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我不相信幸福,相信你3(1 / 1)
回到北京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快要及腰的长发咔嚓一下剪断。
看着镜子里那个留着清爽短发的女孩子,我觉得陌生又熟悉,十七岁,果然是一个可以任由我肆意折腾的年纪。
许凉辰看着我的新发型,琉璃一样的眼睛里是掩饰不住的怜惜与可惜,我皱了一下鼻子,凑到试衣镜前面去看,清爽利落,青春无敌,不至于丑到让许凉辰如此痛心疾首啊。
所以我就当做没看见他的表情,自顾自地捧了一大堆零食和饮料,跑到许凉辰房间里大大的落地窗边上自斟自饮起来。
比起我来,许凉辰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资产阶级。我不止一次地睁大我懵懂无知的双眼,问出诸如“许凉辰,你不会是被哪个寂寞少妇包养了吧”之类的猥琐问题。
他刚刚从大学毕业一年,哪怕他毕业的学校确实是如雷贯耳声名赫赫,哪怕他进的是一个无数人挤破脑袋都想要挤进去的外企,我仍然讶异于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拥有了一套在他自己名下不需要分期付款的房子。
要知道,北京的房价……是多么天杀的啊。
我一边把薯片咬得咔嚓咔嚓的响,一边朝许凉辰看过去,看了一会儿,不由得在心底咋舌,这身材、这相貌、这资质……多么适合做一个被包养的懵懂少年啊。
许凉辰远远地扔给我一串东西,我像一只温驯的小狗一样抬起头来,就差没对他摇摇尾巴了。自从毕业之后,许凉辰俨然成了我半个衣食父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我的失恋,一定会让他本就泛滥的同情心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他扔过来的,是这套房子所有房间的钥匙。我巴巴地捡起来,眨了眨眼,配上我新剪的这个发型,果然让许凉辰再一次红了那张清秀绝伦的脸。
“知道你不爱上课,觉得不开心了,就来这儿。”他红着脸,又加了一句,“我上班挺忙的,多数时间不在家的,你尽管玩。”
我盯着他那张微微泛红的脸,心里不由得犯起嘀咕,许凉辰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然他红脸做什么?
我收好钥匙,正斟酌着该用怎样的言语试探一下他是否背着我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时,许凉辰又扔过来一个什么东西。
我眼睛一亮,银行卡!
啧啧,许凉辰泛滥的同情心果然开始爆发了。
我故作矜持地把那张卡拈起来,眨了眨眼,万分天真无邪地看着许凉辰越发红了几分的脸。
他的神色越是别扭,我就越是得寸进尺,灵光一闪,我突然之间猜到他为什么会诡异地红脸了。
“许凉辰,你这个龌龊的老男人!”我眯着眼睛盯着他那张俊秀得与世无争的脸,“你又给我钥匙又给我钱,不会是……把我当成你的小情妇了吧?”
许凉辰的脸一下子变得绯红起来,我随手抓起手边的零食,毫不犹豫地朝站在白色沙发后面的他扔过去。
许凉辰弯腰抓起外套和车钥匙,仓促地对我说了一句“冰箱里面有吃的”后,居然落荒而逃了。
我揉了揉眼睛,他在笑,他竟然好意思笑!
我在许凉辰的房子里窝了整整一天,整个北京城华灯初上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等到夜幕深沉的时候,他依旧没回来。
我倚着大大的落地窗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屋里黑魆魆的,我将手伸进口袋摸出手机,摁亮屏幕摸索着去找灯的开关。
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手里握着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陌生的号码看了好半天。
我的新手机里总共存了四个号,一个是我妈的,一个是许凉辰的,一个是柳旌的,最后一个是苏慕的。
我终于反应过来只要不是他们四个的就一定会显示出号码,所以赶紧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人。
我现在一从电话里面听到女人的声音心里就有些发抖,所以我几乎是颤抖着声音问了一句:“你……找哪位?”
