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重新开始(一)(1 / 1)
直到眼前的少年开心的点点头说“是我姐姐,我说过会回来找你。”她才从回忆里抽身出来。
他纯澈的眼睛里带着一种执着与认真,让林安夏有些微微的吃惊,一个七岁的小孩的承诺,他在十年后来实现,那一刻她不得不又想起阳若繁,在他们大学刚刚毕业的时候,他握着她手信誓旦旦的说:“安夏,我会一辈子守护你,你相信我,我一定要靠自己努力给你最好的生活。”而如今,他就要结婚了,而他的承诺,不过就是一则笑话而已。
此刻林安夏非常开心,是那种类似找回在很多年前的黑白时光里丢失的珍贵礼物般的悸动,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依然处于一种梦幻般的状态,一分钟以前,她还在猜测的他的身份,不想此刻他竟然是自己少年时代的邻居弟弟,她拉着他的手腕笑容不自觉的就明亮起来,“想不到你真的还会回来,还以为你一家团聚就会把这边忘了呢。”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夏泽宇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如琥珀般的神色,但仅仅只有那么一秒钟,随即他依然展露出最明亮的笑容,他有些不在意的看了一下四周,眼睛一闪,“姐姐,我饿了,带我去吃点东西吧。”
“好啊,正好我也有点饿,那小宇应该是习惯是日本料理吧。”林安夏征询。
夏泽宇秀丽的眉微微皱着摇摇头,“不,我讨厌,我喜欢中式的。”
“没问题。”
达成统一的两人正打算离开,顾铭正好从大楼出来往旁边经过,他细长的眼睛往这边瞟了一眼就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去,本来林安夏还打算礼貌的跟他打声招呼看来也算了,不过她没有在意,此刻她心情出奇的好。
她带他来了一处尹然以前一直推崇的中餐厅,她也来过一次,味道很好,所以她也带着夏泽宇来了这里,服务员拿来菜单的时候本来是递给他的,但他却非常正经的说:“女士优先。”
拿菜单的服务员不住的瞄他,然后又看看她,想来是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夏泽宇长得太过耀眼,而且又很有礼貌,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林安夏点了几道特色菜,把菜单递给他,他又接着点了好几道,菜上来的时候他的眼睛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欣喜,拿起筷子的时候忽然抬头看着她,眼睛里的神色竟如儿时一模一样,“姐姐,我一直想着有一天可以和你这样坐在一起,吃着中国菜,然后随便说一些什么话都好。”
林安夏脸上浮现出柔软的笑容,她非常自然的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发,“现在不是实现了,那你说我们来聊点什么呢?”
“那说说姐姐这几年来的生活吧。”夏泽宇托着腮做出一副期待的样子。
不过林安夏却不由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姐姐过得不好,所以不太想说,说说小宇吧,当年走那么急,姐姐都没能好好和你告别,听说是被父亲接走了。”
夏泽宇夹起一大块鸡腿,吃了两口,林安夏想他一定是在那边过着非常富足的生活,从他的穿着与吃相都能看出来,连吃鸡腿都显得很优雅的男孩子并不多见,他含糊着说了声“嗯”,然后安静的看着她,“为什么过得不好?”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小宇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不知道。”放下手里的筷子,撇了撇嘴,“或许不会回去了。”
林安夏立刻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怎么能不回家,爸爸妈妈该多担心。”
夏泽宇又是狡黠一笑,“骗你的,不过我想尽可能多留一段时间。”眼睛里却又闪过一丝如琥珀般的颜色。
“那当然好,快吃吧。”这才松一口气。
虽然已经有差不多十年没有见面,但林安夏觉得除了岁月让他们的外表发生了变化,其他的,都没有变,甚至连他的一些细微的小动作都没有变,这种感觉,是她日渐苍老与麻木的内心所期盼已久的新鲜空气,她微笑着看着面前优雅的吃着饭的如莲般美好的少年,时光忽而就静止了,一如她十七岁时做作业的空隙,转头安静的看着在旁边认真画画的小孩,时光的洪流推着他们不断往前,而难得交错的瞬间,徒留安静。
夏泽宇大概是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中国菜,胃口很好,一大桌菜被他吃得所剩无几,坐在那里直呼太撑,林安夏看着他宠溺的笑笑,然后找来服务员准备买单,不想对面的少年立刻制止了正要把钱递出去的她,“怎么能让女人买单。”
说着他就从包里掏出钱夹拿了一张信用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两头为难,都没接。
林安夏被他的认真表情逗笑了,“你还是个孩子呢,当然由我来,何况你还叫我姐姐。”
夏泽宇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赌气般的把卡塞到服务员手里,“反正买单的事就得男人来。”
看样子今天要不让他买单他还真不会善罢甘休,他说话认真的样子让林安夏哭笑不得,只得随他去。
吃完饭刚走出饭店夏泽宇忽然拉住她,神色有些急,“姐姐,我有事要先回宾馆,我知道你住哪里,我会来找你的。”
说完就急切的往前跑去,林安夏怕他又像之前几次消失掉,下意识就拉住他的衣服,“那你住哪家宾馆?”
