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殇（二十四）（1 / 1）
此时此刻，周围陷入一片沉寂当中，没有人敢说话。德妃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就好像现在大家说的事情与她无关一样，一点也不关心。大概就是这次打击，让她真正地明白，一直以来自己只是一颗棋子，命运也根本不在自己的手中。而经过这次，她发现是上天要她清醒过来，看清楚身边的人，更重要的是，她如今只想默默地抄写经书，为小皇子祈福，也为自己以前的罪孽赎罪。皇上打破沉寂，开始说：“行了，你们两个下去吧。再传第三个证人。”那名侍卫被带到之后，马上就说：“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半句假话。”皇上看他，的确是胆小又怕事，就对他说：“你还没说，朕怎么知道是真，还是假。那天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记住，不要再说你想，你以为，一定要是你确确实实看到的。”“是，皇上。奴才去小皇子门口值班的路上，很远的看见有个人影走进去。走到门口之后，没一会，就看到。”“看到什么？”“虽然奴才看不清她的样子，但是看见她穿的和皇后娘娘一样，还对奴才说自己回坤宁宫就行了。”皇上点点头，说：“你说得很有调理，可不符合常理，朕相信真正地凶手，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和你说话呢？”太后接着说：“皇儿，你可以这么说，哀家也可以说，凶手是故意这样混淆视听，让人误以为她是被陷害的，你不可以说，他看到的人，一定不是皇后。”“母后，儿臣查过，之所以这个人到最后一刻才出来证明，还有一个出现在小皇子寝宫的神秘人，是因为他出宫办事，我们一直查不到还有他的存在，更不知道他还看到了一些事情。不知道，母后您为什么这么厉害，可以让欧阳宇杰把他从宫外带回来。”
太后忽然紧张起来，看来今天皇上的确是有备而来的。皇上看太后神情不对，就反而转过身对那个侍卫说：“那现在你看到皇后娘娘了吗？”侍卫站起来，巡视了一周，发现门口有个人走过去，马上就说：“皇后娘娘在门口。”“是吗？”皇上亲自走到门口，带她进来，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因为走进来的其实是高心仪。高心仪笑着说：“没想到大家都以为我是皇后娘娘，其实宫里面，很多奴才见着主子都是低下头，有时可能连主子换了什么装扮也不知道。其实皇后娘娘在大家不在意的时候已经离开了，然后我换上了她的衣服。可想而知，当晚夜深人静，更加不会看清，究竟出现在那儿的是不是皇后娘娘。这次微臣只是想证明，衣服的颜色，图案在后宫的确我们判断身份的一个标志，但绝对不是准则。”皇上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说：“就是这样，心仪，你和你的手下退下吧，以后多教教他，记性要好，同时还要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如果他当日多问几句，可能我们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是，皇上。”
心仪和侍卫离开后，皇上走到苏贵妃面前，说：“朕相信苏贵妃你，现在听懂朕的话了吗？”“臣妾。”苏贵妃谨慎地想了想，还是说：“臣妾不明白，请皇上明示。”“本来最后一个出现在小皇子寝宫的人，只是有嫌疑，但是她刻意假装是皇后，栽赃嫁祸，就是对她最好的证明，她才是真正的凶手，苏贵妃，现在你明白了。”苏贵妃慌张地跪下，说：“皇上，臣妾没有做，上次司庭轩大人已经证明了臣妾的清白，况且我是第一个去的，根本与我无关。至于那个神秘人，更加不是我。太后，凝儿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我相信她。”所有人望去门外，原来是皇后。她开口说：“皇上，刚才心仪匆忙地借走我的衣服，我没问清楚。我也知道你们为了证明我是清白的，帮我做了很多事，谢谢你们。但是，凶手绝对不是凝儿，她要害我，害德妃，根本就不会等德妃生下小皇子才下手，还有，德妃她好不容易才平复心情，今天皇上重提旧事，只会弄得大家都回不了头。臣妾认为，这次的事情背后一定有特别的原因，不是表面这么简单。”“蓠霜，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今天，我有证据。”说完，皇上目光转向太后。大家都隐约地感觉到事情与太后有关。
