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绑架(1 / 1)
六月底高考分数下放,夏采霞如愿考上W大。拿到通知书的那天,夏采霞拿着通知书又看又亲,她妈妈更是高兴得热泪盈眶。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贪玩又调皮的野丫头会考上W大?如果不是那年暑假给接到城里来,也许夏采霞已成为浩浩荡荡南下打工大队伍中的一员。但是现在,她是村里的骄傲,夏家爸爸走到哪儿都能抬头挺胸。最重要的是,夏采霞以后是城里人了,可以在城里找份体面的工作。
秦阿姨觉得这一切都是蒋家给的,感谢的话说上千遍万遍也还不了这天大的恩情,还说以后给蒋家做事,就算不给工资也要做到老,做到死。
但黄薇反而给她涨了工资,理由是采霞上大学后,家里开支更大,夏家的小儿子马上也要上高中,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秦阿姨推辞不掉,哭了:“大妹子,你们对我们老夏家的恩情这辈子怕也是还不清了,以后采霞毕业,你们要是觉得她还可以,就让她来做事,我保证她决没有二心。”
黄薇说:“采霞能考上W大,也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要说恩情,怎么敢当?当初要不是采霞来,言言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采霞这孩子又聪明又能干,今后的事得她自己拿主意。咱们做父母的,只要孩子过得幸福就好,其他的就不要管了。”
秦阿姨拭泪:“大妹子说得是。言言可比我们采霞聪明得多,今后肯定能把公司做得更好。”
蒋俊华、黄薇夫妇只有蒋言言一个女儿,所以黄薇在操心女儿身体健康的同时,也希望女儿能成长为一个有能力的公司继承人。就目前来说,发展得还算顺利。但蒋言言毕竟年幼,随着年龄的增长,爱好兴趣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谁也未知。
夏采霞上大学后一个月才回蒋家一次,这是秦阿姨要求的。毕竟蒋家不是夏家,虽然黄薇不在意,但还是要分清的。而且夏采霞已经十八岁,也应该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学会集体生活,学会独立自主。
每次夏采霞回蒋家,两个女孩子都会睡在一张床上。蒋言言喜欢听夏采霞讲大学里的校园生活,那些都是她没有碰触过的,因而觉得很新奇。
也不知为什么,上初三后蒋言言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梦。刚开始只是梦到轻轻地碰触,比如脸、脖子,然后是抚摸。有一次甚至被摸到胸部。那感觉又奇怪又像触电般全身都麻酥酥的。
上辈子十多岁时,曾有过类似的梦境,但都不如这般真实。难道因为她是成人的缘故?所以青春期会比那时候更具体?
可是真的很苦恼,很难为情。每当上数学课,看到高宏,蒋言言便不由自主地想到梦境,然后脸红心跳。
后果显而易见,蒋言言成绩下滑。虽然不是特别厉害,但从前五名下滑到十多名也是很不正常的。
高宏注意到蒋言言上课时经常神思恍惚,于是决定找她好好谈一次。
“丫头,你最近好像有心思,能和老师说说吗?”
这怎么能说呢?蒋言言低头不语。
高宏拿出刚改完的考试试卷:“你的卷子错得很奇怪,有些是你从前最擅长的题型,有的是考过的类似题型,还有的居然是很简单的计算题。你做成这样,老师很失望。”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高宏叹气:“丫头,你知道老师不是想听到这个。你一向自控能力很好,考成这样,肯定是有事情影响到你。相信老师,只要说出来,就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蒋言言还是低头不语。
高宏沉默一会儿,迟疑地问:“是……和宋时轩有关?”
蒋言言猛地抬头,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涌上眼眶。如果别人这样问,她可以不在意,但高宏不能!
高宏心里掠过一丝慌乱,马上稳定下来,自认为找到了根源,声音也不同自主地严厉起来:“你现在才十四岁,谈恋爱是不是为时过早?不要以为一时的好感就是所谓的爱情,其实这不过是青春期荷尔蒙在作祟!蒋言言,如果你继续沉迷在这所谓的爱恋里,几年以后,你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是多么幼稚可笑!”
蒋言言的眼泪扑簌簌地直往下落,想到十六岁时的心动,更觉悲哀。
原来,十六岁那年的偶遇,竟是“青春期荷尔蒙在作祟”。那么他的不回信,便是“顿悟”了?
