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轻轻地踩（1 / 1）
黄蓉正想好言相劝，洪七却懒懒道：“让他练让他练，练不好就不用吃东西了！”不吃最好，这些吃的全归他洪七的了。
黄蓉一会儿瞪瞪洪七，一会儿心疼地看着郭靖吃力练武，摇头叹了口气，跑到一边忙活起来。这山里，这时节，任她会仙法，也做不出让人眼花缭乱的年夜饭。不过好歹是过年，不能寒碜过头呀，她可是费尽心力要为大伙儿做一顿好的，即使材料……唉，她得努力了。
夜幕悄悄降临，黄蓉也忙活得差不多了，做好的菜放在铺上麻布的地上。为防某人偷吃，黄蓉还特意做了一个中间悬吊着小铃铛的大罩子，往菜碟上一盖，有人一动就响，看洪七还好意思偷吃不。
洪七看黄蓉这么防他，心里也怪不好受。黄蓉以为他堂堂洪七公一定会偷吃，好笑，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洪七蠢蠢欲动的手指，不停吞口水的馋样实在令他羞愤不已：“这不争气的手指头，早晚全砍了！”
那可怜样，黄蓉忍俊不禁递给洪七两个大鸡腿，他这才心满意足，这厢就懒懒卧在地上，翘起二郎腿，以天为被，砸吧砸吧偷藏的鸡腿。这情景，活似一个流氓在享受战利品。
黄蓉在旁生起又一堆篝火，煮着水。双手撑着小脸，她无奈地看着还在用功的郭靖。想不到郭靖悟性真是不大好，她都去市集采购一番回来了，他还是在练第九掌。一天忙下来，他还是在练第九掌……连她都快看会了。
看了一眼快活似神仙的洪七，她暗自翻个白眼：哼，还防着我怕我偷学降龙十八掌？求我学我也不学！这套掌法太过阳刚，若由我使出来，实在有损形象，别人看了还以为桃花岛的功夫都这么丑呢。桃花岛的武功集优雅和高超于一身，不但有效，使起来只会觉得优美无比，才不像别的武功，太难看了！
偷偷看了一眼盒子里的白菜，注意到洪七的目光向这边扫来，她神秘一笑，盖上盖子，不理会探究的目光。
没错，她今晚要做水煮白菜当主菜！
斜眼看去，洪七那厢坐立难安。黄蓉得意洋洋，这些日子洪七每每被她故意瞒着，也不提前透露自己要做的菜。做好后才让他尝，再让他猜她是怎么做成的。他被这般吊胃口，仍是忍不住好奇，洪七对吃的东西，总是好奇得要命。
实在猜不出了，他干脆大步走过来，蹲下，假装不在意地问：“蓉儿，过年准备做个什么孝敬老乞丐啊？”
她暗喜不已，脸色却不甚在意：“没什么啊七公，寻常玩意儿。您啊，乖乖在一边儿等着就行了。”
洪七的老心肝好像被猫爪子死命地挠啊挠，心痒难耐：“咳咳，蓉儿啊……”突地，他恍然笑开了嘴，“哦，我知道了，蓉儿是想熬蛇羹啊！啧啧！”
套她话？没门儿！黄蓉笑眯眯道：“七公忘了，这几天吃的都是燥热的东西，可不能再这样。今天除夕，蓉儿要做点清淡的，调和一下，求个身体康健。”
洪七举起食指上下晃啊晃，一副“我已经知道你再瞒也没用”的得意样，继续咧嘴笑道：“哈哈，丫头不老实，还骗我老人家。蛇都跑出来了，这下你可瞒不住咯！”
越来越离谱，黄蓉叹道：“七公啊，别套话了，这招你都用多少遍了？我耳朵都快长茧了。”双手捂耳，表示她真心觉得无聊。
洪七很委屈，一手爪起形似绳子的活物道：“呐，还不承认，这不都跑出来了吗？”
黄蓉转过头对他翻个白眼：“七公您真心不烦吗？蓉……啊！”
蛇？
真的有蛇！
她忙抓住闻音跑来的郭靖的衣袖，黄蓉身子轻颤。她最怕这种蠕动的软体动物！
“咦，真不是你准备的？”洪七看黄蓉眼里的恐惧不是假的，不由疑惑起来。
