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1 / 1)
沧海为水情潇潇,巫山之上仍是云。千古最难了心伤,一念成灰泪未干。
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凭着内力的运转,加上夜间凉风嗖嗖,莫流香的酒力已经驱尽!感到身边的动静,缓步走进了路边一条小巷!
片刻,一个黑衣人迅速闪进小巷躬身行礼:“见过公子……”
“如何?可有小姐的消息了……?”
“属下无能,虽几次发现了小姐的行踪!但属下等功力浅薄,无法跟上屡被甩脱,请公子降罪!”
“哎!这也不能怪你们!玲珑的轻功强过你们太多了,只要你们被她发现,必然难以跟得上……!算了,你们以后如果再发现她,只沿途护卫即可,不必紧跟了……”
“是公子……!另外禀报公子,江南传来消息,自公子离开,二爷与何掌堂多次发生争执,几至性命相搏!多亏妙真仙姑等人及时感到劝阻,才没酿成大祸!而如今两人虽然在各位的挟制下不得不精心办事,可却仍然是貌合神离!如果公子不尽快回江南,恐怕会让月影门人心动荡不安呐……!”
莫流香面露冷笑,点点头道:“这些先都不用管了,朱厚晨和白莲教可有动静?”
“他们已经往云南去了,只在京城附近留下了一些探子……!另外据云南的兄弟来信说,白莲教多年来与一个非常神秘的帮派交往甚密。但从来没有人知道那是个什么帮派,而与白莲教间他们也只限于两派的首领来往。而那个帮派的人颇为神秘,并且武功极高,兄弟多次盯上可也被逃脱!”
微微皱眉,沉思半晌,莫流香缓缓道:“通知兄弟们,严查那个门派的根底,急时回报!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是……”
莫流香独自走出暗巷,仰望月光心里喃喃自语:“我终于看到你了,可是……或许这就是看到了鬼门关!可不管怎样,就算要死,至少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第二天一早,莫流香早早起来,忐忑不安的走向京城西郊!缓步走着,他的心里充满矛盾,和不安!这一趟自己究竟是否该来?而来了又究竟能说些什么?如果整件事可以就此结束,难道不会更好!
万一见到了自己又不忍心舍弃她,而之后又该如何面对情深义重的妻子!可如果不去这趟,这件事必定会纠缠自己一生,成为至死难了的遗憾!
虽然是踱步而行,但只要是向着目标,就算再慢早晚也有到的时候!本来一个时辰的路程,可莫流香却挨了三个时辰才到,心里刹那充满复杂的情愫!
远远看去,朝云观的规模并不大,可红墙绿瓦,倒也颇为气派!而且四周围墙高数丈,也颇是威严端庄!地处一片密林边缘,四周环境安逸清静,鸟语花香让人身心爽利。
踯躅了良久,莫流香终于鼓起勇气来到观前通名。道童入内禀报,不久出来口称“师叔”,请他入内!
来到偏厅,奉云早已坐在那,莫流香拱手道:“师姐,别来无恙吧!”
奉云看了他一眼,微笑道:“还好!师弟请坐……”
莫流香缓缓坐到对面,未曾开口,先感到一阵尴尬!他和容嘉郡主的事别人不知道,可却一定瞒不过奉云。
半晌,奉云长叹一声,缓缓道:“师弟拜祭过师父了?”
莫流香点点头,少时,奉云缓缓又道:“我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可是,方才我已经去见过容儿了,也劝了她许久!可她执意不肯见你,我也实在没什么办法……”
莫流香微微皱眉沉吟:“她不肯见我……?那师姐,可否容小弟去看她。哪怕……,哪怕只是远远看上一眼……”
奉云一阵不自在,呐呐道:“这个,嗯……,怕是不大方便啊……”
莫流香心里大感奇怪,奉云又道:“啊师弟!是这样的,你们之间的事我都知道了。容儿对你情根深种,已经是必然难以割舍了!可是,她曾发誓要为父守孝三年,期间要吃斋静心,革除一切情意!要是此时见了你,她如何还能安心!师弟是明理之人,想必是可以理解的吧……”
莫流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颔首道:“师姐说的是,小弟明白……!”
