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1 / 1）
这雨一连下了好几天，我被困在屋里，闲来没事就练起了左手写字。我打算以后都用左手写字，防止右手字迹不同。明月、清泉的法事骤暖没办成，她一直耿耿于怀。后来我偷偷托爹在外面做了场法事，骤暖这才释怀。
小皇帝近日很忙，南边发了水，朝廷上下乱成一团。我现在俨然把他当成了我儿子，每天都差柳绿去嘘寒问暖，他的一日三餐生活起居都由我亲自打点。有一句话说的好，女人有两大爱好，一是做母亲，二是做媒。此乃真理！
今天终于雨过天晴，上午太医来请过平安脉后，我让骤暖推着我出了永福宫，溶月和淡水随行。水患已有了对策，现在宫里上下都忙着北越朝贡，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这古代的天空真蓝啊！我靠在椅背上望着天空。在同一片天空下，爸爸妈妈不知道怎么样了，姐姐和姐夫会安慰他们吧。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记挂我，我过得很好。我垂下脑袋，长叹一声。
“娘娘，你是不是也觉得早上的芙蓉糕太甜了。我后来问过御膳房，他们说原先做芙蓉糕的宫女姐姐满期出宫了，以后再也吃不到咯。”骤暖也长叹一声。
你这丫头，只知道吃吃吃，娘娘我正伤春怀秋，沉浸在淡淡的忧伤中，你出什么声！破坏了我的情调。“我说早上我只吃了一块，怎么一会盘子就空了，嫌甜你还全吃了！”我没好气地说道。
“总共就五块。”骤暖嘿嘿一笑。听她的意思，还嫌少了。
远远地走来一群人，仔细一瞧，走在最前头的不正是云美人嘛！他一身白衣，在一群青黑色的太监服中，犹如一只白鹤。云夕霏翩翩而来，对我一揖，“云夕霏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云宫主这是去哪呀？”我笑眯眯地问道。
“有线报发现贼子，我正要去捉拿。”云夕霏也笑眯眯。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贼子，还望云宫主速速追拿，还世间太平。”我笑得人畜无害。
云夕霏脸色微微一变，继而笑得更加灿烂，把我的眼睛都笑花了。“谨遵娘娘懿旨。”他转过身，正脸说道：“你们先去。”然后走到我轮椅后面，“娘娘，我来帮你推吧。”
“不行！”骤暖大声说道。
“娘娘还没发话，你这奴婢倒放肆，还没在暗房里待够吗？”
暗房，那是什么？怎么没听骤暖说过。身后传来打斗的声音，我的心悬了起来。过了一会，声音消失了，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我心里一下没底，都怪自己嘴快，这下惹祸上门了吧。前世是老师，工作就是说说说，一张嘴就停不下来。我稍稍坐直，“不知道云宫主有没有听过五十步笑百步的故事？”
“愿闻其详。”
“有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要说放肆，你比骤暖有过之而无不及。
云夕霏在身后笑了起来，“娘娘真是聪慧，和以前大不相同，真叫我刮目相看，听说你在交泰殿的那段言论令范丞相都自叹不如。”
“云宫主认识以前的本宫？”我故作镇定。云夕霏笑而不答，推起我走了起来。我大惊，急忙回头，骤暖、溶月、淡水都不见了。
“娘娘放心，你的丫头没事。她累了，先回永福宫了，就让我陪你逛一会吧。”
我紧张地握紧拳头，我这半个残疾，想逃也不能逃呀。“娘娘莫慌，我只是想跟娘娘聊聊天，今日正巧。”云夕霏慢慢推着我。他的衣袖被风吹起，拂着我的脸庞，他的身上有淡淡佛手柑香。前世我得过胃炎，喝了好长时间的佛手柑中药，对它的味道很熟。
走了一会，来到御花园的池塘边，云夕霏停了下来。他突然问道： “娘娘最爱喝的是哪种茶叶？”
他问这个干吗？我心里疑惑，却还是答道：“龙井。”
