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音乐盛宴（1 / 1）

第二天一早，宫里的柴木火房就开是忙碌了，匆匆的往乾坤殿偏殿搬柴禾、木炭，一个个铜铁火炉满满的，旁边贮存木炭的大木箱装的沉沉的，宫内的乐师们，早早的在法成方丈的带领下到“京城第一琴师”薛江年处取半年前就订下的琴，然后满载而归。

其实，瞧瞧宫廷乐师们手中抱的琴，那可不能算是琴，那是古筝，而且不是一般的古筝，一般的古筝好几十根弦，而乐师们的古筝，每一架都只有孤单的三根弦。而且还有一架只有孤零零的一根弦。乐师们手冻得通红，嘴角却洋溢着期待的微笑，他们搬回的古筝一个个放在案几上，然后摆好凳子，然后又搬出一个个大大的屏风，罩住了古筝、案几和凳子。可想而知，比赛裁判是要一起听，但却不清楚弹古筝的人是谁，这样就不会影响公正性，不过法成方丈乃出家人，本就没有什么可能失公正。但这是法成方丈的吩咐，他们照办就是了。乐师们从来就没弹过三根弦的古筝，这一回他们可都要开眼了。

忙碌了差不多一个上午，终于整个偏殿达到了法成方丈的要求。有一乐师得了闲，坐下，居然激动得弹了起来。可是声音像老鼠一样唧唧喳喳，显得嘈杂紊乱。又像是煮沸的粥在锅上加了个盖一样。法成走到那乐师身旁，笑笑，“此筝可是有特殊弹法的，记得老衲的好友水天成创造这种弹法时，我也如你一样乱弹琴，然后他教我弹了，后来才渐渐的找到了感觉，也才能弹出好听的曲子。一会儿我会教那些秀女们这筝的弹法的，你们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不是现蒸热卖吗？能卖出好结果吗？到时可是一场大混乱，可是很扫大家的兴致，还会获罪的。”

“不会，我早已奏明圣上和太皇太后。再说了只要其中一人会弹一点点，其余的杂音便是伴奏，会增加效果的。若一人也没有，还有那许多普通的古筝，再争高低也不迟。而且小王爷前日传书与老衲，让老衲把古筝准备的越难越好呢。”

“是吗？一定是那个前几天出尽风头的韩草梦。她的画都让蔡大人收藏了，据说她最后加的那一笔是那所谓的天下绝笔呢！”

“她一定和水天成有关系。”法成暗想。这女子怎么会得到水天成“天下绝笔”，老衲都不会掌握那一笔，水天成当日教授时，说那一笔奇难无比，而自己却只能掌握七分，还被水天成嘲笑了一番呢！

太皇太后用完早膳以后，就开始在太和殿里踱来踱去，期盼着比赛的到来，想他孙子萧云风的音乐技艺可是数一数二的，至少除了他师傅法成，无人能及他。她得为他找个善乐的伴侣，共度一生，那样皇宫里可就多了一道亮丽的风景。今天还会是韩草梦赢吗？她可是很喜欢她的，她不是没有想过，她的来历，虽然据魏贤荆说，她经营了一个大的花店，擅长修花，而且在皇宫都有很多花是她的杰作，但是她毕竟是水天成的外孙女儿，而是武功极高，也确实让她担心，而且传言根本没有说韩草梦会武功，也探不到关于她武功的丝毫消息，但这件事不能大张旗鼓，有许多人觊觎萧云风与云水的权力和地位，能得到韩草梦的帮忙，那是如虎添翼，韩草梦帮不帮他们，得看萧云风和韩草梦的契合度。她定要问问萧云风，若萧云风能把握住韩草梦，那么她就会极力赞成，否则，韩草梦再怎么优秀，再怎么惹自己喜欢，她也不会答应的。

她叫来了人，萧云风见驾，表明了自己的决心，太皇太后没多问关于韩草梦会武功的事，只要萧云风能控制得了就好了，她自是无需多问的。过了一两个时辰，也到了比赛时间。申时未到，现场就已挤满了，都在议论场上的设备，啧啧称奇。萧云风坐在太皇太后身边，悄声与太皇太后说着话。

申时一到，秀女们应法成方丈的命令到屏障前面的空处，战成两排。法成则在皇上正对面的远处盘膝而坐，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便开始了授课。

“相信在场各位都很懂古筝，可今日各位将弹的不是普通的古筝，而是整架古筝只有三根弦……”法成没说下去，便听到了秀女们轻声的惊叹，“三根弦？第一日宣布时我还以为是琵琶琴呢！那可怎么弹啊？”惊叹声此起彼伏，议论了一会儿，也便渐渐安静下来了。

