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四十六章（1 / 1）
不可以。
很久之后,琥珀都记得当时她知道实验出问题了的时候那种下意识的反应。
实验怎么可以是出问题。
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琥珀冲到实验室里,只看到保温箱里的小白鼠在角落里抽搐着，伴随着“吱吱”地叫声。琥珀抿了下嘴唇，戴上手套，将其中一只小白鼠放在手心里，刚想转身那一支药剂,就发现它已然不再动弹。
“怎么会是这样……”琥珀回头看着闻讯而来的同事,看着刚才一直在这里看守的浦原：“怎么会……”
“芥川？”有点被琥珀的表情吓到，浦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下去：“我刚刚一直在记录数据，但是本来不应该上升的数值突然间……”
“好了浦原，这件事情等会儿再说。”负责人闻讯赶来，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琥珀：“芥川，你还好吗？”
琥珀抬起头：“我没事。”
只是她怎么可能没事。
坐在椅子上看着报告，琥珀拿着纸的手都在抖。本来附在老鼠身上的力量随着药物的作用已经开始逐渐减退，过渡到平缓期后缓慢接近失去力量的临界值，但却就在这时，力量爆炸性地恢复了。
由于无法接受一瞬间充满身体的力量，小白鼠基本上都死于器官衰竭。
宗像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听到之后只说了一句他知道了。对于上司的不怪罪负责人舒了一大口气，带着兴高采烈的表情回来告知大家这个消息。
反而郁郁寡欢的只有琥珀一个人。
“芥川，你怎么了？”
等大家都下班后，浦原发现琥珀似乎没什么精神，主动留下来关心了一句。
琥珀只是摇头。
“我听说，这是芥川母亲最后的遗作……”
“浦原队员，”淡岛副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你可以回屯所了。”
“你说你早就知道实验会失败。”
琥珀总觉得宗像知道什么。只是亲耳听到这句话，琥珀发觉自己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但是她的语气异乎寻常地平缓。
“那么你为什么要把我弄进S4呢。”
对于完全没用敬语的琥珀，宗像皱起了眉。
“有人拜托我，让你能有些自保的能力。”宗像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打着节拍，像是在敲击琥珀的脑神经一样：“有能力而且愿意拜托我的人，你不是很清楚都有谁吗？”
尊……琥珀下意识默念了周防的名字，结果却听到了宗像的嘲讽。
“我现在倒是真不后悔，当年让你被你师姐带走这件事了。”琥珀面前的青之王这样说，然后站在了能看得到远处车水马龙的窗户前：“明天来办交接手续，你可以回本部了，芥川课长。”
琥珀觉得自己的脑子乱得很。
但是其实事情很简单。
师姐为了让她得到S4的系统训练而拜托宗像打着研究的旗号让她进了S4，所以才会在电话里告诉他研究放水可以训练松懈不行。可是她现在关注的却是完完全全的另外一件事。
实验失败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琥珀用了很大的精神才顺利地走到楼下的花园里。坐在长椅上，琥珀看着这个地方。
不久之前，她在这里遭遇了一个能力为冰的异能者，此人被异能者协会派遣执行暗杀任务，被察觉到残留的力量之后开始对她进行截杀。
然后周防赶过来救了她。
右前方六百米处，那片被烧焦的草皮已经被换了新的种上去，被击伤的树干上也长出了新的树皮。整个公园依旧郁郁葱葱，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可是并不是这样。
琥珀记忆里那一场战斗依旧清晰。
被冰块擦过皮肤的一瞬间，那遍体透骨的冷意；
试图将力量附在子弹上时，那如同釜底抽薪一样的决意；
在周防怀里被带着向后退，那笼罩在她身边火焰般的温暖与安全。
没办法被忘记。
如果有一天，周防的力量暴走后，镇目町大概会留下一个和神奈川一样的，以周防的名字命名的废坑。
吠舞罗或许会被卷入其中一个不留，接下来会留下一个像伽具都废坑一样的都市传说。
再没人记得他。
琥珀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
怎么可以。
周防的电话一直没人接。第一通电话被转接到语音信箱后琥珀挂掉了电话，再打过去的时候，变成了关机状态。
扬起手，琥珀没有任何犹豫地将手机摔在了地上，没有一点感觉地看着一地的零件。
然后蹲下抱着自己，一个人继续静静地哭。
琥珀忘了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她哭得没力气站起来。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琥珀自己回了家，然后脱了衣服冲进浴室。
