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第三十九章(1 / 1)
阴阳司冥的结界将在五天之后再次开启,绛域的掩护阵法也会在这之后重置,这里是千百年来隐世的荒原,也是世间最神秘莫测的存在。结界和阵法开启之后,将是数年的尘封和与世隔绝。
大祭司告诉我,我的继任大典也就定在五天之后,大典将由前一任圣女枯蝶亲自掌理,尔后枯蝶也会成为阴阳司冥的长老归隐落虹渊。
五天,这将是我和楚宣尘缘的期限,也是我和凡尘俗世决绝的最后通牒。从此,我将要在神塚里度过整整十年。
我也是昨天才听人说起,原来虎儿的父母跟前一任的家主是要好的朋友,他们全都死在枯蝶的手上。可是圣女的权威在阴阳司冥是不可动摇的,是高不可攀的。不管她犯了多么严重的错,不管她做的有多么不可饶恕,她作为阴阳司冥的圣女,一样会被尊崇。
虎儿面对自己的仇人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恭敬。所以虎儿的愤怒我能够理解,他想要在五天之后离开这里回腾龙镇,我也同意了。
虎儿的武功最近精进了许多,他有奇高的经商天分,在腾龙镇他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再加上他和微子启微妙的师徒情分,我相信,离开我,他在腾龙镇会过的很好。
而三叶野惯了,我不想用阴阳司冥困住她,把她强留在我身边,正好嘱咐她去暗中照顾虎儿,也算让他们彼此有个依靠。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我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唯独这一直被我牢牢拽在手心里的琉璃瓶,我却怎么都下不去决心给楚宣。
这两天,楚宣即便醒来,也没什么力气说话,我们只是彼此对视相依。楚宣从没有这样柔弱过,也没有这样安静过。看着生命一点一点在他身上流逝,我心如刀绞,我甚至有点恨自己,怎么这般自私。眼看着他痛苦,却死死不肯放手。枯蝶说最艰难、最辛苦是放手,深深体会时,才懂的,这最辛苦最艰难,有多么痛,有多么重。
楚宣注重仪表,喜欢浓郁的香气,趁他此刻醒着,我用院子里采撷的香郁和虞美人制成发精,为他洗头。
“嫣然,你若是决定了要留在这里做圣女,那寡人一定会留在这里陪你的,你别赶寡人走好吗?”
我答:“好。”
“嫣然,大祭司说你的身上也有蛊毒,那么你会喝那四季花蜜吗?”
我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可是嫣然,寡人就从来不想要喝那个玩意。让寡人忘记你,那么我宁可选择就这样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活一天,因为心里有你,也会觉得很幸福。”
我再一次拭去眼泪咽泪装欢:“好啊,你就这样陪着我好了。我也不喝,我们都不去喝那个什么劳什子花蜜。”
楚宣苦笑:“嫣然,你毒蛊发作时很难忍受吧?寡人是不是太自私了,不过寡人也自私不了多久了,你再忍一忍,可以吗?等我离开,等我不得不去天堂时,你再喝,寡人只要活着就绝难忍受让你忘了我。”
我把楚宣的发丝揉在我的掌心,泣不成语。
“嫣然,我会和子轩一起在天上守护你的。”楚宣极细弱的说完这一句,提到了那个他最不想提起的名字之后,反而笑了。
“听大祭司说你的奇异的经历时,我只把他当做疯子。后来我信了,我就在想,我有没有可能是子轩的前世,或者子轩就是我的转世。我们的缘分到底是因为这恨别离还是因为这轮回中不曾消弭的情缘。”
我无可奈何的摇头,这个人闲的时候怎么这样爱胡思乱想。
“我不知道有没有轮回,但是在我心里,你就是你,子轩就是子轩。我曾经深爱过子轩不曾后悔,如今,我也深爱你,一样也无怨无悔。”
楚宣今天说了太多的话,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头发还未晾干便又睡了过去。我把他的湿发捂在怀里,用嘴一点一点帮他把湿发吹干。我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有多么可笑,但是我喜欢为他做这样幼稚的事情,在我还能为他做的时候。
此时,宝儿和卞儿神色慌张的过来找我,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我对他们做了噤声的手势,起身为楚宣燃起梦息香,助他梦里安稳。
离开游龙阁,宝儿和卞儿拉着我来到了阴阳司冥的大礼堂。礼堂里站立着九大部族的族长,二十四位祭祀,大祭司和几位年迈的长老。所有阴阳司冥里有身份的人都在这里了,他们的的脸色凝重,事情或许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我试探的问大家:“这都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大祭司说道:“干木偷袭了枯蝶圣女。”
我惊叹:“为什么?”
