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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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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精说:“什么都懂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回答:“叫我X好了。”

“X?”阿精没深究。“X先生,你带我到哪里去?”

“前面横街便是。但路很暗,你怕不怕?”

她笑:“我也有分掌管世间黑暗。”

X瞪大眼:“这么厉害!”

她的神色便骄傲起来:“碰上我,你的一生就不相同。”

“哗!”X做了个兴奋的神色。

阿精瞄了他一眼,心中想着的是,自以为了不起,看看可以威猛到几时!

X带阿精来到一间小餐厅,环境不怎样,但每张木台上,仍然满有情调地放有小洋烛。

X说:“你拍拖时可以带男朋友来。”

阿精说:“我没有男朋友的。”

“以前没有?将来没有?”他问。

“是的。我不会有男朋友。”阿精呷了口酒说。

“不想要?不能要?”他问。

她溜了溜眼珠。“每样有些少。”

“太可惜了,如此佳人。”X赞赏她。

“谢谢。”她微微点下头。然后她问他:“你想做我的男朋友?”

他问:“要什么条件?”

“首先喂饱我。”她说:“然后……”

“然后是什么?”

“等待一个情绪。”她垂下眼睛说。

不久,食物上台,阿精享受着她的美食,她是满意的,她不讨厌他,她在他跟前吃了颇多东西,比起早一阵子,她的确已算吃得多。但当然,比不上全盛时期。

而X也很能吃,兼且食相愉快。

阿精说:“你也颇厉害,吃两盘意大利粉!”

X回应她:“所以我们是一对。”

阿精不以为焉。“萍水相逢,别乱说话。”

两人吃过甜品之后,便有放缓的趋势。阿精说:“我只要多一份石榴雪色便完成今晚的晚餐。

X和议:“那么我也要一份。”

阿精问他:“你之后有空吧。”

X问:“你的情绪到时候了?”

阿精笑:“你也有留心我的说话啊!”

X说:“看吧,我是与众不同的!”

阿精呷了口酒,微笑,她只视他为一名较精灵的男人。她告诉他:“在中央公园对面,我有一所房子,上来坐?”

X答应下来:“我等了一整晚,就是等这一刻。”

阿精在纽约的房子装修得美仑美奂,她从书木中参考了十九世纪欧洲人移民美国后的装饰风格,有火炉有地毡有安乐椅,配水晶灯、银器,以及钢琴和很多很多的照片。然而照片内没有一个是她,也没有一个是老板,她与他,加入了当铺之后,便没再拍过照,事实是,照片亦呈现不了两人的容貌。存活着的人,只有形,没有影象,不能作任何记录。

X走到钢琴前,说:“不如弹奏一曲。”

阿精没异议,X便坐下来奏了一首美国流行曲。阿精倒了两杯酒,盛载在水晶林子内,递给他一杯。

他问:“我弹得难听?”

阿精笑:“我常常听到真人演奏最好的小提琴音乐,但我听了,也不感觉快乐,好听难听,我也无感觉。”

X知道阿精的情绪真正来了,便说:“你怪责他只知道琴音而不知道你?”

阿精苦笑:“我没怪责他,我只是怪责寂寞。”她抬起眼来,寒星点点,“你会明白吗?”个人对你的视而不见。”

X问:“你可以肯定那个人真是你所爱?而不是其他感觉?”

阿精说:“大概是。”她伏到沙发椅上,样子慵懒疲惫。

“你敢肯定?”X再问:“会不会是因为朝夕相对?会不会是因为无可选择?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视而不见而你不甘心得太久,于是以为那是爱?”

阿精翻一翻身,望着天花板,天花板是红色的,吊着一盏水晶灯。她说:“不,我知道那是爱,无人可以挑战我。”

是的,可能因为朝夕相对,可能因为他是惟一选择,亦可能因为百多年来的不甘心。但是,从何种错误原因引伸的,最后,也只回归到真实的爱情当中。

她不知怎向一名陌生的男人用言语证明,她只知道,一旦描述到爱这个字,她的心便先会一热,然后一酸。继而,她的眼眶便湿润了,五脏六腑冲上一股哀伤,接下来的便是掉眼泪。阿精埋首在膝上饮泣。

X坐到她的身边,抱住她。他说:“离开他吧,离开他你便会快乐。”

她低语:“别装作明了。我离不开他。”

“他没锁住你,你要走,可以走。”

“离开了他,我会流落到哪里?”她反问自己,然后,她又肯定地说:“我不会离开。”

“别虐待自己。”X说。

阿精说:“你不会明白。”

X说:“你应该知道天堂另有路。”

阿精抬起脸来望向他,忽然,她警诫起来。

她离开他的怀抱。“你是谁?”她问。

X微笑:“我是你的倾诉对象,而你需要我。”

阿精但觉不妙,她立刻伸手往他的额前按去,岂料X敏捷地捉住她,并对她说:“别铲除我的记忆。”

阿精屏住气,瞪住他。

他说下去:“你只得我一个朋友。无论你活多久,你也只能有我一个朋友。”

“你究竟是谁?”阿精再问。

X说:“我是一名你可以依靠的人。”

阿精立刻说:“我不依赖任何人!”

