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五十六章（1 / 1）
本田君从东京赶回来的时候,刚好赶上水野的葬礼。
周防站在不远处,看着上千的警察着装整齐,排成方阵，目送着盖着警察旗帜的灵柩沉到地下。
随着本部长的一声“全员敬礼！”的指令，所有人举起了手，指尖对着自己的太阳穴。
只有琥珀将枪握在手里，指向天空。
“嘭！”
枪口冒出一股白烟,一股硝烟味混合着青草的苦涩钻进了的鼻腔。
“嘭！”
耳膜有些鼓噪,像是带着蜂鸣一般的不停地叫嚣。
“嘭！”
心脏跳得厉害，像是要蹦出来。
水野的亲友站在一旁，有的失声痛哭，有的拿着手绢低声啜泣。从老家赶来的父母站在一旁，像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平子跪在地上，摘下手套，一捧一捧地往里面填土。本田君手动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拦着平子，而是站在了琥珀身后。
“我向警视监申请，加入此次袭警案。”
“警察厅那边人手宽裕，但现在一课一下子少了两个人。”琥珀看着警徽被土一点点埋起来：“本田君，你可得扛住了。”
水野是在去教堂的路上被袭击的，据目击者称，有个小孩子看到水野的警徽之后，拽着水野说家附近有一个很奇怪的人一直转来转去，想让水野去看看。
水野去了，然后就再没回来。
直到尸体在当天晚上被发现。
琥珀赶到现场的时候，平子像是疯了一样想要冲过白石和小岛两个人，吼着里面的人不可能是水野。最后还是琥珀干脆利落地给了平子后脑一记手刀，让他稍微平静一下。
等到平子醒过来的时候，水野的遗体已经解剖完毕，缝合归还给家属了。
由于和水野的关系，平子被迫退出了侦查工作，强制休假和亲友待在一起。直到水野葬礼这一天，琥珀才再次看到平子。
一贯是笑意的眼睛现在是空的，嘴角也不再勾起来，鬓角边已经有了几根白头发。
琥珀从来没有见过平子这种状态。
像是没了魂魄一样。
“课长酱，你脸色很不好啊。”
葬礼过后，搜查一课办公室的那几个都留了下来。平子转身摸摸琥珀的头，想笑一下，脸上的神情却比哭还难看。
琥珀忍了几天，这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平子想伸手帮琥珀擦眼泪，看了看自己都是泥垢的指甲，又把手收了回去。琥珀拽着平子的袖子，把自己脸上的眼泪蹭了上去。
“你给我听着，最后三天。”
然后甩开平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园。
“课长酱，我刚刚……”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琥珀听到本田君的声音，脚步顿了一下，却没有停。
“都一个星期，没有回去了吧。”
琥珀笑了一下：“大家谁不是呢。”
而且，他明白的。
周防回到Homra的之后，草薙和十束都没有问琥珀的情况。八田像是有点憋不住，但是最后还是被镰本拦下来了。
安娜将玻璃珠撒在地图上，弹珠掉在桌上的声音在此刻打破了安静，却显得有些诡异。
安娜低下了头。
如果没有说那句话的话。
如果没有说去不了婚礼的话。
是不是都不会发生了。
水野出了事之后，琥珀这一个星期都没怎么回过家。就算是回去也不过匆匆洗个澡换件衣服，周防有一次回去看到琥珀连头发都没吹干就往外跑。
更不用提吠舞罗的人。
“这种状态真的没问题吗。”十束靠在吧台上，看着异常沉默起来的Homra：“会撑不住的吧，Queen的身体。”
曾经在S4专注实验和训练，结果没多久就小病了一场。前一阵子又跟周防闹分手那么一折腾，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虽然不错但是明显又比以前带了些病弱气。
十束还记得当时琥珀得知水野死讯的时候，大家正在Homra里玩抽签游戏。一共十一个签，抽到红签的人拥有特权，可以报出两个另外数字并提出要求，抽到这两个数字的人不得拒绝。
琥珀当时抽到的是红签。
“抽到3的人，去给抽到7 的人调一杯东西喝吧。要喝光。”
八田拿着号码3，看了一眼拿着号码7的艾里克，笑了一下：“你完了。”
艾里克眼皮一跳：“公报私仇也行吗？！你的良心简直比吉娃娃还小啊喂！”
八田东西也不调了，冲过去就要跟艾里克打一架。草薙最后把这两个人拎起来分开，把八田和艾里克往各自该待的地方扔过去。八田爬起来，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了一罐辣椒酱，放了半杯子进去。琥珀【跪坐】在周防腿上，看了一眼红艳艳的颜色，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深仇大恨啊。琥珀回头看着艾里克百爪挠心的样子，用脑袋碰了一下周防的脸。
