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半闻鸡起舞时(1 / 1)
第十四章 夜半闻鸡起舞时
宽敞明亮、富美华丽的宝鸡议事大厅,转瞬之间空空荡荡的,甚至可以听得见夏云鹏被愚弄而愤怒时急速的心跳声,他在片刻之间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放在一个漫无边际的沙漠中,风沙弥漫,心身俱乏,永无尽头般的荒凉、凄呛‰d.
其实,往往是当局者迷,夏云鹏并不知道自己在这群英豪心里的分量,他们觉得要碰到一个文武双全、德才兼备的人是多么不容易?夏云鹏小小年纪,有博大的胸怀,过目不忘的领悟能力,将来定能化解本教兄弟之间的怨隙,处理好纷繁复杂的事物,天威教交给他来管,或许一百多年的恶性循环、代代相传遗留下来的麻烦都会迎刃而解,本教替天行道、惩恶扬善的宗旨将更为发扬,真正成为天下武林的领袖门派。
但是,夏云鹏的心,比这静寂的大厅更寂寞、更空虚,他像丢失了魂魄的僵尸,愣愣的站在擂台上,一动也不动,回想这一个多月的经历,满腹的疑虑,今日终于真相大白,原来这一切都是义父精心设好的计划,要强行拉我进入他们之中,从来没有想过义父的所有关爱,所有付出都是一场阴谋。人与人之间一旦有阴谋,无论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都很难为对方所接受,这是不尊重他人的行为。
花啸天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了擂台之下,人们都充满着敬意的望着他,可以说他已经是他们认定了的消。夏云鹏根本没有反应,似乎是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鹏儿,你几位师叔、平儿、玉儿、素儿他们都在向你道贺呢!怎么还不下来?”花啸天微笑道:“打擂台还不过瘾吗?”
夏云鹏募地抬头,一双虎目紧盯着花啸天,一字一句的问:“义父,你为什么要骗我?”
“鹏儿,对不起,我是骗了你,但这都是无奈的事!不要怪我!”
“无奈的欺骗就可以理直气壮么?”夏云鹏冷冷的问:“你为什么不说实话?难道我就可以任由您摆布么?”
花啸天淡然一笑:“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说真话,你今天还会尽力吗?”
许多人都走了,室内就只剩他们父子俩和月娇一鸣了,夏云鹏几乎是无话可说了,曾经几度转变对天威教、对义父的态度,而今他发现,这个门派的人真的就是疯子,不问人家愿与不愿,只以自己的好恶行事,还大谈他们卫国保民,替天行道,他们公然蔑视朝廷,这就是制造矛盾、引起战乱的根源。义父的确很了解我,他知道我是不会心甘情愿加入天威教的,用了这样的方式,骗得我把真实的自己完全暴露出来,真是用心良苦啊!
夏月娇许久不言语,等着人们全都走了,才凑近前来问:“哥,难道你就一点都没看出花教主的用意吗?”
夏云鹏无比懊恼的语气:“如果早知道,我根本就不会来这里。”他总算是明白了,明白花啸天为什么处心积虑举办这场比武,要我替他打败七位英雄,他费尽心思,不惜毁掉自己几十年的功力修为,就是要我永远被这份恩情束缚,永远都的留在天威教中,要我和他们一道做出违背礼法之事,反对朝廷,让我把自己变成和汪素节一样的人,夺去我追求自由、崇尚正义之心。义父,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是正还是邪?
“哥,我们先回屋去吧!慢慢再想办法,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能强迫你!”夏月娇低声说。
盛夏的夜晚,没有冬日的寂静,但是小院里却是安静的可闻得见他不平静的心跳,偶尔听得几声鸟鸣,和着院子里水塘中青蛙的呱呱叫声,此刻听来,反而加了几丝烦躁。
房间里有二男一女,夏云鹏与夏月娇兄妹、赵一鸣都在一起,花啸天目的达到了,再也不限制他们相聚了,一张精美的锦桌,桌子上是美味佳肴,山珍海味,三双筷子还是那么整齐的摆放着,没有挪动过地方,显然是无人动过桌子上的一菜一汤,他们满腹苦恼,肚子里塞得慢慢的,哪里还需要吃东西?