她用手背擦去眼泪,一字一顿地说:“既然这样,就免去我课代表的职务好了,也免得我和宋时轩再有什么接触。”说完转身便走出办公室,后背挺得直直的。
高宏没想到竟会是这么生硬的一场谈话,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代沟?但是不管怎么说,一向乖巧听话的蒋言言说出这种言辞激烈的话,让他很不舒服。高宏并没有免去蒋言言课代表一职,却又常常让宋时轩担任起课代表的职责。
宋时轩左右为难,跟蒋言言拼命解释:“是高老师叫我,你也知道,我是学习委员,推辞不了。”
蒋言言倒是很冷淡:“跟你没有关系,是我想静一静,高老师也是这个意思。”
宋时轩也不知再说什么,看她独自远去的背影,不明白两个人到底在冷战什么。
又是秋天。
蒋言言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独自走在落满树叶的校园小径。傍晚的太阳照在红的黄的树叶上,折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瑰丽之色。吸一口气,凉丝丝的感觉直达肺腑。
转眼间,这已是她度过的第四个重生之秋。四年前,她还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四年之后,已是初三学生,豆蔻之年,亭亭如莲的青涩少女。
现在的她,似乎离上辈子不切实际的梦想越来越接近,拥有光滑细嫩的皮肤,纤瘦高挑的身材,姣好的容颜和优异的成绩。可是依然有烦恼。
原来人生永远不可能十全十美啊!
蒋言言站定,深深地吸一口气。不管怎样,高宏都是为了她好,迷恋的对象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迷失方向。明天上学,见到高宏,应该绽开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说对不起。高宏肯定不会继续板着脸,他从小就是那种对着笑脸就气不下去的人。
打定主意,蒋言言顿时轻松明朗不少。走出校门,黄薇的车还没到,蒋言言便站在人行道上等。
一辆银色的奔驰车无声无息地驶来,停在道旁。蒋言言没在意,枫林学院门口这种名贵车很常见,没人觉得惊奇。她向校门瞥了瞥,看见高宏走出来。
要不要现在就打招呼呢?蒋言言有点犹豫。
正在这时,只觉得两只胳膊一紧,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往后拖。蒋言言意识到不妙,本能地想要呼救,但嘴巴随即被人捂住。
蒋言言被拖进了银色奔驰车,两个男人挟着她一左一右坐在后座,其中一个拿把匕首抵在她脖子旁。几乎没有任何停留,奔驰车加大油门开离枫林学院的校门。
车内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左右两个男人和司机都不认识,副驾驶座上是个金黄爆炸头的黑壮少年,正随着音乐扭动。
是罗永辉!
蒋言言稍稍平抚一下心跳:“罗永辉,有话好好说,你这么做算得上是绑架,绑架是违法的。”
罗永辉扭过身来,戴着墨镜,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乐不可支:“违法?你知不知道我爸是干什么的?”
蒋言言当然不知道,但听他有恃无恐的口气看样子来头不小。
果然罗永辉也没打算真让她回答,自顾自地用了傲慢的语气说:“我爸是W城公安局局长!”
蒋言言心下一沉,她还真没在意过罗永辉的来头。他敢这么说,想来也不会有假。假如他真想对自己怎么样,能不能活着回家还是个未知数。
冷静,一定要冷静!要想办法通知家里人,也要想办法自救。
蒋言言飞快地转动念头,一边看两边的景物一边跟罗永辉东拉西扯:“你有什么话不能在学校当面说,非要动用这么大的阵势?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我妈要是接不到我会着急的,一着急就会找,找不着就会报警。这一报警不就把事儿闹大了吗?……”
她还要往下说,罗永辉打断她的话:“我就是绑架你怎么着?我说蒋言言,你平时不是挺高傲,轻易不说话的冰公主吗?今天这怎么就滔滔不绝地说上了?你现在记得我叫罗永辉了?可惜,晚啦!个女表子——我从五年级开始追你,巧克力情书送了无数,你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老子明白告诉你,今天老子就是绑架你,你父母要是不拿个几千万上亿的,我难出这口鸟气!”他是W城
本地人,一得意就满口W城地道的方言。
不但绑架,还带勒索!
蒋言言看着他恶狠狠的表情,一颗心慢慢凉了下去。
罗永辉伸过手来,蒋言言本能地往后一躲:“你干嘛?”脖子上一痛,原来是匕首锋利的刀锋划破了皮肤。
罗永辉啧啧有声:“个女表子果然皮肤嫩得跟豆腐一样,这么轻轻一碰就破。蒋言言你想要活命就乖乖地,不要乱动,让小爷我摸一下。”
车内狭小,蒋言言两边也都是男人,退无可退。她闭上眼尖叫:“罗永辉,你不要把我逼急了!”
