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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伤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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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伤痕

魏纪答道:“东大街,柳玄。”

郑经忙点头应了,又道:“老爷可是看中了这位玄爷要招揽他到满福堂旗下?”

魏纪点头道:“难怪你能做管家,赖二只能做个跑‘腿’儿,我让你兄弟先去做事,等他完事儿你再过去。”

郑经听了,上前道:“老爷,这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赖二是我们家里的人,如今您先让他闹事,我再去招揽,但凡这些学医的,多都是儒生,讲究些个气节心‘性’,赖二为人又不分轻重,闹起来只怕会‘弄’巧成拙。不如我先去吧!”

“如今这位柳大夫的名头,别说三千两,便是三万两他也未必瞧得上!他不是已经被坊间传成什么‘‘药’王菩萨’了么?誉满京城不说,听闻还有人用香烛拜他,我不先让赖二搞臭他,你怎么能手到擒来?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要好得多!”魏纪冷笑道。

郑经恍然大悟,收了对牌,笑着去了。

且说魏纪正机关算尽的时候,林旋儿还浑然不知,她心中还径自高兴,顺天府介入,瘟疫必定很快便破,到时候就不必‘弄’得四处哀嚎遍野,又可见人间乐土。

且说那两个公人彬彬有礼,将她送至东大街口才回去复命,这里平日也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但今日施‘药’,便被人挤了个水泄不通。

林旋儿回到医馆,又忙着熬‘药’,‘奶’娘见她平安无事归来,悬着的心方才放下来,虽想问她几句,但手头事忙,也不及多说,一直忙到星夜方散了,待‘奶’娘问时,她隐去当中过程,只说官府要施‘药’,让她去写方子,‘奶’娘听了,满心喜欢,既是官府要接手便好,心下也不疑。

第二天一早,‘门’外仍来了不少求‘药’之人,林旋儿少不得又叫‘奶’娘熬‘药’,紫菱去请街坊过来帮忙,待‘药’煮好了,便开始发放给众人。

那队伍排头的是个青年壮汉,衣衫褴褛,一双眸子明晃晃的,只接过‘药’来也不能凉了,三两口便全饮干了,千恩万谢了一回,正要离开,却不及防重重地就跌到在地上,死过去了。

后头排队的人多看着前头,如今看到这人躺下,都慌了,吵嚷起来,又有一个老‘妇’人也同样,喝了‘药’便躺下了,一时间人群中‘乱’作一团,只听得队伍里头有人大声吼道:“有毒!这要有毒!可了不得了!‘药’死人了!”一边喊着一面就四处‘乱’窜,一边窜,一边跑。

人群哄的一声就炸锅了,先前排队的人跑的跑、散的散、哭的哭、叫的叫,‘乱’作一团。

一时间,林旋儿这里锅翻了、‘药’洒了、碗砸了、人慌了,也‘乱’作一团,阻挡无力,呼喊无效,林旋儿只怕会伤到躺在地上的两个人,忙用身体护着,也不觉着被人踩了两下,好在廖瑾瑜挡在前头,等人都散了,一片狼藉,廖瑾瑜衣裳上全都是脚印,林旋儿发髻散了,满脸脏污,衣角还有‘药’渍,‘奶’娘、紫菱和过来帮忙施‘药’的街坊也没有一个不狼狈的。

廖瑾瑜着忙,一个劲儿地问林旋儿:“可曾伤到哪里?”

林旋儿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都呆了,廖瑾瑜知她心里难受,便轻笑道:“只要人平安就好,我看大家虽都被祸害得够呛,但终久没有妨碍。”说罢,便站起来收拾起残局来。

她再看地上,方才躺着的两个人都不见了踪影,趁‘乱’逃走了。

“遇上抢匪了么?要不要报官?”街头挑夫大牛从外头进来,看到这满地的狼藉,忙着问。

众人把方才的事情七嘴八舌说了一遍,他忧虑地看着林旋儿。

林旋儿裂开干裂的嘴‘唇’笑了一下,叹道:“这些个东西倒无妨,我只担心,今天这么一闹,大家只怕不会再相信我了,即便我明儿个还施‘药’,但凡知道今儿个有人被‘药’死了,还有谁会过来吃‘药’?个人虚名事小,只怕无法阻止瘟疫蔓延才事大呢!。”

那大牛忙安慰她道:“不妨事的,柳大夫,从今儿个开始,外头好多地方都在施‘药’,都是跟你这样,一口大锅,煮了一锅‘药’,不要钱送给大家喝,也有很多人排队呢!这不,我也要了一壶。”他说罢,将腰间的酒葫芦摇晃了一下。

廖瑾瑜忙道:“既然你得了‘药’,不吃下去怎么还留着?”

