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三十一章 象山野鸡（1 / 1）
黄蓉很是好奇：“既然你们彼此都喜欢着，那为什么你还这么傻要独自跑掉啊？”
这时穆念慈更黯然：“他不认祖归宗，仍要认贼作父，给金人做事，这……我万万无法接受。只要他一天为金人，我就不能和他在一起！”
黄蓉不明白了：“说什么傻话呀，我的好姐姐！你看，你们都喜欢对方，何必去管那些有的没的，不是两人幸福快乐最重要么？”
穆念慈反而笑了，替黄蓉捋捋头发：“两个人在一起不仅只是有爱就好，还要一同承受非议，彼此还有责任、道义、立场。我生是大宋人，死是大宋鬼，怎能和他一个金国的小王爷在一起呢？不说别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我们淹死，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允许我这么做的。”
黄蓉皱眉：“这些我都懂，可是姐姐，人生在世，不是快意恩仇就好么，为什么一定要被俗世的所谓规矩道义束缚着？我们又不是为世人而活，我们是要为自己而活啊！”
穆念慈垂眼笑道：“可惜，穆姐姐终究不是你啊。蓉儿是天之骄女，不管什么事，都可以不管世人如何，你任自笑傲江湖。我只不过是尘世中的一个小女子，自然要为世俗所累，跳也跳不出来，索性就在里面痛吧，再痛一些我便不必担心将他忘了。”
有那么一瞬间，黄蓉心头浮出怜惜之意，但立刻就被憎恶所取代：“哼，难怪爹爹平日最厌烦说什么世俗礼教，这该死的世俗，害得穆姐姐都不能同心上人在一起！蓉儿现在才觉得，世俗真如爹爹所说就是一堆败絮！”若是她选，她才不会为了所谓的道义、责任让自己过得不舒坦呢。
“蓉儿，念慈，你们在聊什么呢？”郭靖被鲁有脚拉住讲话，转头就不见了她俩，再一找，原来两个小姑娘跑去远处聊天了。
见郭靖过来，黄蓉撇嘴：“郭大哥可聊开心了？都不理蓉儿，蓉儿只好和穆姐姐在这里吹冷风喽。”
郭靖见黄蓉一副女儿家的娇嗔样，愣了一下，才挠头笑道：“蓉儿，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听鲁长老提起七公的英雄事迹，就忍不住多说了些，害蓉儿无聊了是我不好。蓉儿啊，我们现在就上山去见见七公吧，好久没见，我都想他老人家了。”
黄蓉不禁扑哧一笑：“好哥哥，蓉儿没生气，逗你玩儿呢。我们现在就去见七公，他看到你来了，可不知道有多欢喜呢！”
穆念慈被黄蓉挽着，郭靖跟在左右，三人朝山上走去。黄蓉一路蹦蹦跳跳，忽的拍手道：“呀！对了，郭大哥，蓉儿把专门给七公做的宵夜给弄没了……要不，咱们先去做些好吃的，再给七公带去，他吃得好了肯定会更开心的。”黄蓉这才想起来，那堆可口饭菜，倒是便宜了那棵承载着真相的树。
郭靖想了想觉得也是，就答应了：“嗯，好，听蓉儿的。念慈，我们去给七公他老人家准备点吃的罢，蓉儿说七公都饿了一天了。”其实他和穆念慈也没吃到什么东西，这一路来都是丐帮的人，不要钱的都被吃了，要钱的……这里做买卖的人实在不多。
要说丐帮的穷还真是天下皆知，开个大会吧，都没多少做生意的想要把生意做到乞丐圈子来，想必是算准备会亏本。
见过了洪七，郭靖和穆念慈也就正式在象山庙里安了窝。
有穆念慈的陪伴，黄蓉心里有什么就找她说，心情也好了不少。而且对平常的人事，她也了解了不少，虽然仍是经历得少，但还是有那么一些东西在慢慢沉淀着。
再说那天以后，白驼山的人仍冒险摸上山几次，却在郭靖降龙十八掌和黄蓉层出不穷的鬼点下，一次次铩羽而归。她们要抓黄蓉，却总是抓不到，又不能痛下杀手，反而自损不少，简直令人沮丧。越到后来，白驼山似乎顾虑不暇，抓黄蓉的事也不了了之。