虽然心里不免苦涩,但倒并不再如何矛盾了!只是想今天如果见不到,以后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相见之日了!况且自己如今处境诡异,来日丝毫不容自己的心意,更不知道是否还能等的到重见之日!
见他神色凄凉,奉云缓缓安慰:“师弟,有缘千里一线牵,一朝一夕无需挂碍!倒是你俩之事并非简单可了,你究竟想过没有要如何安置容儿!容儿是个好姑娘,她心里其实始终无法想清楚究竟该如何与你相处,这也并非一言一语可决。我看,你们都正好用这两年的时间多想想清楚,也免得日后反倒难以见面……”
莫流香心想也是不错,当即点点头道:“师姐说的是!不过,不管怎样她的情义我这一生总是会记在心里的!今后就请师姐费心照顾,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到月影门去找我。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也会再来看望师姐的……”
奉云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了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锦帕道:“这是容儿亲手做的,给你当是做个纪念吧!”
莫流香轻轻接过,心里不由一酸!收入怀里,心里感到一阵温暖!
半晌,莫流香缓缓道:“师姐,有件事小弟还想请你帮忙……”
“师弟,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是师姐做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莫流香点点头,不禁感到有些凄然:“周长生周师伯数日前死于山中,我想请师姐在观中为他立一块牌位,也要让他的魂灵能够依托本门,算是小弟对他多年来爱护的些许回报!”
奉云听了也不禁伤感:“哎!师父在世时也曾说过,当年门中她与周师叔关系是最好的!周师叔向来是同门中最和气的一个,同门都对他极为敬重!没想到竟然……,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我听回来的弟子说,最近京城很混乱,这可与周师叔去世有关……?”
莫流香一声长叹,缓缓把当日的事说了出来!而听说神拳门已然彻底绝迹江湖,当世一大顶尖豪门就此毁于后代弟子之手,奉云也不由一阵唏嘘感慨!再听说当年师长一辈的第一高手全兴恩竟然也还活着,更是让奉云极为惊讶!
因为他曾经不只一次听师父说过,当年黄龙之战时,五门门人厮杀惨烈无比!而其中以龙逸门人最多,势力最强。而全兴恩更是七绝三代弟子中的第一高手,手下所杀的其余各门同门也最多。便是朝云当年也亲眼看到,全兴恩杀掉三位本门数十兄弟姐妹。若非自己全身布满毒物,恐怕也难逃毒手!
想着,奉云不禁担忧道:“师弟,全兴恩可以说是我们师长辈中武功最高的一位,即便如今恐怕也是世上罕有敌手!而且他为人艰险狡诈,当年师父便不知一次对我说过,他会是我们邪云一门未来最可怕的敌人。如今看来,他几十年隐忍不露声色,实在不是个一般的人物!师弟你虽然武功绝世,聪明无比。但毕竟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以后一定要千万小心啊……!”
“多些师姐关心,小弟会一切小心的……”
想想,莫流香又试问:“对了师姐,你与师父相处多年,对本门的事情也比小弟了解的多,可曾听师父说过本门可有过什么厉害的敌人……”
奉云呆了呆,沉思片刻,缓缓道:“我曾听师父说过,本门祖师七绝散人昔日行走江湖名震天下,武功一时无二!但据师祖曾言,祖师平生向无敌手。可曾经有过一次,祖师本已约好与对手决战。但临战之际,祖师却自甘认负!而后他曾对师祖他们说过,如果日后见到那个人,千万不可拼斗,一定要尽快逃生……”
莫流香眼前仿佛黑暗中现出了一道曙光,紧紧注视着奉云,双手不禁有些颤抖!奉云微感奇怪,但想自己说的恐怕真的是件非常重要的事,便边回忆边道:“师弟可曾听说过东烟,西雪……?”
莫流香想想点头道:“那是两百多年前两位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东烟指的是当时身在东海蓬莱岛的幻海尘烟,若残烟!而西雪,指的则是西方唐古拉山的灵机血妖,雪浅伤!他两位都是举世难见的顶尖高手,只因师门宿怨注定敌对!而当两人交手之时,据说雪浅伤突然为若残烟的绝世风姿所倾倒,不禁在决战时手下留情,而且还想以身相许,从而化解两家宿怨!而若残烟其实也对雪浅伤绝俗容颜爱慕,便同意了合意!从此两人便摒弃世仇,成为了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一时也成为了段佳话。可是……不知为什么,没过几年两人竟突然又反目成仇,惹出了江湖上一段很长时间的血雨腥风……”
奉云一声长叹,缓缓道:“哎!千古以来,有多少神仙美眷为了世俗之见不得不放弃得来不易的天赐良缘!而大侠与魔女,或者大家闺秀与邪道豪杰的悲剧故事,更是数不胜数……!”