隐隐一股腥臭味传来，转身望去，黄蓉眼尖，看清了来物，小脸刷就白了：“啊！好多好多蛇……”
天要亡她？那满地爬行的蛇群，铺天盖地般袭来，腥臭味迅速加重，简直臭气冲天。蛇群里不甘寂寞地发出嘶嘶声，加上身子爬行时的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黄蓉着实被吓到了，她紧紧抱着郭靖的胳膊，只想跳到他背上去。臭味中好像有毒，她觉得浑身不舒服，不但想呕，头也痛，连肺也隐隐发痛。
洪七是老江湖了，觉察事情不对，赶紧从怀里拿出三枚药丸子，取出一枚和酒吞下。他又将酒葫芦递给黄蓉，凝重地吩咐两个小家伙如他那般吃掉，黄蓉像看到救星一样赶紧吃了。递给郭靖，他却摇头说没事。
洪七偏头看他，见郭靖不受那气味的影响，他恍然大悟：“靖儿在赵王府时把梁子翁的宝蛇的血给吸干了，应该是蛇血起了作用。靖儿不怕那些蛇，反倒是那些蛇忌惮靖儿了！”
那时郭靖在药庐找药，突然窜出一条蛇死命缠住他。情急之下他张口就咬蛇身，怎料那蛇皮被咬穿，血就咕噜咕噜直往他嘴里灌，不一会儿蛇就失血而死。当时他浑身燥热，还以为中了毒，后来才知道那是宝蛇血里的药性在发挥作用。梁子翁恨他入骨，直喊着要喝他的血，他逃窜之下才掉进地洞遇见了梅超风。
黄蓉的不适感顿清，听说蛇群害怕郭靖，她高兴极了，只是看着蠕动的蛇群，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
一老一少很努力，用惊天地泣鬼神的降龙十八掌去打蛇，嚣张的毒蛇们几条几十条的死，蛇尸横飞。
说实话，黄蓉觉得挺过瘾的。可是，这些蛇……看得见的都不止千万而已，更别提后面前仆后继的毒蛇源源不断爬过来。这样的打法，就算洪七他们修成神，怕也得耗上几天。
降龙十八掌，打蛇没希望。
郭靖在垂头丧气地黄蓉面前晃啊晃，她忽的想起，蛇群怕郭靖……
黄蓉眼睛一亮，暗自决定：好极好极，这样我顶不住了，便跳到靖哥哥肩上避避风头。
不过……她看一眼洪七，估计他老人家那老胳膊老腿儿的，最后也顶不住。到时两人一同跳到郭靖肩头，这，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她对自己说：我轻轻地踩，不让靖哥哥太辛苦。一会儿得提醒七公，叫他也轻轻地踩，不许欺负靖哥哥老实。
不错，她觉得自己很善良。
让黄蓉欢喜的是，蛇群果然忌讳郭靖，而且是在他周围爬行，打死不敢靠近。这让她知道，郭靖有救了，反正只要站在周围就行，她大可不必和洪七一起跳到他肩上去。
黄蓉放下心来，干脆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手却抓住正在歇气的郭靖求安心。只是，难道今晚别人守岁，他们三个就守蛇玩儿？
洪七见蛇越来越多，这样打根本没用，反而会激怒蛇群，也只好放弃抵抗。他叫郭靖先休息，便盯着那无穷无尽的蛇群漂移，简直成山成海。想他当初和老毒物互殴时也没见过这么大阵仗，这次开眼了。
“打蛇大业”消停不久，一对白衣小童吹着短笛而来，蛇群纷纷让开一条道。这架势，蛇群分明就是他们家养的。
小童一脸不善，特别是在看到地上断成无数节的蛇尸时，他们脸都黑了：“造孽！死了这么多蛇，不被少主重罚才怪！”他们一个哆嗦，看向黄蓉三人的眼神，很有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意味。
