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日出之家 日不落之国010（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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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山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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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粹的黑、纯粹的恐怖和纯粹的绝望，让御苑中的人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每个人都在等，茫然地呆呆地等着死到临头。
完了。
一切全完了。
麒麟将死。
而王已为妖魔所制。
完了……
遥远的云下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一盏，又一盏……
转眼间，千灯万盏，恰似繁星满天。
浩瀚走上游廊，扶着栏杆，俯视暗沉沉的云海。
那么远，那么遥远，下界的灯光不可能传到这里来啊。那不是灯，那是希望之火，是希望的火光照亮了云上的世界。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浩瀚回头。希望之火是飘渺而朦胧的，比不上太阳光，但他还是清晰地看到了夕晖脸上的疑惑之色。这不奇怪，因为连他自己都感到阵阵恍惚。云上和云下的位置竟像是倒转了过来！云之上暗无天日，云之下繁星闪烁，君与臣为黑暗所困，而民间火光直冲云霄，把君臣从黑暗中解救了出来！
“夕晖，你知道吗？主上曾经告诉我……”浩瀚感慨地说，“我们的眼睛看到的每一颗星，都是一个太阳。”
每一颗星，都是一个太阳。
在宇宙中，太阳并不是多么金贵的东西。
反倒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大地，似乎只有一个。
“倒也有例外，比如荧惑……”
夕晖的话还没说完，浩瀚就走开了。
“主上，松手！”浩瀚大步流星地走到阳子身边，一把握住了刀锋。
那刀锋变化多端，看起来像个活物，它周围的空间又扭曲错乱，给人一种不可妄入的感觉。奇妙的是，但浩瀚走过去握住了它，也就握住了，没有受到什么阻碍。或许那惊心动魄的影像，只不过是水妖操纵空气中的水、折射出来的视觉效果。
“主上，我来帮您把手松开……”
一用力，青碧如龙的锋刃上就淌下了数道血痕，和中脊的赤线交错着，就像一个赤红色的网字。
刀柄已四分五裂，即将化为齑粉。
抓紧这最后一刻的浩瀚，语声还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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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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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千钧一发的凌云山巅不同，云下的民众似乎已经度过了最可怕的危机。
太阳出现了黑斑，然后消失了，但总算是生起了火。
妖魔出现了，洪水爆发了，家园损毁了，但总算是躲进了神木的树阴。
这一天发生的坏事太多，太多了，但现在好歹算是停滞了下来，进入了稳定期。
“听说柳国的人居住在地下，我以前一直觉得很稀奇……虽然不是不知道他们是为环境所迫。”
“以后人家说起庆，也会说人都住在水洞里好稀奇，哈哈哈。”
“如果就这样没了太阳……”
“嗯，很多农作物会死掉，动物和植物会大批大批死掉吧，但是深海里有些苔藓啊鱼什么的没有阳光也能生存，我相信我们总能找到自然界的伙伴和我们共生下去。”
“老兄，你也太乐观了。”
“我听说日蚀总是小范围地短时间地发生的，并没有永恒日蚀的先例。”
“废话，如果之前就永恒日蚀了，咱出生时能见到太阳吗！”
人们围着火堆无所事事，只好闲聊。
时不时，传来一下响亮的哨声，然后就会有人被官兵送进来。乐俊早就注意到那种人手一个的哨子了，轻轻一吹，就能发出异常尖利的声音。据说哨声也分好几种，三长两短或者忽高忽低之类的，苏兰桂说，求救的时候只要拼命吹一声，能吹多长久就吹多长久即可。苏兰桂说，庆国的孩子学走路时就得开始学习吹哨子。
简直……
简直就像是预知了今天的飞来横祸一样！
如果巧国发生类似的灾难……
乐俊摇了摇头，不忍心继续想像下去。
阳子当然不是有预知能力，只是深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罢了。听说阳子出生的蓬莱是隔三差五就会地震的国家，所以这方面比较有经验？
水花一荡，水之帘幕被挑开了一下，卵形的避难空间里又进来了新人。因为这地方越来越挤，先前上树的人都没下地，反而陆续有人上树去。形形□□的人挂在枝条之间，和卵果一起，享受着神明的庇佑。神木的果实和枝条不管多用力也不会折损，成年人的体重自然也不成问题。乐俊突然觉得，眼前的情景真是有趣极了。人类又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地方，只是形态从卵果变成了人体。然而，无形而又真实存在的卵壳仍然忠实地保护着人体……