“弹琴并不是用手弹，而要用心弹，会古筝的人会弹，懂古筝的人懂得弹古筝之法，用心弹的人则懂得韵律节奏，今日各位就应用心去感受旋律，用想象力去弹，把自己内心的韵律弹出来就行，在弹的时候，像常用的古筝一样，只要要把握收音与拨弦的轻重，还有多指拨弦的间隔时间，手腕抬高的幅度，指尖旋转拨弦时的角度。大家闭上双眼，深呼吸一次，且听我弹一曲”梦回春“，一会儿大家也都弹”梦回春“，记住用心听，别睁眼瞧我的手法。”

说完便抚动了面前的一架仅有三根弦的古筝。

从拨动弦那一瞬间开始，韩草梦就在凝神静听，“少弦筝”弹法是外公才会的绝技，怎么此方丈也会，这方丈会是外公的旧交？当她弹古筝时那方丈会听出外公的影子吗？细听琴声，虽貌似天衣无缝，却难免在个别地方出现漏洞，那是“翻指弹”与“旋指弹”的交融处没有衔接好的原因。外公曾说，弹少弦筝混入柔和但又不失阳刚的内力最好不过，她现在什么功力也没有，她有些沮丧，不过以她对自己的估计，用三弦筝弹出六十一种音应该不难，用一弦筝弹二十一种音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只是，她又忆起了，若没有内力弹，如果在高潮时让高潮继续下去，那就危险了，轻者武功全废，重者筋脉尽断，再重者七窍流血而亡。她现在没有功力，很容易产生这种现象。由于平日弹时有内力自觉良好，便会在无功力时情不自禁的往下弹去，这一弹想要止住那可比登天还难呀！她有些担心啦。

正在思考时，法成已经弹完一曲，虽没细听却知道法成弹出了九九八十一弦音，不过对付“梦回春”已经绰绰有余啦。下面有一炷香的时间让秀女们试弹，找一下这种“少弦筝”的感觉，一炷香后再比，秀女们都回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屏障内，开始抚筝了。全场顿时乱作一团，呕哑嘲哳难为听，而且还刺耳难耐，许多人已经捂住了耳朵法成让有内力的用内力护住了自己的耳朵，没有内力的就由他来代劳了。而韩草梦始终未动一下。她再怎么说也还是担心。没有为个比赛这种虚伪的东西丢掉自己的性命。

法成缓步来到韩草梦屏障前，望了望屏障上的名字，早上搬古筝的时候时候那个乐师的话犹在耳边。难道她如此便放弃了？真是对不起她前几天的完美表现呀！韩草梦隐约感觉到有人在她的屏障外面。正在这时，法成轻敲了屏障，韩草梦赶紧出来见是方丈，而且是青山寺的法成方丈，那可真是遇到了外公的旧友了，才放下心来。原来这个天下第一乐师的竟然是外公的好友。

“阿弥陀佛，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练习。难得要放弃比赛不成？”显然法成已经忘记了当年的小女孩了。

“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方丈成全。”韩草梦知道法成定是不记得自己了，也不点破，这还不到相认的时机。

“老衲是个出家人，有什么能帮施主的？”

“望方丈在小女子弹到不能弹下去的时候，用内力阻止，并封住小女子的全身筋脉。小女子日后再做解释。”

“你会弹这样的‘少弦筝’？”

“求方丈帮忙！”

“好！”法成方丈倒想看看这女子要玩什么把戏，于是便应下了。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比赛在一声锣响时，便开始了。看客听者早已除去了耳塞和内力护体。有武功的人都在用内力去感应声音的出处，古筝声还是紊乱不堪入耳。萧云风下意识的注意到韩草梦所在的屏障，却没有听到半点声音。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凭她的造诣根本就不需要紧张，为何她还不开始弹呢？

法成方丈也把意识转移到韩草梦那里，却听不出丝毫的响声，难得让他帮她作弊不成？那他可要反悔了。

忽，混乱的古筝声音中猛地响起山崩地裂的一声，镇压了混乱，就像慌乱、混杂、尖叫声中的一声霹雳，让人们心惊的不敢出声一样，是在人们再次惊恐的尖叫前的宁静。继而，“梦回春”的高潮部分，钻进了人们的耳朵，听客们均是一惊，人们嘴微张，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回过神一样，清脆曼妙的“梦回春”的高潮部分在空气中飘荡，木炭加热的空气放佛在空中跳跃一样，一会儿让人清凉，让人舒爽极了，人们都开始随着音乐摇头晃脑了，高潮只算是前奏，前奏过后，从头开始。