莫流香想到武林中过往流传的许多爱情悲剧,一时也不禁大感哀叹!
沉吟片刻,奉云又缓缓接道:“据说若残烟早年师出一位武林奇人,而那位奇人虽然也是江湖上颇为有名的侠义高士,可始终没有人知道他的出身来历。而雪浅伤则出身唐古拉山的幽冥魔窟,在当时曾经是武林中人闻风丧胆的邪恶门派!就因为他们太过邪恶,所杀生灵难以数计。而后在武林各门各派的诚恳哀求下,那位前辈终于答应带领全部武林正道去诛除魔窟!在那一战中,两方激战惨烈,几乎死伤殆尽!而后的数十年中,双方每二十年都会决战一次。直到那位奇人临终不久才收了个弟子,就是若残烟!而雪浅伤也继承了魔窟,但她从来没有过丝毫的恶行,而且当时对左近的百姓贫寒还颇多的关护,极有善名!若残烟肯接受她的倾心,也正是因此……”
莫流香静静听着,虽然仍想不到这究竟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可也不敢打扰!
奉云回忆半晌,静静又道:“当年两人为了师门恩怨,不得不接受命运安排的决战!而后两人能够摒弃宿怨,成就一段美满姻缘,这本也是一桩美事!而且,当初他俩也确实过了几年神仙眷侣的生活!只可惜,没有人想到,若残烟肯接受雪浅伤的爱意竟然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莫非他自知不敌雪浅伤,所以假意答应和解……!或是,若残烟此人并非如何的正人君子,其实乃是贪花好色之辈……”
奉云淡淡微笑,截口道:“好了师弟,别瞎猜了!你虽然聪明,可此事恐怕真是你想破头也想不到的……!若残烟此人生性好武如痴,在最初涉足江湖时便已经与武林各派切磋比试过,可其真意其实是为了偷师人家武功!所以当他与雪浅伤交手之时,便对她妙绝天下的武功极为痴迷。而他接受雪浅伤的情意,更大的原因则是为此。可几年后,当他真的学会了雪浅伤的武功,便再入武林一展身手,那时的他则真正的已经天下无敌了!雪浅伤虽然更喜欢夫妻俩宁静的生活,但不忍违背丈夫心意,只好夫唱妇随!可没过多久,有些江湖歹人在他们手下吃了亏便心怀不满,许多人更是暗中造谣生事,说若残烟本来是堂堂一个正道顶尖豪杰,却迷恋美色,学会魔道武功欺压武林同道!江湖中向来听风就是雨,加上那些迂腐的所谓武林名宿,那些谣言竟渐渐成了真事一样……”
莫流香冷笑道:“何止江湖,人世间素来如此!所谓的谣言,不过是人人愿意相信的事实!无论是否真实,只要是人愿意相信的,没有人会去计较……!”
奉云轻轻叹了口气,莫流香又道:“接下来,小弟不妨试猜一下……!那若残烟与雪浅伤结缘本非真心,而他如此因为觊觎人家武功就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可见此人绝非正人君子!但此类伪君子大多好名,受不得半点名誉的瑕疵。既然有人说他凭借妻子如何如何,他心里必然难以接受。那么,他本来武功已成,妻子对他可谓再无利用价值。接着他要做的,就是扬言要大义灭亲,亲手除掉为祸江湖的邪恶魔窟……”
奉云叹气道:“哎!江湖传闻确实如此!他在几年间带领武林中人把魔窟中人几乎斩尽杀绝,并且多次把妻子逼上绝路。江湖虽奉他为大侠,可很多正直之人却对其为人都颇为不耻……!”