当热水冲在皮肤上的时候，琥珀闭着眼睛感受着这种由电力转化而来的温暖。像是这些能带走她刚刚的尴尬和狼狈一样，琥珀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才开始伸手挤出沐浴露。
洗了一个漫长的热水澡，琥珀觉得自己的力气几乎要耗费光。裹着浴巾湿哒哒地出来，自己换上睡衣吹好头发，琥珀直接躺倒在床上。
本来一个人躺着觉得太宽敞，所以分一半给了周防。
现在依旧太宽敞。
周防过来的时候，琥珀已经完全睡着。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周防看着琥珀的睡姿，想起琥珀曾经说过这是人类在母体时的姿势。
如果感到不安全的话，人会本能地用这种姿势保护自己。
尽量缩成一团，让危险擦边过去吧。
周防将琥珀抱了过来。
“嗯？”
刚被碰到的琥珀立刻睁开了眼睛，辨认了一□边的人之后松了一口气：“尊。”
疲倦和无奈。
“怎么了？”将手盖在琥珀额头上：“不高兴？”
“不是，”琥珀摇头：“我明天去办交接手续。我可以回本部了。”
平淡无波。
周防知道琥珀在生气，只是不知道琥珀到底气在那里。
“我刚刚手机放在静音，后来没电了。”周防问：“发生什么了。”
“尊，我妈妈最后的实验是……青色力量的逆向转化。”琥珀握住周防的手：“如果说凭借人力想要抑制王的力量，你觉得可能吗？”
周防看着琥珀的眼睛，摇了摇头。
琥珀看着周防理所当然的否定回答，最后勾起了嘴角。
“那我们去吃饭吧。”她借着周防的力坐了起来：“中华料理怎样？”
不过最后琥珀还是没有去打电话，反而坐在家里煮起了米粥。靠在厨房墙上，琥珀的眼神慢慢地散开来，没有焦点也不知道到底投射在了哪个地方。
周防本来被琥珀轰到了客厅，但是看着琥珀戳在那里叫了几次都没反应，最后还是走到琥珀身边，将琥珀往客厅里拖。
琥珀一下子回过神来，拽着厨房的门不肯走。
“我就是有点走神……等下就好了。”
周防看着琥珀又卖萌，也没什么办法。
“我陪你。”
说是陪着，其实就是陪着琥珀一起站在厨房里等着粥冒泡泡。用勺子把粥锅搅了一下，琥珀看着冒烟的白色水汽，靠在周防怀里。
“明天下午回本部报到，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了呢。”琥珀终于开始说话了：“总感觉一个世纪都要过去了一样。本田君要走了，以后搭档是平子，短时间内不会有新调来的人，底下一系到九系不知道会不会又不安分……烦死了。”
周防听着琥珀开始抱怨，心想着让她把该说的都说出来总比憋着好。琥珀嘴上说着这些，心里却总在宗像那句话和周防那毫不犹豫的点头上绕来绕去。等到说了一会儿，琥珀看了一眼粥锅，发现白米和水已经煮得粘粘的，终于开心了点。
“吃饭~”
抱着粥碗琥珀坐在沙发上吹着粥，边看电视边吃一勺。因为粥煮得时间足够久，所以就算是一直吹着也还是被时不时地烫到。琥珀就着周防递过来的杯子喝了口凉水，舔了舔嘴唇继续将粥吹凉。
电视里的节目其实是琥珀一直不喜欢的综艺，但是今天琥珀安安静静地一句吐槽也没有。周防总觉得或许父母亲最后的实验失败让琥珀受了打击，但是这种打击体现在动作上总是过于……
古怪。
后来琥珀给搜查一课的人打了电话，包括马上要走的本田君在内都是一片欢呼。下属的欢迎似乎又让琥珀振奋起来，琥珀跑到卧室里将制服拿出来挂好，望着自己制服胸前的警徽笑了一下。
“尊，我现在的警衔是警视，相当于十一级警衔中最中间的第六级。我本来是准职业组的人，报考公务员之后档案归属县的警察本部，一上任就是巡查部长。但是后来下来视察的师姐问我，我愿不愿意为自己查出父母案件真凶后做点打算。我答应了，接着就直接变成了职业组，档案从县本部直接调到了警察厅，开始跟着师姐学一切我能学的东西。”
“今年是我当刑警的第三年。今年也是我独立下放出来的第二年。去年回东京参加了升职考试，成绩出来我是第一名，但是师姐压了下来，等到今年将所有的功劳攒在一起给我升了三级。”
周防点点头。
升迁令还是在他生日那天送过来的。那天琥珀很高兴，他记得很清楚。
“我以为我会想追随师姐一辈子，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
琥珀回头看着周防，环着红发男人的脖颈。
“人生都被你打乱了。”
带着一点埋怨，琥珀抬头看着周防的眼睛。金色的眼瞳很慑人，琥珀踮起脚尖，在周防低头的情况下才勉强凑到周防唇边轻轻擦了一下。
“尊，我都够不到你。总是这样。”琥珀色的眼睛对上金色的，周防感觉此刻琥珀的眼神特别的柔，灯光打下来就如同一个蜜色的池塘。
然后琥珀说。
“尊，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琥珀不是深井病，具体的心思还要在下面两章揭晓
话说有谁还记得本田君吗？
他要逆袭了哟==
(紫琅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