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殇（十五）（1 / 1）
医殇（十五）
坤宁宫门口，蓠霜正要跨进门槛的时候，苏贵妃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蓠霜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来一定出了什么事情。苏贵妃走上前，挡住蓠霜的路，紧接着说：“皇后娘娘，我这次真的是输得心服口服，你蒙骗皇上，蒙骗太后，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惊讶。我惊讶的是，玲珑居然比你还厉害，能让太后为了她教训我，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和玲珑究竟要做什么？”听着苏贵妃的语气，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苏贵妃对自己的误会居然这么深。蓠霜想了想，回答道：“苏贵妃，你的确误会本宫了，从前我们两人之间的误会已经很深，我知道不论怎么解释你都不会相信我。但是这次，是玲珑出卖我在先，你认为我还可以和她合谋什么吗？玲珑她想做什么，她的目的是什么，你觉得我有这个本事猜出来吗？正如你所说，上次我还会不会在慈宁宫里百口莫辩。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一定会帮你。”苏贵妃冷笑着说：“是，我是猜不出来谁忠谁奸，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你们谁会帮我，我只相信我姑妈，但是今天，我要看看你这个皇后会不会公报私仇，不替我做主。”
“那天，我回到了承乾宫，看见窗外有一个人影闪过，我追出去看到的居然是惠妃，当然我立即抓住她，问她有什么居心？（以下回忆）玲珑慌张地说：”回贵妃娘娘，臣妾只不过这么巧刚好路过，并没有做任何事情，请娘娘明察。“苏贵妃看了看周围，的确偌大的院子只有她玲珑一个人，忙说：”本宫不会相信你，从你进宫当宫女开始，就一直在和我作对，你觉得我好欺负嘛！我今天不给你一点教训，我就不是苏凝儿。“说着，她甩了玲珑一个耳光，”我就是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你快说，你到底来我承乾宫做什么？“”贵妃娘娘，臣妾真的什么都没做？“玲珑抬起头来，苏贵妃好像发现了什么，生气地拽掉她的耳环，捏在手里，想起上次，正在和太后用膳的时候，太后回过头对桑柔说：”这个你收好了，哀家要送给别人。“但是苏贵妃看到了那个耳环，以为是太后送给自己的，不紧欣喜，如今却在这个小丫头手里，心中无名的怒火顿然爆发，扔掉那个耳环，说：”你不说是吧，没关系，本宫现在就带你去见太后，让她治你的罪，罪名就是偷窃。“说着，把自己的钗子插到了玲珑的头上。玲珑慌张地站起来说：”你胡说，你分明是栽赃嫁祸。“”好啊，我们走，看看太后相信谁。“信心满满的她拉着玲珑来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太后听完她们所说之后，没有说话。苏贵妃等不及了，忙说：”太后，臣妾所言千真万确，您一定要帮凝儿做主，严惩惠妃。“太后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说：”凝儿，你的证据呢？哀家不想怪错人，你亲眼看到了惠妃她偷窃吗？“”臣妾的证据就是，是我亲手在承乾宫抓住她，人赃并获，她没得狡辩。“玲珑跪下来说：”臣妾真的没有，是贵妃娘娘把钗子插到我头上的。我没有偷窃，太后请您明察。“苏贵妃拉住玲珑说：”那你说，你去我承乾宫做什么了，你说出来啊！没话说了吧，做宫女的时候你就不安分守己，本宫早就对你厌恶至极了。“太后终于说话了，她说：”苏贵妃，哀家的确看见她头上有你的钗子，可是她的耳环怎么不见了，刚才她去你那里之前我还见到，一转眼，怎么就不见了呢？“太后咄咄逼人，苏贵妃想不通这次为什么太后要这样做。太后眼见苏贵妃心虚，忙说：”凝儿，你未免太小气了，哀家对你说的话显然你根本一句都不记得，你教我怎么放心？惠妃去你那里，不是去偷窃，而是奉哀家的懿旨，去考验你究竟有没有听懂我说的话，果然你真是让哀家失望。“”可是，太后，臣妾真的。“话没说完，太后就回绝了她说：”够了，连哀家的话你都怀疑吗？你给我回承乾宫，好好的反省，要不要我派人去承乾宫搜查惠妃的耳环掉到哪里了，还不退下。“苏贵妃愤愤不平地说：”臣妾遵旨。“
