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四十章 永夜(1 / 1)
老爷子跟前交差,侯遇露了退意,老爷子气归气,头次竟不曾多说,仿佛有随他怎么折腾的灰心意味。
侯遇一向倔,可老爷子更倔,分明不是自己看大的儿子,非死命管到他恶心,如今老儿当真有撒手的意思?他倒不习惯了。
倒是项宝,老头儿竟嘱咐他,从此得注意言行,事事要有储君的样儿。他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老爷子自立那个太子,就没一天消停过。去年得了信,知他私通西域王谋反,拐弯抹角查了半天,证据还不确凿。
想信又不愿信,也不甘心亲口问他,非让俩双胞胎儿子给他跑来西域取证。
真真混蛋,他俩儿子那是高手啊,可太子岂是省油的灯,利用紫苏布了饵,项宝一个大意,害俩都险些送了命。
重伤未愈,生地不熟的,侯遇只能尝试着同西域王玩一场钓鱼,开出些骇的条件来,让他动了贪心不设防,再图可趁之机。
要不是紫苏歪打正着,领桃子跑那么一趟,抢了东西就跑,到底他俩伤重不能硬取,估计拿到这证据,还得有得熬。
老头儿倒来得巧,一来就能拿着想要的东西。可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传言一经证实,太子是真想要他的命,他捧手里是又哆嗦又气。
项宝懵了傻了,太子下台他接盘?啊呸,就凭老爷子这疑神疑鬼性子,死都比接这活强。
他不比哥哥风流快活,又没开解,足足不痛快了一晚上,故而才同侯遇下了方才的赌注。
侯遇不过是说玩笑话,他晓得项宝心头不爽,可他难道当真这般好运气逃过一难?老爷子就这么放过他了?
路是靠自己探出来的,抱怨担心才没有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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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一早上眼圈虽黑,精神头却不错,躲屋子里做女红。
把她扯掉的那些师兄的扣儿,一只只缝了,再把破绽处修补好。回想当年那荷包,找来纸笔描了样子,打算再绣一个送他。
她想了,拿的手短,送荷包的时候再同他说那些,送个软软的怀抱去,他就算绷着脸生气,也不能一直这么气下去。
如此,一场雨过天青,大概就能盼来了。
窗口瞧着六儿打院外慌慌张张闯进来,又慌慌张张,似乎跑去找他主子了。
本来桃子也没上心,可过了会儿,侯遇进来,支支吾吾:“桃……桃子。”
桃子正低头描桃子,抬头笑:“也瞧出,描的是只桃子?看来描的还不错么。”
侯遇摸摸桃子描的那画,觉得上头的桃子有些面熟。他正色缓缓道:“桃子,明天,……父亲,欲请们,一道去赴个家宴。”
桃子又不好装傻充愣,说:噢?父亲这会儿竟也住夏河镇么?
她装够了,再不打算装,故而低头没说话,思量了会儿,才笑盈盈望着他道:“去呗。去了记得早些回。” 这就又埋头描画。
师哥没有把自己陷争斗里的打算,他有分寸。
“是说……让们一道去。”
他哪里想带她一道,可老爷子多,这会儿的夏河等同于天罗地网,老头什么办不出来,若因为拒绝去,反倒伤了桃子,要他怎办?
“桃子?有呢,总是护着的。”
桃子心头直颤,以至于笔尖都有些微颤。老家伙原来不是要放她,是要当了面坏事!
她是笨,笨到回回都猜错,昨儿还以为从此逃出生天了呢。
不去?发什么美梦呐。
她慢慢搁下笔,颤声道:“好。”
侯遇心里头极不过意,把紧紧抱了:“桃子,只是寻常家宴。只见这一回,什么话不消说,不会由得他难为的。这身份尴尬,不是有什么说不得,是想……把事了了,脱了身,这才告诉,好不让忧心。”
桃子往她怀里蹭了蹭,师哥真是没的说,她一向还为这事对他颇有怨言。
“如果真不想去,再去推推看。别为难。”侯遇瞧着桃子面色,极忧心。
可师哥又哪里知道,这面她决计驳不得,还得硬了头皮上。
老家伙才是真正的恶魔头子,如今她瞧上了老儿的儿子,她可有的选?
