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困惑（1 / 1）
一个月过去了，铂银仍没收到亚刹的消息，国王派去的骑兵队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事态似乎正在向糟糕的方向发展，鹰格兰宫廷内失去了往日的和谐，娱乐活动乏善可陈，气氛沉闷，人人自危。
而会议召开的次数却越来越多。赫瑞在骑兵队长面前大发雷霆，当场革了他的职，收回了他的爵位和封地，但铂银觉得这只是冲动之举，事到如今就算杀了骑兵队长也于事无补。
“冷静点，陛下，现在首要考虑的是亚刹的安危，处罚的事等亚刹回来了再决定也不迟。”铂银劝道。
其余大气也不敢喘的大臣们，这时也纷纷表示赞同，极力安抚国王的情绪，但等到赫瑞询问他们有谁愿意出征时，他们却又一个个胆战心惊地低下头，连话也不会说了。
“一群没用的废物！”气得赫瑞将大臣统统赶出了房间。
铂银刻意留到最后，等所有大臣都走光了，他才看向焦躁的赫瑞，平静地说：“我去吧，我率一支部队去接亚刹回来。”
赫瑞抬头瞥了他一眼，断然回绝：“不行，你必须留在宫中，我会另外派人去。”
“陛下……”铂银向门外看了一眼，换了种语气，“哥哥，亚刹虽是你的儿子，但也是我的侄子，会担心的不止你一个人啊。”
“我知道。但还是不行，你若走了，我身边就真的只剩一群笨蛋了。”
铂银无奈道：“宫中已开始有传闻说，亚刹不是你亲生的，而阿德里安回来又制造了一个契机，所以你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会放弃亚刹吗？”赫瑞翻了个白眼，“说什么蠢话，亚刹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放弃他？”
见铂银还想说什么，赫瑞摆了摆手，换了个话题：“有件事我想问你，自从海伦公主来了之后，玛嘉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到底怎么了？”
听见玛嘉的名字，铂银的脸霎时一僵。他悄悄看向别处，暗自揣测赫瑞对整件事了解多少，他又该吐露多少实情。
“别想瞒我，铂银。”想不到赫瑞一眼就看穿了他，“别以为我会相信你编的谎话。”
铂银沉默了一会，只能如实回答：“她身上的神离开了，她失去了部分记忆。”
“噢……？”赫瑞惊讶地挑起眉，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评语。
“真遗憾。”
铂银不知道他所谓的遗憾是针对谁，也不清楚他是否了解玛嘉和自己之间曾有的感情，毕竟他们一向都很隐蔽，在宫中的时候几乎就像两个陌生人。
他突然感到胸口很闷，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这一个月来他极力避免见到玛嘉、和她交谈，也尽量不听和她有关的事，他本以为自己应该已经麻木了，却没想到心痛的感觉仍在，而且丝毫没有减少的趋势……渐渐地，心里开始烦躁起来。
“你是怎么看的？铂银？……铂银！”
听见赫瑞提高嗓门喊自己，铂银立即回神，不自然地支吾着说：“我和她已经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赫瑞不明所以地盯着他，“我是问你阿德里安的事，现在宫中势力俨然已分为两派，一派支持阿德里安，另一派则力保亚刹，那么你呢？你和两边都有交情，你会站在哪一边？”
铂银愣住了，好半天才恢复正常，尴尬地摸了摸额头：“噢……我……相比之下，我更支持亚刹，但这跟交情无关，我只是认为亚刹比阿德里安更适合登上王位而已。”
反正依他的推测，幻象神应该对治理国家没兴趣，他既然可以“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七年，就代表他对人间界的金钱和权力看得很淡，当时都留不住他，现在只用一个王储的头衔又怎么可能绑得住他呢？
“所以，你认为阿德里安没有当国王的才能吗？”
当然没有，那个神整天只想着吃喝玩乐而已，治理国家的工作绝对会把他累死，他才不会蠢到去当国王呢，铂银默默想。不过表面上他自然不会这么说。
“我认为，现在考虑国王的事太早了，陛下你还年轻，在位的时间还很长呢。”
赫瑞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很高兴地拍了拍铂银的肩膀。
