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张混的母亲(1 / 1)
那个老太太穿着破旧的葱绿色衣裙,头发已经花白。老人想挣脱保安的箝制,拚命地反抗着,被无情地拉扯在地上拖着往出走,她跪着使出全身力气,却无济于事,放开喉咙嚎啕大哭。
“怎么让她进来了”甄阳伟皱眉嘟哝一声,飞快地从任琳的身旁跑向了安全楼梯。
任琳伫立在窗前,看见风吹着花白头发满天飞舞,老人在地上苦苦哀求。
她不自觉地推开了窗。
“你们不让谁活啊?我一个孤儿寡母好容易把他送进了华宇,你们凭什么说开除就开除啊?我要见你们领导,我要把事情问清楚。我儿子还在重症监护室呢?你们就敢开除他,我要告你们去。……”
任琳听着那老太太的话,心里刺痛,她慢慢地抱紧了双臂,牙齿不由自主地开始打战,天怎么会这么冷?
她看到甄阳伟已经跑了过去,老太太还在哭泣,她不敢再听下去,无力地慢慢蹲下了身体。耳边传来自己粗重的呼吸和窗外无情的哭叫声。
真的没想到能造成今天这种局面,如果自己当初忍下来了,是不是一切都没有问题了。从来不敢深想的问题,一下子浮出脑海。
班组里多少养家糊口的兄弟,就因为自己的一时愤怒,激化了张混与贾溜子的矛盾,造成了车间大混战,一个月的奖金与工资全扣了。
白白辛苦了一个月,一分钱拿不回去。
他们回家是怎么对妻儿交待?还有在医院被打伤的人,更不要说工资奖金了,连医药费都要自理。
如果有人骂她还好,可是班组的兄弟们仍然象以前一样待她。这让她的心即愧疚又疼痛难忍。那么多人啊,她想弥补都没有办法。
她用手捂住了脸,悲伤的情绪让她的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耳边的吵闹声忽然停止,任琳慢慢放下手,那张满是泪水的眼睛,看见一双穿着米白色制服的手臂,将她头顶上的窗户关上了。
“楼里开着空调,还开窗户?这不是浪费电吗!谁开的”
苗条的女职员问着旁边扫地的阿姨,眼尾的余光却鄙夷地向下扫视着任琳。
扫地的阿姨点头哈腰地道歉着,“张经理,我没看住啊。”
任琳用手擦干了眼睛,仓皇站了起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个规定,请你不要责怪扫地阿姨了,是我的不对。”任琳满怀歉意说完向会议室快步走去。
隔着玻璃墙,任琳看他们依旧威严正襟,一丝不苟地开着会。她稳了稳情绪,看了一眼手机所显示的时间。下班的时间快到了,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了,她刚想要走。
“任琳”一声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任琳四处看看,却是会议室里的金洛那双清俊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喜上眉头,如果今天能签上字再好不过了。她三步并做两步,推开门走了进去。
会议室很大,屋顶正中的水晶吊饰豪华侈靡,泛着幽幽的冷光。奢华的金棕色窗帘,曳长坠地,侈靡之风尽显无疑。在这里让人感觉华宇庄重气派。
对面巨大的液晶屏幕嵌在雪白墙上,此刻正播放着国外一个工厂车间的流水线。
任琳扫视着一圈开会的领导,这里囊括了所有的国内公司的高层,张雪松坐在最后一位上,正缓缓地吐着烟圈。
金洛接过她递上来的单子,视而不见,一双凤眸却盯紧着她,“任琳,我们正商讨员工的工伤问题。你们加工厂的员工张号,哦,就是那个黑大个,他违规操作,被型材压伤了,根据公司相关规定,所有医疗费用将自理。
“违规操作?”任琳的头“嗡”地一声炸响,怎么可能?她用手扶住了金洛的椅背,眼睛瞬间失去了颜色,心情复杂地辩解着,“金总,你当时是在场的,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但是我听说,你是当事人。”
金洛到底想干什么,任琳很想知道他要将黑大个怎么样。“是的,我是当事人,可是……”
金洛截断了她的话头,“他私自移动了白钢框的位置,照成了今天这种局面。如果我们还有工伤名额的话,给他一个名额也无可厚非,但是偏偏加工厂上半年把名额都用完了。所以,我们只能按操作不当的违规操作处理,公司决定他的医药的费用自理。”
任琳难以置信的笑了,这是什么理由,从救助别人的英雄到违规操作的狗熊,就这么简单的几句话?混淆黑白,事非颠倒就这么容易。
“即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定了。任琳,若是有人问起,你就按这么说就好了。”
金洛大笔一挥就在任琳的单据上签上了字。
“我决对不会这么说的。”表情漠然的任林的声音不高,有若蚊蚁。却相当有震撼性。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的注视着她,她疯了吗?她在对抗金洛,国铝公司老大。
“张号没有违规操作,他是为了救人才受伤的,他是英雄。”
金洛皱着眉头,眼睛微眯,暗骂自己怎么忘了,她是一根筋的蠢女人。
“我已经说了,实在是情非得已。”金洛皱眉把笔摔在了桌子上。
“可我觉得实事求事很重要。”任琳低眉说着。
“你是华宇的人,你应该知道企业比个人感觉更重要。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们工伤超出了份额会多花多少钱吗?如果出现工伤,我的安全问题就会被拿到市局去说事,被人抓住了把柄,你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吗?你对所发生的一切,负得起责任吗?”金洛气愤地看着她,果然是不知好歹的女人。
这时,会议室的门瞬间被推开了,甄阳伟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直接在金洛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金洛抬头,定定地看着他,眼中露出一丝狠厉。“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把她带进来。”
一个花白头发半散,满面泪痕的老妇人被带了进来,站在了会议室的中央,“我要见领导,哪位是啊?”
任琳神情哀然看着那位老人,正是张混的母亲。
甄阳伟走到了金洛的身后,用手介绍着。“这位是我们国铝的金总。”
老人转动着锈涩的眼珠,瞧见了金洛好象看到了救星,她伸出两只手就象他走了过来,呼天抢地地大喊着,“金总啊,你要不能辞退我儿子啊。他在医院还不知怎么样?厂子不能就这么不要他了啊。”
金洛侧过身,揉了揉额头,高声说“他与别人打架斗殴,按公司规定应该按离职处理。再者,我们没有向他追讨因打架而造成的经济损失,这就是我们看在他受伤的情况下,对他的照顾了。”
老人停下了脚步,期期艾艾地说“我儿子不是那样的人,从不与人发生争执啊。”
金洛一指任琳,“细情,你可以问问她。”
老太太一脸探询,“姑娘,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任琳看着她全面的皱纹,又脏又旧的衣着,又羞又愧。竟然一句话都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