洪七远远就感到那二个白衣小童渗人的目光，不由气闷。小童赶蛇不管好，他这纯粹为了保护自己人身安全才去打蛇的，怎么还没理了？难道自己真的老了，是非不分？
瞥了一眼同样不满的郭靖黄蓉，他十分确定了自己的是非观念完全正确。面对禽兽自然没法讲理，现在见了人，定要为刚刚的惊魂讨个公道！
怎料这边受害者还未多言，两童子先发制人齐齐喝道：“哪里来的泼皮无赖，竟敢来捣乱？”
世道真是变了，害人者可以理直气壮地问罪于人，洪七不由发怒：“你们赶蛇没个章法，放任蛇群横行，害人性命，还敢如此咄咄逼人，简直混账！”大过年的还来找茬，当他老人家病猫啊！
黄蓉这边也气得紧：“七公啊，他们这么蛮不讲理，要蓉儿说，七公就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们，打得他们不成人样！”
两童子看这三人非老即小，欺负起来应该顺手，就放下短笛，抽出短剑指着三人道：“损了我们的宝贝你们还想活？”说完直接冲去斩杀三人。
洪七吹胡子瞪眼，气得胸脯一鼓一鼓。他还没动手呢，理亏的人倒是拔剑了？！没等郭靖动手，洪七就给他们一人当胸一拳，将两童子打翻到地。
黄蓉跳着鼓掌，跑到两个童子面前抢过他们的笛子，得意道：“老虎不发威，猴子倒要翻天了！这次七公没宰了你们算你们走大运，现在还不把笛子交出来，给七公赔礼道歉？”欺人者人恒欺之，黄蓉可不会客气，更不手软。
洪七听了直摇头，他精明着，黄蓉的小九九，他了然于胸。不过那笛子不是谁都能准确驾驭的，畜生就是畜生，不通人性的，万一吹错了，岂不反为所害？
洪七对黄蓉说道：“蓉儿，蛇可不好玩，弄砸了人也没了。”
黄蓉乖乖点头，也不要笛子了，跑过来挽着七公的胳膊：“七公，蓉儿知道了，可是我们不能就这么放他们走，不然刚才就白白被吓了。让蓉儿给他们留点记号，教这些人日后行事记得要低调有理，你说好不好？”
洪七摇头，正想说些什么，却闻一阵“叮铃”，一声娇吒破空而来：“恶贼休要张狂！”五名白衣女子飞跃而至，举剑与洪七等人对峙。
这身装扮，竟又是欧阳克的姬妾！
黄蓉微诧，随后气闷：“七公啊，看她们的样子不拿你放在眼里，看蓉儿替你教训她们！”说罢她身形飘渺与众女子纠缠起来。说得理直气壮，动机，咳咳，可能不纯。
只见她翠绿衫子飘忽不定，在一众少女之间快速移动。她速度实在太快，脚法也精妙无比，众女子根本没法看清她的脸，手中的剑却莫名其妙地被一一夺去。黄蓉旋身跳回洪七身侧，将抢来的剑尽数扔到地上，拍拍没有灰尘的手。她摇着洪七的手，像个讨糖果的孩子般：“七公，蓉儿这套逍遥游舞得如何？”
洪七看着众女子清晰脸上的巴掌印，不由笑逐颜开：“妙极！舞得幻妙如水，虽然还欠火候，却极为难得了。蓉儿果然悟性过人，虎父无犬女，有你爹的风采！”骄傲啊！他洪七教出来的姑娘，真给他长脸。
郭靖亦是欣喜不已，他打心眼为她骄傲。
黄蓉跑到郭靖身侧挽起他胳膊，满眼的神采飞扬，可仍不忘拍马屁的正事：“还不是七公教得好，靖哥哥，哦？”
“才怪！”洪七翻翻白眼，若是他教得好，就不会有某人，天天练，屁大点进步都没有……洪七压抑不住地仰天长叹，他敢肯定自己现在的脸色绝对不好看，因为郭靖看看他就赶紧垂下眼皮，一脸愧疚。可就是这样才更气人啊，洪七握拳，虚空一顿，将脚边的一截蛇身踢得老远。
“何人猖狂，胆敢与我白驼山庄作对？”一声娇叱，又两个白驼姬妾闪来。落地，两人就分开退到两边，却出现一个男人来。原来两人白衣飘飘，刚好遮住了后面的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