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1)
终于觉得疲乏,搁下笔,一杯酒下肚,苏贝儿攥住空杯略一沉吟,转过头。
韩彻坐在身后,饶有兴致的抱着瓶子。
难怪,酒不空,纸全备。
“什么时间了?”
“天又亮了。”
“哦,”苏贝儿淡淡接口,“我画了多少。”
韩彻指指自己身侧,厚厚一摞帮她收的整整齐齐。抱到自己腿上,一张一张翻阅,韩彻轻轻开口,“他们在笑。”
苏贝儿静静取过瓶子倒酒。
“但是他们很悲伤。”
喝下酒,“是,很悲伤。”
“为什么全部都是半成品?刻意留手,还是习惯?”
苏贝儿静静喝酒。
“你不该喝酒。”
晃晃杯子,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跳跃“你该说,是酒精,让他们活过来了。”
韩彻取下她的杯子,“——你是谁?”
“这是什么表情?”苏贝儿眯起眼,噙着笑意看向他“你竟也开始有表情。”
韩彻依旧蹙着眉头,眼底是噬人的漩涡“苏贝儿,真实的你是什么模样?”
她做了个狰狞表情,狂笑一声“千疮百孔,千姿百态。”
“——就是,这个模样?”
她喝下酒,点头。
“果真可怕。”
苏贝儿却是笑了,“怪了,你这痴人竟也能看穿我。”
“我看不懂你,”韩彻坐下,看向她的画,“我只是接触到了最能展露你的地域。”
“你很可怕。”他又说。
“是,地狱。”她递过来空杯,晃一晃“怕了?”
“怕。”
接过满上的酒,她站起身,走到地上的画前面,厚厚一摞小丑依旧灿烂的笑着,灿烂到凄惨。抬起手臂倾斜杯子,红色水流汇成一道细线,滴落到画上,氲湿,晕染,小丑的笑容逐渐渗出血色,扭曲成一团。
“画完了,更可怕。”丢下话,她摔下杯子离去。
——所以,她才不肯指点他!
那就,让他驱散一些吧。拾起几张还未糟蹋了的笑容,支到画架上,拾起笔细细填补空白,转变意境。
小丑依旧笑的凄凉,却是因了四周模糊的笑颜,添上些暖意。
蓦地笑声响起,她的冷笑“怜悯?还是你在徒劳?”
韩彻顿住笔尖,任她冰凉的指尖夺去画笔,还有她同样冰凉的声音“我不同意,谁也转变不了我的心境。”音停笔落,她浅浅在四周模糊的唇角上点落。
笑容开始扭曲,扭出怪异的嘲讽的弧度。自左上角开始,到左边,到左下角,到下面...画上的小丑,逐渐被弯起的利刃包围,撕裂——凄惶肆虐,让人无助到窒息。
“够了!”韩彻忽的咆哮出声,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你要把自己逼死?!”
“手在颤,”她依旧是笑着,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才这点就颤抖了——你成不了气候。”
韩彻抑制不住自己颤抖,他只能紧紧抱住她,抱的再紧一些,“够了苏贝儿,你这个疯子...”
“怕,就放开我。”
他怕,他真的怕。他听话的放手,任那柔软的身躯离开自己怀抱。
——怎可能不怕?!他不是她!她能自地狱里超脱,但他,一定只会疯掉!
指尖,还残存着她肌肤的触感,面前,是她未点完的疯狂笑容。再看一眼,依旧,那些狰狞的扭曲的弧度开始旋转,环绕到自己身周,让人压抑的喘不过气,逃不掉,躲不开,无助的,呐喊都呐喊不出来。
深吸一口气,取下画,缓缓撕碎。
她是超脱了——把自己引进了不归路的彻悟。
一个19岁的小女孩,这么深的绝望,她怎能对自己下得去手?!
睡醒之后,她没有了那天的疯狂,只是抱着酒瓶,从早到晚坐在窗台喝酒。
她的才分吓人,她不该堕落,可是韩彻却突然宁愿她就这么醉下去,醉一辈子。
幸好,她无人知晓。
不,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加诸她一丝痛苦!
