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道格拉斯（1 / 1）
琥珀拿着枪的手渐渐握紧，既然其他方面没有任何优势，不如狠下心用性命来赌一次。琥珀从不喜欢赌博；风险大、回报不稳定、容易上瘾。不过，她也可以赌得比任何人都要大。琥珀隐约估计到，异能者的数量大概不多，而且联邦看上去也是极其重视这些异能者。在她未做出任何对联邦不利的事前，她的死将会成为联邦的损失。
布林也不会想失去一个异能玩物。况且万一上头怪罪下来，布林虽然不至于丧命，但也会惹得一身麻烦。布林面目狰狞，完全失去了玩弄琥珀于股掌中那时的冷静。他可以威胁、折磨、虐待琥珀，不过这将会发生在琥珀一枪打爆了自己的头之后。
“你要敢开枪的话，我杀光你认识的人！”布林大喊，“你母亲、莫海妍、安琪儿、丹尼尔！所有！你所有认识的人。”微笑始终挂在琥珀的脸上，她完全没有把布林的威胁当一回事。法国皇帝路易15曾经说出一句令很多人奉为金科玉律，那句话正好描写了琥珀现在内心的真正想法。
我死之后，哪怕洪水滔天。
这自私又懦弱的念头盘踞在琥珀的脑中。她死后，杀掉那些人又会有什么意义。布林虽然有权，却不至于遮天。如果她死了，杀那些人有什么用呢。琥珀手指使力按下扳机，像布林那种人永远也别想控制她。
“或许你该考虑其他可能性。”
一把男声从房门传来，琥珀的手指稍微放松。布林的表情由真实的恐惧变成了略显虚伪的敬意。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权威，让人不由自主地听话。男人的背后很亮，令他的身影看上去更高大。“我是道格拉斯。我宣布你由这一刻起将获得自由。”男人向前踏了一步，双手负在身后。
道格拉斯这个名字琥珀隐约听过。在病毒爆发前，联邦在地球相对上不太活跃，所以道格拉斯这个联邦最高统治者也不常出现在新闻上。道格拉斯忙于游走于各个星球之间，很少干涉地球各国政/府之间的事。不过，他一旦插手，无论过程如何，结果都一定是联邦势力大增。他是个天生的政治家。
琥珀没想到联邦的统治者会出现，她这样的一个小人物也能惊动到道格拉斯。布林听到琥珀自由了之后显得非常不满，不过他不敢直接地表达，只是低头不说话。
突然，漫天的压逼感重重地向琥珀袭来，她的手脚竟不受控制颤抖了起来。一个外表冷艳的金发女郎出现在道格拉斯身后，那压逼感正是从她的身上发出。道格拉斯伸出手阻挡的金发女郎进一步的动作，金发女郎看了道格拉斯一眼，点点头，之后凭空消失。在联邦，隐形战斗服变成了幽影的标记。刚才的金发女郎也个幽影，她的异能应该是心灵干扰之类的。
没有金发女郎的干扰，琥珀冷静了下来，她的枪不曾离开她的手。“谢谢。不过你就这样放了我，有什么条件？”她努力不被道格拉斯发出气势压倒。对琥珀来说，成为布林的奴隶和成为道格拉斯的奴隶，不同的只有名字而已。
道格拉斯微笑，带着安稳人心的功效，“你只要继续以幽影的身份留在联邦就可以了，你的异能会恢复，你将会执行任务。同时，”道格拉斯和蔼的笑容背后是锋利的眼神，“你想保护的人也会安全。”
“成交。”
这是什么地方？琥珀刚醒来，便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房间的奢华程度完全超乎了琥珀的见识。墙上贴着的，不是墙纸，而是某种珍贵外星生物的皮肤，暗色调却流淌着光彩。连接天花板和地板的柱子有黄金雕刻而成，中间镶嵌着散发七彩的蛋白石，房内的光芒如梦似幻。琥珀顺着柱子看上去，发现天花板上的壁画是类似米开朗基罗的画风。天花板壁画上画的，不是圣经情节，而是整个银河系。
画里的世界充满了魅力，混合了欧洲壁画的华丽和现代科技的干练。脚步声缓缓接近，一下一下地敲在金属地板上。在琥珀不远处停下。琥珀听到脚步声的反应不大，她没有任何威胁和反抗的念头。虽然如此，琥珀不打算一直躺在这柔软得出奇的床。她动了动身体，准备下床。
琥珀惊讶地发现，这床的面积跟她之前的房间有一拼，大得惊人。一阵歌声传来，动听的歌声唱出了古典、优雅和庄严的旋律。琥珀有种错觉，她身处的不是房间，而是华丽庄严的宫殿。“严格来说，这不是米开朗基罗的画。”道格拉斯凝望着联邦星际总部的全景，房间的位置令这点可以实现。房间内的豪华和星际总部的庞大一时令琥珀感觉沉重，她看着道格拉斯的背影，心想这男人是怎么做到的。
