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1 / 1)
明修栈道证心疑,暗度陈仓成腹计。一箭双雕真良策,素来隐患将尽除!
白云庵一行本来就无可无不可,虽然确实没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也还谈不上失望!白云庵距月影门并不很远,用不了一个时辰的路程。
一进月影门,大群人早就围了过来。只有何正和守义心里有鬼,怯生生垂首站在一旁!莫流香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自在人们的簇拥下走进大堂。
殷慕情看看走进去的丈夫,来到两人面前,轻轻给守义整了整衣领柔声道:“哎!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怎么说何师伯也是你长辈,哪敢如此无礼的!你师父这次本来是给你个机会,你自己却把事给搞砸了……!”
虽然是责备的话,可师娘语气温柔,表情和蔼,守信心里仍是一阵温暖平静。可很快,就又被更强烈的欲望和激愤所遮掩。只是一个劲儿敷衍的自责!
轻轻叹口气,殷慕情转向何正,想他毕竟不同守义,不方便开口责备,只好对两人同时嘱咐:“这件事香儿挺不高兴的,一会儿无论怎么你们只先把错认了,大家会给你们求情的。好在问题还没有很严重,大不了闭门思过一段日子……”
两人连忙道谢,殷慕情长长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大堂。两人站直身子,皆侧头看向对方,又同时重重哼了声,向大堂迈去。而一进大堂,两人又马上都“默契”的同时恢复了“待罪之人”的畏缩模样!
按说莫流香这个门主回来,首先应由各首领禀报别来事务。但如今两大首领同时待罪,也只好先由同盟的主持开口了!
可妙真仙姑清了清喉咙准备措辞,向来脾气火爆的顾忠伯已等不及叫道:“香儿,你走了这么多日子,知不知道月影门的天都快塌下来了!你看看现在这乌七八糟的样子,要是你再不回来,房子恐怕都要被拆了。你这为何大掌堂,还有那位高徒,你想都想不到,守义这小兔崽子是怎么对我们几个老家伙的……”
见他越说越激动,殷慕情端了杯茶递到他面前安抚:“爹,您年纪大了,身子要紧,千万别气坏了!有什么事,香儿会有主张的……”
“你不知道他们……”
殷慕情勉强安抚下顾忠伯,妙真仙姑缓缓道:“公子,你离开的这段日子的确发生了很多事……”顿了顿,妙真仙姑缓缓说出了近来的情形。
其实这些莫流香根本早都了如指掌,但他当然不应该知道的很清楚。否则眼看着事情到这地步不管,他怎么对人解释!
听完了妙真仙姑的叙述,莫流香淡淡看着两人问:“对妙真仙姑所说的,你们两人可有辩驳……?”
两人本早都想好了大堆的借口去推卸责任,可此时面对着莫流香的问话,他们却同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早先的腹计都不知到哪去了!
其实越是熟悉莫流香的人越能明白,这个看上去清雅温和的翩翩公子,在初识的时候会让人不自觉的难抑亲近。可越是相处久了就更会发现,他在面临事情时候会不经意间散发出一种慑人心魄的气势,让人难以坦然正视!
此时的何正和守义就是这样,莫流香的冷漠和肃然都让他们从心里不敢矫饰。
半晌,见两人不语,莫流香淡然道:“既然你们不说话,就是认可妙真仙姑说的都是事实了,可以后别再说我偏听偏信,没给你们辩白的机会……!好,此事的是非曲直已经无需多言了,因为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做了清楚的分派。何正掌管月影门,守义掌管商务。即便你两人之间有多大嫌隙,也不当阻碍本门的运作。况且守义分属晚辈,尊师重道难道也不懂!即便师长有何不对,你大可晓以大义,至不济还有那么多同盟尊长,如何也轮不到你去指摘悖逆……”
守义心里虽然气恨,但也确实无言以对,只好跪下抽泣自责:“弟子有负师父教诲,甘领责罚……!”
他年纪虽轻,但确实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有高人背后指点。开始既然没有辩白,那此时罪已定性就只有认错才是最好的方法,否则只能是弄巧反拙!