莫流香涩声苦笑:“哎!大侠!大侠……!就是人言可畏!人家说你是大侠你就是,说你不是你就是奸邪,反驳毫无意义!实际上想想清楚,大侠的虚名真的那么重要吗?不做大侠并不代表不能除暴安良,,但却至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不用总是担心别人要对付自己!可如果当了大侠,只要人们认定的侠义,你就必须做到底。就算实际上只是顶着侠义的名号去做的恶事,也不得不做!古往今来,大侠两个字其实害了多少真英雄!仁义道德的迂腐偏见又毁了多少真情意!可是人们却始终乐此不疲,执迷不悟!我看,就是再过千百年,人的这种自私自利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哎!师弟你若是早生两百年,或许真的可以去劝劝那若残烟!而他如果肯听你劝,他的人生恐怕也可说完美无缺了……”
“哎!师姐太抬举小弟了,谁的人生能真的毫无遗憾呢!一双眼,一对耳,一颗心,又能真正了悟多少,掌握多少!我只不过想活得自在些,不愿意去受太多无谓的掣肘罢了!况且,像若残烟那种人,如果他见到我这样的人又如何肯容我活过天明……”
奉云一声长叹,缓缓接着道:“雪浅伤对若残烟的绝情绝义,自然是伤心欲绝!而且经过多年生活的消磨,加上对丈夫的迷恋,她早已经失去了昔日侠女的豪情!况且是面对自己深爱的丈夫,她根本无法全力动手。而且,她竟然为了成全丈夫的侠义名声,甘心自绝人前!她决定接受若残烟的约战,但想的却是要在适当的时机故意败亡!可就在决战的前一晚,雪浅伤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怀了身孕!如此一来,她虽然甘心为成全丈夫去死,可又怎么能忍心连累未出世的孩子!所以她当晚偷偷离开了住所,从此在江湖上彻底消失……”
莫流香冷笑道:“哼!没能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若残烟的大侠之名就难以名副其实,江湖上的人如何还能真正的敬仰他!况且,即便他真的做出了那样灭绝人性的事,当初造谣的人一定还会站出来。像他那样无情无义之辈,如何还能算是大侠?江湖就是这样,能大义灭亲,灭绝人性的就是大侠。可这样的大侠,最终势必被人们遗弃……”
奉云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对!而且,结果的悲哀还不止如此……!师弟,你不妨再猜猜,若残烟最终不得不绝迹江湖的真正原因……”
莫流香沉吟片刻,缓缓思索:“如果我猜的不错,就像我说的,如果他大义灭亲杀了自己妻子,一定会有人说他为了声名不惜杀死自己的结发妻子,这种人如何有面目立足江湖!那时候,断然不会有人说他是大义灭亲,而是灭绝人性!那他没能大义灭亲,当然也就更当不成大侠了!所以,其实无论他杀不杀自己的妻子,那些有可能被他危机自己地位的人,都不会任由他在江湖上威风……”
奉云苦叹道:“哎!若残烟最终也明白了这一切,只可惜为时已晚……!一切正如你所言,雪浅伤销声匿迹之后,不仅没有人在对若残烟敬为天人,反而所有人都开始疏离他,并且江湖传言他为了名誉地位不惜杀害自己的结发妻子,实乃无情无义之徒!当时的若残烟在江湖上可谓千夫所指,根本就无处容身,无奈中只好避世乡野!过了几年,他终于想通了所有的前因后果。虽然心里对武林中人无比恼恨,可也充满了对妻子的愧疚,只恨一切都明白的太晚了!不过他心里仍是有一线希望,把想通的一切,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些,联合了一些他曾经的故友一同宣扬到了武林上,同时还四处对人言说自己对妻子的愧疚和思念,希望可以夫妻重逢,一家团聚……!”