“米开朗基罗已经死了，我命人找到了他残余的DNA，为他复制了个‘后代’。继承了他祖先的画功，他的画拥有在我房间出现的资格。不过，他的性格也和历史上的米开朗基罗一样，暴躁并难以相处。”道格拉斯说着，背对琥珀的他知道琥珀一定在默默的听他的话。
道格拉斯的奢侈果然超出了琥珀的猜想，能随便复活历史上的人，可见道格拉斯手下的联邦势力异常强大。“他一生追求完美，坚持开拓自己的艺术领域。”琥珀已经下了床，她站着道格拉斯的身后。道格拉斯看着琥珀在玻璃上的倒影，“你也知道他的事迹？呵呵，看来我找到了知音。”
“你的知音是那些住在白宫和天/安/门的政治家，不是联邦一个寂寂无闻的士兵。”琥珀的语气不卑不亢，这点在道格拉斯面前尤其难得，“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琥珀记得她试图自杀那晚被道格拉斯带走了。
在道格拉斯的私人医院里，琥珀进行了异能控制晶片拆除手术，她的异能不再受到控制。手术的主刀者是多日未见的马达苏博士。手术准备的时候，琥珀的意识还清醒，马达苏博士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以后要听道格拉斯的话，不要违抗他的命令，不要忤逆他的意思。”琥珀像是猜到了什么，在手术台上的手紧紧握着马达苏博士的手腕。
“不要让西门再为你担心了。”在琥珀被全身麻醉前他听到这句话。
“我想与你见证这个王国。”道格拉斯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把琥珀拉回现实。“这是精神上的需要。那么物质上，我有什么能为你效劳呢？”琥珀交叉双手放在胸前，等待着道格拉斯的答复。
“我不得不说，”道格拉斯转身直视琥珀的眼睛“跟你相处另外感到十分愉快。”道格拉斯话中的内容虚伪，语气却十分真诚。这就是政治家，用最诚恳的态度说出最虚假的话。“当然，作为幽影的你有完成任务的职责。”道格拉斯终于切入了主题“我要你帮我刺杀一个人。”
琥珀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道格拉斯要亲口告诉她这些，他手下任何一个秘书或是机器人也可以做到。藏在天花板上的投射器慢慢下降，一个中年男人的影像出现了在眼前。这个男人看上去很眼熟，琥珀努力地搜索搜索脑中的记忆。
“卫斯理拜登。他是美/利/坚/民/主/党的核心人物。”道格拉斯紧紧盯着眼前的影像。琥珀邹邹眉，怪不得这男人看上去这么眼熟。民/主/党是美国两大政/党之一，它的意识形态是现代自由主义和进步主义。而卫斯理拜登，琥珀应该在新闻上看过他。
道格拉斯果然不会做亏本买卖，琥珀绝对相信这男人会榨干她的每一滴异能。不过，她没有资格反抗，道格拉斯可以算是救了她一命。而且她的家人都在联邦，还有……卡尔。“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道格拉斯突然问道，打断了准备离开房间的琥珀。
“我们的媒体报道经过权力机构删改，你要我把意见建立在这些谎言之上吗？”琥珀根本没有仔细研究过卫斯理拜登。政治就像孔雀开屏，表面华丽，背后却是个屁股。“唔，没错。媒体上的情报根本不足以让你清楚认识他。”此时投射画面变成了卫斯理拜登日常生活的一幕幕。
在私人夜总会醉生梦死、奢华得像城堡的府邸、在底下红酒库里挑选着晚餐的酒、用钞票点雪茄……卫斯理拜登生活的奢靡，花的是属于公民的钱。琥珀不明白，道格拉斯拥有绝对的权力命她去执行任务，为什么还有解释？这些照片说明了卫斯理拜登是个腐败的官员，但道格拉斯本人生活的奢华程度也不遑多让。
“杀了他，你不仅是完成任务，更是帮助了受苦的平民。”道格拉斯的意图很明显，说服琥珀心甘情愿为他做事。琥珀淡淡地勾起嘴角，刺杀不是解决的方法。卫斯理拜登死后，后面会有一大堆官员代替他的位置。她慢慢地往门口走着，轻轻开口，“知道了。”