淡淡瞥了他一眼,莫流香看向何正缓缓道:“撇开此事,单以你掌堂的职位,我家父弟子的身份,竟然为了与师侄的一时之气导致危机本门!此事如果传出去,人们是说你何正心胸狭隘,气量浅显,还是说月影门表面风光,其实内力不过都是些家长里短!莫流香父子都是教徒无方,御下无方之辈……”
何正听了忙跪倒,脸现悲痛自责:“何正有负恩师教诲,有亏门主栽培。自知罪责难脱,请门主从重责罚,以儆效尤……”
莫流香冷笑声,扫视在场众人缓缓问:“他二人都已认罪,各位以为当如何处置……?”
在场中人见莫流香只一现身就把两人慑服,心里无不佩服!但除了佩服,仍有些人心里怀疑!因为纵然两人有再大的错误,总有个是非曲直。是谁先挑起了争端?至少该问个清楚,定个轻重吧!
而且莫流香只在以两人的私人关系指责,这里他的心意应该有两种:
第一是他想轻罚两人,毕竟这两人对他都是关系匪浅。谁都知道,莫流香虽然身为一门之主,但没有何正恐怕也不会有今天的月影门。而守义虽然是晚辈,可江湖皆知莫流香与几个弟子情同父子,历来关爱之至,有回护之心也不奇怪!
可问题是,莫流香为人向来公私分明,况且此时江南月影同盟领袖尽在。纵然无人反驳,他自己就不怕在别人心里落下护短的疑忌!而且此事原因不无他离开时分派不明的责任,在座的顾忠伯和杜百善等人脾气暴躁,是不会对他见外不提的。
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他想重罚两人!可这两人此时都是月影门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加之与门主关系,如何重判却也颇费思量!而且,莫流香又为什么想重判这两个与他关系亲密之人呢?
难道他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公正无私?不会!他并非那种矫揉造作之人。一时间大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暗地里思量事情的发展!
半晌,殷慕情缓缓道:“香儿,其实这次的事情他们都只是一时之气,好在也没造成太大麻烦。反正他们也都知错了,不如就……”
众人眼看莫流香,见他突然满脸怒气“哗啦”一声手边方几已被他拍碎。众人错愕中,莫流香怒道:“什么一时之气!为了自己一时之气就能置月影万众不顾?还要多大麻烦算大,难道真要月影门垮了才算厉害?认错要是就有用了,今后每个人都来认错,是不是都不要罚了!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一个月影门掌堂,一个月影商务总管,还都是我父子的徒弟,轻罚难道要人说我莫流香护短,我莫家全无家教……?还有,月影门什么时候夫人可以出来说话了!现在是月影门在开会,谁许你在这开口了?来人,把她给我关回房去。没我的话,不许她出来一步……”
众人一阵惊愕,殷慕情被骂得都傻了,呆呆的站在那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众人回过神来忙不停相劝,谁也没见过莫流香如此动怒,一时都明白他确实是真的发火了,只不过一直没显露出来,而殷慕情不过是个碰巧的倒霉蛋!
旁边顾灵欣和杜月盈忙过来护着殷慕情回房,慕容金胜和妙真仙姑好不容易才劝莫流香安稳下来。到了这时候,众人心里反倒不安起来。其实这事影响虽大,可其实除了多损失点银子也没造成太大伤害。
何正和守义的过错不小,但毕竟都是有功之人,未必非要重罚。但殷慕情就因求情遭斥,此时就算有人想求情也不敢了!而且莫流香和殷慕情夫妻情深意重,向来是武林中为人所称道的恩爱夫妻!殷慕情向来贤淑温婉,莫流香对妻子也向来极为关爱,连重话都未曾说过一句。此时震怒之下,竟然对妻子怒斥责骂,根本是不亲眼见到都不会相信的!
现在在人们心里如何能劝解这对恩爱夫妻和好,不要今后留下夫妻间的裂痕,似乎已经超过了月影门的“大事”!