“没事没事,这不是……不经世面么,呃,不就是爹么。公爹大若不见一见,倒是没道理了。”桃子若无其事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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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荷包还未完工。
桃子心知是自己的借口,要同师哥坦白,挑哪天不行?便是此时此刻说了,他也不见得就能吞了自己。
她就是没来由的恐惧,这是上了瘾的坏处,自打好上,他日日那样百般讨好,生怕有一点差池惹得丫头不高兴,都几乎把她惯坏了。
害她如今再瞧不得他一点点不好的神色。
这回她又琢磨,只要有命回来,怎么着也得坦承实情。若没命,那还瞎折腾什么,讲什么故事,也不如留个好念想给他,来得圆满。
下午桃子还想着要去熬药,侯遇却已然端了来。吹了会儿喂她吃,还尝了口说:“苦,给去寻颗糖来。”
桃子手一阻:“不用,吃便好。”
于是又纠缠一起,把他当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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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桃子一吃完九早早回了屋子,还把侯遇也给拽了进去。
“什么事那么急?”侯遇问。
桃子也不说话,就开始解他衣襟。
侯遇攥了她的手,阻止她继续:“胡闹,照了镜子没?且瞧瞧自己的眼眶子,这都泛了青。今儿瞧着桃子走路,腿亦有些软,都怪,总没什么轻重。今晚早些睡,啊。”
竟然给拒了。
桃子哪里饶他,软磨硬泡道:“刚才泛青,这会儿不都好了么。”
“别闹桃子,这样子还生什么娃娃,身子早都被日日夜夜地折腾垮了。”
“要垮,早山上就被闹垮了,迫着练功,岂是白练的?”
侯遇自然不理会她的胡诌说辞,可桃子的手,泥鳅般滑进了他的衣衫,里头滑行得,已然是如鱼得水。
窗外夜色亦如水般,柔滑、沉静。
“师哥愈来愈不解风情了哈,难道眼瞧着这样好的夜色,瞎耽误工夫么?”不解风情的学会了倒打一耙,原来是这样干的。
“那……轻一些,慢一些,可千万别耗神。”受了魅惑的到底没甚原则,这就撤了防线。
“师哥为难,就是个最让耗神的坏东西,但凡想着,就伤透了神。”桃子声音略哑,仿佛濒临干涸河流里,清早擦过石子儿的流水声。
侯遇不明白,也没工夫去想,这丫头今夜如何魅惑得没法拒绝。
河流渐渐丰腴起来,因为他深埋入水一样的桃子里边,用温度润泽她的颈间、唇畔。
桃子这两日分明欲言又止,分明有好些话想说不曾说,可他今夜犯坏地不曾熄灯,恋恋不舍偷瞧桃子眼神,那神色仿佛微醺,又明明如泉水般澄澈。
豁出去了,哪怕他只是客途中流连不愿归的雁子,哪怕这丫头是他的一趟灾祸,又怎样。这爱意燎原成灾,他依稀看得清,却辨不分明。
自懵懂不知,到当下的食髓知味,他为着那些顾虑牵绊,少疼爱了这个丫头整整八年。
分明可以更紧密地相连,却十足欠了她这许多年,他欠下她这许多爱抚,这一生,恐怕都是弥补不够的了。
桃子被他每一个轻柔细致的震颤打动,有那么一刻,几乎感到血液凝固,可终究又教滚烫并且膨胀不已的温度所融化,她吟哦声渐频繁,腰肢不自主地迎去。
她带了醉意般低唤他:“侯遇,侯遇。这样想,可要……记得。”
不安让侯遇的律动比起方才,变得勉力而坚决。她是他藏山洞里的小桃子,她是他躲屋顶上的小桃子,惩罚只是表象。
他寻到她不是为了惩罚,而是寻到她,就为着执起她的手,把剑交与她……
长长久久的激烈过后,桃子一片烛火摇曳的恍惚光华里,感应到那一股股热流侵袭。
那烛火分明微弱,却又似欲刺穿那千万重的黑夜,让白昼透进来。
然而夜无边无际,那些白光终究消散而去,风平浪静时,夜幕晃晃悠悠再次合拢了,星子归位。
她心里悄悄默念:娃娃们快到娘亲这里来,跟着娘,有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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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桃子早早醒了,侯遇起的时候,媳妇儿正对镜梳妆。
他取过梳子来,给她梳头发,她头发滑得像丝绸,这些夜里他总爱摸着睡去。
见桃子正往眼圈上打粉,侯遇笑问:“从来不见施个粉黛,今日倒是破天荒。粉盒子哪里找的,怎的不让买?”
纵然他对自己这个爹没什么心思面对,可见桃子一板正经上着妆,他心里竟有丝感动。
“昨儿让六儿买的,不然脸色不好。嘿嘿,丢的事小,让小王爷笑话了去,丢了们练武之的脸,就不好了。”这丫头。
因为那边设的是午宴,桃子这一早上就说要去煎药。
侯遇道:“回来煎也来得及么,药总是定了时辰服的好。”
桃子使劲摇头:“不成不成,万一教什么事耽搁了不好,这就去。”
风风火火,跑去煎她的宝贝药了。
作者有话要说:3更之一~
别嫌弃肉多啊,离别前最后一肉了,你们都看出来了吧?
感情好到了极致,俩人都冷静地看待一下罢
这样以后会更好的!猫扑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