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四十二)人心(1 / 1)
操他妈的,昨儿夜里电脑就崩了,十分钟自动关机==
辛苦大家久等了,磕头OTZ锦夏在厨房里忙活的时候,李楠晃悠到了门边,由外往内望去,她跟陈宾真的像一对夫妇,一个洗菜一个烧饭……
李楠从来不会跟厨房沾边儿,无论是跟哪个女的好,他也只是动筷子的那个,所有程序他不参与,只参与那个结果。
这是不是我跟哪个女人都成不了的原因?
李楠深刻反思了一下。
反思过后,这假设又被他推翻了。这不是个关键原因,关键的在于,他对哪个都不认真……不是不想认真,是本能的回避认真。她们都不是他肯认真的对象,她们都不是他理想中的那个人,她们都只是床伴儿,互相取乐。空虚中,你从我身上得到点儿实在的,我从你身上得到点儿逍遥。仅此而已,点到为止。李楠跟不少女人交往过,长的、短的、不长不短的,加起来一双手不知道要数多少遍,让李楠不解的是,为什么她们都不能吸引他呢?李楠不想承认这与单睿有关。是的,他恨了他十年,那为什么这十年间他都不给自己一个机会,只是简简单单爱上一个人的机会?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李楠从来不认为自己会贪恋一个人,即便最初和单睿好着那会儿,他也不认为自己贪恋他。可事实证明,丫的感觉极其不准。他确确实实一直恋着那个男人,到什么程度他却不自知。现在,他已经很少会梦到乐乐想到乐乐,但是那丝苦楚依然存在,失去那个人的苦楚和单睿牵扯在一起,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李楠现在能有那么一点点懂得单睿了,可他却没法彻底的抹杀那丝别扭,那道划痕还在,只是日渐变淡。什么时候会消失呢?如果真的消失了,那是不是乐乐存在过的痕迹也就消失了?不不,如果是这样,我情愿那道伤痕永远存在。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如果连活着的人对他的记忆都没了,那不就真的烟消云散了?不能这样,我们欠他的,太多。
“楠哥……您能别那么盯着我媳妇么?怪吓人的……”陈宾回头看见李楠锐利的眼神停留在锦夏的身上,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藏在里面。他在想什么呢?
“媳妇个□□……嫁你了么?”李楠靠在门框上,点上了烟。
“这不立竿见影儿的事儿么。”陈宾嘿嘿的笑着,手挠着头,有点儿不好意思的感觉。
“行了,你们俩都出去吧,一共巴掌大点儿地方,不嫌挤啊?”锦夏拿出案板,轰人。
“我帮你。”陈宾伸手够出了菜刀。
“不用,都弄得差不多了,我看着做就行了,你们俩说说话等着吧。”
“妹子,那你可快点儿,我快饿死了。”李楠冲锦夏挤了挤眼睛,转身进了客厅。
“嗯,马上,马上。”
“楠哥,你那边儿怎么着了?”陈宾在沙发上落座后,拎出了烟灰缸给李楠推了过去。
“就那样儿呗。”李楠沉浸在烟雾之中,眼睛微微眯着。他现在就怕别人问他:怎么着了?他也不知道,无从回答。
陈宾看着李楠,想说什么却也没开口,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这不是又找挤兑么?陈宾忽然注意到,这些不在一起的时间,李楠变了很多。话少了,人似乎也冷了,常常挂在脸上的嬉皮笑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陈宾很少细致的观察过李楠,天天混在一起,有什么好看的?在陈宾的印象中,李楠有着他固有的样子,仗义执言、聪明狡猾、潇洒不羁、永远不缺光鲜亮丽的女人包围。三教九流的世界中,不是那么突出,也不会任人欺负。反正,是他偶像就对了。可……
陈宾真的不明白,这么一个男人,为什么,会喜欢男人?自打阿兰某次无意间说出这事儿,陈宾就被华丽丽的雷着了。在他的印象里,所有跟同性恋沾边儿的,都是娘娘腔,要不就是性别倒错,反正恶心的厉害。可是你把李楠拉出来,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绝对一纯爷们儿,这是为什么啊?
“你为什么喜欢男的啊?”陈宾这人基本上脑子跟嘴连着,这会儿想到了,没注意就吐露了出来……说完就后悔了,这不是找抽呢么。。。嘴是捂上了,可是话一个字儿没差全钻进了李楠的耳朵。
陈宾惊了,李楠也惊了。他不知道陈宾知道自己的事情。
“我……”李楠语塞。你让他怎么说啊?
陈宾下意识的拿起了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架,“你抽我吧,我没管住我那狗嘴……”
“……你怎么知道的?”