还有曼瑶，她自己尝尽苦头，不但容貌全毁，连嗓子也坏了。虽然趁丐帮弟子不留神便溜了，可她即便有解药，也无法恢复如初。后来几次她想偷偷搞些小动作，可欧阳克知道她想毁了黄蓉后就对她下了禁足死命，她也只好沉寂下来。
大家忙忙碌碌，终于到了二月十四。
洪七更忙了，难以□□，只好让黄蓉和了清等人自个儿看着办。
庙后，黄蓉坐在阶梯上看小鸟喳喳。不是她不爱热闹，只是这么多天了，她还是不习惯丐帮人的味道，真的好臭！
即便因为丐帮大会，他们一个两个都洗过澡了，可身上还是有一股她闻不惯的味道，和松树林里受潮腐烂的枯枝烂叶味道相似。她被熏得不行，只好打着给了清指点武艺的旗号，跑到庙后对天空发呆。
了清认真练功，拉着郭靖美其名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就硬架着她的郭大哥去后面练武。穆念慈，则是帮着丐帮弟子缝补破布来搭帐篷，或者就是女儿当自强地杀鸡扯毛什么的，黄蓉一看就跳得远远的。
那一身臭汗啊，真的打死她也受不了，真想不通穆念慈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怎么受得了那些臭。
黄蓉深深叹了口气，走出庙外瞎转悠。走着走着，一只野鸡忽然窜出，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果然，在外行走就不能神游天外，区区一只野鸡都能把她惊了。
“快快快！抓它，抓住它！”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乞丐也跟着窜出来，还好，没再吓着她。
不过，他们怎么也抓不住那只比吃了五石散还兴奋，甚至不畏不惧与他们斗智斗勇的野鸡。而且小乞丐们看起来分了两派，一帮衣服虽然打着补丁却很干净，另一帮是十分标准的邋遢样，衣服破破烂烂，还脏兮兮的。
丐帮里，净污两派势同水火，连带小孩也分起派别来，现在抓个鸡都争来夺去的，好不热闹。他们追得越来越兴奋，嗓门儿也越来越大。
也是，丐帮穷成这样，要做全鸡宴可没钱买，抓野鸡是最好的选择了。放下捂住耳朵的手，黄蓉朝他们弯身追鸡的背影瞪了一眼，便快步走上去。
分开他们，黄蓉从怀中摸出几枚针夹在指间，瞄准。
“黄姑娘，我们是要抓鸡明天好做菜去，您能别来捣乱吗？”一个浑身脏兮兮的的孩子问道。
他身上的臭味惹得她一阵皱眉，后退几步，黄蓉才道：“闭嘴，吵吵闹闹的，烦不烦人啦！就凭你们这三脚猫的身手，还想抓鸡？一边去站好，看本姑娘的厉害。”
不理会他们着急的眼神，她凝神贯起内力，聚在绣花针之上。
就在小乞丐忍不住扑去抓快要消失在视野的野鸡时，他们惊讶地发现黄蓉已经跃了出去，翩翩然落在已经中针晕倒的野鸡旁。此刻黄蓉穿着鹅黄色的纱质齐腰襦群，亭亭玉立如下凡谪仙，看得他们对她早有一丝萌动的小心肝险些跳了出来。
见他们呆呆看着，黄蓉脆生生喊道：“喂！你们还在那儿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鸡提回去？”再迟些鸡就该爬起来跑了，她的针对蛇有用，对鸡……时效不多。她可不想自己去抓，好脏的。
小乞丐们这才如梦初醒，一阵欢叫着拥上来。
黄蓉本能地退到一旁，看那些小乞丐又争起来，她不耐烦了：“一只野鸡而已，抢个什么劲儿？你，你去抓，其他人都一边儿站好，不许捣乱。”
被黄蓉授权去抓鸡的孩子颇有气质，干净的脸上一派得意：“哈哈哈！污衣派的蠢货还争个什么劲儿，现在还不是我净衣派的东西了，污衣派就是一帮废物！”
污衣派弟子眼看对方侮辱，竖眉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已经将鸡拎在手中的孩子漫不经心道：“谁身上臭你们自己还不清楚喽？我就说你们废物怎么的，我还说你们就是一堆小王八小杂种，怎样，来打我啊！”