琥珀跟着一名警卫兵去穿梭机的停机场。道格拉斯坚持府邸由人手运作，琥珀没有看到任何机械人的踪影。
任务的执行日期是明天下午，当卫斯理拜登抵达一个叫切奥的星球时。卫斯理拜登抵达后，琥珀要在他前往美国领事馆之前把他杀掉。琥珀被分配到新的房间，比起她在亚洲总部那时的房间更大更舒适。房间里依然安装着伊莎，她现在有更多情报的阅读权限。
“提示：有访客。身份核对：达伦少将。随身武器：威伯利□□。”
琥珀听到提示马上奔向门口。脸上的惊喜还未来得及掩饰，她便打开了房门。在门外迎接她的，是卡尔大大的一个拥抱。战场上独有的硝烟和钢铁味道冲进了琥珀的鼻腔。原来卡尔就是那天晚上喂血的人。琥珀下意识地看看卡尔的手腕，发现伤口被绷带缠着，她心里一阵内疚。
卡尔没有发觉琥珀的小心思，他双手按着琥珀的肩膀“见到你没事真好。你切断了视讯之后消失了三天。”琥珀低头躲避卡尔的眼神，“对不起。”
卡尔一怔，没想到琥珀会突然道歉。他随后笑了笑，捏着琥珀的下巴逼她抬头，“没事，干嘛这么客气，这不像你。”琥珀打掉卡尔捏着她下巴的手，“我在你眼中一直也很不客气吗？”卡尔收回手，改为搂着琥珀的肩，“你觉得呢？”
“你父亲我已经安置好了，我把你母亲和你妹妹送了去你父亲的居所，他们现在同住，一切都很好。”卡尔边走边说，无视一路上军人们的各种目光。联邦史上最年轻的少将搂着新来的特工，这件事怎么看也是劲爆的八卦。“谢谢。”琥珀心中又是一阵感动，她跟卡尔认识不到两星期，他却尽心尽力地帮她的家人，“我实在想不到怎么回报你，不如我请你吃饭？”
卡尔笑眯眯地看着他在琥珀肩上的手，假装不悦道，“就一顿饭这么少？”琥珀听到后先是一惊，后来发现卡尔笑得一脸戏谑“至少也包我一个月的饭吧。”琥珀爽快地点点头，成为幽影后户口里的星币突然大涨，拿来还这天大的人情她乐意之极。
来到星际总部的设施区，琥珀差点误会眼前的拉斯维加斯。卡尔搂着略带迷茫的琥珀，来到一家极具美国西部牛仔风情的酒吧前。琥珀横了卡尔一眼，“我好像说请你吃饭，不是喝酒。”琥珀带着嗔意的一眼，瞪得卡尔心头发热，差点在酒吧门口亲琥珀的脸。“酒吧也有饭吃！”
踏进酒吧之后，琥珀才发觉她是被卡尔拉着手进去的。今次卡尔没有找角落的位置坐下，而是大大咧咧地在酒吧中间的位置坐下。周围的人虽然好奇，却碍于卡尔的身份不敢过分表现，一时间还算平静。
“来分煎维多利亚牛柳，要二十四安士的。再来份黄金焗虾和苹果烤火鸡。对了，给我两支百威啤酒。”卡尔坐下后便一口气点了一堆食物，琥珀微微汗颜，看了看卡尔虽然健美却符合比例的身材，这家伙真的吃得下么。“你想吃点什么？”心满意足的卡尔问琥珀。琥珀随便点了个主菜，也要了瓶啤酒。卡尔却感到不满，“喂你吃这些就够了吗？要不加个牛排什么的，别饿着了。”
“我只是不习惯吃太饱，没事的。”卡尔想起了琥珀当初还是难民的时候，这‘习惯’恐怕是在那个时候学到的吧。当侍应捧上一碟碟的食物时，琥珀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吃货。卡尔横扫他点的每一样食物，以狂风卷云的速度将它们解决。
琥珀在一旁目瞪口呆。确实卡尔的食相不算难看，动作精简干练，不花费多余的力气和时间，但他的速度实在惊人。卡尔察觉到琥珀的目光，他看着琥珀的眼睛笑笑，“怎么不吃？我好像还未吃饱。”琥珀嘴角微微抽搐，“你平时都是这食量？”
卡尔点点头，“平时吃掉刚才那些就够啦，不过今天见到你比较高兴，所有多吃一点。”琥珀的嘴角抽搐得更厉害，她已经豁出去了“好，你那继续吃，你吃多少我请多少！”
像之前一样，卡尔还是坚持送琥珀回居所。今次他确实紧紧拖着琥珀的手，琥珀觉得有点不适应，却没有放开卡尔。卡尔的手掌很宽厚，也很粗糙，那是长年服役的军人才会拥有的手感。“明天的任务小心些。”卡尔靠在琥珀门边，脸上的轻松和戏谑被严肃取代。琥珀苦笑，连任务日期也瞒不过他，难怪今天他这么早就送她回来，“我会的，你也保重。”
琥珀关上门，将自己和外面温暖的源头隔绝。
卡尔则是静静地看着紧闭的门，看了好一会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