“其实，我已经和阿德里安谈过了，我略微透露出想改立他为王储的意思，但马上就被他拒绝了。他和你想的一样，他也认为亚刹比他更适合当王位继承人……呵，堂堂鹰格兰的国王宝座就这么没吸引力吗？居然这么干脆地就回绝了我，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说着，赫瑞露出自嘲的微笑，感叹地摇了摇头。
铂银也淡淡笑道：“陛下你想太多了，改立王储的事不必急于一时。阿德里安才刚刚回国，亚刹也还小，而昂理……虽然他目前不得民心，但或许有一天，腐烂神也会离他而去，他又会变回原来那个成熟的昂理，到那个时候再考虑王位继承人也不迟……”
“不。”赫瑞打断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很感谢你说我在位时间还很长，可事实上，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一时间，铂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疑惑地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这个国王的位子坐不长了，所以我才会想要尽快确定继承人。”
“怎么回事？你病了吗？”
“不，只是有一种感觉。”赫瑞看着他，露出非常平静的笑，“就当作是我的直觉吧。”
“我才不相信这种荒谬的直觉……”铂银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门口一个急促的脚步声逼近，随即一个声音大喊起来：
“陛下！公爵大人！亚刹殿下回来了！”
————
亚刹被抬进了卧室，身后跟着两个一直陪伴他到最后的骑士。赫瑞重赏了伤痕累累的骑士，让人把他们带去休息室接受治疗。
仆人把亚刹小心翼翼地从担架挪到床上，铂银和赫瑞都关心地走到床边，目不转睛盯着他。亚刹身上裹着厚实的毛毯，脸色非常差，当他抬眼看着两位亲人时，目光甚至没有焦距。
“父王……铂银……”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颤抖的落叶。
“你回家了，亚刹，什么都不用担心。”赫瑞情绪激动，破天荒地俯身拥抱了他。尽管亚刹脸上脏污，头发油腻，他还是忍不住反复亲吻他的额头，“我的儿子……你终于回来了。”
他突然感觉不对劲，亚刹的额头烫着了他的嘴唇，他唰的一下掀开了毛毯，霎时倒抽一口气——
他的左腿缠满绷带，肿得有平常的两倍粗，膝盖都陷进去看不见了。
“亚刹……天啊，你到底受了什么罪……”
听见父亲的低喃声，亚刹勉强睁开眼，向父亲摊开他进屋以来一直紧握的手。手心里赫然躺着一枚戒指。
“父王，这是蛮族头目的鹿骨扳指，我消灭了他们整个部落，我做到了……”
赫瑞震惊得瞪大眼，突然抽离床边，怔怔地望着他，眼中显出混乱的样子。在他的印象中，最小的儿子一直都还是没有长大的小孩，没有担当，不成气候，而且因为过早失去了母亲，总是表现出跟年龄不符的沉默。他看不透这个儿子，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深入了解他，可直到此刻他才发现，他已经成长到了足以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步，他不得不承认，这给了他很大的冲击。
“你做得很好……亚刹。”他只能僵着脸，接过蛮族头目的扳指，说出他所不习惯的称赞，“剩下的事等你痊愈了再说吧。”
他吩咐御医尽全力治疗亚刹，随后心情烦乱地离开了房间。
三个御医诚惶诚恐地围在床边，抬起亚刹肿胀的那条腿，拆开已经散发气味的绷带，绷带下的皮肤布满不规则的青紫色斑块，显然已严重感染，御医立刻决定割开皮肤为他放脓。
铂银将一块纱布卷成一团，让亚刹使劲咬住。但其实亚刹已烧得迷糊，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听着，亚刹，希望你还能听得见……”铂银压低嗓子在他耳边说，“为了不让人起疑，再坚持一下，等御医走了，我就会尽快治好你。”
亚刹恍惚听见他的声音，死死抓住他的袖子：“不……不要治疗我。”
“别说傻话。”铂银抚摸他烫得惊人的额头，柔声道，“你受的是致命伤，如果不治疗你会死的。但转移到我身上却只剩四分之一，我很快就会痊愈，这样的交易太划算了，没道理不做啊。”
可亚刹还是不同意，干涩的喉咙让他说不出话，他只能拼命摇头。
铂银摆出心意已决的语气，伸手阖上他的双眼：“你一定要活下去，亚刹，就当是为了玛嘉。”
这一招果然奏效了，亚刹听话地闭着眼，没有再反对，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铂银拄着拐杖，瘸着腿来探望亚刹，意外地在门口碰到了玛嘉。