“你妈的才不是个人，乞丐不像乞丐，倒像个穷酸秀才，你他娘的才是不伦不类的杂种！”污衣派的孩子都满目怒火，直想冲上前去，把净衣派的人揍个鼻青脸肿。
黄蓉揉揉耳朵，不满道：“吵什么吵，一只鸡而已，要就自个儿去抓。再吵我就把你们这只鸡，连带之前抓的鸡统统扔进火堆，看你们去跟火神老爷抢去！”
污衣弟子不服气道：“黄姑娘好偏心！鸡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凭什么给他们拿去？我不服！”
黄蓉见那脏兮兮的乞丐要朝她走来，不由又退后几步：“这只鸡是你们一同发现的没错，可却是我一人制服的也没错吧？既然是我制服的野鸡，那么我喜欢谁拿去就让谁拿去，你不服气就来和我比试啊。打赢了我，你们就把鸡拿去，打不过嘛，就不要怪我咯。”
污衣弟子中较年长的男孩儿见同伴仍是不服，只好劝道：“算了，我们再去别处抓，反正象山上野鸡多的是。”
那小乞丐大声道：“赵洋老大，黄姑娘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污衣派，我们要是就这么走了，不是丢了面子吗？不行，我不走，我偏要这只鸡！”
黄蓉也不掩饰，反正在场的没一个打得过她，怕什么。
“别再胡闹了。我们走！”那个叫赵洋的大男孩剑眉凤目，脸上的污泥缓和了凤眼独有的气势，不过还真有些小老大的威风。污衣乞丐们很听赵洋的话，不甘地撇撇嘴，却还是跟在赵洋身后，随他离去。
先前一直在挑衅污衣派的男孩神情遗憾，悄悄看向黄蓉，眼里竟隐约透出几分恨意。
第十三章毒鸡酒宴
“黄姑娘好俊的功夫啊，桃花岛的功夫真是名不虚传诶！以前洪帮主给我们讲故事，就常提起桃花岛的黄药师如何武功盖世，我们还当洪帮主是哄我们玩儿的，现在看到黄姑娘这么厉害，才知道桃花岛比传闻里更厉害啊！”剩下那些一身干净清爽，全然不像乞丐的小乞丐们叽叽喳喳拍马屁，也刚巧打乱了黄蓉思虑。
“是啊是啊，我先前也不信，现在可信了！黄姑娘真厉害，不但做菜厉害，武功也这么好！”小乞丐经常在厨房遇到黄蓉，看着她做出的一个个精致小菜，他们就忍不住流口水。可惜她的菜都是做给洪帮主和大和尚吃的，没他们的份儿……
黄蓉听得芳心飞扬，也不像刚才那样嫌他们吵：“那当然！我爹爹奇门八卦、文治武功无一不是独步天下，我桃花岛的武功自然厉害至极的。”不过这漫天花雨撒金针好像是洪七教的，虽然主意是她出的。
小乞丐们欢天喜地拎着野鸡往回走，黄蓉仍是乐呵呵目送他们离去。忽的，她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那只鸡像死了一样，她的针没有这么大杀伤力吧？而且小乞丐们之前就抓住的两只鸡，身上也没什么伤口，怎么也一副死样？
“蓉姑娘！快来快来，我抓到一个野鸡，等我把它洗剖干净了，蓉姑娘就给和尚做一道叫花□□！”了清的大嗓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一看就看到了清和郭靖笑立在对面，她跳着走去，与他开玩笑：“和尚，怎么你不是只喝酒不吃肉吗？难道现在想通了，觉得光破酒戒不过瘾，要把肉戒也破着玩儿吗？”
说来奇怪，了清什么戒条都破得跟玩儿似的，就是打死不破荤戒。这么壮实的身体，却单单是肉戒不犯，一路上尽吃馒头包子加野菜了。
“俺就闻闻味道，吃的事交给郭兄弟和你就好了嘛。”了清爽快笑答。
……
了清继续扯着喉咙道：“哎哎，蓉姑娘，我跟你说，我武功真是进步神速啊！我就用了一招降龙十八掌，才发了九成功力，就把这只鸡打去西天见佛祖大人了。啧啧，这只鸡不一般啊，看到和尚也不怕，还跳过来对和尚发威，倒像是找和尚拼命一样。可我了清是谁，当下就把它打趴下了。”
