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八章 任琳下岗（1 / 1）
周日午后二点，市歌剧院里座无虚席，任琳悄悄拉动舞台侧面的暗红绒幕布，透过缝隙偷看着舞台中央一个小女孩挺直的后背，仔细聆听着舞台上演奏的小提琴曲，比较着与飞飞的优劣。
“这是谁家的孩子？有人管没？”一声歇嘶底里的叫喊从后台里传了出来。
年轻的女导播气极败坏地追赶着一名比赛的小选手，一路跌跌撞撞地狂奔下来，惹得叫骂声一片，原本狭窄的化妆间更加显得拥挤不堪了。
前台的表演马上要开始了，在这节骨眼上，一个调皮的小男孩和导播玩起了捉迷藏。
等到一脸歉意的任琳被人领到了后台时，任琳顾不得脸面，瞪圆了眼睛，暴发力十足地叫着飞飞的名字，把他从道具堆里提溜了出来，歉意地带到了副导演面前。
飞飞灰头土脸的，象个脏猴，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副导演皱了一下眉头，就这个样子怎么见评委？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她不顾跟在身后举着湿巾的任琳不停地哀求，就将小提琴架在孩子的脖子上，把飞飞推上了台。
任琳不满地盯着女副导演的背影，看着她又去叫下一名参赛选手，深深叹了一口气，怎么能不让自己擦一下孩子的小花脸，就让孩子上了台呢？形象分多主要啊！这次演奏比赛，飞飞准备了一年多，胜败就看今天了。
那副导演必恭必敬地把一名穿着时髦身型富态的女士，和一个胖得连眼睛都看不清的小妞儿，请到了舞台侧面，站在了任琳身边。
任琳冷眼打量着那名很知道眉眼高低的女副导演眉飞色舞的样子，和刚才对待自己和飞飞有着天差地别，生活哪里都在上演着钱与权活色生香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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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飞用小碎步慢慢挪舞台中央，看起来很胆怯。
“叶飞飞小朋友，你几岁了？”
……
“刚吃完巧克力吗？”
……
“是用鼻子吃的吗？”台前的男主持人故做轻松地调侃了一下，缓和着他的情绪。
这个孩子的脸上流露出一副很委屈的表情，却强忍着一声不吭，看起来就要哭了，这个样子还能拉琴吗？不会在台上吓得尿裤子吧？如果真尿了怎么办？主持人用眼角的余光搜寻着女副导演，有意外的时候，赶快向她示意才好。这个孩子状况看起来真的很糟糕，实在不行只能让下一位选手补上了，主持人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飞飞有些怯意地咬着嘴唇，将琴弓在小提琴上比了比，又放了下来，几次三番。主持人急忙跑上前去，低头和飞飞交谈。飞飞对他说了些什么，主持人又跑了下去，端了一杯水走了上来。飞飞喝完了水，向主持人点了点头。主持人才松了一口气，退了下去。
观众与评委都笑着看这个小男孩，人不大事不少啊，比大明星还摆谱。
三秒之后，所有人的眼睛就直直地定格在了这个脏猴似的孩子身上，一曲轻快的舞曲从弓弦中流淌了出来。仿佛这里就是盛会的现场，身着华丽的舞者们正步履从容，身姿婀娜的盈盈而舞……。
人们瞪大了眼睛，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深怕影响了这个男孩子注意力。
一曲终了，赢得了人们最热烈的掌声，惊喜万分的主持人走到了舞台上把这个脏脏的小男孩子抱了起来。
“叶飞飞获得市级特等奖。”听到了阵阵的掌声，站在舞台侧面的任琳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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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来上班的时候，任琳心中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早晨，还没来得及打上班铃，孙英就走进库房办公室，她看着任琳一脸的惋惜。“我也想帮你，可这是领导的意见。”她随手递过来一张纸，那是员工离职单。
任琳脸色变得惨白，全身仿佛过电了一般，“怎么会这样？”
孙英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默不作声。
任琳飞跑上二楼，踢开了厂长办公室的门，未等进门就大声质问着张厂长，“张雪松，凭什么让我走？”
歪在办公桌后面的张雪松大饼脸向上一抬，眼睛一翻，嘿嘿冷笑着。“还有脸来找我？北方公司项目一组的人都走了。你也不想一想，谁还敢用你？再说，这是新来的金总的决定，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少血口喷人。”
“金总？”任琳心中愕然。
张厂长冷笑着，“不认识吗？大老板的儿子——金洛。就是和耿总一起来库房查库的年轻人。”张雪松站了起来，咬牙贴近她的脸，“你真以为告状就能向上爬吗？居然还想踩着我向上爬。只可惜马屁没拍好，却拍在了驴蹄子上。”张厂长的香肠嘴一咧嘲笑着。“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没想到那小子和金董事长一样冷酷无情。只可惜你这么个人间天使，保住了3000人的饭碗，却砸了你自己的，我看你还是安心回家带孩子吧。”
在张厂长幸灾乐祸地笑声中，任琳举步维坚，咬紧牙忍着泪下了楼梯。
任琳麻木地回到了库房，把张厂长的话能跟安丽讲的说了一遍。
安丽睁大了眼睛，“新来的金总怎么会这样？这世界还有公道吗？任琳，不管是谁都要去找他当面问一下，即使再无情也要讲理啊，万一他能网开一面，还让你回库房呢！”
“我不能就这么回家”任琳表情坚定地说，身体却无力地靠在办公桌上，心乱如麻。
耳边听着安丽絮絮叨叨地说，“我听说这个金洛很色的，任琳，你好好打扮一下，别愧对华宇第一美女的名声，我可以陪你去找他。万一我是他的菜，我也就牺牲一下。”
听着安丽半是戏弄的话语，任琳强扯出一丝笑容，她的手紧拉一下安丽的手，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她明白安丽是怕她胆怯，想给她壮胆。
安丽的眼睛笑得象弯弯的小月亮，晶晶发亮，“我是真心那么想的，那可是钻石金洛，首富啊！”
任琳低下眼眉，一拍桌子上一叠帐本。“就是钻条金洛，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谁给我工作，谁才是钻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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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如果妈妈不上班，还能做什么呢？”任琳晚上和飞飞躺在了床上，说着悄悄话。
一盏台灯的光芒清清冷冷的照在地板上。
飞飞显得很开心，咧开小嘴，“妈妈你不用上班了吗？我们卖章鱼小丸子好不好，妈妈，我喜欢吃。”
“嗯”任琳应着。
飞飞的眼中闪动了光彩，“卖雪糕或者变形金刚吧，我最喜欢了。还有……”小家伙搜肠刮肚的想象着自己喜欢的东西。
“都好啊，慢慢想，想好了告诉妈妈。”任琳抱紧了飞飞关了灯。
在黑暗中，任琳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想着市级比赛后，那些评委一直认为飞飞是小提琴神童，前途肯定是无量的。
现阶段必需找专业小提琴老师深造，要是能进京那就更好了。可是学习的费用……。
专业课老师，任琳只是打听了一下，一节课都是千八百元钱。她拍了拍额头，想一想都头疼，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随意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