云夕霏转到我身侧，悠悠说道：“据我所知，娘娘不是向来只喝白水，从不喝茶的吗？”说完，他气定神闲地看着我。我握着扶手的手一抖，该死，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快速地想着对策，以不变应万变，我索性不回答。“娘娘以前是吃斋念佛的，这几年才吃的荤腥，但吃的很少，怎么这些日子永福宫的御膳顿顿都带荤腥？娘娘以前最喜欢吃的水晶糯米糕最近怎么一直没吃？”
我的心一紧，他察觉到了！我以为这赵一只进宫不到一个月，没人会发现她性情变了。我低头不语。
“娘娘，众所周知你的佛法深厚，不如念段金刚经来听，你念了十年，不会不记得了吧？”
我还是低头不语。云夕霏弯下腰，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把我的脸抬了起来。他的手指冰凉，下巴被他捏的很痛。他低头靠近我的脸，温热的呼吸打在我的脸上。我对上他的眼睛，此时他的眼睛像锥子一样犀利，直戳我的心底，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是谁？”他沉声问道。
“我是赵一只。”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从我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刻起，赵一只就是我，我就是赵一只。
云夕霏那异常秀气漂亮的面孔又贴近我几分，我能清楚地从他的眼底看到我自己。他静静地盯着我，那双茶色的眼眸像是洼深不见底的秋水。一时静谧，只听见轻浅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在我快要跌入那汪秋水中时，他放开了我。
这个死太监！我揉着酸痛不已的下巴，瞪眼看着他，在心里恨恨地骂道。云夕霏突然蹲了下来，伸出手帮我整理起头发来。他的动作很轻柔，我的心里很发毛，死太监又想干吗？整理完头发，他歪头看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他两手握住我放在扶手上的手，身子突然前倾，一下子靠在我身上。他的嘴唇贴住我的耳朵，哈了一口气。我吓的急忙向后用力仰头，这感觉像是被蛇舔了一口，恶心死了。
“呵呵……”云夕霏笑着站了起来，一副很开心的样子，“还真有点舍不得”。他转身看向池塘，“你知不知道这池塘有多深？”
我还没弄明白，感觉浑身一凉，下一秒我已经在水里了。我不会游泳，所以我放弃了挣扎。我闭上眼睛，张开手臂，感觉自己在水里飞了起来。水流穿过我的指尖，那是凉风吹过我的指尖。渐渐的我觉得好冷，风太大，吹得我胸口疼。但是我的脑海里有一个念头，就像是漆黑的大海中，前面那座指明方向的灯塔。它坚定地告诉我，别怕，暴风雨马上就会过去，你很快就能到家了。我的眼前出现了爸爸妈妈，他们站在家门口的那棵桂花树下，笑盈盈地向我招手。我笑了起来，连忙向他们跑去。可是，我跑了很久，还是离他们很远，然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我一急，睁开了眼睛。我看到了绣着龙凤的红色帐顶，一张脸伸到我眼前，“娘娘醒了！娘娘醒了！王太医快进来瞧瞧！”我听出来那是骤暖的声音。我看了看帐外，好多人影在晃动，我的意识模糊起来，一下子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眼前的场景跟我第一次在赵一只的身体里醒来一样，一群宫人跪在地上，骤暖在床前哭成了泪人。“别哭了，你家娘娘还没死，别急着哭丧。”一开口，才发现我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娘娘！”骤暖哭喊道。
“别嚎了，哭的我头疼。”我抬了抬头，对那群跪着的宫人说道：“你们大家都散了吧，各自去歇息。”宫人们磕头告退。
“娘娘，这次我万死也难辞其咎了！”骤暖抹了一把鼻涕，继续嚎。
“看来这次去鬼门关晃了一趟挺值的，我们骤暖一下子变成了文化人，‘万死也难辞其咎’都会说了。”我打趣道。
“我是听皇上对太医这样说的。”
“皇上也来了！”
