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浮尘浅浅笑痴人(2)(1 / 1)
我是不是该放声大笑呢?
师父没死,师兄也没事。
自己,对于他们而言,到底是一个什么?一颗棋子而已?
我站在崖边,看着血色的夕阳慢慢下落。
轻轻将嘴角的血迹拭去,我今天来了,便没打算要活下去。或许自己早就该死了,我想起五年前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的孟婆说的没错,回来了,又要平白受许多苦。
看见师兄后,便在山庄内四处搜寻,想要知道嫁给他的那个人是谁?竟是沈兮影。我本来是想破坏这个喜堂的,可是,看见沈兮影一身的喜服,我突然改变了注意。
身上的黑衣是为他而做的,我不想在穿,便在沈兮影的房内寻了件纱衣换上,又在外面套上了喜服,白色的,刚刚好,是为自己祭奠吗?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我微微勾起嘴角,一滴眼泪跌落,泪痕被风吹干。
身后的人便没有动静,我转过身去看着身后的三人。
除了沈坤,我该怎么称呼另外两个人呢?师父?师兄?
我的目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开口说道:“你上前,我有话问你。”
那人走到我面前,也望着我,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你想知道什么?”沈元冲见我两只相望并不说话,便直接说道,事已至此,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没有看向沈元冲,而是将目光移向他旁边的那人:“你是谁?”
“沈明坤。”
沈明坤?我是知道这个姓名的,竹海山庄的上一任庄主,原来,他是沈元冲的父亲,沈兮影的爷爷。
收养自己,教自己武功原来都只是假象,为的只是利用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沈明坤假意收留我,在绝世谷内教了我八年的武功,为的只是让我对他们产生感情和依赖。而后他们和沈明坤演了一场戏,闯入绝世谷的也是竹海山庄的人。那日师兄探了师父的鼻息,说师父死了,只是骗我而已,我又没有去探过师父的脉相!想想也是,我那么信任师兄,他说什么,我自然是信的,我便以为师父是真的死了。后来黑衣人来了,刺了师兄一剑,那分寸想必也是掌握好了的,虽让他受了伤,却不至于丢到性命。再利用我对他的感情控制住我,让我替他们卖命。
我研习了这么多年的制毒解毒方法,却始终查不出沈元冲在师兄身上下的是什么毒。因为根本就没有毒!只是师兄一直不醒,我又哪会怀疑到是他和沈元冲在联手骗我。我一直不明白沈元冲是如何在我身上下的蛊毒,现在我懂了,绝世谷里的八年,他要对我下毒轻而易举。
原来,在绝世谷里的八年都是假的。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沈元冲会知道我手臂上伤疤的存在了,是师兄告诉他的。师兄?我还能这样子唤他吗?
我又看向身前的人,那双眸还是如以前一样。这五年来,我天天盼着这双眼睛睁开来,如以前一般看着自己。可是,现在这双眼睛终于睁开了,又怎么样呢?
心,我还有心吗?早在自己成为“血梨刹”的时候,自己的心便不在了,不是吗?
“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既是个骗局,那么他的名字想必也是假的。六岁那年,我第一次见到他,到如今已经十三年了,十三年了,我竟连他的真名是什么都不知道。
片刻,他轻轻说了出口:“容卓。”
“容卓……”我念着名字,忽然低低笑开了。
收住笑容,看着容卓的眼睛:“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穿上沈兮影的嫁衣吗?”不待容卓开口,我又说道:“因为那是一个人存了十三年的愿望,我只是想帮她实现愿望而已。虽然最后没能实现,但是,我想她也不会怪我的。”
“惜儿!”他叫我,语气中似乎有些悲凉。
悲凉?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不叫惜儿,我叫血梨刹,凌明惜早就在五年前就死了,是你杀了她。”
“卓儿,过来。”沈元冲在身后怒喊道。
我看向沈元冲,嘴角扬起,我知道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这,我知道他们太多的秘密了。
我凑到容卓的耳旁,轻轻说道:“我知道你们今日不会放过我,可是我不会死在你们手上。我恨沈元冲,我恨沈明坤,但我更恨你。”
我一掌拍向容卓,他向后退了几步。沈元冲动了动,想要上前来,但被沈明坤挡住。这五年来,我慢慢成为江湖第一杀手,各门派的武功我也偷学了差不多。我的资质沈明坤是清楚的,以我现在的武功,除非我的蛊毒发作,否则他们即使联合起来对付我,也讨不了好。
我看着容卓笑了笑,又看向沈明坤:“你终究养过我八年,也是你授的我武艺。现在我便将这身武功废去,算是偿还你的养育之恩。”我没有再多说什么,一掌便拍向自己。
口中呕出一大滩血来,我看着满脸震惊的三人,不自觉地笑了,我跟他们,算是两清了。
纵身跳下悬崖,血梨刹,只能死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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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陌生的房间。
我想要起身,却发现轻轻一动竟是全身疼痛地紧。原来身上好几处都已经被木板固定住了。
我便索性不动了,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幔帐。本以为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自己必死无疑。还准备和孟婆多讨几碗汤,好把这前尘往事都忘个干干净净。谁知,自己的命竟是这么硬。
老天,是觉得还没有折磨够我吗?