在众人苦劝下,莫流香怒气渐渐平复,歉然道:“莫流香家教失当,先是师兄和弟子失和误事,又是内人干预正事,实在惭愧,让大家见笑了……”
慕容金胜忙道:“香儿你怎么这么说呢!谁不知道你夫妻情深,相爱至极!其实说到底何兄和守义的事只要说开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慕情求情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就是,香儿,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嘛!你不是不知道慕情向来把几个孩子当亲生的一样,她给守义这小兔崽子求情也是正常,你这么骂她干嘛……”
“爹,我……”
妙真仙姑一旁劝道:“公子暂且消消气,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商量个解决办法才是正事。如何判罚,其实倒也真不必太较真。何掌堂可谓月影门第一劳苦功高,守义这些年也没少做事。就算是将功折罪,也没什么不可以!大家伙在这只是为了想让公子把这事了了,要是为此伤了你夫妻的情分,可真是我等的罪过了……”
杜百善一旁此时的气也真都被浇灭了,“是啊香儿!虽说慕情在这时候确实不该随便说话,但嫁给你之前她可也是江湖上成名的女侠。不提门主夫人,单说紫玉女侠的名号也不是没资格在这说句话啊……”
“就是,就是,香儿你这次真是过分了……!”
顾忠伯一直以来对何正和守义的行为憋了好一肚子气,但此时见了义女女婿失和,早把那些抛到九霄云外了,只想劝好他夫妻就行。而且,他可以说是看着莫流香长大的。深知他性情温和,这次竟然如此震怒也真是出人意料。况且,还是对他挚爱不渝的妻子……
莫流香听着众人的劝解,摆摆手阻止了喧哗,缓缓道:“月影门能有今日局面实属不易,乃是许许多多仁人志士付出了无数心血才成的。我既然身为门主,就该公私分明。不管是谁,有过则罚,有功则奖!尤其是我的亲属有错,更不能为他们坏了规矩。我自己的家事,稍后自会处理,各位此时还是先谈正事吧……!”
听他这么说,众人除了佩服也不方便再多说什么了!当下,妙真仙姑作为月影同盟主持道:“他两人的行为确实为月影门以及同盟带来了风波,但所幸实际损失并非很大!况且两人也都诚恳认错了,加上以往的功劳成绩,我以为可以从轻发落……!”
众人皆点头表示赞同,慕容金胜接着道:“而且现在失镖未曾夺回,被官府羁押的门人也没救回,不如就让他们俩去办这件事,也算是戴罪立功……”
众人附和中,莫流香摇头道:“功是功,过是过!不论他们有过多大功劳,也都奖赏过了。如今说的是他们这次的过错,岂可以往日功劳抵消?赔过一次十万两,难道可以赚十次万两弥补吗?况且他们这次的过错不是只关系自己,还牵连了很多无辜的人,岂可轻易了结!我莫流香个人名誉是小,月影门的声望是大,此时决不能草率结果……”
众人见莫流香心意坚决,一时也都不知该怎么劝。何正和守义站在一边低垂着头,心里忐忑不安。看莫流香此时的态度,难保不会就此要了他俩性命……
半晌的安静,莫流香扫视一周缓缓道:“何正身为月影门掌堂,不知自爱,罔顾身份竟然与师侄因私怨因私废公,以致祸及本门上下。这不仅证明他私德不足,更说明缺乏气度和才能,今日我废你掌堂之职,贬为功堂执事,你可有何怨言……?”
堂堂的掌堂,从万人之上一下子被贬去跑腿,这事传出江湖还真是不用再混了。众人也觉得这么处罚过重,但见何正并未求告,只是满面诚挚的跪下哽咽道:“属下有负门主重托,甘领责罚……!”
莫流香点点头又道:“守义身为我弟子,此次过失我也难逃教导失责。自今日算起,月内我会将失镖找回,并救出被官府羁押的门人。至于守义,在后山择一山洞,令你在洞中思过五年。此后五年中不可再在月影门各处担任任何职务,往你痛定思痛,好自为之……”
如此看来,似乎守义所受的惩罚比何正重。但毕竟他身为晚辈,事情又确实是先从他那出来,也没有人会多想!但仔细想想,何正本来在月影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等的风光!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拥有行令之权,几乎可以说能使用月影门的一切力量!而如今成了一个功堂的小小执事,虽然顾念他身份未必有人敢使唤他。可过去他仗着掌堂的身份可以四处去对人拉关系,套交情,还能被人当做T恤下情。但如今他又能凭什么去做那些,而且曾经与自己关系良好的人,还会不会把他一个小小的执事放在眼里!更重要的执事只是个跑腿,想立功都无处可立,日后想再升迁可谓是难上加难!