其实也并不能说意外，亚刹伤重回归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王宫，玛嘉心急如焚，会一早就来探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的腿怎么了？”玛嘉远远地向他行了个礼，疑惑地盯着他的拐杖。
多亏了他努力装冷漠，现在他们终于也能正常交谈了，铂银心想。当然还是有必须遵守的原则，就是必须和她保持两步的距离，太近的话就可以很明显看见她脸上的紧张。另外，也不能直视她的眼睛，这倒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他自己。如果认真看着她的眼睛，胸口就会涌上痛楚，他却不知该怎么缓解这份疼痛，只会越发觉得自己可悲而已。
“一点小伤。”他垂下手掩饰受伤的那条腿，望向亚刹的房间，“你也是来看亚刹的吗？”
“嗯……”玛嘉捏着手指，显出不安的样子。对她来说，这是她和亚刹分别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难免会紧张。
“那我不打扰你们。”铂银转身就要走。
“不，如果就只有我和亚刹两个的话，我怕会传出不好的流言，所以拜托你留下。”
铂银避开她央求的眼神，看着门前地毯上的花纹。她希望他留下来，只是为了避嫌，没有其他任何用意，但他还是有些高兴，所以明知等一会儿自己肯定会受伤，他还是答应了。
“你其实不必这么紧张，亚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他试着安抚她。
“真的吗？”玛嘉捂住起伏不已的胸口，脸颊爬上红晕。
铂银点点头，推开门进屋，看见亚刹正坐在床上看书。他很聪明，知道自己昨天性命垂危，今天就活蹦乱跳一定会令人起疑，所以早晨一清醒便安分地躲在房间里装病，而这正是铂银希望他做的。
“铂银！”亚刹一见铂银便丢开书跳下床，慌张地看着他的腿，“你要不要紧？我是不是做了跟安德鲁一样卑劣的事？这下怎么办，我……”
他的视线飘向了铂银身后，声音戛然而止。
玛嘉提着白色的长裙，神情不安地站在门口，画着淡妆的模样显得楚楚动人。两人的视线一接触，她的脸颊顿时涨红了。
“亚刹……”
“玛嘉。”亚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多亏了铂银，才没让你看见我最狼狈的样子，要不然，你现在肯定会捏着鼻子甩门离开了。”
“我、我才不会这样。”玛嘉低下头羞窘地说，“你……你长高了，变得好高大。”
“是吗？我自己倒没发现。”
亚刹露出他往日灿烂的笑容，对玛嘉张开双臂：“好啦，过来吧，你为什么还愣在那里？才一个月没见，你就把我的脸忘了吗？”
可玛嘉却很害羞地远远行了个礼，踌躇半天才腼腆地走上来。“不，其实，我们已有六年没见了，但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你。”
亚刹愣住了：“诶？”
“熊牙利的枫叶森林，你还记得吗？”
“枫叶森林，当然，那是我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但是，为什么……咦？”亚刹后知后觉地皱起眉。
“我是……”玛嘉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说明自己的身份，只能焦急地看着铂银，希望他能替自己解释一下。
被委以重任的铂银便开始讲述亚刹走后所发生的事。这段解释他已说过很多遍，每晚入睡前，他都要以这段内容反复对自己精神催眠，成功的话会沉沉入睡，失败了就只能睁着眼直到天亮，所以这番话他已说得滚瓜烂熟，说的时候表情也没有任何起伏。
而亚刹却是第一次听到，他惊得目瞪口呆。
“你是……你是那个玛嘉？我在熊牙利遇见的那一位公主？”
“是我。”玛嘉既紧张又激动，情不自禁掩住嘴，“我们、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呢，亚刹。”
可下一刻，亚刹的反应却迅速浇熄了她的热情：“那原来的玛嘉呢？”
玛嘉的笑容僵在嘴角，好半天才尴尬地低语：“我才是原来的玛嘉。”
“啊，对不起，我不是指你，我是指……那一位来鹰格兰已经半年的玛嘉，我和铂银所认识的玛嘉，她去了哪里？”
玛嘉咬住嘴唇，难堪地笑道：“我不知道。”