莫流香冷笑道:“他把妻子当成什么了?若残烟,名垂武林的一代盖世高手,却如此愚昧自私,实在是死不足惜……”
“正如你所言,若残烟的确是死不足惜!可是,凭他那一身融合了正邪两派至极武学的武功,天下还有何人能是对手!纵然那些曾经武林中的正派高手都对他的指责非常气恼,可只能失口反驳,没有人敢去他面前指责……”
“哼!这丝毫也不奇怪!武林中那些所谓的正道豪杰,其实大多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若非极大的利益牵涉,谁肯甘心听命于人?而当一切结束,先前被他们当做救世主的英雄豪杰就马上会遭受千夫所指,因为没有人会再愿意让他凌驾于自己之上……”
奉云苦笑道:“若残烟万里寻妻,十几年间不知与多少武林正邪两道的高手生死相搏,手下亡灵无数!最后,他的诚心终于感动了雪浅伤。可谁料到,他们夫妻团聚不到一个时辰,一个二十不到的女孩子突然出现……。你应该能想到,那就是他们的女儿……!雪浅伤当年离开了若残烟,隐蔽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而她除了武功极高,还有一身极为不凡的医术,并且是个世间罕见的才女!就这样,二十年里她一面辛苦抚养女儿长大,一面教导乡邻读书,还治好了很多村民的病患,在左近极有善名!而她的女儿却与她性情大为不同,自小便常常仗着武功欺压同龄乡亲。人们感念其母恩德,又怜她年幼所以向无追究!可是,当她一天天长大,不到二十就学成了母亲一身举世难逢的武学,于是就将附近山野的匪类一一降服,自立为王成了当地的一大恶势力。而她也早在江湖上听说了父母之事,对乃父恨之入骨!后来发现母亲竟然去会父亲,她恼羞成怒追踪而至。当时无论若残烟和雪浅伤如何恳求,他们的女儿始终不为所动,决心要亲手杀死乃父!而且她当时的武功实际上已经超过了父母,加上心狠手辣,而她的父母当然不愿与她认真!就当她几乎要杀死自己父亲的时候,雪浅伤突然挺身而出,代替丈夫挡住了那一剑!而后,她大概是因为受刺激过大,重伤了自己父亲后就愤然离去了……”
“重伤……?只是重伤……?”
奉云缓缓摇头道:“这些就无法查询了!想来她是要杀若残烟的,不过因为失手杀了母亲,心神受了很大的刺激,就没有太过仔细去看父亲是否死掉了……”
莫流香缓缓点头,奉云沉吟片刻,又缓缓道:“若残烟后来心伤妻子之死,可谓痛不欲生!可他心念着女儿泥足深陷,很想帮她改邪归正,再去追随妻子黄泉之下。可是,他自知武功不及女儿,加上女儿当时在江湖上已经颇富恶名,更有了相当大的势力,绝非他一人可敌。于是,他亲自去拜访各大门派,希望可以联合众力一起制止女儿。而各大门派本来也对此极为头痛,便都答应了下来。可若残烟对此仍有条件,就是要各大门派保证不可伤他女儿性命……”
“那各大门派当然仍会答应,因为除了若残烟,根本没人有本事去除掉他女儿。就像我们先前说的,一旦有了重大利益的牵涉,谁还会去计较很多!不过,事成之后也还是说不定呐……”
“事情根本没成……”
莫流香怔了下,奉云苦笑又道:“若残烟的女儿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更是奸险无比!不仅收罗了江湖上很多邪恶门派,还利用自己举世无双的美貌诱使了很多正派弟子叛道。数年之间武林中正邪难辨,死伤无数……”
“绝世无双的美貌诱使正派弟子叛道……?”
“最后,若残烟不得已联合武林正道各大派的耆老,一同攻上了女儿的巢穴。一战之下,若残烟一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面对着以女儿为首的千百魔头,若残烟终于决心一死,为江湖除害……”
“哎!临死之前,他终于做了一回真英雄!可是,这要付出的代价又是何其之大啊……!不过,那么多人只剩下他一个,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可以打败女儿……”
奉云不禁唏嘘,缓缓道:“若残烟师门有一种神秘的武功,可以在一瞬间提升自己的功力几十,甚至百倍。可是在散功之后,当事人就必死无疑!果然,当他使出那武功后在场无人可敌,一场屠杀后他几乎杀尽了所有敌人,但结果他的女儿却突然不知去向了……”
莫流香淡淡笑道:“好厉害的女子,心知无力对敌,便早早逃命了……”
“哎!本来若残烟应该是必死无疑的,可当时突然不知从哪出现了一个医术精妙的年轻人,竟然神奇的救了他一命,可他一身惊天武学却从此尽失了!而那个年轻其实就是两百年来武林中最神秘的高手之一,天一真人……”
莫流香惊道:“终南第一高手,天一真人……”
奉云点点头,莫流香沉吟道:“据说天一真人不仅是终南派有史以来的第一高手,更是当初武林中最神秘的高手。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带艺投师,可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来历。没想到,他竟然是若残烟的弟子!”