皇后听到这里，淡淡地回答道：”你说了这么多，只不过是你小气存心冤枉惠妃，太后对你的教训是应该的，换了本宫，我也会这么做。“”考验我，考验什么呀！那为什么惠妃不早点对我说，她根本就是故意让我在太后面前出丑。“”苏贵妃，惠妃是个怎么样的人，本宫不想随意批评。但是，你说的那个人影未必是惠妃，惠妃到你那里究竟是做什么，太后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本宫也不能替你对太后不敬。这样，你先回去，有什么事再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你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你会帮我？你不是一直想我死吗？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有什么招数？“很明显，苏贵妃还是不太相信她。皇后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目光，说：”你不信我，那我怎么帮你？“”好，我就信你这一次，仅此一次。要是你让我失望的话，我们就势不两立。“
等苏贵妃走了之后，皇后想了许久，心想：”苏贵妃虽然冒失，但是她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暗地里害人，她不会骗我。太后说的也许是真话，不然太后怎么会这么生气。那岂不是，太后和玲珑真的是有什么事，看来，之前的猜测没错，太后才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她生气是为了苏贵妃，做那么多事想必也是为了帮苏贵妃，那个影子是谁呢？眼下，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知道真相。“忽然，皇上拍拍她的肩膀。她忙蹲下说：”臣妾参见皇上。“”平身。在想什么，怎么不进去，最近可是酷暑，中暑就麻烦了。“他们一起走进去，坐下来。皇后接着问：”那皇上您不怕中暑吗？怎么还来臣妾这里？“皇上摸了摸那个香包说：”有你的香包，朕怎么会中暑呢？听兰泽说，她做了很多香包。“”是啊，臣妾已经送给后宫每一个人了，记得那次我刚刚进宫，见到贤妃中暑，转眼过了一年了，臣妾这次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皇上想起来了什么，接着说：”朕当时生病躺在床上，隐约中听见了你和贤妃的对话，一年过去了，朕真的很开心可以遇见你。“蓠霜笑着说：”皇上，您记住，如果您去看德妃的话，一定要把香包取下来，我是把香包送给各宫众人祛暑，但是唯独没有送给翊坤宫，我也下令不允许有人带着香包接近德妃。“”为什么？“”皇上您应该记得，苏合香丸是一种有名气的解暑药，《千金方》记载过，它用于中风和中暑的防止，里面的成分有苏合香、安息香、冰片、麝香、檀香、沉香、丁香、香附、木香、荜茇、白术朱砂等等，檀香和麝香都有催产的作用，这味药很名贵，一直是皇室御药，所以我们一定要小心谨慎。尽管这只是香包，不是口服，但还是要谨慎。过了这几天，秋天一到，就扔了这些香包。“皇上点点头，说：”朕记得，你这么有心，谢谢你为朕付出了这么多。“
蓠霜忽然看到了门口的连理树，它真的长大了，不由地说：”史册书堪重，丹青画更宜。愿依连理树，俱作万年枝。“皇上见状，接道：”最爱水边连理树，夜深曾有仙姬遇。“皇后看着皇上，浅笑了一下，拉着皇上开到连理树下，说：”臣妾进宫后亲手种下的连理树，皇上，不论前方的路有多难走，我都会和你一起走下去，像这两棵树一样，永不分离，它见证着我们的感情，相邻的两棵树随着不断地生长，当它们的枝杈相交时在风力的经常作用下，经过较长时间的摩擦，树皮被磨破而露出新的层面，风停后相交之处的层面就会成长，使它们相互愈合而形成了连理枝。只可惜，现在我们还看不到它长大以后的样子。“皇上点点头，拉着蓠霜的手说：”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和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一起看到长大的连理树。就算叶子有多眷恋树，树有多眷恋叶子，他们始终要分开，但是连理树不会，他们永远都在一起。“蓠霜此刻真的很陶醉，他们的感情究竟能够走多远，没有人可以保证，可以做的只有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
