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更新章节(1 / 1)
十一时四十五分,教堂大门缓缓打开。
将茉雅挽着父亲将维将军手臂款款走进礼堂。
披着红袍康铎大主教迎上前。
杜柏钦从容走上前,拥抱新娘父亲,而后静静站在一旁,静候新娘父女再次拥抱,互相擦拭泪水,然后他接过了新娘手,挽着她手徐徐地穿过满场注视目光,一步一步地走到神坛下,——他做得是如此彬彬有礼、雍容优雅、一丝不苟,完完全全皇家风范,完美精密——甚至——没有一丝一毫温度感。
可是嘉宾们从任何一个角度看,这都是一对光彩照人佳偶。
大主教开始宣读祝祷词,宾客起立为新人唱颂歌。
一篇祝祷词充满了各式溢美和祝福之词,一番颂唱之后,冗长仪式终于结束,一对新人即将随大主教开始宣誓。
大主教手捧圣经站立在神坛上。
满座衣冠,屏息静待。
就在这一个瞬间,忽然有女子轻轻一句,柔和悦耳嗓音:“等一下。”
柏铮做是首席伴郎,他就站在大哥身旁,看到杜柏钦肩膀微微一震,然后迅速转头。
几乎是声音发出同一时刻,他目光立刻攫取了坐在右边靠最角落一个位子。
柏铮顺着大哥目光,看到一个身姿窈窕女郎,穿米白色套裙,一顶黑色宽沿帽子,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杜柏钦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立在廊柱深处数名保镖手上迅速按住了佩枪。
杜柏钦用眼光示意伊奢,伊奢赶忙走过去制止。
那美丽女郎亭亭而立,优雅地对着宾客欠了欠身,嘴角微微含着温雅微笑,然后起身走向前台。
这般肃穆场地,这么隆重宾客,她仍是这么从容美好,众人顿时被这等镇定优雅风姿震慑住了。
蓁宁走到将茉雅身边,看也未看对面杜柏钦一眼,微笑着俯□。
一旁伴娘过来阻挡她。
蓁宁反手一把就扼住了她手腕。
将茉雅蒙着头纱,看到一张微笑脸庞靠近她肩头。
蓁宁凑近在她耳边,用两人才听得到耳语,清清楚楚地道:“杜柏钦根本不是救,将小姐,是个彻头彻尾骗子——不配跟他结婚。”
声音幽凉清悦,缕缕飘散,丝丝不绝。
将茉雅双眼惊恐地蓦然瞪大,下意识反应是立刻扭头查看四周,发现除了她似乎无人听得见,这个隐藏在她心底深处多年最可怕秘密,日日夜夜鞭笞着她良心,令她不安和恐惧,此刻仿若潘多拉魔盒被瞬间在眼前打开,各种白色和黑色魔鬼发酵,膨胀,狰狞着面孔,纷纷向她扑来,将她那点可怜勇气都淹没了。
将茉雅脸庞微微地发起抖来,然后是肩膀和手臂,最后禁不住全身都开始打颤。
蓁宁只说了一句话,随即站起身来,客气地对站在神坛上大主教笑了笑,款款走了回去。
宾客们直瞪瞪地看着,直到那美丽女郎坐回了位子,依旧什么也没有发生。
乐队重新演奏起动人乐曲。
满场依然温馨美丽,一对新人盈盈伫立,方才不过只是一个小小插曲。
只有柏铮分神望向大哥,他脊背挺直,几乎要僵硬,脸色苍白。
大主教处变不惊,笑了笑捧着圣经上前来继续开始宣读誓词,将茉雅却忽然猛地抬起头来,动手掀开头纱,新娘脸色也是呆滞而发白,她牙齿咯咯地打颤,朝着对面杜柏钦挤出了一句:“来处理。”
语罢她提起了婚纱,飞快地往礼堂后面跑走了。
新娘母亲几乎是直觉一般地立刻站起来尖叫了一声:“茉雅!”
将茉雅一秒钟也不回头,仿佛后面有什么可怕东西追着她似,白色身影一霎那就消失了。
“哦,上帝啊!”新娘母亲倒在椅子上,惊厥了过去。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扶住将夫人。
随着那声惊呼之后,现场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然后又迅速涌起了一片嗡嗡低声交谈。
这时有人嗤地一下漫声轻笑,音调不大不小,却足够他周围宾客都听见了。
一个衣着入时西装男青年嘴角微翘,声音倒是非常非常遗憾:真可惜。
诸人目光纷纷掉头,又看到了那位白衣黑帽神秘女郎,此人如此绝代佳人手臂上挽着,不是笑意盈盈香嘉上又是谁。
宾客愈发骚动喧哗起来。
杜柏钦最先从变故中反应过来,他走到第一排豪华座椅前,倾身恭敬地道:“抱歉,婚事取消了,陛下。”
国王站起来和他握手:很遗憾。
一群侍从拥护着国王夫妇往外走。
满场宾客这才真正意识到婚礼告吹事实,纷纷站立了起来,一时间,椅子拖动声响,不安走动脚步声,人们压低声音交谈,夹杂其间各种情绪,充满了整个开阔弧形礼拜堂。
杜柏钦脸上依旧是苍白镇定,他送走国王一行人,杜夫人迎上前,他低头对母亲说了几句话,杜夫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而对立在一旁柏铮和柏钰交代了几句。
杜柏钦最先走到新娘家人那一排,低声道:“将伯伯——”
将夫人已经苏醒了过来,这位柔弱妇人拉着杜柏钦手,喃喃不安地道:“柏钦,这怎么回事?”