“就是……那么……拐弯抹角……偶然……一不小心……”
“阿兰说的吧?”李楠碾灭了烟。
“呃……”
“那死女人……NND,还嫌我不够难堪……”
陈宾不敢言语了,特自觉的低下了头。
“得,说说你跟小夏吧,”李楠觉得自己得转移话题,这话题没什么好说的。陈宾问的,他自己还想不明白呢。
“啊?我们?”听到锦夏,陈宾又活过来了,“我们……我这不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么……”
李楠不知道陈宾对锦夏的了解有多深,也不知道锦夏是不是隐瞒了自己的过去,这不是闹着玩儿的,窗户纸一旦破了,你就得看见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老实说,李楠愿意陈宾娶了锦夏,毕竟,这柔弱的女孩儿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可,如果这一切是建筑在虚假繁荣之上,那么当腐朽塌陷时,锦夏还不得给摔死?不,绝不能这样,她摔得,已经够狠了。如果谁再在她幸福的时候给她一盆冷水,锦夏会死。
“你们……开始的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儿……宾子,不是我泼你冷水,情感这种东西,燃烧起来是快,可是当它熄灭的时候,剩下来的,才是维持你们的东西……”
“楠哥,我真没见你这么正经过……”陈宾被李楠少有的严肃震住了。
“废话,那是我妹子,你是我弟弟。你丫要是始乱终弃,你说我怎么办?”
“楠哥……我跟她之前那混蛋王八蛋男人不一样,我爱她,我不知道这种感情能持续多久,但是我知道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
“你知道……小夏的事情?”李楠交握在一起的双手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她什么都跟我说了,一点儿一点儿慢慢说的,我是知道她这些才爱上她的,我觉得她一女孩特不容易,也活得很坚强,我只想给她个肩膀,让她难受的时候可以靠一靠。我向她求婚,她一开始拒绝了,我以为是她只把我当哥哥,当朋友,而不能成为情人,可小夏却淡淡的说,我不能害了你,我没法给你生孩子,你懂么。楠哥,真的,就那一霎那,你没看见她的表情,看了真让人心疼……就是那一霎那,我跟自己发誓了,我要她,只要她。”
“……”李楠什么都没说,锦夏从没告诉他,她为了那男人不能生育的事情。这跟要了一个女人的命没什么区别,可锦夏就那么忍着,不告诉他关于那个男人的任何蛛丝马迹。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柔弱的锦夏,这是一个在岁月中挣扎过后的锦夏。她长大了,也坚强了,坚强到可以独自面对生活,她也学会了隐忍,她可以把仇恨扔进尘世中不再过问。
她会幸福么?李楠看着陈宾,突然有了答案,会的,一定会的。这样的锦夏,一定会幸福。
锅子里炖的排骨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那些蒸气顶着砂锅的盖子那么地不安分。锦夏盯着它看,看得有点儿出神。生活何尝不是像一场沸腾?喧哗过、绚烂过,最终沉静,落地为根……
锦夏想起了那街巷角落里两个男人的一吻。原来,原来她从没输给过任何女人,她是输给了一个男人……
其实这一吻来的确实猛烈突然,但锦夏也是有准备的。当她第一次听陈宾说李楠喜欢男人的时候,她就有着某种不祥的预感。赌场、三教九流的生活、他们一开始就在一个世界里。很多次,锦夏曾经听到单睿在昏昏沉沉的睡梦中梦呓着一个名字:楠。她曾经问过他,关于这个名字。单睿却只是说,不可能,你听错了,我睡觉一向是很安静的……她曾经认为那名字属于一个女人,而事实却刚好相反。所以当陈宾吐出单睿这个名字的一刻,锦夏惊了,不是吃惊,而是震惊于这个世界的狭小。原来,当李楠在街角再次遇见她的时候,他们的这场偶遇已经带上了某种宿命的意味。
锦夏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想过很多,她知道自己的选择有很多,可以做的也有很多。只要她说出来,单睿和李楠必定要起波澜。锦夏了解李楠的性格。这种报复比什么都恶毒,比在他的婚礼上给他一刀还要来得痛快,这是一种属于女人的、合理的报复。
但她不能。
锦夏的心里有一个秘密,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永远也不会让外人得知的秘密。在属于少女的青涩时代,她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深深的喜欢,甚至为此,她去央求过她的父亲。她说,她想得到一个人。那人却委婉的拒绝了她,他说,她只是他的妹妹……
锦夏有过梦,一场持续时间不短的梦。这场梦,是被那个人打碎的。她却一点儿都不恨他,因为他讲得那么直白,那么诚实。他不爱她,她只是他的妹妹。若干年后的相遇,那场梦又来了,可那男人依然用最合理的距离拉开了他们。
什么时候起,他和她,居然成了情敌?
那一年,他不做她的情人。这一年,他带走她的爱人。
玩笑么?
李楠,是不是我跟你注定是一场玩笑?