“姑娘，这边坐。”
“这边好，火头旺，暖和。”
新进来的人里好几个带着冬器，看装束是轮休的官兵，其中有个女子容貌奇美，众人纷纷热情招呼。只有陆俊卿回头看了她一眼，在她对他露出微笑时礼节性地欠了欠身，就又陪着青青专心说笑去了。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青青一个，只有青青的一颦一笑，再也容不下不别的。乐俊都有点羡慕他了。他的心里只有她，而她正好在他身边……
“小妹妹，你好，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哦，请便。”青青毫不在意地往后让了让。
于是美女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陆俊卿和青青中间。
好吧，人生不如意事常□□——乐俊啼笑皆非地想。
那少年并没有像乐俊想象的那样握着青青的手，虽然他说笑时神情很热切。青青是个稍微有点粗心的姑娘，就算被人握住手聊天也不会计较，但他确实没有去握她的手，他的手一直规规矩矩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青梅竹马的小两口往往是女方先有意，男方不开窍。这一对却正好颠倒过来了。少女生性粗豪，少年却机敏多心。乐俊突然有点担心这个大大咧咧的女英雄错过一段金玉良缘。
“你就是鼎鼎大名的青家妹妹吧。我这一路走来，不断地碰到被你所救的人。”美女打开了话匣子。
原来青是姓，不是名。名叫青青的孩子很常见，姓青的人可就不常见了。乐俊心中一动。
“没啥，我剑法不错。”青青露出了率真的笑容。
“我也练过几年功夫，也觉得自己功夫不错，正想找你比试一下，不知道青家妹妹你是否愿意奉陪？”
“青青的剑是用来除暴安良不是用来争强好胜……”
陆俊卿话音未落，青青还没来得及点头称是，美女的折扇已化为凶器袭来。青青只得挥剑接招。
“咱谁也不伤谁，就比比谁手快。”
美女每说一个字，就会发出十余招，一句话说完，已变换角度发出了上百招。青青汗流浃背，却说不出话来，只有兵刃相接的叮叮声。她原本就不以速度见长，但对方的力度——似乎也在她之上。
“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老阿姨！”边上有人说出了令人费解的话语。
最后三个字明显起了效果，美女唰地收了折扇，瞪着那个人，也就是苏兰桂，瞪得苏兰桂讪笑了起来。
“你但凡有点成年人的自尊心，就不会让一个小孩子承担那么多，小桂桂！”美女的回敬之辞也让旁人摸不着头脑。
乐俊放弃了这两个打哑谜的人，跟着他俩的视线，投到了陆俊卿身上。
那少年先前几经周折，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此时正穿着乐俊包袱里备用的外衣。外衣不太合身，但留神看去，也能看出那身形在宽大的衣物里不自然地僵直着。乐俊这才意识到他心里有多害怕，拿他自己的话来说，只怕是“怕得要死，怕得要哭了”。
然而他没有允许自己哭出来，因为他是个勇敢的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人在危急时刻容易不假思索跟从别人，譬如说，火灾的时候有一个人跳楼，就会有一群人跟着往下跳，即使眼睁睁看着前面的人摔得缺胳膊少腿，也没有办法进行理性思考。所以第一个人作出的第一反应在群体危急的时刻至关紧要。
“小陆，你还好吗……”苏兰桂充满歉意的声音打断了乐俊的思绪。
“咦？唔，我没受伤啊。”陆俊卿诧异地抬起头，随即摇了摇头。
苏兰桂轻轻握住了那双不自然地僵在膝盖上的手。
在天地化为漆黑的一瞬间，苏兰桂的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他生存的意志本来就不够坚定，本来就有寻死的念头。所以没有经受住考验，没有做他该做的事。
言笑如常地引导众人避开精神崩溃的危机——这是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这个孩子。
一旦有人开始尖叫，就会不断地产生尖叫，然后是哭嚎、咒骂、推挤和互相踩踏……局面一旦失控，人们就会开始互相伤害……
所以，这孩子真了不起。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吗？”美女的脸上带着笑，眼神却很严厉。
“莫非……这里是最先燃起火堆的处所？”苏兰桂喃喃地问。
每个人都在那一瞬间受到了巨大的精神冲击，几乎每个人都当即陷入了自身的精神危机。就连那位看起来一直很乐观又有点高深莫测的外宾，刚才也笑说那一刻前尘往事涌上心头，只觉浮生如梦，什么都是浮云……
所以，这孩子是什么来头，他真想知道。
“我一路走来，一路打听，听到了很多有趣的事……”美女突然回过头，盯着陆俊卿的脸，“小兄弟，你家有没有姓何的亲戚？”
“唔，没有吧。我和他很像吗？你那个姓何的熟人。”陆俊卿的字典里显然没有怯场二字，不管什么事，他总是那种若无其事的轻快语调。
“容貌有几分相似，但脾气不像，你不怎么在乎形象，而且比他……啰嗦。”
青青在边上拍手大笑。
陆俊卿立刻怒目而视。
而苏兰桂和折扇美女对看了一眼，心里想着却是同一件事。这两个孩子，一个勇武绝伦，是将门虎女，一个才智超人，却不知是何方神圣。如果不是确知云海上的高官绝对没有产下子嗣的能力，他俩简直要一起跳起来去质问浩瀚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