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一部中国的《乱世佳人》(1 / 1)
从云南回来后,凌志一边忙着向指挥部准备汇报材料,一边紧锣密鼓地过问陈和数案件。
说也奇怪,自打将手机号码详细联络方式留给陈和数老爹之后,这一出去几个月间,小王庄的人再没有一次围堵县委政府。也没有给凌志打过一次电话。
然,就是这样,凌志才更加不安。他仿佛感觉得到,陈和数一家人在静静等待。一如陈和数仰面躺在冬日小拖斗里那般睁大双眼似得静待。这是他们能给予县委政府以及凌志本人最后的尊重。
将主抓□□的郑舫栓副县长,政法委书记张瑞召集过来。听得是凌县长出长差一回来就邀请,他们快快乐乐脚踩着火箭兴冲冲地来了。客套寒暄没几句,凌志开门见山询问陈和数案件来龙去脉。
一听说是此事,张瑞郑舫栓客套寒暄时的快言快语喜颜立时蒸发。二人支支吾吾半天,基层斡旋锻炼出来的看门本领发挥了作用,一致表示:只要是县委政府有决心要解决的□□案件,他们一定克难攻坚查个水落石出。不冤枉一个,更不会放过半个。
听着这两个人既象是打哈哈,又等同于表决心的调调。凌志明白,这不是一块仅靠事实公道就能看见水深的平地。
凌志带队回来后,柳河县旅游发展建设指挥部召开第三次集中会议。田伟国如同初恋般,希冀沈彦能抽空来参会。一是因着规模框架到底能拉多大,还是决定于省财政资金倾斜尺度上。二是李璇美在外跑了这么些个月,觉得沈彦应当会愿意借工作之机,同她见上一小面。田伟国也可进一步同他添些熟络。
田伟国人情世故,小算盘打得飞响,怎料,沈彦略微沉吟了一小下,就以不容商量的口气,断然回绝道:“以后这类例会,不要再通知我。放手将前期论证规划工作做细致。我只听你们最终结论性汇报。”
沈彦不来,也没见李璇美回过省城。他们到底属何种关系?有这么几个月不思见面的情人吗?若说男人理智,可这女人也太不女人了吧?
田伟国同郑市的老情人朵颜每个月至少是要见上两面的。要说朵颜大小也算是个民营企业家,独自经营着瑞海工程建筑有限公司。有名有利,女强人。可对田伟国这个有妇之夫仍然抓得很紧。
哪怕会面时,女人的那点不方便来扰,她也不会放田伟国走。两人非要被窝里搂着熬一宿,哪怕什么都做不成,比划个形式,男人也必须来郑市应个卯。
倘若沈彦李璇美不是情人关系,谁信呢?又有哪个女人,在财神爷的光晕下,不扑到就拜的?
官阶虽有高低,却同为男人。将心比心,田伟国怎么会看不出来,仪表人才正当时的沈厅长,分明也对这小妮子很是关怀。事业上拉一把,是比男人娶了女人,还要繁琐的肯定。除却给了女人欣赏支持以外,还给了女人辽阔的世界和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自由。
汇报会上,梁度秋石平生大谈如何在景区增加新建牌坊雕塑,山门建在哪里,如何增加神话传说。
李璇美一听他们的思路格调就晕。同样出去观摩了一圈,回来不仅没进步,简直还是食古不化,庙会赶场,冲不出村,县城都进不到的阶段。然,知道自己只是个挂名的名誉副指挥长,眼下只能七窍生烟,目光杀人般的听着。
如果她有绝对权力的话,只想第一时间就起立,让这两人闭嘴。李璇美强耐着,控制得住这一时,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飞起一双鞋,一人一只地飞进梁度秋石平生土里土气的嘴里。
想起曾经问到过凌志的太太。宋岚阳透底儿,凌志的夫人两年前因乳腺癌晚期过世。夫人很爱凌志。而凌志却那么博爱多情,爱这世上一切美好风物。常常爱和失去是同一个理由。
天津肿瘤专科医院的主诊大夫曾不止一次地告诫过凌志夫人,乳腺癌最忌生气,尤其是生闷气。李璇美不禁认为,在所有的医嘱中,乳腺科大夫关于不要生气的要求,最不科学。
如同婴儿出生第一声啼哭,哭泣总是比欢乐更早出现在生命之中。性格决定命运,这话先天定了性。人这辈子将要生多少气,似乎没人能躲过或控制生不生气。