夏云鹏默默地坐在屋子一角,眉宇深锁,他心神不宁,有些坐卧不安,不停地改变坐着的姿势,许久,他抬头说:“一鸣,出,有没有办法尽快离开?”
“鹏哥,你都叫我出去看了九次啦!”赵一鸣苦笑:“你自己去看吧?院子里起码有两百人,全是身怀绝技的红衣武士,看来。『$首@发』花老是吃定你啦!想走?我看很难!”
“就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得离开!”夏云鹏愤然说着,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几步跨到门口,还没等他跨出一步,八名武士,八柄钢刀齐齐架到他的眼前:“夏公子,教主有令,赵公子与月娇小姐可以随意出去,您就不能!”
夏云鹏冷然问:“如果在下一定要走呢?”
“请公子先杀了我们!”一个武士回答。
“废话,杀得了你们,也杀不完这里所有人,还是出不去啊!”赵一鸣叱道。
那些武士犹如木头雕刻的一般,笔直地站在面前,也不接话,就是不肯让路。
夏云鹏轻轻叹息一声,回到屋子里,室内空气很是沉闷,三个人除了叹气再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窗外传来啾啾的虫鸣声,显得更加单调冷清。
进来四个侍女,向三人深施一礼,纤纤玉手伸向酒壶,“二位公子,夏小姐,奴婢为您斟酒吧!”
“什么奴婢?这里不是皇宫,天威教也不是朝廷,哪来的奴婢?”夏云鹏怒斥道。
四个女子惊得急忙跪下,连呼:“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这些女子不会武功,生下来就只有注定伺候人,她们向来逆来顺受,亲眼看到组多姐妹,因为一句话惹来杀身之祸,不知道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未来的教主。
夏云鹏十分歉然,自己怎么能把气撒到无辜者身上,遂放缓语气:“四位姑娘,对不起,在下失态了!快快请起!”
四个侍女走后,夏月娇十分愤慨的说:“哥,瞧瞧这是什么地方,整天有人在你耳边奴婢长、奴婢短的,你受不受得了?”她的神情像是与谁怄气。
夏云鹏无奈的摇头叹气。
赵一鸣却没有说话,低头沉思了好一阵才开口:“鹏哥,留下来也未尝不是好事,你一旦做了天威教的教主,我们等于平添了几十万帮手,还惧怕天魔贼人么?”
夏月娇一瞪眼:“说什么呢?,你?我哥做这群土匪头。那他与我们的仇人汪素节有什么差别?”
赵一鸣笑道:“事在人为嘛!鹏哥是好人,怎么能让自己的队伍里出现坏人呢?只要略作改变,天威教就不是土匪了,我们只有依靠外力才敢谈及报仇之事!”
夏月娇怒的直跺脚:“你以为一个夏云鹏能扭转乾坤么?他有什么能力改变几十万人?今天你没看见杭州那位‘阎王判官笔’孔祥,力胜六人之后,柳姑娘上场,他出手有多狠?恨不得一招就置她于死地♀种人,玉皇大帝也改变不了!”
“月娇,世上还是好人多,也许天威教只有一个孔祥.....”
“别说了,你若舍不得这里的富贵,你自己留下来好了!”
“我若贪恋富贵,还出来干什么?我也是为了你们兄妹为伯父与伯母报仇考虑.....”赵一鸣十分委屈的语气。
夏云鹏打断二人:“别吵了,你们俩从小吵到现在,还没吵够吗?你们不烦,我还嫌烦啦!月娇,你似乎很喜欢吵架,还是用点心力想个办法,摆平这些守卫,赶路要紧!”
赵一鸣似乎不肯相信夏云鹏的决心:“鹏哥,你真的舍得下这个绝好的机会?”
夏云鹏未然叹气:“他们其实就是在利用我,利用我承担反对朝廷、不忠不孝的恶名,我若动摇意志,就把自己永远的投进了无法回头的江湖之路。”
“鹏哥,你确定,不后悔?”赵一鸣还是一副怀疑的口吻。
“都什么时候了,我还和你说笑么?”夏云鹏很不耐烦的口气,“再这么说,我也会和月娇一样怀疑你的用意了!”
