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1 / 1)
醒来的时候我以为只会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房里,却不料会躺在父亲的病房里。见我醒来,他冷漠的说道,“明知自己身体不好,还不珍惜,倒不如……”此后,就不再继续。我却听得明白,倒不如不曾存在,总好过用如此残破的身体换走另一个人美丽的生命。我很伤心,我匆匆而来自以为是的想要探望他,却不想在最不愿意的一个人面前犯病,这无疑是在我们俩的心中各插一把刀,于我是猜测他对我更深的嫌隙,于父亲是更深的痛恨,如果我有一个健康的身子,或许他还有想通的一天,而如今我这样子,谁会觉得母亲用自己换取我的生命是值得的?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拒绝面对,父亲应该是不想跟我说话,所以病房里面静悄悄的一片。就在我等着他睡着然后偷溜走的时候,他却意外的再次开口,“那个跟你一起来的外国男人是谁?”
我被这问题砸晕了一下,他是指Clause还是Damon,按理说父亲关心的应该只有Clause,可是他们都已经见过面了,他不会不知道他是谁,那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呢?那么是Damon,他与母亲应该无关吧,那父亲究竟问的是谁?所以我怯生生的问,“哪,哪个他?”
“那个跟你一起来医院,并且照顾你的人。”是Damon,他会照顾我,是我听错了吗?不过咋听之下心里却不受控制的觉得软绵绵的,很舒服。
“他,他是我朋友”,我只能如此回答。父亲听完“嗯”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等了半个小时,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所以我掀开被子,轻手轻脚的向外走。只是,那个本应熟睡的人却说话清楚的问,“你为什么会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我诧异的转头,正对上父亲圆睁着注视着我的眼睛,“我,我听说您病了,来,来看看您。”说完,我就低下头,仿佛那话抽干了我所有的力气。
就在气愤又陷入沉默的时候,父亲却飘来一句话,炸得我以为是幻觉,他说,“瑞雪,你,还好吗?”
瑞雪,他叫的是我的名字,那么他这么问是在关心我吗?我惊讶得竟忘记了回答,“瑞雪,你是不是很恨我?”
“不,没有,我不恨您。”这话我倒答得飞快。不过父亲却自嘲下去,“如何会不恨我,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忏悔起来,是因为知道自己的病情的严重吗,想到这里,我的心一片酸涩,禁不住又要落泪。不过我却只能硬憋着,说道,“不,毕竟您不是我,不是我……”我差点就脱口而出“不是我父亲”这话,只是我自己都不确定,却怎么能够说出口,我又怎么说得出口。我会有这下意识的行为,难道我的内心深处已经认定他不是我的生父了吗?因为分析清楚自己的思想,我变得沮丧。
“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不是你父亲?那你觉得谁才是你父亲,那个Clause?”他突然发起火来,我被他猜中心之所想而尴尬,更多的却是难过,我又让他生气了吧?
但是我却第一次想要正视这个问题,既然父亲那么气愤的质问,是不是其实真相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所以我鼓起勇气,“那么您是我的亲生父亲吗?”说出口的瞬间我就像阉气的皮球,再也提不起力气。我以为我如此触犯他的尊严,会让他暴跳如雷,我也做好面对责难的准备,不想他却失声起来,就在我磨磨蹭蹭想要一走了之的时候,父亲开口了,“我曾怀疑过你不是我的女儿,但是事实证明你确实是我的亲生女儿。”
我不可置信的抬头,下意识的问出口,“那为什么?”
这一刻,父亲转头温柔的注视着我,却又不是在看我,“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怀疑,你母亲或许不会难产,是我辜负了她的一片心。”
怎么会这样,当年还有什么隐情吗?