而守义不同!何正早年便是江南武林有名的剑客,而后在月影门做掌堂,纵然武功不算绝顶,可武林地位绝对可以列入前二十位!但此次之事竟然让他一下气从天堂跌倒谷底,而且还是因为自己的师侄。纵然日后可以翻身,这跟头跌的实在太大,恐怕一生都会作为笑柄被人奚落!
而守义毕竟只是莫流香的弟子,论名望不如大师兄代师父办事已久,论武功四弟守智如今在江湖上可谓威名赫赫!再有三弟守礼已经入朝为官,可他才自己干点什么,竟然就得到了这样的结局。他野心勃勃,如何肯甘心就此蛰伏五年!
但转过来想想,他虽然这次错得离谱了点,可本身名望也不过大多依靠身为莫流香弟子而得。纵然有错误,大可以“年轻”为借口!而且莫流香让他蛰伏五年,就代表何正也休想能在这五年中有丝毫翻身的机会!可何正毕竟已是年过四十,他却还不到二十。五年后他正是意气风发,大可一展拳脚。但何正已然将近老矣,想再有什么作为实在难上加难了!而且何正受罚时丝毫没有怨言,如果此时他反驳恐怕更会惹人非议!
他们的心情都被莫流香看在眼里,而在他眼里对他们也有不同的看待!守义毕竟还年轻,纵然阴狡也不会比得过何正!加上守义自幼随自己长大,最多心大了点,不见得能干出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但何正江湖上交游广阔,加上他背后的靠山,却是自己不得不防的!
漠然半晌,莫流香缓缓叹道:“你两人一个是我师门兄弟,一个是我亲传弟子,惩罚你们我也可以说是感同身受!可是你们自己如此不成器,我更加是恨铁不成钢!虽然我处罚了你们,可你们本来都非无能之辈。如果能趁今后能痛改前非,我是奖惩分明的,不见得你们就再没出头之日,明白吗……?”
两人唯唯应是,莫流香命人带走守义,又让何正自己到功堂去。接着对众人道:“我如此处置,各位看可还公正……?”
其实这不过多此一问,因为他对两人的处罚不仅不轻,而且是重得远远出人意料!
莫流香当然知道大家的想法,慕容金胜叹口气缓缓道:“哎!这次他二人咎由自取,香儿你也是秉公直断!虽然处罚未免重了些,但他俩确也身份特殊处罚轻了恐怕难掩悠悠众口!”
妙真仙姑点头道:“不错!其实公子自己也说了,他俩并非无能之辈。只要能痛定思痛,日后还是可以改过迁善的!不过我看守义年轻气盛,公子还是该好生教导才是啊……!”
“仙姑所言极是!我日后必当严教劣徒……!”顿了顿,莫流香环视大堂又道:“处罚了他们只能让他们自己了解自己犯的错误!而眼下我们还有两件重要的事,是比处罚他们更亟需要做的……!第一,本门被官府羁押的兄弟必然要尽快救回来!第二,被人夺取的镖银也要尽快找回,纵然钱财身外物,但这个跟头月影丢不起……!”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莫流香接着道:“官府方面其实有银子都好办,稍后我会通知人把银子准备好,此事怕还要劳烦慕容兄一趟。请你去上下打点一番,如今我回了江南,他们会卖小弟一个面子的……”
“好,我知道了!”
“嗯!至于抢镖的的那伙人显然并非庸手,否则我们几次派人去不至于都残败而回!所以我这次决定要亲自去一趟,功堂马上调集五十门人,请黄帮主在水上支援。月影门中事务暂时请托妙真仙姑代掌,至于商务这次便要偏劳爹与杜伯伯了……”
对他的安排,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当下商量好,莫流香准备次日启程。同时黄厚也先行回了本帮布置帮众,准备接应莫流香。中午莫流香大宴众人,殷慕情怄气不肯出来,莫流香也不以为意,可心里始终一片酸楚!