夏泽宇转过头来,有些严肃的说:“姐姐,你不能来找我,放心,我一定会来找你的。”说完就再次消失在她眼前。
那是一个相当奇妙的下午,如一场绮丽的梦幻般林安夏与十年前的邻居小弟弟重逢了,然而他的快速消失让她在惆怅的同时更害怕真的只是一场梦,这种来自遥远记忆里如同她久失的亲情般的欣喜让她此生难忘。
走了这么多年,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去,到最后,只剩她自己,她那么努力想寻回过去的美好时光,但终究是徒劳,而如今,有那么一个来自她遥远过去的人忽然出现在她身边,那种微妙的感觉,让她更多的是感动,或许还有希望。
一直到阳若繁的婚礼那天,夏泽宇都没有再出现,林安夏化了一个比平时稍微隆重一点的妆,挑了一件低调的黑色礼裙,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也显得生动,她开着自己三天前刚买的车去了他们婚宴的酒店,当电梯走到三楼的时候她竟然开始有点紧张。
她想,从今以后,这个人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哪怕是作为路过的风景。
当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一眼就看见他正和那女人站在门口迎客,一身白色的质地上乘的礼服,更衬托出他高大修长的身材,旁边的新娘一身华丽的婚纱,两人都满脸程式化的笑容,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登对,林安夏微笑着走过去,阳若繁之前天衣无缝的表情忽然就变得有些不自然,而旁边的新娘更是立刻换上一副冷傲的脸,不过她至始至终都保持着微笑,女人之间的暗战胜负就在一念之间。
阳若繁稍有尴尬的说:“你来了,先进去吧。”
新娘没有说话,一脸不满的斜睨着她,林安夏没有看她,“嗯”了一声就直接走了进去,高跟鞋踏着地面的声音显得清脆而优雅,她从来没有输给她,所以她要以一个胜者的姿态来面对他们。
这场婚礼是毫无疑问的奢华,整个大厅座无虚席,林安夏随意找了一处角落的位置坐下,整个婚宴是自助形式,各色美食应有尽有,但还没有开席,林安夏只得忍着肚子里渐升的饿意开始漫长的发呆,直到整个大厅骤然响起的《结婚进行曲》才让她回过神来。
远处的两个人在簇拥下往主讲台走去,她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再看,她还没有虚情假意到要从头到尾微笑着看他们表演,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但她觉得自己充其量只能算个跑龙套的,虽然有点小演技,但始终入不了流,而此刻她仍然有种失落,这种失落不是因为她还爱着他,而是她的形单影只在形式上就输掉了一种气势,让她没有底气向他宣布,阳若繁,我早就不爱你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终于宣布开席,林安夏毫不停顿的就去了餐桌,她太饿了,夹了一大盘东西回到座位上,就开始不顾形象的吃了起来,在食物面前她从来都没有抵抗力,大学时同寝室的丫丫就曾说她志趣高远,在一个优质的帅哥和一盘刚做好的糖醋排骨面前,她的眼光永远都会毫不犹豫的看向后者,对此她倒不予置否,因为那的确是事实。
在一盘菜被她吃了七七八八的时候忽然就感觉到一道渗透寒意的目光朝她射来,她一惊,像是受指引般的抬头一看,顾铭正隔了一桌朝她冷眼望过来,那眼神依然让她觉得深不可测,他居然也来了,她有些心虚的朝他点了一下头,就埋下去继续吃,不知为何,今天总是觉得饿,而此刻却忽然少了一些胃口。
他总是可以轻易看见她狼狈的样子。
中途去了一趟洗手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神色宁静,眼角眉梢再无波澜,努力对着镜子笑了一下,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出门,刚出门口就被人用力强拉到楼梯间一处僻静的位置,先是一惊,随后才反映过来,他的味道,她倒是熟悉的。
阳若繁用手把她固定在角落里,满身的酒气,一脸深情的看着她,她冷冷的迎视,并不反抗。
“安夏……你再等等我,等我地位稳固了,我会娶你。”阳若繁语气有些急切说,此刻的他比起婚宴上那个举止得体优雅的新郎显得姿态全无,或许他是真的忘不掉他们五年的感情,但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阳若繁,人不能无耻到这个地步,当初你背着我和她交往的时候我闹了吗,我成全你,这三年我的确是单身,但你真的以为我是在等你么?你少自作多情,我告诉你,我早就已经不爱你了。”她只觉得好笑,但更多的是愤怒,她忽然发现,从他们分手至今她竟从未像这样指责过他。
“安夏你听我说,我不爱她,从头到尾我都只爱你一个人,你相信我。”他拉起她的手放到自己面前,“我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第一次见到你时内心的悸动,那天的舞会上,你穿着女巫的黑袍,还戴着丑陋的长鼻子,我在人群中见到你那一刻,只觉得你就像是人间精灵,一下子就冲撞到我的心,那种感觉,此生难忘。”阳若繁眼睛开始发红,对于那样一段美好时光,他永远都不会忘。
林安夏冷哼,用力抽回手,“阳若繁,这三年来如果你肯回一次头我都会原谅你,但你没有,今天是你的婚礼,你不要在这里发酒疯。”她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即便是这样,从新婚的他嘴里说出来却更显得讽刺,一边和一个女人结婚,一边对另一个女人说他是怎样爱她,男人到底要有多虚伪,她欲挣脱开他的禁锢但他却死死不放。
他死死抵住她,“你知道我很清醒,安夏,也许我是疯了,我只想还能继续和你在一起,最多两年,我会和她离婚,这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可以……可以地下恋情。”鼓起勇气他终于如实说了出来。
林安夏毫不犹豫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阳若繁似是早有所料的并没有吃惊,在他被打后松懈的情况下林安夏顺利从他怀里挣脱掉,她顺着楼梯往下跑了两步,确定阳若繁没有追来的时候她回头看见他依然站在原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她朝着他的背影冷静的说:“阳若繁,从今天起,我们各自从对方生活里彻底消失,过去那些,还能当做美好回忆,如果这些你都要破坏,你就真的不是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