父亲却不理会我的表情,继续把自己陷入回忆,“当时,我嫉妒她的心中有了别人,她满身是伤的从美国回来,我们很快就结了婚,婚后一个月就有了你,而我却怀疑孩子不是我的,我又见你母亲常看着一块石头发呆,就更加的愤怒,后来你母亲遭遇了一次袭击,脖子被怪物咬伤,失血过多,我担心极了,医生建议引产,可她死活不同意,我百般恳求说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但是她却说‘就算以后有再多的孩子都不会是这一个’,我当时想岔了,就以为她承认了这不是我的孩子,所以我恨得想要杀人,但是我爱她,看着她那个样子,又不忍心强迫她,她试着跟我解释,但是我也不想听,怕听她说谎更怕听她说出其实她爱的是另一个人,所以她怀着你的时候身体本来就不好,心情又抑郁,所以难产应该是可以预见的。最后听她说保你而放弃自己的生命,况且你又是那么样的一个情况,我的恨到达了顶点,我就将自己的过错一并推到了你的身上,仿佛这样我就能够好过一些。如果不是你奶奶拼命拦着,估计我当时就会将你亲手杀死,可就在我恨了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她保下的是我的孩子。只是我已经学不会爱人了。我把你放逐,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我不能再看着自己的女儿如妻子一般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
听完父亲的回忆,我整个人都呆了,怎么会,是这样子的?他是我的生父,这无疑让我欢欣鼓舞,听了他的悔恨,连带那点怨也没有了,父亲只是太爱一个人。只是母亲曾被怪物袭击,受伤部位还是脖子,且有失血过多,这种症状我怎么听来就那么耳熟呢?
“月光石?”
父亲愣了一下,“你也想要那个东西,是Clause要你来找我的?”
我急忙摇头,不敢在父亲面前表现出与他有一点的牵连。
“你母亲,生前最爱弹奏琵琶。”父亲突然说出这样一句怪异的话,但是还不等我想出个所以然,他却挥挥手,“你走吧,不要再来了。”再没有刚才透露的一丝温和。
我怔怔的仿佛没有听懂一般站着未动,为什么,他刚刚跟我畅吐心扉后,为何还是依旧的嫌弃我?这样跌宕起伏的情绪让我感觉一点都不真实,打开房门看见门外坐在长椅上的人,我更觉得恍惚。Damon将一切都听去了?我越过他装作没有看见,自己最深的秘密被人知道,就这样赤身裸体的站在他面前,让我非常的没有安全感。他拉住我的手臂,“我对你的故事不感兴趣,只是你今天这场晕倒是怎么回事?”他牢牢的看着我的眼睛,不许我有一些隐瞒。而我,想到他可能会从医生那里知道一切,就惶恐不安,自己就像洋葱一层一层被剥落,过程是痛苦的,让人流泪不止。
见我久久不答,不知为何他有一些急躁,“不要告诉我是突然晕倒,我不相信只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就要进急诊室。”
我避重就轻的回答,“我心脏不太好,不能受刺激,今天见到我父亲一时情绪太过所以晕倒了。”
我的三言两语明显不足以让他信服,Damon盯着我的眼睛,不放过一丝一毫的闪烁,我目光沉着的任由他验证,同时也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会突然关心起我来,我的身体如何与他已经没甚关系了吧。
我拉扯他的手要他放开,Damon却恶狠狠的说,“要不要我直接去问医生,你知道我有办法让他说实话。”他依旧用眼神盯住我,这让我产生了一种幻觉,仿佛他的急躁是因为真的在担心我,随即我摇摇头,怎么可能,不要幻想了。我突然笑了一下,“那你去问吧。”说完,我挣脱开他,拖着身子往电梯走去。
在电梯门就快要关上的时候,Damon挤了进来,有点欲盖弥彰的说,“在事情办完之前,你可不能死。”只不过现在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在乎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瞥了他一眼,“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父亲,月光石我会帮你找到。”
Damon眼珠转动了一下,突然,他搂住我的腰,把嘴凑到我的耳边,暧昧的吐气,“那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