宴席散去,莫流香回到房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纳闷呢,门外石云平快步跑进来急道:“香儿,香儿,你快去看看吧!慕情非赌气要跟师父回太湖去,师父让我来找你,叫你赶紧去劝劝……”
莫流香皱皱眉,刚想举步,突然又停下。心念一转缓缓道:“二哥,我明天一早就要去抢回失镖了,可能要有阵子不在。慕情在这,我也照顾不了她。让她回太湖去住些日子也好,不用一个人留在这闷着。麻烦二哥去转告爹一声,请他代我照顾慕情,我回来会马上去接她母女的……”说罢,莫流香径自坐在那支颐沉思起来。
石云平呆看了他半晌,一直也说不出什么来。最后气急的跺跺脚,转身奔出门去。也没看到莫流香眼里明显那么的无奈和苦涩,嘴角轻轻颤动!
顾忠伯听了石云平的转告,心里虽然不快。可想想他说的也是事实,便想不如来劝劝女儿。可殷慕情本也只是一时委屈,如果莫流香能来说句好话其实也就罢了。但听说他竟然全不理自己,更是满心气苦,不等义父到身边就抱着女儿上马绝尘而去!
顾忠伯站在门外左右为难,无奈下只好重重叹口气,带众人上马追去。
所有人都在忙,莫流香一个下午倒也能安静的想些事情了。在房里吃过晚饭,慕容金胜夫妇本已进门,却被莫流香当头一句挡在了那:“两位什么也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们的好意。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一切日后自有分晓……”
夫妻俩对视一眼,彼此眼神传递心意。半晌双双长叹一声,转身又走了出去。
看着门外被月光映照着长长拖曳的两条身影,莫流香心里一阵痛苦的纠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因为回头已经没有路了,只有无尽的深渊在一步步紧跟着而已……!
“小姐,莫流香到底什么意思!我……我感觉怪怪的……”
“哼!莫流香不愧是个难得的奇才,若是生在同一时代,说不定我根本已经活不到现在了……”
“啊!原来他真有阴谋啊……”
“当然!他根本就没信任过那两个人,也算准自己离开他俩绝不会安心按照一直的方式进行,必然都想立功!而立功心切,就不免打压对手,那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哎!其实我早该想到的,莫流香没理由不明白分权而立,却又不设制衡以那两人的性格决不能和平相处!他这么做就是让那两个人自掘坟墓,然后他就有了打击他们的理由。如此一来不仅除掉了隐患,还在人前摆出了一副公正无私的高大形象,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啊……!”
“哦!原来他打得这个如意算盘……!那小姐,他和殷慕情情深义重,平时连句重话都不说的,可这次……”
“他当然不会为那么点小事当众喝骂自己深爱的妻子。可那对何正与白守义的重罚不会没人有非议,但在那个时候他刚刚痛骂自己的妻子,而且正因是为两人求情。你想,还会有人敢去碰钉子?而且……!哼!我自以为已经把莫流香抬得很高了,可他竟然还是超乎了我的预料……”
“我不明白……”
“其实也不难明白,莫流香应该已经了解了暗中有人一直在摆布他。而且他应该也可以感到厉害,甚至了解到自己有很大的差距!经历了这么多,他肯定能想到自己身边有奸细,也一定不会只是一两个人。因为何正早年只不过是个江湖浪人,但如果他真的有什么强大后台,应该是不至于一直浪迹江湖的!而白守义更是他从小养大,别人也没有机会可以去策动。所以虽然他有察觉,还是难以了解究竟是什么人背后作祟!而想找到另外的奸细,首先必然是在月影极有权威的人,那就一定在当时。所以他故意在人前破坏了自己夫妻情分,依次查看所有人的情形……”
“那他又如何查看……?”
“哎!你哟!从来就不肯动动脑筋……”
“嘻嘻!有小姐在,别人的脑袋都不过是摆设,动也没用,省得浪费时间!我只要多想想怎么伺候好小姐就行了,别的我才不去想呢……!”
“呵呵,你呀!就是嘴巴甜……!其实这也很简单,如果你了解面前每个人,就会知道他们在什么情况下会是怎么一种态度。如果那个人的态度出现了反常,就肯定会存在问题……”
“小姐!太深奥了,我听不懂……!可是小姐,莫流香能查出来吗……?”