童林长老看了看我和大祭司,又看了看其他人,这才慢吞吞的说道:“这本是阴阳司冥的家丑,实在难以启齿,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妨告诉圣女。”
大祭司扶着童林长老坐下,过来对我叙述道:“十五年前枯蝶圣女入主神塚,回阴阳司冥时,带回来一个名叫耀璜的未婚夫。耀璜是晋国的大将军,人如天神,英伟不凡,博学多识。我们都很喜欢他,他也很和蔼,对谁都很好,尤其跟家主轻碧关系特别融洽。耀璜心里只有枯蝶,可轻碧却在不知不觉的八年岁月里爱上了耀璜。或许是鬼迷心窍,轻碧竟然在耀璜的食物中用了情蛊,让耀璜和自己成了亲。枯蝶在神塚得知了这个消息时,走火入魔,变得偏执激进。那个时候的枯蝶就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样,见人就杀,阴阳司冥死伤过半。最后耀璜不得不杀了轻碧,让枯蝶冷静了下来。当时轻碧腹中已经有了耀璜七个月大的孩子,轻碧为了保住孩子一条性命,竟然破腹取子,以自身灵力灌入孩子身体中,让这个孩子一夜之间长成了八九岁的模样。孩子被耀璜的弟弟带走,枯蝶却余怒未消,一路追杀。也就是在那一次枯蝶离开阴阳司冥时,害死了新一任圣女文婵娟一家,也害的干木改名换姓,自毁容貌。”
我“啊”的一身跌坐在椅子上,大祭司和枯蝶的叙述略有些出入。但明显,大家都说的是同一个往事。原来,往事中那个可怜的孩子就是虞奎。可怜的虞奎所遭遇的一切都是枯蝶造成的,虞奎的智力不足,想来也跟他悲壮的身世有关。
我可以想象当年这场变故悲伤惨烈的场景,心疼着虞奎,心疼着虎儿,也心疼着故事里每一个受苦的人。谁能料到,耀璜和枯蝶那样一份坚贞美好的爱情,会给这么多人带来灭顶之灾,改变了许多人事的轨迹。其中,竟然还包括我自己。
这多人在这大礼堂愁眉苦脸,自然不会是因为这桩阴阳司冥的陈年秘闻。我看着大祭司,示意他继续说。
“这次回阴阳司冥时干木找到我说,虞安是耀璜的师兄也是惺惺相惜的好友,为了保护虞奎,才将他认作了亲子。而虞奎的亲生父母是耀璜和轻碧,出生时的灾难对虞奎造成了缺少,使他智力不足。干木希望可以趁这次机会带虞奎回阴阳司冥,一方面算是认祖归宗,一方面是希望我们能想办法医治好虞奎,照顾好这个可怜的孩子。”大祭司眼神中是对虞奎的深切怜悯。
我问:“虞奎本就是阴阳司冥的人,带他回来有什么问题吗?”
童林长老答:“虞奎是轻碧和耀璜的孩子,带他回来由我们照顾,自然是理所应当的。就是干木也和我阴阳司冥渊源颇深,来我阴阳司冥做客也没问题。只是•••••”
我问童林长老:“只是什么?”
大祭司说道:“只是干木仍然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悄悄潜入神塚,伤了枯蝶。”
是啊,枯蝶错的太多,走的太远,她自己虽然也是可怜之人。可她毕竟害死了那么多人命,害了干木哥哥一家三口,也害了干木。这样的仇恨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只是按阴阳司冥的规矩,就算是搭上整个阴阳司冥的人也必须保证圣女的安全。就算圣女千错万错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伤害。何况干木还偷偷进了神塚,阴阳司冥如何能够容忍。
他们都不能进神塚,只有我可以,所以他们在这里一筹莫展。我心下领会,对他们说道:“我知道了,我会去神塚劝说干木,带枯蝶出来。”
大祭司近前一步,对我低语:“圣女小心,干木是圣僧天机老人的徒弟,剑术武功出神入化,不可小觑。而这一次干木明知神塚时我阴阳司冥的禁地而偷进神塚,必然是心怀必死之心。”
我額首:“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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