皇上接着说：“母后，是你叫凝儿害小皇子，陷害德妃的，您为什么这么做。”太后恍惚了一下，马上就说：“皇儿，这种就是你所说的证据，我想这里所有人，都不会相信哀家会去害自己的孙子。你哀家希望你能记住自己说过的话，我不想我们回不了头。”皇上不为所动，反而确信地说：“我的证据就是惠妃。惠妃，你把一切都说出来。”惠妃站起来，对皇上说：“皇上，没错，臣妾曾经说过谎话，一切都是太后叫我做的。是太后接我进宫，接近皇后娘娘，最后骗了所有人才可以嫁给皇上你。所有的事都是太后安排的，为的只是臣妾可以在后宫帮贵妃娘娘。”太后不知道为什么惠妃要这么说，她冷笑了一下，说：“玲珑，你给我闭嘴，你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哀家让你当妃子，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更何况，从始至终，是皇上给你的承诺，完全是皇上的意思，我从没有逼过你们。”皇上看着太后一句句的辩驳，说：“无非是太后您了解朕，了解朕身边的每一个人，才会有这件事。但朕怪的只有自己，反而还要谢谢母后，让儿臣懂得去真正地相信和爱一个人。”
太后点点头，说：“你的证据就是这个吗？和凝儿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说是凝儿害的小皇子。”“您别着急，朕还没有问完惠妃。”说完，转向惠妃，问：“惠妃，小皇子遇害当晚，你在哪儿？”惠妃跪下来，说：“回皇上，与苏贵妃无关，一切都是臣妾做的。那天，臣妾路过小皇子的寝宫，但是没有侍卫值班，所以我就进去用番木鳖害死了小皇子。也是我故意嫁祸给皇后娘娘。”皇后走上前，不可置信地说：“玲珑，不会是你。皇上，您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不是玲珑，也不是凝儿。”玲珑转过头，说：“皇后娘娘，谢谢曾经那么相信我，但我却辜负了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你。”皇后走上前，无奈地说：“你知道吗？事情发生后，我第一个就怀疑你，跑去质问你，可当跟你谈完之后，我觉得我认识的你，本性没有变过，是你一直在掩饰你自己，甚至连看我都没有勇气。”玲珑眼眶湿润了，她还是说：“不是，是臣妾对不起你。”“那你为什么现在要站出来，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承认都是你做的。这样，你会死的。”
皇上拉住蓠霜的手臂，说：“蓠霜，事情交给朕，你不要担心了。”蓠霜看着手臂，感觉着皇上的手温，她很在意这个男人。皇上松开手之后，她依旧久久不能自拔，一心只是想着刚才的一幕。皇上问玲珑：“惠妃，你说你做的，那番木鳖你是从哪弄来的？还有皇后的衣服，你又是怎么得到的。”惠妃紧张地说：“臣妾，是从御药房找出来的，衣服也是找人模仿皇后娘娘的衣服做的。”皇上又问：“那刚才皇后问，为什么今天你要站出来。”“回皇上，因为收到消息，皇上怀疑苏贵妃和太后，所以才站出来说出事实，是太后亲手把臣妾接进宫来，恩重如山，臣妾为了帮太后，自作主张，以为杀害小皇子，嫁祸皇后娘娘，就可以让贵妃娘娘再无后顾之忧，早日登上皇后之位。”太后听完这些话，知道刚才玲珑没有出卖自己，而是帮自己，帮苏凝儿洗脱嫌疑，终于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认罪，杀人偿命，来人，拉她进监牢。”
皇上闭上眼睛，抬起手，说：“慢着。来人，把苏贵妃打入天牢。”所有人都吃惊不已，苏贵妃大喊：“太后，皇上，臣妾冤枉啊。”玲珑站起来，走到皇上面前，说：“皇上，是臣妾做的，与苏贵妃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够了，你说谎，番木鳖根本在宫里是禁药，你根本不会在御药房找到，况且你今天站出来，背后的原因朕也全都知道。来人，把惠妃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可以去看她。”就这样，苏贵妃和惠妃被人带走了。太后着急地走下来，对皇上说：“你答应过我什么，既然做不到又为什么要答应我，你给我说清楚。”“儿臣无话可说，母后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儿臣希望母后以后可以安分守己。”说完，皇上转身离开。太后望着冷漠的皇上，心中想起了以前的许多事，难道后宫将会翻天覆地地改变吗？