X站起身来,他向她告辞:“倘若一天,你闷了,想找个朋友说话,你可以找我。”他伸出手,手指一动,像玩魔术那样把哈片翻出来。

阿精不肯接过,哈片便像落叶般飘然而下,在空气中扭动了三周半转体,然后才跌到地上。

“我走了!”X转身离去,背着她说这一句,活泼伶利地挥挥手,继而步向大门,翩然走出阿精的住所。

门一关,阿精便发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名看得穿她的男人出现,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而且,更遗下满室的甜香,这香味,煞是熟悉,但她又说不出来源。

心神稍定,她俯身拾起咕片。咕片上,只有一组数字,其余一片空白。

想不到,寻求解闷的一夜,会有奇遇。

遇上老板之后的存活年份,有没有一百五十年?一百五十年间,她在夜里遇上多少个给她解闷的男人?擅一个,最出乎意料。

所有男人都有一个背影一个正面影象,有些她会拣背影来看,有些她专注只看正面,而造一个,似乎比起背影及正面,都多了许多层面。

他没可能是凡人。阿精抓抓头,真是个哑谜。

后来,阿精回去当铺,在楼梯上碰上老板,她低头擦身而过。

是老板与她说话:“你往哪里去了?”

她答话:“我去了纽约。”

老板说:“昨天晚上有人容。你不该放假。”

她转头望着他:“我想几时放假便几时放,”

老板拉平语调说:“到纽约去,又带了几多个偷偷铲除了的记忆回来?”

阿精说:“不关你的事。”

忽然,老板凶起上来,他用力拍打楼梯扶手,说:“你这些胡混的做法,叫我如何去维护你,你究竟知不知什么是高贵!”

阿精吓得退向后,然而,在这一刹,她决定要还击,她说:“高贵?是你最高贵!你私下调动客人的典当物,你私下作了违反的决定。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可以这样安乐?你说你维护我?这百多年以来,每次打开账簿时,是谁在维护谁?是的,高贵我不及待别人,她有重名利轻感情的小提琴!”

老板怔住。从来,阿精没像此刻般怨恨过,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阿精气冲冲地走回她的行宫,而老板,表情有着忧愁与落寞。

是的,他讨厌她久不久便带回一些如垃圾一样的记忆,他讨厌所有不高尚的行为。然而,更深层的感觉是,男人的妒忌、愤怒、不满、委屈……只是,没有爱情的男人,演绎不到男人的这些伤痛特质,能够尽力排解出来的是,厌恶、深感明混不高尚……这些非爱情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想表达更多,然而意图归意图,行动上,他无能为力。

阿精是伤心、妒忌、不满、怨恨……他看得出,都是因为他。

他叹了口气,最深的感受,也只能如此。

但愿,有一天,可以表达更多。

自这天开始,老板与阿精的关系,一天比一天疏离。阿精甚至不再出现书房,她由得老板自己一个人对客人进行预约、接见、接收典当物。而阿精,长时间周游列国,她跑遍世界各地的大城市,买下一幢又一幢住宅,心情好之时,一个人吃十个人的食物。她做上所有她觉得快乐的事,她已不愿意再回去当铺。

与X,时不时见面。

第一次把X叫出来,情况是这样的。阿精情绪低落,在京都的菜馆吃过刺身与面条之后,便有种惘惘然不知所踪的迷失,下一步,该走到什么地方去?她走进寺庙中,嗅到树的气息,又听见溪水潺潺,石卵路也蛮有生命,走过时地响起来,她走来走去,环境好美,但心不在焉,一直踱步至傍晚,她走进一间酒馆,但觉,日本男人都乏味,与其代一个人说半晚话,不如要一个知心的,因此,她决定了打一趟电话。

哈片的陌生号码,立刻接通了。

“喂。”那边的人说。

“找你。”阿精吐出这两个字。

“哈!”X笑着说:“就来!”

阿精说:“知我在哪里吗?”

“你在京都的酒馆内,沙发是灰色的。”

“厉害!”阿精模仿日本人说了一句日话。

她挂上电话,喝着酒,思考着这个人的事。

他也是无所不在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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