“嗯，你昏迷了两天，他每天都来。我看他眼睛红红的，愣是忍住没哭，刚刚才回了永安宫。”
看来我没白疼他，我心里一阵暖烘烘。“骤暖，我饿了。”
“我这就去拿，炉子上一直炖着粥。”说着，骤暖便飞了出去，不一会又飞了进来。骤暖把我扶了起来，用枕头靠着背，喂我喝粥。睡了两天，肚子饿的不行，我喝了两碗才有饱意。喝完粥又喝了药，我威逼利诱地让骤暖去休息，骤暖死活不肯。我没办法，只好让她打地铺睡在床边。
骤暖在一旁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睡不着，我也睡够了，索性就开起了卧谈会。“骤暖，是谁救的我？”
“是四公主。”
那位嫁不出去的四公主？她怎么会救了我？“四公主有没有说什么？”
“四公主说她刚巧逛御花园，看到你摔到了河里，就把你救了上来。可是我知道不是这样，一定是云宫主干的，我一定会替你报仇！”
“不是云宫主干的，他和我说了会话就先走了，我坐在河边看看风景，不小心掉进了河里。”
“真的？”骤暖不太相信。
“当然是真的，我可是皇后，他敢以下犯上。”他直接灭口。“那暗房是怎么回事？”
“那时刚进宫，娘娘你整天不说话闷在屋里，他们又笑话我，我就郁闷地蹲在树上打鸽子烤来吃。后来才知道那些是云宫主的信鸽，我被他的手下抓了起来，关进了暗房。他们关了我好几天，后来多亏娘娘求情，才被放了出来。”
“这些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故意惊讶道。
“可能是第二天你从假山上摔下来，吓到了，所以不记得了。”骤暖想了想，说道。她坐了起来，趴在床沿上，小声说道：“娘娘，那天我被溶月点了穴道，他和淡水联手对付我。他们武功很高，如果是单打我绝对不会输，可是他们联手我就不行了。溶月淡水不是好人，他们一定是云宫主派来监视我们的。娘娘，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欣慰地看了骤暖一眼，这丫头终于开窍了。“没事，他们监视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骤暖，你以后见到长秋宫的人，特别是云宫主，你都要躲得远远的，听到了没？”
“为什么？”
“你知道云宫主那天跟我聊了什么？”
“你们聊了什么？”
“还不就是你烤了他信鸽的那件事，他多少重要情报被你毁了，少抓了多少人，他得有多恨呀！他还想再罚你的，后来我拉下皇后的面子求他他才作罢。溶月淡水其实是派来监视你的，怕你以后再烤个什么东西出来。所以你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了吗？”我语重心长地睁眼说瞎话。
“原来是这样！”骤暖恍然大悟，继而痛心疾首地发誓道，“娘娘，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闯祸，乖乖听娘娘的话。”
“嗯，我相信你。好了，现在就听我的话，躺下来睡觉，不许乱动。”骤暖急忙躺得笔直，闭上眼睛睡了起来。我看着帐顶，胡思乱想了一会，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上午，小皇帝下朝后来看我。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上下其手的机会，走的时候小皇帝又是一脸通红，真是太可爱了。送走了小皇帝，我让骤暖推我去昭阳宫，我要去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进了昭阳宫，我有一种来到武行的错觉。随处可见的兵器弓箭，院子左边的空地上摆着几根木人桩，右边的空地上则摆着梅花桩。此时四公主正单脚站在梅花桩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五官长得很漂亮，只是左脸上有一块红色的大疤，看上去有些骇人。她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红色紧身衣，曲线毕露。要不是脸上那块狰狞的疤，她绝对是个大美人。她看我的眼神像是看一棵树一根草，不带任何情绪。“惠伦参见皇后娘娘。”她的声音清冷如水。