能人为控制的无非是生闷气,亦或是表现出来,发不发作而已。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生闷气更有损于健康。
哪怕不关乎健康,大约也没有人喜欢平地里生怨出气。就如同,上楼梯下意识抬腿,就算不会摔骨折,也没有人想要被绊倒。
除非是佯怒。否则一切都无从控制。先天性情,后天教育,以及成长生存环境,早已注定这这辈子将要生多少气,是否有泪尽命干的那一天。
李璇美自觉打小修性教育不算佳,现在听着石平生梁度秋还是老一套,土不土洋不洋县城意识,老生常谈,她觉得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要么发作,要么被他们俩气成乳腺癌。
终于熬度过这两个鸟人还洋洋自得,颇以为得体的讲话。凌志开言:“最好的景致,应当是自然与文明无缝隙过渡。分不清哪些是人工一点红,哪些绿是自然成苔。湿搭搭潮漉漉的石径到底是露沾,还是不期而至的一场雨。
另外,柳河县是一座新兴移民城市,算不得上名胜山水历史人文悠久,得天独厚。所以,不应大谈景区,而是突出旅游城市。一种休闲娱乐购物可参与性强的度假悠游理念。将以往过于追求民俗传统,转变为先锋新锐开放激情的城市面孔。
经营模式以及定位框架,可以借鉴周庄阳朔凤凰古城丽江等国内知名古镇的经验。取长补短,规避他们在发展中所走的弯路,打造属于我们柳河县的城市名片。突出品位和格调···”
出神地望着凌志的嘴一开一合,李璇美再一次为男人的先进思想而折服。他总是这样出奇地一致,却又远远高于她。
这样不被女人羁绊住,理性的凌志,才深深令李璇美着迷。他们两人总是这样精神高度一致,导致肉体谁也不需要谁。
田伟国征询意见,李璇美马上表示赞同凌志。
没有理会梁度秋石平生明里暗里挤眉弄眼,故意混淆视听,有所指的样子。田伟国旗帜鲜明地表示支持凌志李璇美。要求邀请香港花城景观规划设计公司来以二郎山为轴心,向四周登台架官平院等景点辐射,做一个详细的规划和预算。协助规划的任务交由凌志李璇美负责联络沟通。同时,做好水库选址的报告。拿出初步方案,而后逐级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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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凌志主动找到田伟国想谈谈陈和数案件,寻求支持。两人面向而坐,田伟国身后墙壁上挂着一块儿无数商务礼品店都有得卖的牌匾‘为人民服务’。与老板椅办公桌的阔大相映成辉。
室内呈现一派严谨庄重的公务氛围。然,使凌志更为关注的却是左墙不正不当的位置上,有一幅装裱更为精深的名家字作:“过犹不及”。
这幅字,虽位置不算最显眼,但一看就不是普通流水线上的商业应景货。三分画功,七分裱意,细细地手工裱制,如若走近了看,内行使可以辨别得出,这是北京荣宝斋的工艺。仔细端详字框,浅浅的栗色衬着浓浓墨迹,鲜红色的图章多枚,仿似整屋都是木香墨气。此香并不是幻觉,其实是源于画框用料本是一段上好的沉香木。
凌志将走前派人去陈和数小王庄了解到的情况,与张瑞郑舫栓模棱两可的态度,详细做了汇报。
田伟国道:“凌县长既然已经作过调查,想必已经知道问题症结,沉案关键之所在了?”
深望着田伟国,凌志直言不讳道:“田书记,我需要你的支持。”
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仅比自己小上十岁,然,却面色昂扬身躯有着百般激情的代县长,田伟国起身为凌志面前的茶杯里续上水,问了个看似不经意的小问题:“陈和数小王庄的人又来找麻烦了?”