全身动弹不得,我索性便又合上眼睛睡觉,这一觉醒来,却是到了傍晚。
“你醒了?”身旁多出了一个女子,我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你别怕,我不是坏人。”女子笑着说道:“我和我爹回老家探亲,那天坐船回来,船刚撑到崖底下,便看见你从崖上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昏睡了都快一个月了,有好几次都差些不行了,害得我担心死了。李伯伯说你命大,受了那么重的伤既然都没死。你一定是个有福气的人。”
我突然想笑,福气,这个词似乎与我一点都不沾边。我微微侧头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她也就二八年华,长得虽不是倾国倾城,却也是极其可爱的。我看着她的笑脸,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我。
“对了,我叫林雨,你呢?”林雨托着腮,大眼睛看着我。
我只与她对视着,没有说话。
林雨皱了皱眉头,而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哑巴吗?”她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一脸歉意地看着我,须臾,放下双手,嗫嚅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点了点头。
哑巴也好,至少不用再说话。
她见我点头,却是笑了,然后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跑了出去。
我微微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很朴素,应是个普通人家。但是,我心中始终存了些戒备,怕又是沈元冲的诡计,只是我现在都这般摸样了,还有什么好值得他们利用的呢?
过了一会儿功夫,林雨又跑了回来,手中端了一碗粥。
“这些天你都昏迷着,只能灌你喝些汤水,现在你醒了,我也不敢让你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只在厨房拿了些粥过来,你先凑合着喝些吧!”
我看着林雨一脸灿烂的笑容,终是点了点头。
我这一躺便是四个月,期间蛊毒发作过好些次,将林雨吓坏了,但是请来的郎中都束手无策。他们当然没有办法,这独孤若是那么容易解掉,沈元冲就不会拿它来对付我了。救我的是一个客栈的老板,这里是青云城,与白河城之间还相隔了一座城。林掌柜的客栈并不在城内,而是在城外的一个小镇上,这个镇上也就只有他一家客栈。
这些话,都是林雨告诉我的。
四个月后,我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悬崖上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的腿受了伤。现在即使好了,但是却瘸了。我一拐一拐地走着,林雨在旁白小心翼翼地跟着我,像是怕我摔着了。我的武功没了,腿又瘸了,现在这样,算是一个废人了吧!
我的手指触上脸上的纱布,这纱布一直没有拆。其实刚醒来的时候,我便觉得疼得厉害,想是落崖的时候,被岩石划山了。林雨每天都会帮我换药,我虽然没有看见自己的脸,但从她换药的表情我可以知道,我这张脸只怕也是毁了。
我的房间内没有镜子,林雨怕是担心我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心里难受。我知道他们是好人,但是却不敢真的和他们走得太近,我已经怕了。
“哑妹,你慢点啊!”林雨见我能走路了,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
我在屋内走了一圈,回到床边坐下,林雨拿来药碗,将我脸上的纱布拆下,她要替我的脸上重新上药。我止住了她,拿过她手中的药碗,而后扫视了一下屋内。这里没有镜子,也没有水盆。
“你要自己上药吗?”林雨看出了我的意图,但是她脸上的神色明显是不忍,她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我点了点头,而后摊开手掌在自己面前转了转。
林雨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好,我去给你拿镜子。”
林雨将镜子拿了过来,却还在那踟蹰着不敢拿到我的面前。她犹豫了一会,将镜子放到窗旁边的桌子上。
我走了过去,在桌旁慢慢坐了下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渐渐冷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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