“我是来谢谢四公主救命之恩的。”我摆出标准笑容。
“举手之劳，娘娘不必记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四公主日后定有福报。还好四公主那日经过御花园，不然我此时定是……”
“那日是我母妃的生辰，我去御花园摘些茉莉花祭拜她，正巧看到娘娘沉入水中，就下水救了你。”
“多谢公主。柳绿，把我的谢礼给公主。”柳绿把捧着的礼盒交给了前来的宫女。
“惠伦谢过娘娘。娘娘还有其他事吗？我正在练武，刀剑无眼，伤着娘娘就不好了。”
“我也该回去喝药了，四公主有空来永福宫坐坐。”
“恭送娘娘。”
出了昭阳宫，骤暖立马一脸兴奋地说道：“四公主好威武，没想到她竟然也练武，看起来武功还不弱。她那里的兵器件件都是精品，那个梅花桩比我的那个还要好。”
“那你以后多到昭阳宫走走，看看四公主肯不肯带你练。”
“娘娘，可以吗？我现在就去求公主？”骤暖一脸雀跃地看着我。我点点头，她立马跑了没影。柳绿上前推着我，回了永福宫。
一转眼到了北越进贡的日子。这天我盛装出席，右手的竹筒前天已经拆掉了，换成了纱布。由于是广袖，手腕很容易露出来，我便让柳绿在纱布外面缠上金丝绣带，这样就看不出我的手受伤了。绑着木板的腿可以藏在宽大的裙子下，这倒无碍。我让骤暖提早推我进了宴会场地，等到宴会结束后再最后离开，这样北越太子就不会发现□□的皇后是个“半残疾”。我可不能丢了我们小皇帝的脸！
时间尚早，殿内除了我只有宫人，还有一个不能算人。云夕霏坐在下面的位子上对我含笑示意，我装作没看见，低头玩起了腰带上的流苏。这段日子我老老实实地待在永福宫，哪都不去，深怕半路再遇到云夕霏。而云夕霏自那次之后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听说是出宫办事去了。这死太监，怎么没死在宫外！我狠狠地扯了一把流苏。上次他杀我未遂，指不定想着什么毒计要致我于死地。我觉得我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这滋味真不好受。
天渐渐暗了，宫殿内灯火辉煌。大臣们陆续都到了，互相打着招呼，一时热闹了起来。不一会小皇帝来了，他坐到我身边，偷偷对我笑了笑，我也对他笑了笑。大臣们一个个装模作样正襟危坐，一时大殿安静下来。我看到我爹在看我，就对他挤眉弄眼，我爹瞪了我一眼。
“皇上可想出答案？”我侧头，悄悄对小皇帝说道。我每天都会写个字谜给小皇帝，第二天小皇帝再把答案写给我，我俩玩得不亦乐乎。小皇帝偷偷塞给我一张纸条，我捏在手心摊开，上面写着一个“名”字。“皇上真聪明，又答对了。”这次的字谜是“一口咬去多半截”，可不就是“名”。
正说着，殿外喊起“北越太子到”。正主到了，我端坐身体。一位年轻俊美的男子走进殿内，他站在殿中，对小皇帝和我行礼。“太子快入座。”小皇帝说道。一个太监上前领着他，坐到左边第一桌。宴会开始，一时丝竹响起，一群舞女飘然而入。
我望着下面一派“凤箫声动，玉壶光转”的热闹场景，不由想起穿越前学校的那场周年庆晚会。当时校长要求每个班级都要准备一个节目，我们班选了最没创意的大合唱。当班主任的何老师还拜托我去请了我学声乐的朋友，来指导我们班。结果出乎意料，我们班的大合唱《哆来咪》得了一等奖，把何老师乐得。唉，那何老师还欠我一顿饭呢。
我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宴会就结束了，我最后一个离开。端正了太久，浑身都僵了，我让骤暖扶我站起来活动活动。明月当空，夜色迷人，如此良辰美景不散散步真是可惜了。我坐回轮椅，叫骤暖推着我往御花园深处走去。我突然诗兴大发，朗诵起《再别康桥》来。
“娘娘，这康桥是什么呀？”
“就刚刚经过的那座小桥，我给赐名康桥。”
“这诗真好听，我都听懂了。娘娘，你要走去哪里？你想离开宫里？”。