“本来我很自信他是察不出的,可现在……,恐怕真是难说!不管了,反正那个人的作用并非关系大事……。对了,去通知他们不必再找那个什么谢温了。莫流香已经暗中在月影门附近散布消息,谢温必定会更加隐秘自己的行迹。可只要莫流香有事,他断然会出现的,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找他,他自己会出现的……”
莫流香离开杭州已经第五天了,守义在这五天里每日困守在黑乎乎的洞穴中心里充满了愤恨,烦躁!虽然莫流香没有派人在洞口守卫,可他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从这附近“路过”来看看自己,所以也不敢造次。
估计着时辰,现在应该至少也有亥时了,守义心里不禁有点想出去走走的冲动。可才一抬脚不禁又缩了回来,生怕万一附近真的有人在监视自己!可是都这么晚了,就算有人也会忍不住打瞌睡了吧……?
就这样,守义举步,退回,再举步,又退回了不知多少次。双脚没动几寸,心里更加烦躁不安了。
而就在他坐立不安,心头忐忑的时候,山洞外传来一个豪情万丈的苍老声音:“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如此良宵美景,白二侠何忍辜负啊……”
守义心里一惊,可这声音却很像一直跟自己暗中勾结的那个老者。但此时此地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万一被人发现,自己就算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心急之下,守义也顾不得许多,一下子向洞外窜出去。只见老者独自盘膝在一块大石上,身边两个大酒坛,正自豪饮呢!
守义满心惊骇着急,快步跑过去急叫:“哎呀,你怎么跑这来了!万一被人看见,我可怎么办啊……”
老者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道:“怎么,月影门难道如此强横!他在这山里开宗立派,这山还就真成他家的了,别人上不得么……?”
守义挨了下,急切间无言以对。四野慌忙扫视,见并没有什么人踪,心里才稍稍安稳了点。见他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老者淡淡笑道:“白二侠放心吧!若非能确定左近无人,老夫岂会来见你!若是害你受累,老夫岂不有亏为友之道……”
听他这么一说,守义心里松了口气,急忙赔上一副笑脸:“前辈,多日不见晚辈心里委实惦念!今日见您老风采潇洒更胜从前,晚辈心里高兴得很啊!”
老者心里冷笑,微笑点头道:“有劳白二侠惦记,老夫还算硬朗!只不过听说白二侠被幽禁在此荒僻之地,才急忙来看望。”
守义忙装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前辈对晚辈如此眷顾,晚辈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了……”
“哎!白二侠言重了!你我一见如故,老夫实在极重你这位忘年小友。来,一起喝两杯。这夜寒露重的,莫伤了身子……”
守义当即跃上大石,在老者对面坐下。接过酒坛豪饮了一大口,心里颇为畅爽!
半晌,老者轻轻叹道:“哎!没想到令师竟如此忍心,你年纪轻轻的,让你在这受苦……”
守义被挑动了心事,不禁大为气恨!况且在老者面前他不必有何顾及,当即气道:“莫流香那个伪君子,为了在人前显示自己大公无私,竟然把我关到这鬼地方来。有朝一日我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出这口恶气……”说罢,又一大口酒喝进嘴里!
老者看看他,摇头叹道:“哎!老夫初时只是想到帮你补上那些损失,就可以抵偿你的过失了。可真没想到他什么是非都不问,竟然就给你定罪处罚了。如此草率行为,实在有失一派宗主的身份啊……!”
守义愤然骂道:“我呸!他算什么一派宗主!不过仗着老婆人脉广,在江南得了势。又靠他老子昔日名头,才能有今天!他莫流香自己真有什么本事,不过就是运气好……”
老者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因为如果他只是利欲熏心,莫流香毕竟是他的师父,又是救命教养的恩人。况且日后就算不能把全部基业传给他,也不会亏待他。所以让他去害师父,难保不会突然心软!
而人类对“恨”永远是盲目的,而且是极为重视的!只要他开始恨莫流香了,就会越恨越深,所有的恩情只会随着他进一步的忘恩负义而更加激化他心里的恨意!
沉默半晌,老者沉吟道:“其实令师能有今时今日的成就,他自身必然是有其非凡之处的!就从此次的事,你就没看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守义此时心里是气恨交加,更兼狂饮了半坛子烈酒,头脑早就不清楚了,闻言只是嗯了声,抬了抬惺忪的醉眼!
