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变（6）（1 / 1）

秋在公爵府门厅里遇上了琳。两人回到冰所在的房间时，冰、晶、薇三位圣女正在那里焦急地等着她们。见到秋和琳推门进来，薇从椅子上一跃而起，问道：“秋姐姐，琳姐姐，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事情进展还顺利吗？”

冰蹙眉把薇拉回椅子上，说：“别这么咋咋呼呼的，我早就说过，贵族宴会嘛，事情多得很，肯定快不了。”

“我和琳这边基本顺利，不用操心。”秋迅速说道，“我想先听听神殿的情况。神殿出什么事情了？为了隐蔽，我们不是不打算借助神殿的力量吗？现在怎么会……你们有谁受伤了没有？”她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位妹妹，见她们面色如常，才放心了一些。

冰微笑道：“其实我们这边进展也还算顺利，还是先说说你们的经历吧。防护魔法已经十分完善了，你们可以放心说话。”

冰的微笑十分从容，秋和琳这才放下了心。两人对望一眼，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姐妹们。当说到秋和那位叫做瑛泽辰的文堂阁学士拼酒套话时，大家知道已接近重点，都屏住了呼吸。

“他的话我记得一部分，大概有三层意思。”秋蹙眉回忆道，“他好像说文堂阁是一个半月前易主的，新阁主十分厉害而神秘，自称预言师，性格和行踪难以捉摸，极少露面，可是嵩华帝对他言听计从。而我们都清楚，文堂阁是嵩野朝廷的最高人事机构，控制它就表示控制了官员贵族升降的权力，所以就有了最近的贵族大换血。据说最近朝廷着力捧新压旧，对老贵族进行打压，同时不断授予地方官员较高的爵位，将他们调到帝都来。”

“哦——”薇忽然插嘴道，“那个千叶鸢就是这样来到帝都当伯爵的，难怪又唠叨又白痴。”

“嗯。”秋点点头，接着说，“短时间内贵族大换血必会引起局势不稳，而那位预言师借皇帝之口，以雷霆手段压制朝中动荡，部分贵族官员已因此而被抄家处死了，其中包括两位公爵——我记得好像有定国公……现在那两位公爵的位子已经换了人，也是刚从地方调上来的。”

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抬头说：“那么，你必定有自己的想法了？”

秋缓缓点了点头，略一思忖，便开口道：“依我看，这样做表明那个新阁主十分急切地想要完全控制嵩野朝廷，但正是这样的急切迫使朝廷中的官员——特别是贵族高官，产生了结盟互助的想法。首先遭殃的两位公爵必是实力较弱者，那人打算先剪除其他公爵的羽翼，再制造矛盾，各个击破。这样的目的连我都看得出来，更别说那些经验丰富、老谋深算的公爵大人们了，因此他们开始结盟——今天宫洛家和兰若家定下婚约恐怕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据我所知，兰若和宫洛两家都是在嫣城历经三百年风雨的大家族，势力遍布朝野，叶大根深，颇有威信。而订婚宴办得如此张扬，恐怕是要给其他贵族一个信号，让有意投靠者和被逼无奈者都到兰若和宫洛两家的旗下集合，同时也是向朝廷的新锐势力示威。”

说到这里，房间里已是一片死寂。秋趁着这个间隙轻轻吐了口气，却感到琳正在盯着她看。

“干嘛呢？”她转头扬眉道，“你当时也在听啊，现在干嘛一句话也不说，就盯着我看？”

“嘿，原来你没醉啊？”琳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打算牺牲自己把他灌醉，然后我负责听呢。结果没想到你清醒得很，不但记住了，还带了分析？”

姐妹们都轻轻笑了起来。晶笑着说：“琳姐姐，你可别小看秋姐姐的酒量了，她一人可以把三个大天使喝趴下。”

秋也笑了起来，说：“琳，别听晶胡说……那些大天使是身份吓人，酒量的确不怎样。其实我原本也是如你说的那般打算的……况且，他说完后我又喝下那半杯酒，就有些醉了，后面的话都没听到……所以接下来就靠你了。”

“其实重点都在前面，接下来也就没什么了。”琳说，“他醉得那么厉害，语无伦次唠唠叨叨，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说什么新阁主不重视他、他得不到提拔和重用之类。”

“这人还真是野心不小啊。”薇撅嘴道，“他不是刚进了文堂阁吗？”

“主要是有对比啊。”琳说，“据他自己说，和他一同入阁的同僚们现在都已飞黄腾达了，他却还只是个小小的学士。”

一直沉默的冰这时候也忍不住扬眉道：“这才多长时间？这个什么预言师也太不懂治国了吧，一个多月就让那些名不见经传的新人‘飞黄腾达’，何以服众？难怪这些老贵族要结盟对抗他。要是真正搞起政治来，预言师可万万不是这些老贵族的对手。”

“这就更说明新主过于急切。如果是皇帝想要打击贵族提高皇权，怎么也得一步一步慢慢来啊。”秋说，“一个预言师作为政坛新手，却能把皇帝治得服服帖帖，这就是奇怪之处。”

