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 25 章(1 / 1)
院中沿路亮着灯,虽是一片柔暖,但也挡不住凛凛轻寒。
我不敢在灯下走,只沿着一路昏暗的地方走着,远远地瞧见裴祯琰往书房的方向走去,门口那两名侍卫视而不见般的让他进去,看这情形,怕是极熟悉的。
既然裴祯琰能进去,就说明毅王也在里边,但这就难了,我可要怎么才能进去,寻思着是不是还得拿给裴祯琰送药当幌子。
然而我这小腿还没往前迈,后脖颈子忽的一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书房内,架至在雕花架上的夜明珠散着幽幽寒光,将满室照的通明。
上首座位上,男子满目阴鸷,脚下碾着打碎的茶杯,褐黄的茶水将锦绣牡丹的地毯染了一片污色。
下首方向坐了三人,一短须中年男子,另两个是上了些岁数的,一尖脸一长须,虽不是同人,却都满脸阴郁。
那两个年岁大的连连叹了口气,短须男子手中茶杯一摔,朝上首男子喊道:“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不如趁着在自个地盘上,一不做二不休——”说着,手掌在脖子间一划,做出抹脖子的手势。
其中一年纪大长须的摇摇头,刚要说话,却听门吱呀一响,而后一道声音清雅的道:“李将军且不可轻举妄动,如此一来,王爷岂不是要担上弑君之名?”
那年岁大的亦是点点头。
来者正是裴祯琰,那上首男子正是毅王。
却说此刻毅王沉着脸,对方才一番言论似是没听见一般,示意裴祯琰坐下,而后敛着眸问道:“对刺客一事如何看?”
那短须李将军大着嗓门道:“娘的!偏这时候来了刺客!别让我逮着——”
那尖脸的瞥了一眼,短须将军才住了口。
裴祯琰却是面色如常,轻抿了口茶道:“必是探得皇上今日要来为王爷庆贺,听闻前朝余孽尚在,如今在民间的青莲教便是余党所创。”
那长须人扶着胡须,跟着应和。
这大瑞国创国不过两代,开国皇帝建国时已是四十几岁,做了不过十几年皇位,先帝在位长些,有三十几年,第三代便是刚刚登上皇位的小皇帝,是以不过百年,前朝仍有余孽潜逃。
毅王半眯着眼,那双鹰般的眸子扫向裴祯琰,嘴角勾着,“小裴大人说有没有可能这刺客就是皇上派的?”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是脸色一变,却又换上讥笑的样子,那短须李将军呸声笑道:“屁大个娃!毛都没长——”
毅王充耳不闻,挨着短须将军而坐的尖脸老头底下拽了拽那李将军的衣袖,轻咳了声。
长须老头也是眼中讥笑,笑道:“皇上性子愚钝,整日沉迷酒色,怕是想不到这些个计谋。”
裴祯琰也是面上讥讽,被茶水润过的薄唇泛着光润,“皇上若是聪慧怕是早就葬身黄泉了。”
毅王淡淡一笑,也不再继续这话题,只说王府内的兵器如何运出去。
原本定于毅王寿辰这日将打造好的兵器运出王府,分往京城护卫军军营,也就是短须李将军统领的军中。
军队用的兵器这类涉及朝廷命脉的事物向来不得由私人锻造,违者诛九族,是以毅王府若是打造兵器只得秘密进行,王府中专门修了地下室来造兵器,本定于这日将兵器运出府,趁着来来往往的宾客,多谢车辆也不足为奇,但任谁也想不到,马车里坐的不是人,而是兵器。
初时趁着宾客来的时候运了一小部分,剩下的本是在宾客走的时候再运,现在却不得不停止。
但已经装车的兵器也来不及藏了,若是让小皇帝的侍卫给搜出来,毅王也就百口莫辩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哎呦,我这脖子也不怎么回事,就跟被人劈了一掌似的,还挺疼,望了望四处,淡青锦帐垂流苏,我心里一惊,我咋会是在床上?
明明记着跟着裴祯琰出去了,然后看见他进了书房,然后——然后脖子一疼——
我揉着酸疼酸疼的脖子,心里暗道,莫不是被人给偷袭了?
但看在我自个好端端的呆在床上,又看见顺着枕头淌下的一道水渍,好像睡得还不赖,也就不在意了,没准是我自个睡了一觉给忘了呢。
也不知道今个能不能出去,小皇帝到底抓没抓着刺客,我哧溜跳下床,抹了把脸就出去一探究竟。
我这一开门不要紧,咣当撞上一人,撞得我鼻子都瘪了,顿时一阵酸涩。
一只手揉着我鼻子,我赶紧往门里一跳,躲开他揉着我鼻子的手。
裴祯琰也不闹,仍是带着淡淡的浅笑,径自往屋里走。
我跟在他屁股后头,“能不能走呐?”
裴祯琰点点头,叫我这就跟他出去。
等我俩出去的时候,大部分的宾客也都往外走,而据我打听小皇帝一大早就走了,刺客也没抓着,听得我极是扫兴。
因为提前没有预料,送裴祯琰来的马车昨晚上就回去了,要是有马车在我就能走着了,就不用跟他拴在一块了。唉——
我俩这会走着回去,离王府门口已经很远了,但王府占地本就大,这会还没出了王府院墙的范围。
这种并在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的记忆已经像是几百年之前的了,我都有些怀疑那是不是我的记忆,那时候的裴祯琰多么单纯的一个少年,逗他几句还会脸红呢,现在,唉,不提也罢,提起来我就生气。
但我想我今后再也不会因为他生气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想提起他。
虽然他对我一直都挺好,小时候给我糖吃,给我出气,还哄过我睡觉,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小时候只是小时候,谁也不能停留在小时候,就像谁也不能抓住流走的年岁,我们都长大了,也都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打了架第二天还能嘻嘻哈哈的一起玩,我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但我想,我自己是不会在和小时候那般没心没肺的跟他在一起了。
长街空荡,连飞鸟都不曾经过,人声隔绝在这条狭窄的空隙之外,这一条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尽管我已经很快很快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