储秀宫，贤妃心里也有很多不解，她陷入深深地思考中。若兰走上前，说：“娘娘，刚才在慈宁宫，您一句话都没有说，您是不是有别的想法呢？”“你没看见吗？惠妃表面是在帮太后和苏贵妃说话，理由和动机也说得很清楚。反而马上让皇上治罪于苏贵妃，这当中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太后和惠妃之间一定还有一些事情。”若兰点点头，说：“那娘娘现在我们应该做什么？”贤妃摇摇头说：“我们什么都不做，在分不清皇上心里想什么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做。再说，叶家全部的荣耀都在我一个人身上，从来我都不可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若兰看娘娘无奈的样子，只好说：“娘娘，您现在贵为妃子，从前无论发生，您都可以全身而退，不会被牵扯进来，所以您放心，皇上一定会好好对您的。”云倩看若兰这么关心自己，说出了真心话：“从入宫到现在，我一直为了自保，凡事都明哲保身，他对我好的时候，我选择了退缩，到我发现我最爱的人是他的时候，他的心已经不属于我。以前我没有那种感觉，可从他接皇后进宫开始，我心里开始难过，我一边看着他们的恩爱，一边还要帮皇上和皇后。我才知道原来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忘不了他了，而第二次见他，就是在皇宫选秀，他望了我一眼，那一眼，我就知道他一定会立我为妃。”说完，贤妃陷入思索，终于站起来说：“若兰，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本宫现在很乱，你扶我进去。”“娘娘，奴婢准备了一些香料，有助于你入睡。”贤妃点点头，说：“恐怕今天睡不着的不止本宫一个。”
坤宁宫，皇后一个人望着桌子发呆，显得很是无助和迷茫。梨落走上前，说：“娘娘，这么晚了，小心着凉，还是早点休息吧。”皇后转过头，说：“梨落，在皇宫里面你最相信谁？”“娘娘问的问题很奇怪，奴婢只求主子相信，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那你现在想好了回答本宫。”梨落思考了许久，回答道：“奴婢从小就进宫，看惯了这些尔虞我诈，世态炎凉。在宫里，从来没有过什么朋友，更谈不上去相信谁了。但是娘娘您放心，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不论如何都会帮您的。”皇后冲她笑笑，说：“本宫知道你说的都是真心话，奴婢的命运又何时可以自己掌握。她们的命运只可以和主子一样，除非她们背叛自己的主子。现在本宫虽然很少理的后宫的事，但是有些事情瞒不了我。”“娘娘，您都知道了。”蓠霜看梨落惊慌失措得样子，就说：“本宫知道，你买通了六宫的奴婢，是想让她们从主子那打探皇上的消息，你是一心想帮我。但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就是要她们背叛自己的主子，本宫不想在回到以前勾心斗角的日子了，不想像以前那么累。”“其实，与娘娘相处了那么久，您不是一个爱逃避的人，遇到困难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现在您却不问世事，您真的觉得好过以前吗？”蓠霜站起来，说：“我经常说人会变，不知不觉我自己和身边的人也都变了。”
这个时候，梨落忽然发现皇上在后面，满心欢喜地准备请安。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让她静静地离开。皇上咳嗽两声，蓠霜转过身，万万没想到她一直在想的人，这一刻终于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皇上打破了沉寂，说：“这么晚还没休息。”“皇上您也一样，臣妾睡不着。”“因为你心里有很多疑惑，如果你还和以前那样相信我，可以直接问我。朕了解你，你如果有心事一定会睡不着。”蓠霜心里很痛，越是了解，伤痛就越深，也只有彼此相爱的人才会感到心痛。蓠霜哽咽地问：“皇上那么了解臣妾，那更应该知道，这么多天以来，臣妾又何尝睡得着？”皇上不忍心看她这样难过，就说：“朕想看看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臣妾想问的是，为什么皇上要选择今天来看臣妾，皇上请告诉臣妾。”皇上知道蓠霜的脾气，她是倔强到宁愿伤害自己，都不愿相信事实的真相。皇上没有说话，蓠霜冷冷地说：“臣妾替皇上回答吧。因为皇上您要实现自己的诺言，要为我洗脱罪名，所以才利用玲珑和凝儿。现在臣妾已经恢复清白，摆脱了所有的罪名，而你可以不用理任何闲言闲语，来这里看我。”皇上没想到原来自己在皇后的心里，会是一个这样的人，说：“你认为，朕只是为了实现一个诺言吗？你还认为之前朕没有见你，是因为不想有闲话说朕处事不公。也就是说，朕费尽心机，为你查清真相，才肯来坤宁宫看你。从何时开始，皇后对朕没有信心了。”