——就算是白振磊,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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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又有谁来安慰她
更新时间2013-1-30 11:16:28 字数:1897
脚伤很快好了,放下她去上班,驱车行去市郊的画室。有些事情,他一定要弄明白。
寥寥数人,韩彻径自走向长廊最深,停在角落那张画前。
画上四个人,大一些的男人,坐在画架前对着旷野,犹自转过半边脸对着斜后方微笑。男人温柔的注视的地方,一大一小两个长裙长发的女人正坐在油布上置办野炊物件,笑的比手中蛋糕还要芳甜。右下角,一个小小的长发背影也在撑着画架,她的画上,就是缩小的简化的此刻这幅画。
笔法幼稚,甚至人物表情动作都是不协的,却有一丝奇异的温暖递来,让人的心随着安定,温暖起来。越看,就越从心底感受到他们的满足,让人不由自主,都会跟着温柔笑起来。
甚至,不必猜测,只是感觉就知道,最角落那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小小身影,虽然没露表情,却一定是笑的最甜最开怀的。
让人,一边跟着微笑,一边淡淡不甘,渴望见到那小小背影的笑颜。
简单的色彩,稚嫩的线条,却是这么勾人的魔力,让人一般享受着这轻柔的温馨,一边似被猫爪挠着一样痒痒蹭蹭。
伸手摩挲向那个小小的长长黑发。没有任何一次,比的上今天这般渴望,强烈的企盼——若这黑发听得见,可否回头,让他看看那张小小面孔上是怎样的欢颜?
“你总喜欢看这幅画。”身旁响起柔婉的女声。
韩彻转过身,恭敬叫道“师母。”抬眼,却是一愣。
女子如记忆中一般的永远可体的套裙,温柔笑道“小彻都长这么高了。”端庄的挽着发髻,笑容也如她的举止一般温和“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韩彻这才从呆滞中回神,掩住眼底的黯然“不知该怎样面对师母。”
女子笑笑,“知道你内向,那么久的事了,还提来坏心情做什么。”跟着转移话题,看向那副画“其实很想撤下它。”
“终究不能撤,再说,它也能让心安定。”
“呵,是,”女子看向画,泛起笑容,“它的魔力,无论多伤心,多烦苦,看到它,就被淡淡的温暖包裹了,一切一切不快就都忘记了。”
“ta是个天才。”
女子却被他逗笑了“小彻你这一根筋,各人各修为,怎就对它耿耿于怀。”
“自然,我就是被它刺激到的!”韩彻呛白“可是却悟不出,实在愧对师傅...”自觉失言,翛的住口。
女子倒未介意,淡淡一笑“无妨,都是过去了。这是天分,你师傅不也做不到这境界。”
“可是画上那个人是师傅!”
女子眼底莫名的黯淡下去,“小彻你也在刺探?抱歉,就算是你我依旧是说,这幅画,只是无意得到的。”
韩彻突然就哽了声,不知该说什么。
说什么?——想看看她是怎样从天堂一步步跌落进地狱的?或者再撕裂面前这个女人的伤口?
——就算现在,他也依旧无法把这幅画与她联系到一起!!
毕竟已是中年,女子情绪整理的很快,又挂起笑容“走吧,没见到你师傅最后一面,带你去看看他最后的作品,虽然不及这幅。”
韩彻无言,最后看一眼那个背影,沉默跟上。突然就觉得悲哀,这幅画,竟成为了师母一辈子的伤。
可是作画的人呢?
——活着的人,死了的人,给予的她这些自以为疼爱的沉重枷锁。她的陨落,她的自甘堕落,又有谁能安慰?
苏贝儿坐在茶座,沉默喝茶。
“为什么又回来?”
咽下茶“你说错了,是我还未离开。”
对面那人一丝惊怒“你没有走?你答应的我放过他的!”
把玩着杯子,苏贝儿噙出笑“也许我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那人一惊,眼底闪过一丝狠戾,“阿修罗,你该清楚你这话的后果!”
“自然,”唇角依旧带着笑,苏贝儿眼底却是跟着泛起冰冷的寒雾,“有人不舍得放我出局,你说,我怎能不好好回敬?!”
“你!——你知道什么了?”
“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噙出冷笑“而且,你,也不要试图再激怒我,小小回敬一下我满意了就饶过他们,若是连你也不知进退——”苏贝儿笑容渐深,“明白吗,你现在奈何不了我!”
那人一愣,翛的震怒出声“你——对韩彻下手了?!”
她回报微笑,笑容纯真,人畜无害。
那人满脸的震惊,竟是一下子慌了手脚“阿修罗,你怎能这么残忍?!你该知道,你一早知道...”
“你不认为人越多游戏才越有趣吗?”她淡淡接口,似是在说甜点的口感一般随意,冷漠的骇人。
那人再做不出别的表情,只是不能置信的望着她。
“一个活死人,一个失心疯,想不想看?”她笑的清甜,甜的残忍,“——你能奈我何?!”
“这不是你!”
“这就是我。”收起笑,她递过来一句“要怪!就怪他将我送去韩彻身边的吧!”冰冷着眼角,苏贝儿起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