罗永辉哈哈大笑:“把你逼急了又怎么样?”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缩回手。“算哒,回去先交差再说。”
蒋言言大感奇怪,交差?交什么差?难道主使者不是罗永辉?那会是谁?是他那个当局长的爸爸?不,如果是他爸爸,绝不会绑架,而是对华薇集团扣大帽子,然后正大光明地勒索。
沿途房屋行人越来越少,显然是到了郊区,而且方向并不陌生。蒋家住在东郊的森林公园,这辆车也是往东郊去。蒋言言想起东郊这几年迅速建起的一栋栋小别墅,明白罗家也在这里修建有别墅。
东郊的别墅虽多,但间隔都比较远,而且一般作度假避暑用,外来车辆也非常少。罗永辉随便把她扔进一栋别墅,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被人听见。
车子开了很久,才在半山腰一栋别墅门口停下。两个男人押着蒋言言下车,直接走进别墅大门。
宽阔的真皮沙发上,一个浓妆艳抹,打扮时髦的少女正躺着刷指甲油。
罗永辉走过去,一把抱住少女:“宝贝儿,今天我可把人给你带来了,有什么奖赏?”
少女嗔怪地推开他:“你真讨厌,把人家的指甲油都打翻啦,衣服上都沾的是。”
罗永辉不以为然:“再买就是了,先给奖赏。”
少女伸指戳一下他的额头:“看把你急的。”一把搂住罗永辉的脖子,众目睽睽之下,“啵”地一个响吻。
蒋言言目瞪口呆,这两个人才多大?最多十五岁吧?就这样你搂我抱,亲来亲去的。她果然是七十年代出生的,老古董啊老古董。不过做个春梦就羞愧得要死,人家可是来真格的!
少女站起来,身形还没完全发育,能露的却都露出来,屁股紧紧地裹在牛仔裤里,蹬一双足有二十公分的高跟鞋。她一扭一扭地走到蒋言言跟前,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蒋言言给她看得寒毛直竖。这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让罗永辉绑架她?还用这副血海深仇的目光打量她?
少女轻轻一笑:“是蒋言言没错。虽然个子长高很多,这脸蛋,这身材可还是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听这话还是旧识,可——蒋言言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
少女忽然一把捏住蒋言言的下巴,咬牙切齿:“蒋言言,你知道我是谁吧?”
蒋言言摇头,她是真想不起来。而且,这女孩子捏得好痛,长长的指甲快要戳到她肉里去。
少女的表情很狰狞:“不知道没关系,我会让你记起来的。”总算松开手,转向罗永辉:“罗永辉,你从五年级开始给蒋言言送巧克力是不是?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好多男孩子都喜欢蒋言言,觉得她不但学习好,人也漂亮是不是?”
罗永辉在她脸上摸了一把:“那时候幼稚嘛。现在我可知道燕子比什么蒋言言不知好出多少倍。”
少女皱眉,拍开他的手:“我跟你说正经的。老实说,当时是不是这么觉得?”
罗永辉嬉皮笑脸:“是——燕子还在吃醋?”
少女轻轻一呸:“我才不吃醋。其实呢,蒋言言可比谁都闷骚。当时学校里最帅的两个男老师她勾搭得可欢了。我可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听说一直到现在她还和那个叫高宏的男老师不清不楚。”
罗永辉瞪大眼睛:“她和高老师有一腿?我怎么听说她和宋时轩好?”
少女冷哼:“说你傻你还真傻,人家这叫通吃。”
蒋言言听这番言论很是耳熟,可又实在想不起来,眼见两人对话越来越不堪,又羞又气,忍不住还嘴:“在说别人之前,拜托先拿镜子照照自己!”
少女勃然变色,抬手“啪”地一记耳光打来,另一只手揪住蒋言言的马尾辫,一字一顿:“蒋言言,看来小时候打你还是打得太轻,现在让我教教你什么叫做‘打人’!”
她虽然年纪小,打起人来却决不含糊,不但上手,还上膝盖,出手又快又狠,打一下,骂一声,“小骚/货”“小女表子”“小娼/妇”换着骂。
活了二十八年,蒋言言从未经历过这么耻辱可怕的事。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痛。两个男人挟持着她,无法躲避,更无从还手。
想起小时候被女生群殴的事,蒋言言想起一个人来。
少女终于打得累了,收手,呼哧呼哧直喘气,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打得蜷成一团的蒋言言:“想起我是谁了吗?”
蒋言言捂着腹部,忍住痛:“苏明燕,我想不出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么恨我。”
少女冷笑:“我是苏明燕没错。没有深仇大恨?不,我和你是血海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