那人声音陌生,不是陈迦宜。
我暗暗地攥紧了拳头,沈眉兼就算是换女朋友换得日新月异翻天覆地,也不需要示意每一个都来向我耀武扬威吧?
那个女人声音很焦急,喊我的名字倒是喊得字正腔圆万分流利:“暖暖,你是暖暖对吧?我在XX医院,你快来,你哥哥出车祸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喏,诈骗电话。我不止一次地收到过诸如“恭喜您中了三十八万元超级大奖”这样的短信,所以条件反射地认为这又是一个拙劣的骗局。
正当我吸了一口气,准备对她进行一番教育的时候,脑子里某根弦啪地断了,我哥哥……许凉辰?!
全北京会叫我暖暖的人,只有他,这个女人既然叫我暖暖,就说明她和许凉辰关系足够亲密。
我对着电话喊:“哪个、哪个医院?我哥哥他还好吧,他怎么会出车祸了?”
关心则乱,大该就是说的我现在的这副模样,我一边手脚笨拙地套着外套,一边对着电话声嘶力竭地喊,然后跌跌撞撞地摸黑朝门口跑去。
这样手忙脚乱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我撞到了桌子,力度之大创痛之剧,让我不由得想开口骂脏话了。
我没注意到手机被我挪到了右耳旁边,那个女人呜呜啦啦地又说了一堆什么,我根本没有听清楚,等到我意识过来时,她居然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Shit!”我拍着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这个猪脑子,右耳听不见右耳听不见,我要多久才能长记性啊!
赶到XX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我扔给司机一百块钱,撒腿就往医院里面跑去。
正当我像只没头的苍蝇一样在医院宽阔敞亮的大厅里乱转时,有个三四十岁的女人急急地走了上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是暖暖吧?快,跟我去外科门诊见辰辰!”
我的身子一下子僵住,辰、辰辰?!
我丝毫不再顾忌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直勾勾地盯着这个抓住我胳膊神色张皇的女人,辰辰?她叫许凉辰“辰辰”?
女人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让我咋舌的世界名牌,而她对许凉辰的关心和紧张更是非同一般,我脑子里的一根弦绷紧了,不会是……真被我猜对了吧?
我浑身的血液一下子全冲到了脑子里,许凉辰你这个浑蛋!
我像是被烫着了一样,避如蛇蝎地挣开了女人抓着我胳膊的手。
她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暖暖,你怎么了?”
暖暖?越听她这么叫我,我就越发地火大。许凉辰和她关系亲密已经足够让我窝火了,他竟然还对这个徐娘半老的嫖客提我?
我冷冷地哼一声,声音冷得像冰一样:“我哥……哦不,你家辰辰在哪儿?”
女人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忽地笑了,我如临大敌,却听见她尖着声音说了一句:“小丫头吃醋了?”
“不。”我努力地控制着胸腔内呼之欲出的脏言污语,极力保持着平静与淡定,“你是许凉辰的提款机,而他是我的,我跟您吃什么醋啊,我感恩戴德都怕来不及呢!”
春节晚会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谢您,我谢您祖宗十八代!
那女人用一副洞若观火的眼神看着我,那副肯定我是在装作不在乎的神情,让我极为不爽。
我瓮声瓮气地开口道:“许凉辰在外科?那他伤得并不重了?”
我的潜台词是,既然许凉辰没有大碍,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召来做什么?
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对许凉辰超乎寻常的关心以及他们之间明眼人一望即知的非同一般的关系,让我本就尖酸刻薄的口舌越发利如锐刀。
我自然听到了她说许凉辰在外科,如果是在急诊室,我内心就算是有汹涌澎湃的燎原大火,都不会在这儿跟她上演无聊的斗嘴桥段的。
不得不承认,撇开我对她无法消除的敌视来看,这个女人还是很有几分成熟女人的姿色与风韵的,乍一看,我甚至觉得她那张脸的轮廓隐隐的与许凉辰有些神似。
哦,Shit!我几乎要咬牙切齿了——都说相处久了,关系亲密的人会逐渐变得神似起来,他们在一起鬼混多久了?