夏月娇听得满肚子怒火,“你这个没有原则的蠢货,你不出去,我去和他们拼了!”
“月娇,不要.....”赵一鸣惊叫一声,可能是这一声太急切了,夏月娇猛然回头,诧异地望着他,迎着月娇清澈明媚的目光,赵一鸣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他的心里,月娇的分量胜过一切,,别看他们从小到大都是在抬杠,其实,每一次月娇对他发火,他心里反而是美滋滋的,这就证明月娇在乎自己,不然她一定会当我是空气般视若无睹。可是自己又觉得配不上她,月娇是天上光芒四射的金星,他则是人间死气沉沉的地球,月娇是天上骄傲的企鹅,他就是丑的不能早丑的癞蛤蟆,只要心里有她,就足够了,但还是忍不住对接近月娇的男人有着嫉妒与排斥感∧里是矛盾的、更是难以言说的。
这些日子,花啸天在夏云鹏心里的形象大打折扣,一个拥兵自重、不顾礼法的江湖人,就是与乱臣贼子一样令人唾骂的对象,他对我的所有的好,不过就是把我当成利用的工具,达到他称霸天下的目的。
夏云鹏心里不是滋味,一个倾注所有关心你、爱护你的人,你是应该报答与感激,但却不是牺牲自己的好恶,罔顾法纪的顺从,这样的恩惠只能让人反感、气恼。
一直在思索的夏月娇忽然欢喜地叫道:“哥,我有办法啦!”
“什么办法?”夏云鹏心里一喜。
夏月娇从怀中摸出一大包药粉,在桌子上所有的菜肴美酒中都撒上一些。然后对着她的哥哥耳语一番,就连赵一鸣都不禁佩服起她来,两个人直点头,好主意!
“月娇,你可真是聪明!”赵一鸣一翘大拇指,很直接的夸赞。
“少奉承我,赶快照计行事!”
赵一鸣哈哈大笑,兴奋的拉开房门,大声对站在廊上的十八名武士说:“天威教未来的教主命令你们进屋来,有事吩咐你们去做!”
那些武士恭敬的应了一声,先后走进屋子里。
他们排成一大列,恭顺的拱手说:“公子有何吩咐?”
“我要你们每人从桌子上选一样东西吃掉!”夏云鹏很正经的语气。
“小的不敢!”众人齐声回答:“那是公子的食物!”
夏云鹏很严厉的声音:“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公子是即将继任的教主!”
“尔等胆敢违抗本教主的命令?”
“可是....,公子现在还不是.....”
“放肆!”夏云鹏重重的击了一下桌子,叱喝:“仅凭此一条,我就可以要求义父治你们犯上不敬之罪!”
十八个人惊慌的跪下直叩头,就是不敢听从他的安排。
夏云鹏想了想,忽然跳起来,摘下墙上的风霜剑,平平的举在手里:“认得这柄剑吗?”
“认得,这是本教的镇教宝剑风霜剑。”
夏云鹏大吃一惊,义父骗我说这是他家传的宝物,原来这就是天威教的镇教之宝,看来义父为此花费了不少的心思,很好,今晚我就用这把窖身而去吧!他尽力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冷漠严肃:“现在,我命令你们每人吃一样东西,谁敢不从,我就用这把剑削下他的头颅!”
十八个武士惊慌失措,风霜剑在他手里,他真要用风霜剑动手,他们哪敢反抗?只有引颈受戮,乖乖地受死得分,他们只得各自从桌子上选了一样吃掉。
“回原来的岗位,无令不准擅自离开!”