“嗯，现在还不知道，也许以后。”我望着遥远的星空，会不会某天某刻，我又会回到原本的世界。
“娘娘，你走的话一定要带上我，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这里。”骤暖抓住我的肩膀，急切地说道。
“好。”我点点头。带你离开是不可能的，找个机会送你出宫吧。
“谁！”骤暖突然厉声叫道，一个纵身跃进花丛，随后传来一阵打斗声。我刚想站起来看看情况，脖子上一凉，一把剑泛着寒光贴在我的脖子上。
“太子，娘娘是自己人。”云夕霏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脖子上的剑收了回去，那人转到我前面，是北越太子。
“齐衡多有得罪，还请娘娘见谅。”北越太子向我致歉。这怎么回事？我疑惑地看着云夕霏。云夕霏摇了摇头，对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微笑道：“太子不必多礼，是本宫冒然了。”
云夕霏走过来帮我推着轮椅，我跟着他们来到一旁的假山后。假山后有一道暗门，进了暗门，里面是一个石洞，原来这假山是空心的。
“娘娘的腿怎么了？”
“前段时间不小心跌伤了。”千防万防，还是被发现了，我□□颜面啊！
“云宫主真是好本事，连□□皇后都为你所用，那赵将军……”齐衡转头看向云夕霏。
“此皇后非彼皇后，太子放心。”云夕霏看了我一眼。
齐衡点点头，和云夕霏商讨起来。原来北越的皇帝不满意这位太子，想要废了他立四皇子。齐衡这次说是来进贡，其实是来求助□□的支持。这种故事史书上多得去了，最好的办法不外乎杀了老皇帝，然后嫁祸给四皇子，再有一帮大臣帮衬，这皇位不就手到擒来。这是你家的内讧，自己家后院着了火得自己灭，远水可解决不了近火。我掏了掏耳朵，打了个哈欠，一副无聊样。
“不知娘娘可有高见？”齐衡阴沉着脸看着我，问道。
一定是我的动作太大被他看到了。他心急如焚，我却怡然自得，自然对我没有好脸色。好吧，看你那么着急，姐姐就唬唬你。我坐直，一脸正色地说道：“关门捉贼，擒贼擒王，借刀杀人，瞒天过海。”说完露出一个自认为高深莫测的笑容。
齐衡一下子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云夕霏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此乃上上策，太子好好想想，我就先走了。”
云夕霏推着我出了假山，往永福宫走去。“我救了你一命，娘娘该如何谢我？”云夕霏在身后问道。
“你不是要杀我，为什么还要救我？”我反问。
“因为你只能死在我的手上。”云夕霏说的理所当然。
死太监！“上次没淹死我是不是很失望，你准备什么时候再扔！”
“上次把你扔进河里是我的失误，再不会了。”
什么意思？准备换个杀法？“哦，那麻烦你杀我之前先知会我一下，我不想被吓到。”
“那也请你小心一点，不要露出马脚，赵一只可不会对她爹挤眉弄眼。”
这都被看到了！看来这云夕霏认定我不是赵一只，这家伙还真敏锐。“我的丫头呢？”
“你放心，点晕送回永福宫了。”
“哦。”我现在严重怀疑，骤暖不是派来保护我的，而是来被我保护的。
“你不好奇我怎么跟北越太子在一起？”
“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早，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呵呵……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云夕霏笑得比女人还妩媚，听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范丞相是我的人，太子想让皇上出书给北越皇帝，声援他。不过还是娘娘的计策好，够狠，令我心生钦佩。”
我干笑了两声，是挺狠的，弑父杀兄。
“你也出个字谜给我猜猜吧。”
“什么？”随即明白了，“你怎么知道？”