奉云点头道:“不错!在他治好了若残烟之后,便拜了若残烟为师,继承了他所有的武功衣钵。并且,若残烟临终最后的遗命,就是让他除掉自己的女儿……”
莫流香心里一阵凄然,淡淡笑道:“这若残烟怕也是所托非人了!天一真人虽然是江湖上一代高手,手创微渐心法可称武林一项顶尖绝学……!噢,如今看来,微渐心法也不见得就是他自创的了!可是我也曾学过此功,但最多只能说练到顶峰才能与本门六绝之一匹敌,恐怕也不见得就如何了不起……”
奉云正色摇摇头道:“师弟,如果你真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
“哦……?”
“我告诉你,祖师曾经说过,微渐心法博大精深,根本不是如今终南所存可比……”
“难道,现在的微渐心法并非完本……?”
奉云点头道:“对!天一真人师从若残烟的时候,其实已经娶妻生子,后来穷毕生心力才创出了微渐心法。而他所以出家,也只是因为赶上妻子的过世。但他让自己的儿子离开自己身边,另觅立身之处!并且把微渐心法分为两部,一部传于了儿子,另一部则留在了终南。他这样做的原因有两个,其一,微渐心法博大精深,世间罕有!他怕无人可修成此神功,若贪多徒然无功!其二,他并未想到自己毕生都无法完成乃师的遗命。而这微渐心法却则是唯一可治那魔头的办法,他也怕万一流传过广,会反而成为别人招致杀身之祸的罪魁祸首!”
莫流香心里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下意识问:“师姐,那天一真人的儿子又是什么人……?”
奉云微笑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不错!天一真人的儿子就是江西清泉宫的祖师,文承志!”
莫流香讶道:“如此说来,那天一真人其实是本门祖师的祖上了……?”
“不错!七绝祖师本姓文,正是清泉宫文家人。而他所以投身终南,其实正是为了继承先祖的理想,学全微渐心法……!可是,也许是微渐心法真的实在太过深奥,也或许是两派在过往日子里都没有什么能人。当祖师学会两派的微渐心法之后,却发现其中有太多地方无法结合,难以融会贯通!祖师后来也想过,很有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而两派也一直都没有很好的人才,使这门奇功渐渐凋零,残缺不全了!”
莫流香点点头,想也只有此解释合理!继而沉吟片刻又问:“那师姐,我可以想到天一真人当年也不见得就真能打赢那魔女,更可能他根本找不到人!甚至,这一切至今都并不能为外人所知!我也能明白,江湖各门派中恐怕也不一定就真没人知道这些。但这毕竟也不是光彩的事,自然也没人愿意说。而天一真人既然身入终南,又让独子自立门派,必然也不会把一切都明白的告诉所有人……。可我很好奇,这一切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如果本人有人知道此事,大师伯祖欢喜天尊的唯一弟子,我曾随他学武近年,而周师伯,华师伯也都曾在我身边时间不断,加上我见过那么多六门师长,他们却从来没人对我说起过此事……”
“其实此事在七绝六大弟子里,也只有龙逸散仙与咱们师祖邪云妖道知道。因为咱们的师祖乃是七绝武学的根基,被祖师视为守业之人,因而曾暗中告知此事。而龙逸散仙却是当时无意中听到,事后祖师也严令他不得泄露!”
“原来如此!不过,龙逸散仙当时恐怕也不见得是无意听到的……”
莫流香此时才明白华文举当时告别时的情形,如果自己所面对的真是那个厉害的对手,难道自己真的能比过若残烟,天一真人那些盖世奇人!
奉云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神情凝重,想必事情是颇为严重的!
半晌,莫流香又问:“可是师姐,这一切究竟与咱们七绝门有什么关系?又说明咱们的什么仇家呢……?”