杜柏钦握了握她手,语调温和地说:“夫人,您先回去休息。”
将茉雅哥哥将霭恼怒地冲着他叫:“杜柏钦,那个女人是谁?情妇上来搅场是不是?”
将维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浑小子!不得无礼!送妈妈回去。”
杜夫人上前来温柔地交谈了几句,和将家大公子一起,把将夫人送了出去。
眼见重要宾客离场,杜柏钦侍卫围拢上来。
杜柏钦缓缓地深吸了口气,抬手松松领带,扶着桌子捏了捏眉心,转头示意伊奢。
伊奢给他递上烟。
杜柏钦点烟深深吸了一口,稍微聚起些许精神,转头道:“问文,替送一下客人。”
方问文一直待在他身后,闻言点点头,往礼堂前面走去。
杜柏钦走到梅杰面前:“阁下,抱歉。”
首相梅杰站起来,拍了拍他肩膀,递给他一丝隐秘笑意,然后转过身来神色平缓对着他身后政府官员和外交官说:“绅士们,走吧。”
那一排先生们都站了起来。
有人上来拍了拍柏钦肩膀,但也不多说话,很快就离席了。
将维将军此刻顾不上许多,站在礼堂中央对着将家保镖咆哮:“荒唐!不成体统!给派人将茉雅找回来!”
保镖战战兢兢地道:“老爷,艾里克已经追出去了,茉雅小姐不接电话。”
首相离去后,杜柏钦走了回来,刚想要说话,却忍不住先低咳起来。
杜夫人在一旁好言相劝:“将先生,茉雅肯定不是故意,一定是柏钦哪里做得不好,先别怪孩子,等到平静下来们再仔细问问缘由。”
将维将军是一贯耿直火爆脾气,双脸涨红怒道:“婚姻不是儿戏,不管什么理由,这就是不负责任,将家出了这么一个任性混账女儿,照看,她索性也别嫁了,嫁了,也是祸害!”
杜夫人轻声细语地说 :“夫人身体不好,别责怪女儿伤了夫人心,老将,儿女们事,让他们自己做主。”
将维将军又回过神来,神色有些不安踌躇:“刚刚家里说,内人回去车上受刺激伤心得哭了一阵子又不好了,得回去瞧瞧。”
杜夫人说:“那快些回去陪尊夫人。”
将维将军握了握她手,重重地叹了口气:“杜夫人,唉!”
将维将军跨前了一步,转头看了一眼四周:“那这一团乱……”
杜夫人妥贴地说:“交给柏钦罢。”
将维将军对一直站在母亲身侧人道:“柏钦,辛苦善后。”
杜柏钦正接过侍卫捧上温水喝了止咳,闻言只稳重地点了点头。
将维将军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了。
女方最后一拨宾客也自然随着离席。
此时宾客已经走了大半,柏铮和柏钰站在教堂门前,和每一位离席客人握手,致歉,拥抱,挥手,目送他们登车离去。
杜柏钦抬首往座中望去,香嘉上挽着蓁宁手,跟在一群|交谈不休宾客身后,正慢慢地朝着教堂大门走去。
杜柏钦心脏最深处轻微一抖,直觉一般地抬腿跟上去,嗓音微微发颤:“蓁……”
半个字却生生吞进了喉中。
身形才移动了一步,他已看清了眼前金碧辉煌教堂,看清了门前大批政要贵宾,看清了盯着他们或明或暗或敌或友无数视线,硬是止住了前行脚步。
他不能不顾虑她已经暴露敏感身份。
杜柏钦暗自咬牙克制着自己,只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香嘉上携着她手臂,两人亲密地交谈了几句,那抹白衣黑帽窈窕身影渐渐走远,最终消失在了教堂大门转角。
他身子微微晃后退了一步,抬手扶住了椅背。
侍卫上前来:“殿下?”
杜柏钦闭了闭眼,转头对侍卫道:“召司三和谢梓过来,吩咐柏铮殿下送夫人和柏钰回泛鹿去。”
侍卫领命走开了。
杜柏钦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对影子一般跟在他身后伊奢低声道:“吩咐人跟着他们车回去,谨防记者或是其他人接近她。”
伊奢恭敬地答了一句:“遵命。”
到门前将最后一位宾客送走,应付了无数句难缠调侃或关怀,还来不及松口气,杜柏钦就被请进了康铎大主教办公室,好不容易聆听完了一诫训,走出来时,司三请示他联络酒店取消晚宴事宜,然后开始一位一位地通知出席宾客。
一桩一桩事情忙下来。
时间已经是近下午。
取消一场万民瞩目婚宴,不会比操办一场婚礼更容易处理。
早前轿车一辆一辆地驶离大教堂,守候在外媒体似乎得到了些风声,到午后雨雪已经停了,大批围在市政广场外民众围在更是骚动起来。
杜柏钦乘坐车子驶出来时,立刻被媒体堵了个严严实实。
轿车隔音效果极好,黑色窗户阻隔了外部躁动,杜柏钦侧过脸倚在椅背上,用一方深蓝手帕掩住了唇角,只静静地阖目休息。
一会儿谢梓电话进来:“殿下,媒体已经披露了婚礼取消消息,新闻部不堪压力,要求们首先要出一份简单声明稿件。”
杜柏钦自上了车就咳得没停过,此时话都说得断续低微:“咳咳……让詹通派一名官员……到办公室来,联络一下、将维将军看看他意见,咳咳……们先回掸光做事。”
他按了按发闷胸口:“一会儿到、这里堵车——”
谢梓很快地答:“明白,您先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殿下党别灰心啊,要坚定地摇旗呐喊啊。握拳!
既然写了文,俺也想成绩好点,拜托大人们多给我撒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