腿边。
“卫东!”他惊叫起来。
妻子也蹬蹬奔上楼来。
“怎么啦?怎么啦?……哎呀,卫东,这,这是……卫东……”她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地,一边奋力摇晃儿子的肩膀,一边朝徐子健大吼,“你愣着干吗!还不快想办法救儿子!快啊!……卫东,你醒醒,醒醒……”
此时,他也心急如焚,但他不是医生,而且完全不具备急救知识。他原本只是医院后勤科的政工干部,之所以能混到院长这个职位,全靠他头脑灵活,善于跟领导打交道。可眼下,这些人生技巧一点都帮不上忙。
他一头扎进了自己的卧室,那里有电话,他得立刻打电话叫救护车,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喂,喂,是第二人民医院吗?我是徐子健!快,给我立刻叫辆救护车!”
“院长,什么地方用车?”接电话的是个男人,很陌生的声音。
“西田巷320弄18号。我儿子需要急救。快!”
“院长,现在救护车都派出去了。”那人不紧不慢地说。
“什么!怎么会!”他顿时暴跳如雷,但他也没明白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那快点给我派两个急诊医生来。”
“急诊医生都很年轻,院长。”
这个混蛋是谁!妈的,我过后要给这个混蛋一点颜色看看!
“不管年轻不年轻,都给我派来,没有救护车,就找别的车,什么车都行!关键要快!”
电话里安静了一会儿,才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
“好,车10分钟内到达。”
“10分钟来不及了,五分钟,五分钟……‘
可电话已经挂上了。换作平时,这种提前挂断电话的无礼行为一定会让他怒不可遏,可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他只希望这个混蛋是立刻去安排车了。他也不知道会有什么车来他家,但他无所谓,卫东,只要能救完卫东就行!
走廊里传来妻子带着哭音的叫声。
“卫东,你醒醒,你怎么啦……卫东……”
楼梯上又响起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他的丈母娘已经闻讯跑上了楼,老太太平时最喜欢两个外孙,可以想象,此时应该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听到妻子在说:“妈,妈,你想干什么,别添乱,卫东他现在……”
“你懂什么!!卫东没羊癫疯,现在肯定是中毒了。没别的法子,给他催吐!”老太太声音不大,却震得徐子健脑袋嗡嗡直响。
中毒!中毒!卫东怎么会中毒?家里哪来的毒?对了!那本书!那本彩色图画书显然不是家里给他买的,刚刚妻子还说过,儿子在门口捡到过一本书!刚刚卫平还跟哥哥为这本书争论过。糟了!卫平也碰过这本书!
他冲出了卧室。正好听到卫东“哇”地一声,吐出一堆污物来。
“吐出来了,吐出来了。妈呀,这是什么!”那是大弟弟的声音,因为常年抽烟,他的嗓子里好像永远卡着一口痰。
“还能有什么!一定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了。”大弟媳的口气略带不耐烦,“好了,能吐出来就好,有没有药?先给他吃点消炎片。”
“还是先喝口水吧。”老人说着转身又朝楼下走去。
卫东停止了抽搐,虽然还没说话,但呼吸已经渐渐平稳,徐子健松了口气,此时,他的注意力又转向了别的地方。咦,刚刚那本花花绿绿的图画书去哪儿了?刚刚还在卫东的腿边……不好!会不会是卫平?他乘大人不注意,偷偷拿了那本书?!就好像是有人抽了他脑门一鞭子,又有人在他身上踹了一脚,他身不由己地扑下楼去。
“卫平!卫平!”他心慌意乱地在客厅里叫着,可没人回答他。此时,客厅里只有三个侄子,他们对刚刚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正欢天喜地蹲在凳子上,你抓一块,我捞一把地吃着桌上新炸的花生米,看见他,他们连忙把油腻腻的手藏到了身后。可这时候,他哪有功夫顾这些。“有没有看见卫平?”他暴躁地问。
“他去上厕所了!”大侄子朝客厅里的厕所一指。
又是上厕所!
他冲到厕所门口。客厅的厕所跟楼上一样,都有一扇黑漆漆的木门,他刚想伸手砸门,却惊讶地发现,木门的缝隙里冒出一缕白烟,几乎在同时,一股奇异的香气钻进了他的鼻子。这是什么气味?好香。跟白烟有关吗?厕所里怎么会有烟?是着火了吗?火!不好了,卫平!卫平!他想叫,但喉咙里好像塞了东西,怎么都发不出声,他想推门,手又好像被人从身后抱住了,怎么都动不了。他曾经从一些医生那里听过,有的毒药会导致神经麻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经麻痹?这么说,我也中毒了?为什么?是因为那块石头吗……他又想起了他今天三次看到的那行字,禁不住浑身哆嗦起来。
这时,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有人去开了门,听脚步声,那应该是大侄子。他隐隐听见大侄子在跟对方说话,接着有人进了屋。从说话的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是成年人,而且不是一个还是两个。他们是谁?
“你们是医生?”这次好像是老外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