奉云苦叹声,继续追忆起来:“有些事情过了很久,又没有当事人的遗言,其实是很难解释清楚的!不过,咱们师祖是祖师的守业传人,很多事情都是要接受传承的,但也大多是婉转的说明……”
莫流香感到一头雾水,奉云看看他尴尬的笑笑,抱歉道:“哎!师弟,不好意思!人年纪一大了,总是不知不觉的有些啰嗦……”
莫流香安慰的笑笑,奉云想想接着道:“我想说的其实是有些事还是后人根据所知的推测……!比如说,当年天一真人所以把微渐心法一分为二,或许真的是为了怕后人没有可以独立领悟的,也或是怕万一有个心存不良的人学全了微渐心法,为祸只能更大。可是,咱们师父曾经却在闲谈中提出了一个可能……”
“什么……?”
“当年若残烟死后,天一真人继领了终南派,经过多年努力终于成为了武林八大门派之一,其间经过了五十年的时间!可是在那几十年里,天一真人从来没有去跟若残烟的女儿交过手,也或许有过,但毕竟没人知道……”
“难道,天一真人并没有把乃师的遗命当回事……?”
“或许有……”
沉思半晌,莫流香似有所悟道:“师姐的意思,师父曾怀疑天一真人的微渐心法曾经败给过……”
奉云点点头,不无沉重的道:“天一真人为人刚正不阿,而且重情重义!若残烟传了毕生武学给他,又在临终重托,以他为人万无失信之理!可如果他真的秉承了乃师的遗愿,并且取胜,应该就不会有后来的事了……”
“后来的事……”
“虽然我不知道你所指的七绝门仇敌是什么目标,但据我所知,大约一百五六十年前,江湖上曾经有一个昙花一现的江湖邪派,炎血……!”
“炎血……!若残烟,雪浅伤……,若炎雪……”
“看来你与师父的想法是一致了!而所以说炎雪昙花一现,因为这个门派虽说邪恶,而且确实杀了很多人,但仅仅存在江湖不过一年左右,甚至连势力都未曾扩展出发源地,就被终南所灭……”
“什么?为终南所灭……?”
奉云点头道:“没有人知道炎血的真正来历,也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首领。而且终南灭掉炎血之后,却始终也对此事缄默不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甘泉宫出现了,并且日渐兴盛……”
“如此说来,炎血的所在地……江西……”
奉云赞赏的笑笑:“师弟果然聪明盖世……”
莫流香微微颔首笑道:“那么,接下来小弟便不妨大胆一猜了……!首先,炎血的真正首领应该就是若残烟的女儿。所以天一真人碍于乃师名声,不愿过多宣扬!同时,我想他当初只是瓦解了炎血扩张的能力,还没能阻止其困兽之斗。因而他为了减少伤害,并没有进一步延续混乱。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约定,让炎血不可危害江湖。而甘泉宫,一来可以说是天一真人为其子所设的立身之处,二来想必也是为了监视其行动……”
顿了顿,见奉云点头赞许,莫流香想想又道:“但期间有两个问题仍然难解,其一,如果说天一真人的微渐心法真的可以打败那女子,那他即便为了乃师的情分不忍加害,大可废掉对方的武功,保住她性命!但如果不行,他不敢草率行事,只是派人监视她也就不足为奇了!那么,他把微渐心法一分为二,想必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假设微渐心法并不能真正除掉那人,只是胜过少许。天一真人就要与对方约定一个不许对方出现江湖的期限,唯一的希望就是至少可以暂时稳住对方,不要让她再出现危害江湖!可如果把微渐心法放在一起,对方若等他死后不守约定,而又没有人可以练成此功,恐怕这唯一可以治住对方的神功就要失传了!而将其一分为二,如果哪一方遭到了攻击,至少可以保住另一半的微渐心法,或许有后人可以从中领悟出全局……!”
奉云皱眉道:“师父当年也是如此看法,可前提是天一真人如果有此苦心,当年至少该对后人有所交代!而祖师七绝散人出身自清泉宫,后又经终南学艺多年,一身集两家之长自立门户,后续正是为了将两家武学融会贯通,还原微渐心法的绝世奇功!可是……”
听到这,莫流香不由想到昔日又白三老人手中得来的那本,自己经过十年仍无法丝毫领悟的天书!“难道,那就是微渐心法的全貌……?可是,为什么自己通晓了七绝武学,也学过了终南武功,可仍难以领悟其中精妙?莫非,真的是因为经过太久时间,而两派始终也没有个难得人才,最终将此绝世武学失损了……?”