凌志:“没有再来。我却更加不安。”
看着凌志,从上番主动现身化解小王庄堵门事件,田伟国就常常由他联想到自己稍年轻时,刚走上县处级领导岗位时的那些岁月钩沉。
十年前,也是凌志这样的年纪,任柳河县上级直管市计生委主任的田伟国也是被一群上访者堵了门。来者反映荷畅小区有一住户违反计划生育,在有一子的情况下,又偷生了两个儿子。且不服管教,态度恶劣,造成极坏的社会影响。
后介入调查发现,这一户庄丽夫妇居然还是某单位公职人员。社区入户调查时庄丽当众猖狂放言,上面有人。不曾偷生,是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再生养。坦诚都是亲生的,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看能咋地,爱咋咋地。
就在田伟国很奇怪,这户人家怎么如此气势的时候。从前那些被计生委因超生处罚过的人,又两次聚集堵了市委市政府的行政大楼。要求退还从前的罚金,恢复处罚前,在单位里的原待遇。
田伟国细致往深处挖了挖根子,原来庄丽竟然是市长的一个远房帮边子表妹。事态发展还未容想出来两全之策,上访群众群情激昂,有相同被罚事例的人越聚越多,串联在一起,如同找到组织一般隔三岔五借庄丽说事堵门。轮流换着班儿的堵市委市政府和市计生委的大门,大有闹到省城的趋势。
市委齐书记很快就此事召见了田伟国。不敢有所隐瞒,田伟国将越级上访事件的来龙去脉,向齐书记作了详细汇报。院墙上的草都说过了,正在掂量井里的水要不要说出来让齐书记作难。
很矛盾。因为牵扯到市政府霍市长。一言进偏,就有可能将简单的汇报演变为搬弄是非。齐书记自是树大根深,无妨。只怕是自己不好收场。左右衡量之间,田伟国只得试探着道:“据了解这个庄丽还是事业单位的正式工职人员。她如此招摇,看来是有些根源···”说到重点出水口,田伟国端起案几前的茶杯,接着喝水,略作停顿,察言观色。
齐书记也不急。待田伟国将杯子里的水抿上几口,方不紧不慢又为他续上。随后,领导意味深长地抬眼望了田伟国一眼。那神色象是表达了全部立场,又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仅此而已,齐书记不置可否的同时,亦并不督促追问,只自有一派千锤百煅的泰然自若。
眼看就要冷场,再不交底,只怕两个老一,哪个也维持不住。索性装作干干脆脆,田伟国:“齐书记,我就明说了吧。霍市长这个八竿子打着的亲戚妹子,主要是气焰太嚣张,一点也不低调。只管将我们的工作迫上眉梢。计生委现在是两头不讨好。群众骂街,庄丽还紫眉黑目一句松快话都不递。不处理她,影响极坏啊。不过,霍市长···”
素来各地书记市长都是体制下的一对矛盾体。即便是政见相同,也难免人事相左。田伟国一直以来紧跟齐书记的步伐走到今日,从前既不轻慢得罪霍市长,亦不敢明火执仗的改梁换庭,多家门生讨生活。眼下只能讨书记一句话。
齐书记不露声色,只道:“计划生育向来是一把手责任制。小田啊,事关一票否决的重点工作,你可得替我把好关。”
正确领会过领导的意思,工作谁不会干啊?更何况,庄丽实在已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的自我暴露毁灭阶段。能除此积案,单位做具体工作的同志们也可扬眉吐气。田伟国登时有了替天行道的心气儿。
那庄丽超生本就高调,不曾遮着掩着。田伟国亲自干预,很快就顺利取证,一查到底。补齐了罚款,缴纳了滞纳金,背了单位处分。如不是多少投鼠忌器,不想弄得太呼喇,庄丽的工作难保。
田伟国一下子有了口碑。计生系统的各项工作也在众人仰慕他的铁腕之下,较往年有了更大更好的推进。不仅群众满意,连带着其它积压累计,拉关系找门路减免罚款的,也都额外顺利收缴。当年仅罚款一项超额部分就不止千万。更避免了一起,有可能恶化的入省进京群体性越级上访事件。