古筝的声音像是春风轻抚痒痒处，让人只想活动一下，让人情不自禁的歌舞，许多专司歌舞的的宫女已经到场上屏障前的空地上扭起了她们的身躯，衣袂在手臂轻柔的带动下，随着温暖的空气上下翻飞，柔美的舞姿，优美的音乐让人们早已忘记了烦恼，到处都是有人在轻击手掌合拍着节奏，官员们与嫔妃们、皇后、太后、皇上、萧云风、西北王他们碍于面子与地位的尊贵，只能用手打着拍子，脚要么轻踏地板，要么就在脚踝处轻摇。女子们的头饰的长坠也放开脚步的激舞，众人脸上皆是陶醉与沉溺。

外面的雪花也在轻舞，时快时缓，时而旋转，时而跳动，不，它们已不再是雪花，她们是漫天随风轻舞的樱花，深呼吸一下，会闻道淡淡的花香，空气中，是优美的“梦回春”，从皇城，从山上，从水中卷来的泥土气息，是风中雪干净纯洁的气息，是花园中凌寒而开的罕见花种的芬芳，是朗照阳光的温暖舒畅，是满山的绿意，有春雨唰唰的声音，有泉水叮咚的欢快，有飞鸟兴奋的歌唱，有风吹树叶的唦唦声，有春的生气凭空而来，同时也有梦朦胧的美感。

一曲已罢，众人还在欢笑，还是一脸陶。此番音乐之后，在韩草梦看来是无边的安静，虽有击掌声，脚踏地的声音，却没有半点人语，她蒙了。怎么回事呢？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可以毫无阻挠的弹完一曲，居然没有出现外公遇见的无法止住的险境，而且在弹完这一曲，她本来虚弱的身体明显精神了很多，没有一点疲劳感，莫非这音乐能为她疗伤？她不用走出屏障也可以想象，听众的陶醉状，在家里已经见多了，只是想不到在这京城也仍然有立足之地。

听客们一直沉浸着，对曲终浑然不觉，时间已经过了一炷香吧，韩草梦可不想这么耗着，于是她伸出玉手，支出右手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贴到音阶的右边中间部分，忽地，右手滑出古筝面，却又返回再次加入小指，四指拨动了弦，七种音瞬间迸发，声音刚迸出，左手又很快做了收音的动作了。

只听屏障外，“啊”的众人和叫声，人们这才明白曲终了。于是众人拍手，掌声响彻整个皇宫，持续了好久。等掌声平静下来，太皇太后抢口法成说道：“是韩草梦吧？这一局你赢了众人。”韩草梦出屏障，跪下谢恩。魏玲珑走到跟前，“这可比你平日弹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呀！”

“姐姐过奖了。”韩草梦泰然。

法成是细听了整曲的，全曲没有一处不完美，连一丁点强加的别扭的地方也找不到。只是他忽然不明白为什么韩草梦练曲时的请求了。这时太监们已经撤掉了屏障。

萧云风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真是的，自己居然被吸引了，失去了与韩草梦合奏的机会。萧云风拿出金银合铸的笛子，摇头晃脑的吹奏了起来，法成一个手势请韩草梦到龙座正对的殿那边，那边换了一架只有一根弦的古筝。法成方丈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更或者说萧云风的意思法成再明白不过了。这次韩草梦无法再拒绝，欣然接受了。

萧云风吹的是“庆功”，为战争胜利而作的古曲子，韩草梦莫名地有了一丝担心，像什么堵在心中似的，想叹一声呼出，却不能如愿。可是在音乐面前，没有什么能阻碍的了爱乐之人。韩草梦走到座位上坐下，等待着萧云风的前奏完结。

前奏刚完，只有换气之歇，古筝和长笛便和鸣起来。萧云风手指在笛子的音孔上面压了收，收了压，这根指头翘起，那根又压下去，飞快的转换着。时而弯腰，时而节节高出，时而侧身，时而摇头顿头。韩草梦十指分开，来来回回的拨动那一根单调的弦，时而提起某一指，时而专用某一指拨，时而几指同拨同压，时而手腕上扬，弹至高潮，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坐起。曲子铿锵有力，饱含激情，从战场上的冲锋杀敌到敌人的败军溃逃，丢盔弃甲，到战胜一方的欢呼，酣畅的庆功酒，胜利后的狂欢，放佛把每个人带到了现场一样，亲眼目睹了那惊心动魄的战争和胜利的狂欢的盛况。高昂、奔放、豪迈、兴奋让人只想放声长叫喊出心中的欢呼。

古筝和笛子互不相让，却也无意压住对方，这是惊人的默契，直到曲终。很快在人们的欣喜中，在震天的掌声之中，在韩草梦与萧云风手指的跳跃中完结了。两人互行一礼，相视一笑，算作是千言万语。完美的恐怕超乎作曲人的预料。比赛的结果却出乎意料，今日比赛只有一个赢家，却只赢得四十二分，无人再给别的秀女们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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