那大牛咧嘴一笑,晃了晃葫芦,笑道:“我今儿个已经吃了五碗了!横竖是不要钱的,我就又要了一壶晚上当水吃!”他又将那手指头掰着数道:“西边儿吃了两碗,三大胡同口一碗,西苑‘门’口一碗‘花’,南边吃了两碗,顺天府衙‘门’外头一碗,桥下头一碗,北边儿河道边儿上吃了一碗,前头东大街口要了一壶。”

林旋儿听了,心中也放了一些,便笑道:“是不是官府的人施‘药’?”

“不是,听说是满福堂!”大牛摇摇头道:“这满福堂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里一头施‘药’,一头又让人慢城大里架保子烧火,烤的到处都热烘烘的。”

林旋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地一下,自己明明是将‘药’方子和压制瘟疫蔓延的法子告诉了梁大人,为何现在照足方子做的不是官府,而是满福堂?

再一细想,这梁大人同魏纪本就是蛇鼠一窝,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果真这样的话,也未眠太卑鄙无耻了!大难当前,身为大夫的魏纪唯利是图、巧取豪夺,梁大人身为朝廷命官,竟然官shānggōu结、欺瞒哄骗,这样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实在可恶!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势单力孤又没有更多的能力保护更多的人,恐怕就算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够阻止更多的人被官府隔离,凭空造出那许多的人间惨事来,尚且不管梁大人、魏纪二人如何猫鼠同眠,狼狈为‘奸’,为名为利,总算也免费施‘药’,竭力扑灭疫情,不过个人区区虚名而已,与数以万计的百姓‘性’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于是在破了半条的椅子上勉强坐了,在残桌上捡起一个幸免于难的碗,对大牛道:“将你的‘药’给我一口喝。”

大牛便将随身的葫芦拿了来,将她的碗儿满满地倒满了。

她浅尝了一口,果然不差分毫,一模一样,正是自己开出的‘药’方。

只要让老百姓喝上不要钱的清瘟汤,罢了吧!

这魏纪凭借着这‘药’方和烧火的法子,将京城中的瘟疫都控制下来了,皇上龙颜大悦,御笔亲题“满福堂”三个大字,又将魏纪晋升为太医院院使,听闻他与林家结亲,还亲自下旨命魏书谣、林珍儿二人成亲,成亲当日又送贺礼来,一时间魏纪成为皇上新宠,意气风发自不必提。

只可怜了林旋儿,昔日‘门’庭若市,如今却‘门’可罗雀,个中荒凉可想而知,且不说外头的人,便是这东大街上的街坊,也有相信谣言的,渐渐的也不大来了,千载英名一朝丧,说的也就是这个。

‘奶’娘倒也无所谓,反觉受用,原本她就觉得林旋儿一个姑娘,成日这样‘女’扮男装,不成个样子,‘女’儿家最终的归宿,到底还是要嫁一个男人才是正经。所以她只一心想着给林旋儿物‘色’一个合适的姑爷,十六了,不小了。

忙了那么久,忽然间清闲下来,总觉有些不习惯,每日只是看看书,闲了便带着紫菱到后山上采些‘药’。

唯有廖瑾瑜每每遇到有人来光顾他,总不厌其烦地跟人家说,林旋儿是个多么‘棒’的大夫,人听了,也只付之一笑,他却不觉似的,仍跟人家说。

却说那日林旋儿正在屋里看书,只见紫菱从外头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帖子,纳闷道:“是谁将东西‘乱’扔?难道是‘奶’娘的绣‘花’样子?不好好收着,待找不着的时候,又赖我!”

林旋儿瞥了一眼,只见那帖子上写着“瑾瑜顿首”,便喊住紫菱,将那帖子拿过来看。

只见上头煞有介事写着两行诗——

阳‘春’白雪应自知

还君明珠终有时

这个书生!

林旋儿不禁笑了,紫菱只道:“姑娘笑什么?”又凑过来看,见不是‘奶’娘的锈样,便摇头道:“我竟那么傻,捡了张废纸回来,快让我拿去烧了吧!待会儿让‘奶’娘看到了,又说我呢!”

林旋儿将那帖子递给她,心中想了那两行诗,想这廖瑾瑜想安慰自己,却又不好当面说来,便写了帖子过来,只是,阳‘春’白雪?他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坐在案前,以往千般浮现在脑海中,并无一件与快乐相关。

被最亲的姐妹出卖杀害。

被信任的男人背叛伤害。

被所谓的亲人步步紧‘逼’。

亲眼看着母亲被‘逼’死,亲身感受自己被算计。

她不过是个满心里伤痕累累的人罢了,这世间还有父亲和母亲,英介和嫚香那样‘唇’齿相依,不离不弃的情义,只可惜,她不走运。

一阵凉风吹过来,让她倍觉清寒,只从后头批了件衣裳出来,却看到一个人背着手站在桌案前,正四处打量着医馆。

她上前一看,怎么会是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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