齐书记一如即默。大会小场没有公开谈论直指赞褒过此事,然,当年很多国家级荣誉,旁人争都争不到的好事待遇,全部毫无悬念的给了田伟国享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齐书记线上的红人。
此一番作为,就象事物必是辩证着的,具有两面性。虽然事后,田伟国曾不得不描一道,装疯卖傻去霍市长办公室解释过,道处理前情况吃得不透,不知道居然是市长的亲戚。
霍市长很有风范,当面背后都不曾为难过田伟国。甚至还致歉,说这门亲戚实属远亲,导致监管不到位。
霍市长越是客气,田伟国就越是清楚,市长大人不好糊弄,应该是已然得罪了。
然,让田伟国真正清醒,却是三年后。当然,即便当日清醒,也是无法。
政治战线,再三琢磨之后,琢磨再三,最终还是要押宝的。左右逢源的最后结果,往往是谁也不拿你当自己人。
其实并没有官场小说宫廷戏当中描抹的那么玄机。政治最大的高危之处,在于事物的辩证,事态的发展,人事格局的变化,利益的更替,以及命运的诡谲叵测。
很多潜移默化,细微润物,悄然之间的改变,初起阶段,草蛇灰线,绵延千里,偶然之中的必然,没有人能完全睇透。多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的无奈,甚至常非始作俑者本意。
市长毕竟就是市长。打这事过后,霍市长大事小事仍以工作为重,从未给田伟国定制过任何款式名目的小鞋。
相安无事到了第三年,在省市换届这个当口,齐书记突然被调剂到湖北省小进了一步,任一个副省级虚职。霍市长成功接位,变为霍书记。紧接着各地级市开始推荐副地厅级后备干部。
多年酝酿绸缪,提拔进步,再上台阶的田伟国此时意识到,工作干得如何不打紧,无过就是功。往前再进关键的小半步,才是近年来人生当中的一件必须为之的大事。
虽说市里局委领导的进步优势,不如县区各位县委书记。然,市计生委、城建、交通、财政、教育这几个一类委局,又有着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和先人之处。
谁知,干打雷不下雨的齐书记一直想走,走不掉,居然在田伟国眼巴眼望的节骨眼上,成功终于走掉了。
从家无祖坟高台,亦不冒青烟的基层,一步一叩头到如今,田伟国自没有束手待毙之理。暗忖着过一遍关键点,无论如何,现任□□都绕不开。
再寻思过这些年来霍书记对自己的态度,田伟国给自己打气,皇帝也有几门相当不靠谱的亲戚。更何况庄丽素质那么低不会来事,霍书记一定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早忘记了。
其实,田伟国辨断得也八九不离十,基本正确。庄丽是远房表妹不假,然,霍刚书记从未纵过她任何特权。庄丽被罚款前后,霍刚书记都不曾特别留意过她的事情。只是,从这件事后,霍刚开始留意田伟国。
也就在那个时候,原柳河县委书记陶知野私下向霍刚故作无意地透漏,之所以齐书记颌首肯指田伟国秉公办庄丽的事,实有敲山震虎之功效。
齐书记一直都想进入省部级圈子。谋略几年,光听传说今日走,明天走,可实际上消息都不精确。就在齐书记心中暗烧着一把鬼火之际,又听得有人传霍刚等得不耐烦,嫌他本事头不大,站着茅坑不拉屎。传霍刚嫡系人马,一直散布齐书记人走不了,还不如平级挪挪窝,也好让能者上,无能者下···
当年之事,又有谁端得详,做得了准?当下,霍刚书记正似笑非笑,似鼓励,又似劝退的一一副神情,由上及下饶有兴味地注视着田伟国。
无论田伟国愿不愿意,眼前这个人就是现世的一尊神佛。恰似神佛,却又比神佛更加现实地紧握住自己的事业命运线。
政治就是这样,一个关键领导至少会影响一批干部几年。甚至是一条路,一辈子。