琳点了点头，补充道：“我觉得奇怪之处不仅在此。这个瑛泽辰可是预言师手下的人，他并不是什么颇有影响的贵族，不过是有些不得志，就收到了宴会邀请；千叶鸢也是这样，他是文堂阁提拔的新贵族，但一入帝都就受到邀请，还得到允诺说要推荐他的两名侄女入宫。这说明两名公爵还是注意拉拢对方力量的。老贵族都是骄傲到骨子里的，但贵族一方却对新锐力量不敢小视，这不是与冰姐姐刚才关于力量悬殊的分析相矛盾吗？看来那个文堂阁主很有问题。”

“琳姐姐的意思是……”晶说，“那个预言师是宇夜的人？”

秋和琳同时点头。

“原来你们也发现了宇夜手下的影子？”薇砸了砸嘴巴，说道，“我们在神殿也发现了，而且确凿无疑，因为神殿里就有精灵。”

秋和琳一惊，连忙追问神殿的事情。于是三名圣女你一言我一语，把她们在神殿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然后呢？”秋追问道，“你们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出什么意外？”

“这个倒没有。我们很顺利地回来了。”晶说。

琳微微眯起眼睛，说：“这个大祭司的话可信么？”不会是他自己把神殿里的东西倒卖了，却拉别人来抵罪吧？

“他是我们认识的老祭司了，我们了解他，他不可能对我们说谎。”秋平静地说，“而且他并不知道精灵族投奔黑暗的事情，就算是存心说谎，也编造不出精灵的。你们初入神殿时没有发觉，定是神殿的光系力量太过强大，压制住了精灵们身上微弱的黑暗力量吧？”

冰也点头道：“我同意秋的话。况且，”她笑着向薇瞥了一眼，“薇还试探过了，不是吗？”

“是啊是啊,神殿的确有黑暗精灵的！”薇马上说，“出来时我故意撞倒了一个神殿明司，拉她起来的时候，我的手一碰到她，就感觉到了清晰的黑暗力量。”

“你这个鬼灵精！”秋笑着在薇的肩头拍了拍，“可别让人看出你是故意的，要不人家就起疑了。”

“才不会呢！”薇笑着做了个鬼脸，“我是谁呀？哪会在这种小阴沟里翻船呢？”顿了一顿，她又正色道，“不过，精灵族幻术之精，真让人毛骨悚然，若不是有肢体接触，连我们也发现不了那些用幻术制造了人类外表的黑暗精灵。”

“对了，话说回来……”琳缓缓说道，“两名大祭司打算把神殿搬到哪儿去呢？”

“现在造神殿肯定是来不及的。”晶说，“冰姐姐和那个祭司说了，他可以先到金月郡的水系圣女神殿避避风头。东曦祭司说，他会尽快找嫣城的火系大祭司谈一谈。”

冰点点头，说道：“好了,现在两条线大概可以串在一起了。控制文堂阁，贵族大换血，是为了控制明烨国政坛；威胁大祭司，要两座神殿取消秋季神殿祭，迁出嫣城，是为了对我们保密。看来宇夜是打算建立一个地上基地呢，只是没料到我们会首先选中明烨国，到嫣城里来调查情况。”

“可我一直感到不解的是，”琳皱眉道，“既是如此大费周章躲躲藏藏，就不会是宇夜亲自来了；可是黑暗使者已灭，现在操纵明烨国的，会是谁呢？”

这也是大家共同的疑惑之处，但冰似乎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转而说道：“这个问题可以下一步再考虑。现在我们要解决的是，知道这些情况后，我们接下来该怎样行动？”

“静观其变。”秋沉吟道，“若是我们出面，把那个预言师逼急了，说不定他会借手中的权力放手一搏，大开杀戒；或是害怕退缩，直接求助于宇夜。这两种情况一旦发生，都会一发不可收拾，因此我们还得谨慎行事。既然贵族力量已经开始反击，我们何不静观其变，再作打算？”

“这就是说，我们要顺着他们的意愿？”琳皱眉道，“你就不怕他们准备充分后难以铲除吗？”

“秋所说即我所想。”冰平静地说，“现在对方已经控制了半个明烨政坛，无论‘铲除’得怎样及时得当，也免不了血流成河。他们就是算准了作为圣女，我们会顾及人类、投鼠忌器，才如此费尽心机地控制人类国家。现在贵族集团要奋起反抗，以他们的影响力，或许能把精灵族对政坛的影响降到最低，到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冰姐姐说的不错。”秋说。她猜到了琳的想法，便又补充道：“作为圣女，我们考虑的最多的，应该是尽量让这个世界免受伤害。”

琳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住了口，转而说道：“既是如此，我们就不能住在这儿了。若要长期落脚静观其变，那么一直住在清风酒店里不是太奇怪了吗？更何况许多贵族已经认识我和秋了。”

冰和秋微笑点头，晶却是一脸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不住酒店……我们能住哪儿呢？”

“这还不简单？”薇笑道，“现在秋姐姐和琳姐姐可是千叶家的小姐，自然是住在千叶伯爵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