十八个人已经被他折腾的直冒汗,唯唯诺诺的而去。
他们相视一笑,这个方法真是不错!如法炮制一番,两个时辰后,院子里两百余人都吃过了东西,桌子上只剩下一堆垃圾,和空空的杯盘碗筷。
窗外繁星闪烁,夜风透过纱窗带来了一阵一阵浓郁芬芳的花香,蝉鸣蚁闹声也不再那么刺耳。人就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听什么都舒服。
三个人静静的坐在橱窗前,窥望着外面的动静,可能是药力太小的缘故,那些站得笔直的侍卫们直到了一个多时辰才相继昏睡过去。
他们早就悄悄地收拾好了自己的简单行李,衣服、银子全都装进贴身处,夏云鹏摘下了风霜剑,十分遗憾的神情,可惜这不是真正的义父家传之物,我不能带走。怀着万般不舍之意凝望着它好一阵,从桌子上拿过一张纸,蘸上茶水,奋指疾书,白纸上留下了一行行清晰而苍劲有力的字:
“义父:鹏儿走了,辜负你一片至诚,实属无奈,你的恩德我永世不会忘,你的苦心我也不得不拒绝,鹏儿只想浪迹天涯,为双亲雪恨,江湖门派事务繁多,人情复杂,我无能担当,他建立在千千万万贫苦百姓的痛苦之上,更是因为门派之中良莠不齐、善恶难分,相见难,别更难,片纸难诉我胸中感激万千、抱愧千万』谢义父一个多月来的悉心栽培,全新爱护,鹏儿不会怨恨义父的别有用心,我会将他当做好意。贵教人才济济、英豪无数、舍我一人,也不能影响到贵教的牢固基业。浩瀚苍穹、大千世界,一个再辉煌的人也只是历史长河中一棵微不足道的繁星,无法改变世间诸多的不平事、遗憾事与伤心事,义父教导之恩,胜天高,比侯,容许鹏儿他日报答。
谨祝义父健康长寿。
不孝义子夏云鹏临别匆匆”
夏云鹏用风霜焦住了字条,头也不回的决然的走出了这座他生活了二十多天的小院,夏月娇与赵一鸣紧紧随在他身后,关上了房门。
走出院子,凉爽的夜风吹在脸上,异常的舒适♀一天从早上到下午,他一直都在与烈日对抗,不知流了多少汗水?一经凉风吹拂,反而感到有一些清冷。
夏云鹏伟岸、俊逸的身姿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一般,那么的轻车熟路,月娇、一鸣二人紧紧跟随,默默的行走着,脚踩大地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他们不时的左顾右盼。
夜,万籁俱寂,微风拂面,茫茫苍穹漆黑如墨,心里是紧张的、惶惑的,但愿不要碰到熟人,这个时候,天威教的人真的全都是他们的敌人了。
弯弯绕绕的道路不断向前延伸,拐了一道道,绕了一座座院舍、花池,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心里不免着急起来,那天进来之时,夏云鹏就留了个心眼,默默地数着拐过的弯道路线,走了好一阵有回音的路,就是说他们是从地道中走出来的,最后才进入这些阁楼里,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不知身处何地?这里到底是哪里?
夏云鹏这个遇事冷静的人,都有点不耐烦了,抬头四顾,周围黑洞洞的,看不清是房屋还是山脉,十分愤然,难道区区一个宝鸡山野,真是龙潭虎穴么?我就不信出不去!
“哥!”夏月娇气喘吁吁地在后面喊道:“我们先歇会儿,找准了路再走吧,这样瞎撞,不大一会儿,就累死了!”
“月娇小姐,这里是狼窝呢?你以为我们是在观山望水,游览后花园啊!还想歇一会?就算是累死也远远比被他们给抓回去好受得多!”赵一鸣体力很好,长途跋涉居然还能气定神闲的说话。
夏月娇一边喘气,一边冷哼:“都怪你,我说不去泰安,你偏说就要去,如果不去泰安,就不会碰上这帮不讲道理的凶恶之徒了,就知道霜阴谋,没一个好人!”
“我们得到准确的消息,鹏哥从离开凤翔就一直在泰安境内,不到那儿去。能见到鹏哥么?说不定我们两个早就掉进汪素节的陷阱里了,你还能为父母报仇?”
夏月娇愤愤然张开樱桃小口:“就是落入汪素节手里也大多一死,但是掉进这帮人的圈套中,比死还难受,他们真是口蜜腹溅里藏刀,想起他们戏弄我哥的事,就浑身冒火,他们分明就是要我哥给他们当帮凶嘛!”
夏云鹏一看二人又要吵了,正想开口,忽然黑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月娇小姐言重了,我们是真心要夏公子做敝教之主,若然公子是荒唐无度的人,我们才是帮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