“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你看我多关心你。”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狗屁关心，监视我。“那是哄小孩子的。”
“我不介意你哄我。”
我眼睛一转，“那我出个难点的，你听好了。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狸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纪晓岚的猜谜，看我猜不死你。
一直回到永福宫，云夕霏都没猜出来，我让他回去慢慢想。骤暖果然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我帮她盖好被子，回房歇下了。
齐衡待了两天便启程回国了，走之前还特意来永福宫辞行，送给我一串珊瑚手链，搞的像我跟他有一腿似的。齐衡走后，云夕霏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连续几晚潜入我的房里，给我治腿伤，把我吓得不轻。被他用手揉了几次，又吃了他的几颗药丸，腿很快就好了。锻炼了几天便能跑能跳，真是神奇。这让王太医得意了好一阵，他以为是他妙手回春。我当然也不说破，还赏赐了他。
这几天宫内安静了，宫外却热闹了，一年一度的兰夜节到了。据骤暖说，这天未出嫁的姑娘们手绑彩线出门，遇到心仪的男子便会赠他香囊。如果男子也中意这位姑娘，便会回赠香囊，代表两“香”情愿。到了晚上会放河灯、放烟花，还有庙会，可热闹了。说完，一屋人都露出向往的表情，连平时不动声色的柳绿也眼光闪烁。
我传令下去，今晚宫中可放花灯，一屋人的眼睛亮了。我说身上乏，要休息，让大家都下去各自忙各自的，没事别来打扰我，一伙人一下子就消失的没影。我回屋先叫来溶月，屋内一阵打斗，溶月被点着了。接着又叫来淡水，又是一阵打斗，淡水也被骤暖点着了。骤暖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得意地踩在他们身上。我和骤暖换上他们的太监服，拿着他们的令牌揣上银两准备溜出宫。守门的侍卫一看是长秋宫的令牌，问都不问就放我们出宫，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皇宫。
□□帝都的夜生活，我来了！
出了宫到就近的衣铺换了身男装，我是公子，骤暖是小厮。我一身白色锦衣，衣服袖口和领子上用银丝绣着淡雅的兰花，头发全部拢到头顶冠住，手持玉扇，好一位翩翩俊公子。骤暖则一身黄衣，朝气蓬勃。装扮完毕后，我俩相视一笑，逛了起来。
这年代竟然有烤羊肉串！我的那个激动哟，早就忘了什么翩翩俊公子，坐在路边铺子里啃得不亦乐乎。骤暖更是左右开弓，一手一把，满脸都是油。卖羊肉串的大爷看得目瞪口呆，看到我们的衣服便了然了，富家子弟，没吃过路边摊。
终于吃饱了，我和骤暖腆着肚子走出铺子。街上已是华灯一片，人头攒动，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我们顺着人潮走着，两边各色的摊子摆得像长龙一样，我不时买些新奇的玩意，准备带给小皇帝。羞涩的妙龄少女、脸红的俊朗少年比比皆是，看得我不禁也春心荡漾。
来到河边，河面上已经漂满了花灯，萤火闪烁，仿佛天上的银河掉落凡间。我和骤暖拿出买来的花灯，用一旁的火把点亮，默念愿望，轻轻推入河中。一时河对岸烟花盛开，绽放的烟花看起来像是被吹落的万点流星。河面的花灯映着空中的烟花，一时绚丽多彩，美不胜收。
我想起那首《青玉案元夕》，里面描写的场景应该就像此时此景吧。不知道我蓦然回首，有没有人在灯火阑珊处呢？想到这，我回头看了看。一朵烟花在头顶绽开，我看见云夕霏站在身后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我。火光映照着他的脸，彼其之子，美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