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Chapter 49（1 / 1）
少林寺的一切，和萧峰梦里的,一样,又不一样。
慕容复这日两次颜面无存,挺剑自刎,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灰衣人阻拦。而就在同时，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两人言谈中,众人得知他们都在少林一躲数年，在找些什么东西,似乎也都找到了。
虚竹大败丁春秋,少林众人此时方知虚竹已经是灵鹫宫的主人，逍遥派的掌门人，少林掌门玄慈告诫虚竹要多种善因,那么在家出家，便没有差别。虚竹虚心接受，当众受杖刑。他俯身受杖，脱下衣服的时候，露出了背上的戒点香疤。
段毓奇怪地问萧峰：“萧大哥，你这个二弟，怎么背上也有戒点？那不是应该烧在脑袋上的吗？而且，那些戒点香疤都好大，是怎么烧上去的？”
虚竹的腰背之间整整齐齐的烧着九点香疤。僧人受戒，香疤都是烧在头顶，但是虚竹除了头顶的香疤之外，背上竟然也有香疤。那些疤痕比铜钱还大，应该已经烧了很多年。
“二弟背上的戒点香疤，应该是他幼年时烧炙的，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他背上的香疤也渐渐增大，你看”萧峰指着最上方的那个戒点，“那个戒点已经不是十分圆整了。”
顺着萧峰所言，果然，虚竹身上的戒点香疤大都不是圆整的。
就在这时，人丛中突然奔出一个中年女子疾扑上前，将少林寺的执法僧推开，伸手便去拉虚竹的裤子，要把他裤子扯将下来。
“二娘？”段毓和萧峰对视一眼，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叶二娘全身发颤，声音里又是喜悦又是哭腔：“我……我的儿啊！”说着，就去搂抱虚竹。虚竹一闪身，叶二娘抱了个空。他盯着叶二娘看了许久，颤声道：“你……你真的是我娘？”
叶二娘忙不住地点头：“儿啊，我生你不久，便在你背上和屁股上，都烧上了九个戒点香疤。你说，你屁股上是不是有九个香疤？”
虚竹吓得说不出话来，他屁股上确实是有九个香疤。他自幼便是如此，从来不知来历，而这样私密的事情，即便是同门，也没有几个知道，但叶二娘却知道得如此清楚，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些戒点香疤真的就是她烧的：“是你……是娘……是你给我烧的？”
叶二娘听到虚竹的话，放声大哭起来：“是啊！若不是我给你烧的，我怎么知道？我……我找到我的亲生儿子了，找到我亲生儿子了！”
段毓小时候就听叶二娘说过她有过一个儿子的事情，每每想起自己的儿子，叶二娘就会抱着她絮絮叨叨地说过去的事情，说一个男人，说她失踪的儿子。
“二娘，”段毓真的替叶二娘高兴，她虽然一直叫二娘，但叶二娘在她心里就是真的娘亲，现在多了一个哥哥，这个哥哥还是萧大哥的兄弟，她也很高兴。她走到叶二娘身边，对虚竹道：“虚竹哥哥，我是毓儿。你是二娘的儿子，那也就是我的哥哥了？”
叶二娘一把将段毓和虚竹搂在怀里：“毓儿……毓儿，我找到儿子了，儿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段毓靠在叶二娘肩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开心的二娘，虽然她被叶二娘抱得快喘不过起来了，但她一点也不想放开。她有哥哥了，是二娘的亲生儿子，多开心的事情啊！
虚竹这一次也不再避让，任由叶二娘将他抱在怀里。他自幼无爹无娘，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寺中僧侣所收养的一个弃儿，突然之间他找到了亲娘，更领略到了生平从所未知的慈母之爱，眼泪涔涔而下，叫道：“娘……娘，你真的是我娘……”
“儿啊，这二十四年来，我白天也想你，夜里也想念你，我气不过人家有儿子，我自己儿子却给天杀的贼子给偷去了。我……我只好去偷人家的孩子。可…可是……别人的儿子，哪有自己亲生的好？还好，我遇到了毓儿，每次想你的时候，毓儿都陪着我……毓儿，他就是我儿子，你该叫声哥哥的……我终于找到他了……我终于找到我儿子了……”叶二娘说着说着，突然叫起来，“是哪一个天杀的狗贼，偷了我的孩儿，害得我母子分离二十四年？儿啊，咱们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这个狗贼，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我的武功敌不过他不要紧，我的儿子武功高强，能报仇雪恨！”