皇宫里的夏天，随处可听的蝉鸣无疑也增添了几分聒噪，人心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个复杂的地方就像是蒙着面纱一般，捉摸不透，不是庐山真面目。唯独值得欣慰的是每当抬起头，皎洁的月光足以让人变得澄澈。氤氲之间，明月可掇，你在清风夜唳之中独自守望那明月，以至于在人们高枕无忧之时那皓白之月不会迷失——只闪你这颗平淡的心相追逐。翊坤宫里，皇后走进来，德妃正想行礼，皇后扶起她说：”妹妹，你怀有身孕，不必行礼，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一切听从姐姐的安排。“”好，那我问你，太后是不是一直在帮苏贵妃。“”姐姐，你问得太直接了，月夏不懂得回答，小心隔墙有耳，一切都要谨慎。“”无论怎么样都好，我不会怪你，惠妃得到太后的偏帮，连苏贵妃都看不下去了。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惠妃和太后的关系，你回答我，今日的惠妃就是当日的德妃你，妹妹，我说的对吗？“皇后一口气说出来，终于把藏在心中的疑惑一口气说出来。德妃有点心虚，飘渺的目光，闪烁的言辞，都尽收皇后眼底。她没有在逼问德妃，而是问：”正因为你也猜到我心里所想的事，所以今天承乾宫窗外的人影必定与你有关，惠妃的出现也与你有关。一来你让苏贵妃在太后面前出丑，二来你验证了惠妃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三来你又间接让苏贵妃怪罪于我，好让我们之间的误会更深，本宫一早就说过我们现在不是分裂的时候，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我和你，不可以和平共处吗？你不为大局着想，也要顾着你肚子里的孩子。“德妃没想到皇后可以一语道破自己心中所想，她不禁觉得自己一直低估了眼前的女人。但是无论何时，后宫的女人绝对不可以被另一个人看出自己的心事，转而说：”皇后娘娘，你也说我大着肚子，我已经很幸苦了，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多事呢？姐姐，你想太多了，要是你觉得苏贵妃的事情又可疑，可以直接问太后，或者是皇上，他们的答复不是比我更有说服力吗？还有，月夏觉得后宫这种地方，一切若是浮在表面，大家随意讨论皇上太后，那未免过于简单，内心的角力才是最险恶的，月夏知道姐姐你这么相信我，才会对我说这么多，但是我真的听不懂姐姐你所说的话，请恕月夏愚笨。“皇后看着眼前的人，此人真是不简单，一样的一语道破，又能够撇开自己，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形成一种对持的局面，的确，不用任何言语的战争才是最冷酷，最险恶的。
慈宁宫里面，太后此时一直担心着苏贵妃。玲珑看见太后若有所思的样子，说：”太后，您不需要为苏贵妃担心，您放心，臣妾有信心，一定可以让苏贵妃明白这一切，相信我的。“”你有信心？“玲珑点点头，说：”时候不早了，臣妾不打扰太后休息，臣妾先行告退。“玲珑离开后，太后叹了口气，对桑柔说：”桑柔，哀家对她不是没有信心，只是凝儿那么倔强，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懂事。“”太后，保重身子要紧，不要为这点小事挂心了。“”要是这么点小事，要烦早就烦了，更让哀家头痛的是，惠妃去承乾宫，根本与我无关。是有人把纸条放在永和宫引惠妃去承乾宫，可惜惠妃刚到就被凝儿抓了正着，哼，凝儿倘若真的是看见窗外的人影，那玲珑根本还没有走到窗外，怎么会是那个人影呢？凝儿果然中计到我这里大吵大闹，一定是有人想知道玲珑和我的关系，才会这么做。“
桑柔把披肩披在太后的身上，说：”奴婢愚钝，太后您知道有心人这么做的原因，为什么还要维护惠妃娘娘，这么做不是暴露了自己吗？正中那个人的下怀，请太后明示。“太后笑了一下，接着说：”哀家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要让她知道我和惠妃的关系，要么她就会收敛自己，要么她就会暴露自己，我就是要看看，是什么人公然地挑战哀家，未免太目中无人了。我要知道的话，绝不会轻饶她。“”太后圣明。“