“要不我换一个？总感觉艾里克会很悲惨的样子。”
周防说：“随他们闹。”
接着白石来了电话。
琥珀和周防离得很近，连对方的呼吸都感受得到，白石的每一个字周防自然也听清了。
白石说：“芥川课长，水野前辈死了。”
周防的手臂搭在琥珀的腰上，立刻察觉身边人那已经僵硬了的脊背。
过了一会儿，琥珀说：“等我过去。”
挂了电话，琥珀站起身套上外套，头发散下来，周防看不清她的表情。十束发觉了什么，问了一句。
“出什么事了吗？”
“我去看看水野。”琥珀回头看了一眼周防：“我一个人去。”
周防伸手摸了摸琥珀的脑袋：“嗯。”
“敢嘲笑老子今天遭报应了吧！”
八田将那杯特制的饮料塞给艾里克，看着艾里克铁青的脸色笑得很开心。艾里克尝了一点，差点把杯子摔八田脸上。
“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喝得，Queen这个必须换……”艾里克转了一圈，也没发现琥珀的身影：“Queen呢？”
周防坐回自己的位置，靠在靠垫上。
“那个叫水野的部下死了。她去看看。”
Homra安静了下来。
琥珀坐在出租车里，把自己的佩枪拿了出来。
上了膛。
水野一共被人开了六枪。
头部三枪，胸口三枪。
而确定身份，还是巡警发现了水野的证件，才通知了县本部。
平子在被琥珀打昏醒来之后，将当天的所有事情想了好几遍，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在病房里平子反反复复念叨着“如果我陪着她去就不会出这种事”，让小岛忍不住鼻子泛酸，想安慰却没办法说话。
明明一个星期之后就是婚礼了。
现在搜查一课办公室里一下子少了两位可以主管调度的管理官，虽然下面还有人但是总归用起来还是不趁手。
白石跟在琥珀身后，一直看着她超负荷地连轴转。
直到本田君回归，情况才好些。
本田君并没有在案情进展上帮多大的忙，但带着警视监的意志，让整个本部都把资源让出来优先给了袭警案。连轴转的琥珀像是如虎添翼，在除了目击证词之外并没有多少线索的情况下硬是把嫌疑人从人堆里给挖了出来。
“人已经抓到了。”本田君将外套给琥珀批好，把她摁在椅子上：“睡一会儿。”
“我不想睡。”琥珀说：“也睡不着。”
这几天一闭上眼睛，琥珀就觉得自己能看到水野死前的状况。
被突然袭击，想拔枪反抗，却已经来不及。
“一定很疼。”琥珀趴在办公桌上，声音沙哑了起来：“水野最怕疼了。”
平时穿高跟鞋崴了脚都要跟平子作半天，上次掰手腕白石稍微用力手上就青了一片。水野血管比一般人脆一些，容易出乌青块，也就比一般人更怕疼。
被子弹击中，比乌青块疼多了。
疼多了。
人被抓来之后，在审讯室里装作精神病，对所有问题避而不谈一直装疯卖傻。琥珀站在隔离间里看着本田君沉默，最后冲进去用枪指着犯人的脑袋。
犯人被吓得蹲下来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不用让医生来了。”琥珀笑笑：“不疯。”
琥珀抱着胸顶在门上，看着本田君和犯人在那里一问一答。等问到动机的时候，这个人不说话了。
琥珀又笑了一下：“我听说，袭警是有惯性的。”
本田君看了一眼琥珀。
“敢在县警察本部的袭警的，判多少年好呢？”
本田君说：“我没开录像和录音，课长酱你随意。”
袭击水野的人公然在审讯的时候再度袭击搜查一课课长，最后反被制服揍了一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本部。准备把人放到看守所的时候，看着犯人青肿的脸，所有押送警察的眼神都非常意味深长。
看守所是个好地方。
花样百出，可以让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丧心病狂，可以让人死都没办法死个痛快。
被关进去的当天晚上，犯人畏罪自杀的消息就被发到了琥珀手机上。琥珀枕在周防腿上，将手机扔到一边侧过头。周防刚刚帮琥珀把头发弄干，接着把琥珀扶了起来。
“你做的。”
又是肯定句。
琥珀点了头。
“后悔吗。”
琥珀笑了下。
“不后悔。”
想了想，琥珀说。
“我觉得，还不够。”
虽然她也可以用放风这种方式，让看守所得知这个人是袭警犯人，随便怎样都不必去管只要最后是自杀大家皆大欢喜来把人悄无声息地抹杀。
但是她不止在一瞬间，想用最残忍的手段把这个人送到地狱里去。
将水野的痛苦，和大家的愤怒，无止境地还回去。
但在这个国家，只有一种法外治权。
归属于七位王权者。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