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分娩（1 / 1）

“快！热水！”

“你们几个站到一边儿去，别挡道！”

……

混乱的屋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味道，各种各样刺耳的声音，就像是屠夫准备进行杀戮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姬雅想放弃，这个生命不停地折磨她，折磨得她痛得想就这么死去，或者是残忍地让那个孩子死去……但是她知道，若真是让她做出抉择，她是定然不会舍弃这个孩子的。

“怎么办？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姬雅的心跳停了一下，她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恐惧地盯着那些在她身边不停地忙活着的人们……那些人她都不认识，为什么让这些人来帮她接生？她们什么都不会，竟然还说她的孩子保不住了……

孩子，是不是你也不想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呢？

“小雅怎么样了？”颜天落拦住一个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子的丫鬟，希望从她的眼里看出这么久都没有结果的原因，“她还好吗？”

那个丫鬟只是恐惧地看着他，支支吾吾地还没说明白，接生婆就冲了出来，径直跪在了颜天落的面前，眼眶红红的就像是哭过了很久一样，“城主，城主，小姐她……那孩子，没能活下来……”

颜天落的身子晃了一下，所有的人都跪在他的面前，他想发火，却不知道该冲谁发火，也不知道发完火之后那孩子是不是就能够好好地活过来……颜天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过神来，一脚踢开跪在旁边的接生婆，冲进了屋子。

“小雅……”

床上的姬雅投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满是血的棉布裹着那个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婴孩，刺鼻的血腥味让姬雅想要呕吐，可是胃里却空空如也，连酸水都那么奢侈。

颜天落握住她冰凉的手腕，眼中全是不忍：“没有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姬雅不说话，只是脸上一阵温热，她甚至都不知道那是颜天落的泪还是她自己的。

那些日子是无月城最冷的时候，刺骨的寒风总是会想方设法地吹进所有人的身体里，街上的人都裹得严严实实，步速也在不自觉中加快了，巴不得快点躲进温暖的屋子里，将手放在火炉边，喝着两口小酒，释放一□□内的寒气。

有一个只披着一身素衣的女子漫无目的地走在他们之中，就好像感觉不到寒冷一样，面色悲恸地看着雪白的地面。

“你知道吗？那个接生婆被城主处死了。”

“听说她原来是柳遥身边的人，这次是为了助柳遥废除城主之位才来害小姐的，还好小姐命大，只可怜那孩子……”

那些丫鬟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就像是利剑一样一刀刀地刺在她的心上，一刀刀地割掉她身上所有有温度的皮肉……为什么，为什么连唐逸尘都不阻止，那也是他的孩子啊……为什么他们这么残忍，残忍到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那是她怀胎十月的骨肉啊，她甚至连他的眼睛都没有看到……

“小姐，回去吧，街上太冷了。”若绫给她披上一件裘衣，试图挡住继续往前走的姬雅，“城主会担心您的……”

姬雅的身子颤抖了一下，瞳孔的颜色慢慢变红，一脸愤怒地看着她：“滚！不要管我！”

若绫惊恐地后退了几步，身体的力气一丝丝被抽去，就在要往后倒下去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才又站直了身体。

“城主……”

颜天落朝她点点头，看向姬雅，“若绫，先回去吧，我陪她走走。”

若绫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姬雅一样，转身回去了。

“小雅，不冷吗？”颜天落揽过她的肩膀，那冰凉的身体让他的身子僵了一下，“你想去哪里？”

姬雅并没有挣脱，眼中的愤怒慢慢地淡下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是说那个接生婆的事情吗？”颜天落的手松了松，但是并没有放开，“小雅，你的身体才恢复了一点，就不要折磨自己了好吗？”

“你是在同情我吗？”

姬雅挣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有些难以捉摸的笑意，“还是怕我就这么死了，你的城主位置就这么没了？”

颜天落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姬雅。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分的姬雅低下头，轻轻说了句：“对不起。”

颜天落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搂入怀中。

“我知道。”他的声音很轻柔，姬雅耳边拂过的风让她愣了一下，“你就只有我了。”

姬雅的泪就那么掉了下来。

街角的女子叹了口气，转身走开了。

无月城在承受了几桩丧事之后终于再次迎来城主颜天落的大喜之事，老城主的女儿嫁给颜天落，这本就是很久之前就该发生的事情，但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再次发生，却还是那样鼓舞着无月城里所有的百姓。

“你不介意吗？我已经嫁过一次了……”

自从将姬雅带回来之后，颜天落的目光始终是柔软的，心中被慢慢的绝望和愤怒充斥着的姬雅此时对颜天落的态度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他说的没错，在这个世上，他是她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了。

“小雅，无月城是父亲交给我的，你也是父亲交给我的。”

红色的蜡烛，红色的屋子，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温暖和喜气洋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当蜡烛被吹灭的时候，姬雅推开了他。

“睡吧，我不会碰你的。”

透过帘子射进来的光线有些晃眼，姬雅伸出五指，模糊的轮廓让她想起了那个黑夜，那样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