想着,莫流香缓缓问:“师姐的意思,是否说如果本门可能有什么大仇,也就是那炎血了……?”
奉云沉吟道:“我也并不能确定,毕竟炎血只存在了一年左右,江湖上知道的人就很少!况且当年天一真人虽然没有斩草除根,可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天一真人也应该是有办法治他们才敢放手。最重要的,任何一个门派的延续都必须要有个非常可以让人忠诚的信条,而像炎血那样存在不到一年就销声匿迹的门派,除非当时的领袖能一直活到今天,否则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能存在……”
“活到今天……”
“可即便当时的领袖能够活到今天,恐怕也快三百岁了,这必然没有可能!另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炎血门中原本有一种可以慑人心魄的邪功,以此慑服人心,流传至今。反正无论怎么说,如果真有那么一个门派存在,总不会是件好事的……”
“哎!这我也明白,可是……”
不管是不是炎血,或者是另一个势力,他们存在的意义其实区别并不大!可是,莫流香此时对这些似乎都没有很大的兴趣……!
从朝云观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莫流香始终也没见到容嘉郡主一面。但对他而言,此行倒也不虚,因为他得到了很多可以和先前经历契合的线索!
很多事不是一定要有根线相连才可以明白的,莫流香深明这个道理!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以自己思维的跳跃庆幸,因为这样他可以将很多旁人看来毫无关联的事情以某种奇特的方法联系起来!
可正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在某种奇特的天才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很多人不知道究竟该庆幸,还是该恐惧!因为没有人知道,当上天给了你一样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时,它究竟又会从你身上剥夺什么……
独自徜徉在夕阳的殷红下,莫流香发觉自己对那个势力本身的兴趣,并没有对那个名字“炎血”更有兴趣!而这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
“炎血”“若炎血”“延续”“若延续……”若是延续下去,世态炎凉的人间就将血染乾坤……!
他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但那个涵蓄良久的势力,究竟又是什么!假设所谓的“炎血”和自己所面对的势力是同一处,那么他们所需求的究竟又是什么?毕竟天一真人死了那么久,世上根本没有人练成过微渐心法,而他们竟然还是隐忍了几百年,难道他们真的还会是信守誓约的人?
能对如此一个了不起的力量造成如此巨大的心里矛盾,天一真人真的是很了不起!
“微渐心法”“七绝神功”!这两门绝顶武学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要远远比它们的创造者与传承者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微妙,也重要的多!
好像所有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些毫不重要的角落,而那些看似重大的问题,仔细想想又好像根本无关大局!如此一来,看似越来越明晰的线索,就显得越来越虚实难辨了!
自从出道江湖,莫流香可谓战无不胜!仅有的几次凶险,最终也都有惊无险!所以,他虽然他心里一直知道在暗中有只神秘的魔手始终威胁着自己,可他总觉得看不到的,就难以对其投入全部精力!
而此刻,朗朗月光,漾漾衰草,干涩的夜风拂过身体,莫流香感到一股热血迅速游遍全身。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可他知道,这就是斗志!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要干什么!或许我没有资格阻碍你的延续,但或许我也正是上天派来阻止你延续下去的!莫流香的人生固然已经是丰富多彩,但再加上一个可以真正杀掉自己的敌人作为点缀,我无限期待那场惊天动地的变革!总之,你来吧……!”
仿佛受到了地狱恶魔的挑唆,莫流香疯狂的笑起来!笑得邪恶!笑得凄凉悲惨!笑得尘嚣涌动!笑得夕阳斜坠!笑得光损黯灭……!
笑声远远传出去,惊动了温室中的女子!心头微微惊悚,担忧的看了看怀中的小生命!“你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心这么痛……!不要伤心了,等等!等我们都想清楚了该怎么面对彼此,我相信我们可以……”
英雄!美人!千古不易的永恒话题!非爱即恨,非恨即爱!但无爱也无恨呢?这并不是不可能,也同样可能发生冲突!无论是英雄还是美人,他们都同样是一个时代的先驱,翘楚!当他们不再满足于仅仅鼎盛目前,扩张的同时也就产生了冲突,这就是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