“皇上，这是事实，与信心无关，就算内心多坚强，在我最需要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出现了，但你选择了离开我。谢谢你相信我，不惜一切地查出所谓的真相。其实臣妾被关进去第一天，就已经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那个时候我没有说，就是因为我相信，你会查出事实接我出来。没想到，后来兰泽知道了，她坚持告诉你。当时我身子的确不适合在牢里呆下去，我也想过这么走出去，就算所有人误会我，也还有你会陪着我，但我重获自由的那一刻，我所有的信心都因为你，全部没有了。不过我一直以为这些都是时间的问题，有多少疑惑都好，最终相信我们的心还在一起。”皇上听完皇后所说，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事情是一样，可不同的人心里就会有不同的想法，我们做得每一个决定都是自己认为最好的，但同时可能会伤害爱自己的人，和自己爱的人，更痛苦的就是，自己依然没有察觉到，反而越陷越深。
皇上解释说：“既然你还是相信，那为什么现在又动摇了呢？”“臣妾没有怪皇上，因为是我欺骗皇上在先。重要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德妃她已经放下了，为什么今天要让一切回不了头。玲珑说谎，那凝儿说的话，为什么就也是说谎了。我更不明白的是，皇上你先入为主认定凝儿是真凶，却故意问玲珑。我们调查都知道，番木鳖是从宫外得来的，她岂会不知道，她做过就不会说成御药房，没做过她自首的用意何在。当时我看你的表情，你早知道她今天准备说谎，可依然让她说。大概是因为你很确定凝儿就是凶手，我心里很不好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次惠妃的事，皇上一样先入为主，认定了事情是我做的，所以当日我说的话就像今天的惠妃一样。没错，我们都说谎，不同的是，当日承受的是我，今天承受的是凝儿，皇上这个时候来看我，我心里该怎么想呢？如果您昨天来，或者前天，臣妾的心情肯定不是现在这样，可皇上您没有来过，臣妾问皇上一句，皇上您一天没查明真相，是不是都不会来呢？”
皇上终于明白，为什么皇后之前会那样误会自己。皇上坦然地说：“是，朕一直打算，查清楚真相，然后来告诉你。但原因跟你想的不一样，你不可能完全想不到，以前朕对你的好，换来别人对你的伤害，所以如今只可以用这种冷漠的方式来保护你。”“那皇上要保护我一辈子，当初就不应该叫我进宫。”蓠霜知道皇上为了自己好，可她不希望，有人以爱她的名义伤害她。她也知道，自己也同样，用爱的名义在伤害皇上，只是她倔强的性格，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真心话。皇上此刻决定说出一切，他怕再不说，误会只会越来越多，接着就说：“当然不会因为要保护你，所以一辈子不来看你。朕很想看你，更要保护你，所以可以做的就是找出真相，朕调查出来，太后写信给惠妃，让她承认杀害小皇子而保护真正的凶手，凶手就是苏凝儿。朕只可以等惠妃的话，之后的一切你都知道了。”“太后怎么会写信给惠妃，你有没有看清楚？”“太后的字迹，我当然认得。”“臣妾无话可说，但感情上绝对不相信，凶手就是凝儿。”“朕感情上也相信苏凝儿，但是太后的信没得解释，还有在承乾宫搜到的那晚让侍卫当成是你的衣服，最重要的是，后宫里每位娘娘独一无二的手帕不见了，朕只能相信，行凶之后手帕也被毁掉。如今凝儿，惠妃都被关起来，没人可以伤害到你。”
“在宫外，皇上相信臣妾，三天三夜地为臣妾在山上找到证据，证明臣妾的清白。如今，皇上却变得，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罪行。她再恨德妃，再恨我，也不会想到这样的办法来害我们，更何况她还为我求情，又怎么可能是她呢？如果可以选，我宁愿所有人当成是我做的，我是因为怀有身孕才被放出来的，可现在却弄成这样。”皇上摇摇头说：“朕也不知道真相，所以打算再去问问凝儿，朕今天来是想告诉你这么多天朕在做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放心，朕相信你，也相信你所相信的，不会对凝儿轻易入罪。现在你对朕的误会可不可以消除呢？”在这一刻，皇后才知道自己错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皇上接着说：“还有，朕想告诉你，连理树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天你回坤宁宫的路上，应该看到连理树长得越来越高了。”皇上握住蓠霜的手，蓠霜反应过来，原来那天，那条路他们是一起走回来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身后一直都有人在守护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