亚刹惊异地看了看铂银，又重新看向玛嘉，心急地问：“你不知道？你能感觉到她在你体内吗？你还剩多少有关她的记忆？还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酒泉吗？记得我们之间说过的话吗？记得花园、打猎、巡游、和无数次的舞会吗……”
不论他问什么，玛嘉只是死咬住嘴唇，拼命摇头。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不记得有关她的事。”玛嘉全身颤抖，却强撑着平静地说，“但我还记得，我在六年前和你的约定。”
亚刹的脸上浮现窘迫，随即难过地皱起眉，那表情就好像，他至今为止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玛嘉瞪大眼睛。
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望的表情，她觉得很陌生，同时又不由自主产生恐惧。在和亚刹分别的六年间，她的时间几乎是停止的，所以在她的印象中，只有亚刹不属于她所惧怕的男性行列，只有他是特别的……
但现在，他却也变得令她害怕了。
她猛地捂住嘴，忍住一波晕眩后，她跌跌撞撞扶着墙落荒而逃。
在她走后，房间里霎时寂静得可怕。
亚刹深吸一口气，手足无措地看向铂银，但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不起，我好像搞砸了。不过，真不敢相信，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该怎么办？”他捏紧拳头，嗓音低哑地问铂银，却没有得到回应。
————
随着亚刹的胜利回归，鹰格兰王宫又恢复了生机，举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宫廷乐师们开始练习新的舞曲，贵妇们又开始忙于社交，诗人们编写各种夸张的宫廷话剧来赞美亚刹王子征服蛮族的英勇事迹，所有的裁缝、园丁、厨子们仿佛一夜之间都忙碌了起来。
御医们见亚刹神奇地恢复了健康，争先恐后地涌入王座厅，在国王面前吹得天花乱坠，将所有功劳都揽在自己身上。赫瑞倒并不在乎是谁治好了亚刹，只听说他痊愈了便十分高兴，重重赏了每一个御医，然后又叫来了红衣主教谢特，令他替亚刹办一个豪华隆重的庆功宴。
这下，谢特开始浑身不自在起来，虚假的笑容难看得犹如吞了一坨谢特（Shit）——就跟他的名字一样。
王族的庆功宴，当然每一个王族都会受到邀请，除了国王、阿德里安、昂理和亚刹之外，各个主教、外交大臣、伯爵以上的大贵族，以及来自国外的王族们都会受邀到场。
在晚宴之前，国王赫瑞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命亚刹下跪，随后亲自拿起无剑尖的慈悲之剑平放在亚刹的左肩，将他的“韦塞克斯伯爵”头衔提升为了“诺福克公爵”。之后，他这位新晋公爵便在贵族们的簇拥之下，被带进精心装饰过的王座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处处洋溢着与往日不同的喜庆气氛。亚刹看着大厅里欢笑的人们，一时迷茫起来。在出征之前，他也曾幻想过今天这样的场面，在伤病感染垂死挣扎时，他也无数次地用这样的场面来激励自己活下去，可当如此荣耀、如此值得庆贺的时刻真的来临时——他却笑不出来了。
他只觉得悲伤……因为，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不在了。
“亚刹，给。”一只金色酒杯递到了他眼皮底下，他抬起头，面前站着的是铂银。
“放心，我掺了很多水，你喝不醉的。”铂银说。
亚刹默默接过酒杯，喝了一大口，擦擦嘴唇苦笑道：“我倒希望能喝醉呢。”
铂银瞥了他一眼，淡淡问：“为什么？”
“为什么？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她，出征的每一天都想着她，当我受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活着回来见她，可真的当我活着回来时……她却已经不在了。”
“她还在这里。”铂银说。
“但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玛嘉！”
亚刹心情烦闷地脱口喊道，忽然瞥见铂银沉下脸，他慌忙咬住嘴唇，红着脸抿了口酒：“不好意思，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说这些。”