“二娘，我也会，毓儿一定会帮你的。毓儿武功不好，但是毓儿有萧大哥啊！”说着，转头看向背后的萧峰，“萧大哥，你会帮毓儿，会帮二娘的，对不对？”
萧峰正要说话，坐在大树下一直不言不动的黑衣人却忽然站起身来，缓缓道：“你这孩儿究竟是给人家偷去的，还是抢去的？你脖子上的六道血痕，又是从何而来？”
“二娘……”段毓一下子愣住了。她记得……记得叶二娘脖子上的血痕，不管是爹爹也好，岳叔叔、云叔叔也罢，他们都只是知道二娘脖子上有血痕，而这个黑衣人……这个曾经在聚贤庄救过萧大哥的黑衣人却知道是六道……
叶二娘突然变色，尖声大叫：“啊！是你！就是你！”
“不错，你孩子是被我抢去的，你脖子上的六道血痕，也是我抓的。”
“你为什么要抢走虚竹哥哥，害得我二娘没有儿子！”段毓突然想到了自己，自己还有爹、二娘、岳叔叔、云叔叔和银川姐姐，还有师傅疼，可是虚竹哥哥却没有。自己想娘的时候，还有二娘在，可虚竹哥哥想娘的时候，却只有一座寺庙可以瞧。她可以任性地至今不喊甘宝宝一声“娘”，段正淳一声“爹”，那是因为没有她，他们还有钟灵，但是二娘和虚竹哥哥，什么都没有。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这种感觉，而叶二娘和虚竹的痛苦，更胜过她。
萧峰上前，一感受到萧峰的气息，段毓的眼泪再没忍住，她扑在萧峰怀里，肩膀一抽一抽：“萧大哥……”
她曾经很羡慕萧峰，至少，他小的时候，不会想娘，因为乔大娘和乔大伯一直都在，他也从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不是他们。不用去猜想，亲生爹娘在哪里……
一下下拍着段毓的背，萧峰抬头，看向黑衣人，他也想知道答案，知道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爹。
黑衣僧盯着段毓和萧峰看了良久，没有回答段毓的问题，反倒是指着虚竹，问叶二娘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叶二娘全身一震，支支吾吾道：“他……他……我不能说。”
段毓不止一次地听叶二娘说过她和那个男人之间的故事，叶二娘说自己不能嫁他的，说那个男人是个好人，向来待她很好，可是她不能连累他。每每说起的时候，言辞之中，仍是充满了温馨和思念。每次段毓气不过骂那个男人的时候，叶二娘就会厉声不准她再这么说，她从来就没有怪过那个男人。
黑衣僧缓缓说道：“叶二娘，你本来是个好好的姑娘，温柔美貌，端庄贞淑。可是在你十八岁那年，受了一个武功高强、大有身份的男子所诱，失身于他，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不是？这男子只顾到自己的声名前程，全不顾念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未嫁生子，处境是何等的凄惨！”
叶二娘打断道：“不！他顾到我了，他给了我很多银两，给我好好安排了下半生的生活。”
“他为什么让你孤零零的飘泊江湖？”
“我不能嫁他的。他怎么能娶我为妻？他是个好人，他向来待我很好。是我自己不愿连累他的。他……他是好人。”话里是说不尽的柔情。
黑衣僧却不放弃，直言那个人是一个得道高僧。叶二娘拉着虚竹就要离开，黑衣僧却揭下了伸手拉去了自己的面幕。
群雄“啊”地一声惊呼，只见此人方面大耳，虬髯丛生，相貌十分威武，约莫六十岁左右年纪。他对上萧峰的眼神，一伸手，扯开胸口衣襟，露出一个刺花的狼头。
同样的狼头，段毓清晨的时候还见过，就在萧峰的胸口。耶律洪基曾说过，这个狼头是萧峰的家人才能有的，而面前这个人的年纪——
不会的，害得二娘和虚竹哥哥母子分离的，怎么可能是萧大哥的父亲呢？一定是自己认错了，一定是自己记错萧大哥身上那个纹身的模样了！
她伸手便要去解萧峰的衣服，却被萧峰按住了手。
“萧大哥，”段毓抬起头，眼睛里的泪水还在打转，“那个和你的不一样，对不对？”
萧峰没有说话。
“萧大哥，你说话啊，不一样，对不对……对不对！”最后一句，段毓几乎是用了全部的力气喊出来的。
萧峰想要伸手擦掉段毓的眼泪，却被她抬手甩开。他慢慢解开衣服上的扣子，这还是早晨的时候，毓儿一个一个亲手替他扣上的。
萧峰终于解开了扣子，扯开自己衣襟，胸口现出了那张口露牙、青郁郁的狼头。
看到那张狼头，段毓最后的希望——
破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更新。然后51之后就是顺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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