漫长的思考过后,锦夏依旧找不到答案。直到陈宾那些温暖的话语注进她冰冷的心扉,她才恍然大悟。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他不属于你,你也不属于他,你们只是在繁复的生活中偶然交叉到一点。与李楠,他们从未开始过,开始的只有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与单睿,他们相遇过,互相温暖过,却没有缘分走到最后。这不赖谁,这其中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事实,仅此而已。
锦夏想报复单睿,他给她的痛苦太深了,深到毁了她的一生。随着孩子的流产,锦夏也流掉了她所有全部的希望。可锦夏却又欠着李楠的,欠着一份亲人之间的深情,进退两难。
陈宾的求婚是一个转机。对于锦夏来说,这是她新生活开始的希望。陈宾说,夏妹妹,我是个爹不疼妈不爱的孩子,我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给我一个家吧,我会对你好的。什么花言巧语也没有,却是那么真挚……
放手吧,对往事、对伤害通通放手吧,锦夏对自己这么说着。不走出过去,就永远没有将来。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能跟陈宾走一辈子,毕竟,活生生的现实告诉过她,生活你永远没法揣测。可,如果连个开始都不肯付出,那还谈什么将来,谈什么一辈子呢?
单睿,我可能一生都不会原谅你。但是我不能跟你耗上一辈子。首先,你不配。其次,李楠爱你。那个人于我是特别的,他是我全部青春中最愿意想起来的一个人。为他,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因为他要我幸福。
“帮我端菜。”锦夏的声音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清亮的,不带一丝杂质。
李楠听到这声招呼,一下子就释怀了。那个曾经在他怀里大哭的女孩,已经成了一个女人,有目标、有担当,知道怎么活下去的女人。这让李楠算是松了一口气。
晚饭是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进行的,虽然李楠因为批评锦夏的厨艺挨了白眼儿,但那也是家人之间轻松的调侃。李楠突然发现,他离开一个叫做家的东西很久了。明年春节,他得回家。他还是想妈妈了。不知道她那烟杂店开的怎么样,不知道最近她打牌是不是又输钱了,不知道是不是岁月又在她的脸上刻画下了明显的痕迹。
“你妈?你妈早知道了啊。”
单睿的话又冒了出来。
妈,原来你真的是一直宠溺我……
李楠从锦夏那里出来的时候,锦夏送了他一段路,单独的。最后,她塞了个信封给李楠。
李楠说,都跟你说不要你的房租了。
锦夏说,不是房租,是给你要说的话。
李楠说,那你就说呗,动笔不费劲啊?
锦夏说,有些东西不是用嘴能说得出来的。
……
李楠上了出租车才发现,锦夏给他的,是一封信。
借着出租车昏暗的灯光,李楠看到了锦夏久违的字体。还是那种细细可爱的幼圆。
这封信看得李楠的眼睛格外的酸涩。不是因为昏暗灯光,而是因为那些文字本身的力量。
原来,有些话,真的是不能说出口的。原来,有时候,文字是一种委婉的表达方式。原来,其实有很多事情他都不知道。
李楠不知道自己跟单睿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们之间总得隔着点儿什么?乐乐、锦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通通被他伤害了。
他们想要的他给不起,他们不想要的他却全给了……
【哥,写这些给你没有别的意思。算是对自己过去的一个交代,因为我要重新开始了。也算是对你的一个交代。我知道你总想找出那个男人,现在我告诉你了,不是让你去恨他去怎么样他,我只是想你们也好好的。我想这个事情由我亲口告诉你会比较好,你对我从来都是坦诚的,我对你希望也能做到。我无法说出单睿的好与坏,也许你才能看透他。我也不能虚伪的告诉你我不恨他,只是希望时间和生活能抚平一些伤口。我该有属于我的幸福,你也该有属于你的……】
李楠看着信,他不知道锦夏写这些的时候脸上挂着什么样的表情,但他能猜想到,她一定哭过,因为信纸上有泪痕。
李楠看过信,直接让出租车停了。路还有很远,但他只是想走走……
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但是李楠现在不想去琢磨那些,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只是觉得风很大,天气很凉。
隔阂,有些叫做隔阂的东西,旧的还没有磨灭,新的又建立了起来。
这事儿能怪谁呢?
单睿听到李楠的动静,下意识的看了看表,深夜两点都过了。那病猫进了卧室声音很小,他随手把上衣扔在了床上,然后是打火机响起的声音,再然后是浴室的开门声、关门声、水声……
李楠进去了很久都没有出来,单睿想下床看看他,就在这么个时候,李楠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单睿拎过了李楠的衣服,手机是掉出来的,那屏幕在黑暗中格外的醒目,来电显示:秦睿。
为什么?这个时间、这个人,他会给李楠打电话?一贯铃声大吵大闹的手机为什么会换成震动?
一个吃惊还没有过去,另一个也接踵而至。李楠上衣的口袋里,有一封信……
单睿拧亮了床头灯,光线调到最暗,他知道,也许他会看到一些他不该看到的东西。
可,他还是看了。
……
李楠,你到底要干什么?别让我的预感成真。
单睿头疼的厉害,他把信、手机又按原样放了回去。慢慢地躺下,关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李楠过了很久才从浴室里出来,他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床。屋子里漆黑一片,被子里暖暖的,他侧过身,手臂搭在了单睿的腰上。他忽然就想抱抱他,非常非常的想。
单睿没动,他醒着,却没动也没开口。不一会儿,他感觉到李楠在亲吻他的背,那嘴唇有点儿冷……
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就这么贴在一起,相对于身体的亲密无间,心,又离得有多远呢?
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