“我们之间迟早会说到这个问题的，现在虽然不是好时机，不过……”铂银的视线飘向大厅另一角——玛嘉正神情沮丧地单独坐在那里，低垂着头，不断拒绝向她邀舞的人。“不过，我已经无法再伪装下去了，我想要和你谈一谈。”
亚刹握紧酒杯，显得有些紧张：“我也想向你坦白，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他使劲摇头，满脸自责，却还是鼓起勇气说出来：“我知道你和玛嘉彼此喜欢对方，我也知道玛嘉对我的感觉并不是男女之情，但我还是假装若无其事地接近她，一直都无法死心……尤其是女大公死后，我越来越相信，我仍有机会得到她，我甚至还卑鄙地认为，你由于生理方面的原因可能……可能无法和她在一起，所以不管你们有多相爱，最终她还是会选择我……
“你看，我的想法就是这么自私，当我决心要登上王座时，我考虑的只有我自己……”他将脸埋在掌心里，越说越惭愧，“对不起，铂银，我这种混蛋根本不配得到你的治疗。”
铂银反倒释怀地耸了耸肩：“你说的这些事我也早就知道了，我和她在一起时，不是也没向你打一声招呼吗？也许在潜意识里，我们两个都在回避对方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卑鄙的那一方，因为玛嘉选择的是你。”
“过去也许是这样，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亚刹抬头看了他一眼，恍然意识到在玛嘉这件事上，铂银的痛苦可能远远超过了他，他的目光顿时充满同情：“我很抱歉……”
“不必，我要说的也不是这个。亚刹，我想听听你对圣母玛嘉的看法。”
“她？”亚刹脸色不佳地向玛嘉的方向瞥了一眼，正巧和她四目相对，他慌忙收回视线。
铂银叹了口气：“听着，因为这不是我该干涉的事，所以我只说一次，听不听由你。你已成年了，足以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我不会对你说教，也不会告诉你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相信你自己会找到答案。我只希望你能冷静下来想想一件事——你最初，是怎样喜欢上玛嘉，并且将这份感情深藏在心里长达好几年的？”
一听见他的话，亚刹立刻变了脸色。“你在生气吗？”他结结巴巴问。
“我没有。”
“你有。”亚刹肯定地说，“你在生我的气。”
“……好吧，我确实有一点生气，但就像我刚才说的，这是你和圣母玛嘉之间的问题，我无权干涉。”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认为我太贪心、太厚颜无耻了！明明最初喜欢的是圣母玛嘉，可当女王玛嘉出现时，我却忍不住被她吸引了，而现在圣母玛嘉回来了，我却又因为忘不了女王玛嘉而伤害了她！我实在是太差劲了，你会恨我也是理所当然的！”
见亚刹情绪激动，铂银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亚刹，你搞错了，我没有恨你。”
“可是你说你在生气，我不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真的，铂银，我、我不想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我真的没有恨你，我只是……”铂银郑重地看着他，“很羡慕你而已。”
“羡慕我？”亚刹愣了愣。
“是啊。”铂银环视了一眼热闹的大厅，寻找玛嘉的身影，“就算变回了原来的玛嘉，那个身体仍然属于‘她’，她的微笑只对你展现，她的心只随你上下起伏，我多少也是会羡慕的……”
他的声音突然中断了，神情紧张起来。
“玛嘉呢？”
“什么？”亚刹也顺着他的目光向大厅另一角看去，“奇怪，她刚刚还在那里的。”
“她不在这个大厅里，她离开了！”
“等等，铂银，说不定她只是出去透透气而已。”亚刹试着安抚道，但却无法缓解铂银的紧张，仿佛只要她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就无法忍受一样。
“不，事情不对劲，海伦和阿德里安也在找她，她不可能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开他们。”铂银沉默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大变。
“凯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