我这厢恨得咬牙切齿,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却笑得似乎越发灿烂了,她甚至亲昵地挽住了我的胳膊:“快走吧,辰辰正望穿秋水地等着你呢!”
我黑着一张脸,与这个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女人以无比亲昵的姿态出现在了许凉辰的面前。
许凉辰的额头上贴了一个米白色的创可贴,衬着他身上那一套笔挺的阿玛尼西装,显得无比滑稽可笑。
这件事要是放在往日,我铁定会笑得前仰后合人仰马翻的。
但是今天,我居然笑不出来。
我没再看许凉辰,而是转过头去睨了那女人一眼:“这就是出了车祸?”
那女人神色未变,笑意不息,甚至还落落大方地开了口:“不错,是我危言耸听,故意骗你的。”
我冷嗤一声:“我既没钱又没色,骗我什么?”
那女人歪了歪头:“我想看看……辰辰对你,究竟有多重要。”
“嗬!”我简直听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我用余光扫了一眼垂着眼帘的许凉辰,一开口就吐出了积压在我心头的话,“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两个郎情妾意还不够,居然还要管我这个外人够不够关心哥哥!”
在一旁始终保持静默的许凉辰终于开口了:“暖暖,不许胡说!”
他的语气不重,但却是那样的坚定,我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真霸道啊,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吗?
那女人噙着笑,静静地看着我和许凉辰表面平静实则暗涌不断地僵持着。末了,她拍了拍手,笑道:“人我见了,你们小两口要闹的话,就回自己家闹去。”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作势要往我手里塞,我怔住了,还没有消化她方才说的那句话。
许凉辰起身,一把把我牵到了他的背后,声音又僵又冷:“我只是让你见见人,别吓着她了。”
那女人的手一顿,转瞬她又笑了:“婆婆见到准儿媳,不都该表示表示吗?”她绕过许凉辰,硬要把银行卡塞到我的手里,我呆呆地被她扯住手,她又无比亲昵地在我手背上拍了拍,“这小姑娘可爱,比你以前那些女朋友好多了。”
许凉辰脊背挺直,攥着我手的那只手却始终没有松开,我站在他背后石化了。
小两口?
婆婆见到准儿媳?
我用那只捏着银行卡的手捂住嘴,努力把到了嘴边的那句咒骂咽了下去:“哦,Shit!”
我是被许凉辰牵着手上车然后下车回到他的房子里的。
我很愁苦地抚额,我怎么会瞎了我的狗眼错把许凉辰的妈妈认作该死的嫖客了呢?
许凉辰再一次担忧地看向我的脸,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沉吟几秒,终于说出了石化之后的第一句话。
我说:“许凉辰,我没把咱的财路断了吧?”
我终于明白许凉辰怎么可以刚毕业就混得这么有声有色一帆风顺风生水起了。
原因无他,他有一个劫富济贫的好妈妈。
我抱着枕头凑到许凉辰的身边,继续不耻下问:“也就是说……你妈妈改嫁之后依旧惦念着你这个儿子,二十多年不管不顾之后她终于骤然母爱爆发了?”
许凉辰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下眼皮上映下一片阴影:“暖暖,你知道的……在没有她的这么多年里,我早就习惯了。”
我明白,我当然明白。只是面对巨额财产的诱惑,我很市侩地觉得许凉辰这样不理智的爱憎分明是十分要不得的。
于是,我抱着软软的枕头清了清嗓子,开始对许凉辰进行奸诈的“洗脑”活动。
“许凉辰,你不喜欢钱吗?”
他抬起眼睫看了我一眼,我立马盯紧他的眸子,用眼神逼迫他必须回答。
“不讨厌。”
我乐了:“不讨厌好啊,不讨厌太好了,那就要啊,不就是张张嘴叫声妈吗?小时候我不还逼着你叫过我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