老者心里大为轻蔑,缓缓道:“以过往来看,令师……啊!莫流香为人奸狡多智,而且极富为人处世的策略!况且事情有前因后果,责任轻重,他怎么会不明白……”
守义还没能醒悟,仍迷迷糊糊听着。老者沉吟片刻又道:“况且当日在座的皆是月影门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这样草率的定案,恐怕难免惹人非议吧……!所以,莫流香急切的要了断这件事,恐怕其中还有文章呐……”
“文章……?那会是什么……?”此时守义心里也感到事态的不同寻常,心里不由清醒了点!
老者想想道:“从一开始莫流香的许多行为都有不少奇怪的地方,只不过从来没有人留意过。而此时想来……,先说何正,他至少是月影门的发起者,那些莫流香最早的支持者可都是他拉拢的。可你想想,何正虽然是做了掌堂,但他自己曾经的那些亲近的人如今还有几个是在身边的……?”
守义点点头沉吟道:“没错!当年的江南七剑侠有六个投靠了月影门,加上其他一些人,不是被莫流香调去了北方,就是安排到了镖局。我也听到过一些传闻,何正私下其实也报怨过。说本来的熟人在一切干什么都顺手顺脚的,突然总是换一些新人给他,办事都要废好多麻烦……”
老者点头笑道:“这就对了!莫流香把那些旧人全部调走,表面上说是为了北方的发展,但同时不正是孤立了何正么?就算他是掌堂有权力有怎么样!独木不成林,手底下都是新手,再听话也办不了什么事啊!加上莫流香这些年连续对江南月影门中人进行调换,也可见些端倪了……”
守义还有些不大清醒,没能领悟问:“那前辈以为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呢……?”
老者不耐的摇摇头道:“你这么做的目的应该是想孤立何正,至于原因,我想他心里对何正至少不如别人所想的那么信任!可他并没有证据说何正有问题,所以不能公开对付他。那就孤立他,让他什么都干不了也是一样……”
守义一阵呆愣,:“那……,这么说,他只是用我做个借口去搬到何正,我不过是个倒霉鬼……?”
老者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有这个可能,但,老夫恐怕还不会如此简单……”
“那还会有什么……?”
“首先,这么多年了如果他想对付何正,绝不可能没有过机会。而这次他离开,虽说是为了三徒弟去京城殿试,可为什么只把你留下,其他的弟子都带走了……?好,就算他真的想大徒弟,想带他到外面去多走走过场,那别人呢?你可是从来都没管理过正事,他至少给找个人来协助你,留个你的兄弟应该是必须的吧!可是他在孤立何正的同时,又把你也给孤立了!这手一箭双雕,恐怕不能简单视之了吧……”
守义听得汗流浃背,心里越来越对自己师父感到恐惧,不禁颤声问:“难……难道……,前辈的意思是……他对我也疑心了……?”
老者皱了皱眉,沉吟道:“这只是个假设,因为如果他只是想除掉何正,牺牲个弟子并不奇怪!毕竟白守仁是他心里的继承人,白守礼要进京应试,白守智人人皆知他好武,不可能任用事务。而另外两个年纪还小,牺牲你就不奇怪了……。可是莫流香的为人如果对某人起疑,便会先入为主的设法消灭。至于事实如何,就算要找证据也是以后的事了……”
守义虽然野心很大,也确实气师父不给自己机会展示。但无论是为什么,骂也好,气也罢!他心里始终还是希望可以被师父看重的!可如今师父却可能已经对自己的忠诚怀疑了,这无疑等于在自己的前程上画上了休止符!
尤其是莫流香向来行事诡异,果敢!如果他真的已经不再相信自己,那自己恐怕连性命都已经难保了。想到这,守义满是恐惧的看着老者。
不等他开口,老者已知他心意,当即笑道:“白二侠也不必惊慌!在目前看来,这些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但老夫必须提醒你一句……。莫流香此人绝非泛泛之辈可比,放眼天下无论斗智斗力,堪与一比的恐只不过寥寥几人!所以日后你应谨记,行事要低调,说话要小心,万万不可露出任何让人起疑的地方……”
守义心里稍定,想起日后不禁苦笑道:“前辈说哪里话!晚辈以后的五年都要在这黑洞中度过,就算想高调又去哪……?”
老者微笑道:“这一点白二侠倒不必担心,老夫可以担保,不出半年,你便可重见天日,前景实乃一片光明啊……!”
“前辈意指为何……?”
老者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微微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