霍刚手中有田伟国想要的。他的身后就是田伟国想要即达的那条通途。于是,必得扑到就拜。
田伟国做好充足的思绪物质准备,旁人送一,他就得赠十,甚至百千。总之,志在必得。只要霍刚能不相阻,让开身子,更加清晰地让田伟国瞭望可以奔往的那条路,青云之上再青云的一条通天大道。
然,礼金,霍刚毫不犹豫地拒收。田伟国急赤红脸地顾不得讲究了,不得不明确说出具体数目。示意比旁人下得注额都要大上许多,以期打动书记大人。
见这部下几近失态,霍刚清平气和抚慰过之后,仍是拒绝:“不年不节的,收起来。组织上会以负责任的态度对待每一位干部。都是有机会的。”
是了,除却春节例行看望之外,这两年来霍刚的确从未向自己摊派过任何开支。就连春节的收受也不允他过例,求一个平均数即可。
耷眉拉眼从霍刚处出来的田伟国,不撞南墙不回头,终于明白,自己在霍书记这里没戏。不要说能成为嫡系,关键时刻向上抬自己一把。这些年没被列为另一阵营对立面打压,已然万幸。
掂着,去时万金重,返时重万金的公文包,田伟国只想仰天长啸:以后谁要是再胡乱编排执政党只认钱,不认人,一切向钱看,他第一个就站出来不依不饶地反对。
在历史悠游博大精深的中国创世史当中,礼尚往来从来都有门道讲究,不仅仅是毫无路数的以金砸坑。新时期的政坛官场,更是极具先进性。既秉承传统,又通达世情;既以人为本,又看重工作。
霍刚这里,其实并不是有意为难。他无意阻田伟国。若然是上头穿靴戴帽直指田伟国,霍刚也会尽书记班长之力,确保推荐无虞。
然,在这场十进一,二十进一的角逐当中,于霍刚心目中的排名,田伟国不是头几选。差不多十进六,二十进十二的时候方轮得上他。
就是在这直上青云的关口,田伟国被耽搁了下来。且,一误就是好几年。大有人误地一季,地误人一年。人误人,那可真正真切地需要实实在在地被误上:说长不长,几年;说短不短,一生。
直至柳河县原县委书记陶知野千年媳妇熬成婆,去了市里人大,安排了一个副地级虚职,半升半休养了起来。田伟国这才来到了柳河县接替陶知野任县委书记。原柳河县和陶知野搁班子的县长林泉涵没能接上书记一职,愤懑终郁远走它区,继续任同级别区长。
貌似这一番推手换磨之中,每个人都有每个人未尽的心绪,欢喜哀愁。身在其间,个中吊诡有玩趣意味的当属:林泉涵得不到的,田伟国却也不稀罕,甚至以为知道因果,而多少觉得有些窝囊。
仿佛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起点。驴推磨,蒙着眼。一圈一圈,看似不停地在走动,其实未真正朝着欢喜的方向,迈开前进的腿儿。
柳河县委书记,这个在圈内无数人眼中,金光灿灿熠熠生辉灼灼其华的宝座。于田伟国喉中,象是两排梳齐的鱼刺,如鲠在喉,无有什么稀罕,想起来还会有痛隐然。
为政者,是要多经事。除却历练自身,丰富人生阅历,更重要的就是要变得令自己什么都不再相信了。思维不再有定势,一切都是可以斡旋的。
每一把锁,都会有一把直通心灵的钥匙。什么事,必须要怎样,那是道德理想信念。遗憾的是,政治没那么高深。政治的目的性很强。强大团结一切,却又能迅速的抛弃一切。为了一个目的,利用一切,却又很快因着新的目标航线推翻曾经的一切。有时,即便是始作俑者,也未必能够掌握未来的所有细节走向。
所以说,政治家是很痛苦的。奋斗一生,无非是想要按照自己的人生价值观行事生存。随着作大,外在的痛苦根源干扰渐微。然,由内而生自我加注的痛苦之源,却在萌根发芽,开叶散果。因为到了他们这番岁月,是不可能不在岁月长河中积累沉淀下一些信念。
没有信念,不足以自我支撑。然,目的总是千变万幻,常常要同自我作战洗脑,不能完全常式。因为常式不足以解决应对每一个新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