他举起手中的鸡，献宝般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强悍的野鸡，没几下就被我收拾了，没想到我了清也是个武学奇才啊。要是早点勒索到老乞丐的降龙十八掌，说不准我也是个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了！”
“才怪！”黄蓉叹了口气，要真的进步神速，用了九成功力的话，估计那只鸡只剩渣了吧，现在看来还是整只都在嘛。这进步神速……难说。
见黄蓉不信，了清不满意了：“哎哎你别不信，郭兄弟可在一直在旁看着，他亲眼看到我用降龙十八掌，打死了这只鸡的。你不信你问问他，郭兄弟啊，你说你说，和尚可打了半句诳语？”
郭靖一本正经道：“是啊，了清的悟性可比我好得多，学得也比我好。这只鸡真的被他轻而易举地就给打死了。蓉儿，了清真的好厉害，和蓉儿一样聪明。”
黄蓉有些找不到话说了，她不信又不主要是怀疑鸡死在谁的手上，关键是那只鸡并没有变成渣嘛！不说她爹爹，只提她那背叛师门的昔日师姐也早都能碎石了，吹牛也得有个度啊，依从一下事实会死啊？
打发他俩去把鸡开膛破肚掏脏扯毛，反正没事儿做，黄蓉干脆呆在原地继续发呆，让他俩把鸡处理干净再来找她。还好象山上有水源，这些洗洗刷刷的事，统统就地搞定。
说也奇怪，这象山山顶就有一处泉眼，常年冒水，水多了就聚作一条小溪日夜不停地叮咚作响。小溪绕山而行，最后注入那条又宽又深流经山脚的大娅河，汹涌澎湃地朝大海奔涌而去。
这了清可能是第一次杀生，杀了还要洗剖，所以显得生疏，可他偏又兴奋得不许郭靖插手，就这样，不自量力的结果就是他们一直忙活到月亮都悠悠爬上来，才出现在她面前。
“看哈！”
一声兴奋的叫声，差点把黄蓉耳朵震聋。皱眉转头，就发现脸右边多了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她一下跳起身：“月黑风高的干嘛吓人呀！好无趣！”她是被吓的人，所以无趣。
“嘿嘿，和尚这不是看你无聊嘛，添加一下人生乐趣罢了。蓉姑娘，和尚好像捡到宝了，这鸡好像挺珍贵的，跟乌鸡似的。”不好意思地笑笑，他会告诉她，他是自己无聊了才想恶作剧吗？
“哦，和尚竟然这么好运？”凑过去看看，果然，野鸡浑身都是乌鸡拔了毛的颜色。可是……来这里这么多天，也没听当地人说过有这种鸡啊，不然她怎会不知道？
黄蓉沉吟一会儿，对了清道：“和尚，你再照你刚刚打鸡那样，打这棵树让我看看。”
“什么？就这么细一颗！你太看不起和尚了吧蓉姑娘。”
太侮辱人了！选这么一颗小树苗给他打，看不起他还是怎样？
没办法，打就打呗，打折了这棵再打旁边那棵大的，找回面子给这丫头好好看看。
了清运了气，一如他打鸡时的力道打向那个小树苗，结果差点让他将眼睛瞪了出来——小树苗晃了两晃，终是坚强地傲立在土中，连树叶都没掉下两片……
了清不可置信道：“这这这……这棵树肯定有问题，换一棵来打！”
换了一颗路边的小泡桐，他知道这种树是空心的，再发挥失常也能打断了罢。可惜，他的进步神速真的只是个神话而已，泡桐一如刚刚那棵树苗，晃了晃，不过给他面子的是，这次掉了些树叶安慰他濒临破碎的心。
黄蓉蹲在地上一手环胸，一手撑下巴，了然道：“哦，我知道了，这只鸡呀压根儿就不是你的掌力打死的。只不过它本来就中了毒，你再发掌打去，只是触发了鸡体内的毒性。所以，这只鸡不是你打死的，而是毒发致死！”
取下彼岸陆离□□鸡肉，果然，白色的珠花变成了妖艳的红色。
那她打中的那只鸡，小乞丐们抓到的其他几只鸡，竟然统统有毒！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听说厨房大叔说，今晚丐帮聚会吃的是……全鸡宴！
明月高挂，这个时辰了，不知道他们开始吃了没有？
三人相视一眼，同时向丐帮聚会的山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