第二天，慈宁宫里面，”来人，掌嘴，你居然罔顾哀家的懿旨，主子有错，你这个奴才难辞其咎。“太后严厉的眼神，让跪在下面的芷兮只能侧头看着苏贵妃，一句话不敢说。苏贵妃忙说：”你看我干什么，是太后要惩罚你的。“”凝儿。“太后转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苏贵妃，直教人窒息。苏贵妃低下头，说：”太后，臣妾知错，是臣妾不顾太后的警告，私自离开承乾宫，不过，只是一盏茶的时间，臣妾实在是太闷了，下次，凝儿一定不会这么做了。“”还敢有下次，你说，你去干什么了，芷兮不说，那你说。“苏贵妃低下头，她怎么敢说自己去皇后那里告状。”皇后娘娘驾到。“只见皇后和梨落一起走进来，请安说：”参见太后。“”免礼，坐吧“谢太后。”两人站起来后，皇后坐下来。苏贵妃和芷兮一起说：“参见皇后娘娘，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平身。”身后的梨落接着说：“参见贵妃娘娘。”“你也平身。”今天苏贵妃倒是很守礼节，没有为难奴婢，以前她从来不会给皇后的婢女好脸色看的，就连太后都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一天。太后忙试探着问：“皇后，几天不见，你和苏贵妃的关系好了很多。”皇后恭敬地回道：“回太后，臣妾和苏贵妃本来就是一家人，又何来的怨恨呢？我们早就冰释前嫌了，心照不宣，苏贵妃以后会好好做人的。太后您请放心。”“那哀家放心了。”
皇后看见跪在那里的芷兮，忙说：“敢问太后，芷兮她做错什么了，让太后这么生气，是臣妾管理后宫不善，请太后赎罪。”“皇后你何罪之有，你对一个婢女都这么仁慈，哀家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计较了，你先起来吧。”芷兮忙说：“谢太后娘娘，谢皇后娘娘。”芷兮终于站起来了，站在苏贵妃身后。太后接着说：“凝儿，你回去吧，以后就要好好做人，知道吗？”“臣妾谢过太后，先行告退。”苏贵妃走了之后，太后高兴地说：“皇后，你这次立功了，哀家一直为了凝儿头疼，你和凝儿是怎么和好的。”“我们并无交谈过，可能是苏贵妃感觉到臣妾并无恶意，一直好语相向，自然会明白臣妾。相信人心是肉做的，不可能铁石心肠，太后您一直关心苏贵妃，她又怎么会不明白您的苦心呢？”“不论如何，哀家也要谢谢你。”太后满脸笑容看着蓠霜离开，转眼见，太后的脸就沉下来，说：“桑柔，你看见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年的恩怨一下子就可以化解，哼，看来哀家猜的是对的，的确是有心人想要知道哀家和玲珑的关系，也的确是有心人想分化哀家和苏贵妃，不行，我绝对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太后眼中的愤恨，的确叫人发指，她不会允许有人破坏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一瞬间，她好像又生一计的样子。
皇后和苏贵妃走在御花园中，皇后笑着说：“没想到，我们都可以站在一起，平心气和的说话，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少废话，今天我给足你面子，不是要帮你在太后面前立功，而是我不想芷兮继续被太后盘问，早晚说出来我昨天溜出去是去找你。我更不想让太后知道，你会帮我查这件事，怎么样，那个人影是谁。”
“苏贵妃，你也会说，你溜出来都能被太后发现，太后有多聪明相信不用我多说了吧，你今天一反常态，你认为太后不知道你昨天见的人就是我吗？不然，芷兮怎么会没事，是因为太后已经知道了真相，又何须继续为难小小的奴婢。”“那怎么办，你说过会帮我的，干脆你去跟太后只说，叫她不要相信惠妃。你不是也很恨惠妃吗？”皇后拦住苏贵妃，小声说：“御花园里，你都这么大声说话，看来太后的担心没有错。不过，我看出来你对你的宫女也很关心，你的本性是善良的，为什么要一直和我斗呢？我们不能够为了皇上放下心中的成见，和睦相处吗？这次的事本宫自有分寸，你记住，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对任何人说起这件事，我不想被太后怀疑，现在你帮我演完这场戏，我才能继续帮你”说完，她大声地对身后的梨落说：“梨落，我们回宫，苏贵妃，你不要再跟我纠缠下去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你斗，我们走。”苏贵妃领悟地很快，马上说：“你站住，我不会放过你的，从一开始我们就势不两立，我一定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我一定要。”说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