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1 / 1)
一招行险牵全身,稍有不慎天崩坍。一山岂容二虎争,两败俱伤正自然。
莫流香离开已经一个多月了,江南月影门在何正和守义的执掌下,多少有点暗潮汹涌!
首先,何正可以说是月影门的发起人,莫流香也是由他捧上去的,他在门中的声望自然可想而知!而守义虽然年少,但毕竟是门主弟子,身份非同一般。
以职位而论,何正自然是更高。可守义算是亲族贵胄,莫流香走前又让他掌管商务,与何正也可成分庭抗礼局势。
本来开始没有人想太多,可当几件事一出,人们都不禁想莫流香走的时候未免有些顾虑不周!因为他走后不久,何正和守义两人同掌大局,由于职权不明,两人互不相服,以致颇出了些混乱!
莫流香为人精细,这次的布置的确未免欠妥!何正乃是月影门掌堂,而且还是令堂堂主,一切的行令之责全部出由他手。实际上,他也是月影门中实权仅次于莫流香的头号人物!
而守义本来只不过时而在守仁左右参与一些事情,这次一下子被推到了前面,虽然莫流香说过让他虚心跟着何正多学点东西。可他本非甘于人下的人,莫流香又让他执掌一切商务,他怎么肯甘心听命何正!
而何正不仅是月影门元老人物,权威人士,在身份上也是守义的师长,又岂肯受他节制闷气?平日里表面上看不出两人冲突,可守义掌控商务,对何正的财物用度多有限制。而何正权利在月影门,对守义的权能也可以挤压不少。
两人就这么各行其是,互相倾轧,使月影门一时间很多事务无法结合顺畅,都被迫搁置下来。像是镖局接了生意,守义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可何正却偏偏把押镖的弟子另派,把守义晾在那。
而何正时常外出办事,无论应付任何一方需要的银两,守义也都以财务不足,搞得何正根本出不了门。
守义要人运送货物,何正就说人手紧张。何正说要去办事,守义就说财政紧张!这一来,两人这紧张,那紧张,最终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紧张!
照例月影门会在一些日子宴请同盟,或武林同道,守义虽然不能取消这种惯例。可他对宴席大大缩水,也让何正颜面扫尽!而守义根本无权调用月影门人,外出只能带着一些家丁仆从,搞得根本像个街头混混一般!
两人矛盾日深,许多人都感到事情不妙。可他俩一个是掌堂,一个是莫流香的弟子,谁轻易也难说进去话!可毕竟两人都是月影权威,虽然不和也都还有自己的势力。如此一来,月影门两派对立的形势也渐渐明朗!
双方屡屡发生纠纷,而月影门在外事务繁多,也难免与人发生摩擦,可又得不到及时妥善的处理,一时间更加混乱!
月影门乱了套,月影同盟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像慕容金胜,顾、白、杜三老等,都对现下的情形非常担忧。可他们在月影门中并无实权,又都劝不动那两人,商量下只有请柔云观观主,江南月影同盟盟主妙真仙姑出面了。
妙真仙姑对发生的事也有了些了解,见了众人已经知道他们的来意。杜月盈担忧道:“师父,月影门所以能有今天的局面,说起来还是大家的和睦同心。现在何掌堂和守义两个搞得水火不容,再这么下去月影门真的会有大麻烦!现在门主北去未回,虽然我们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可至今也没听他回应。您好歹也是月影同盟的盟主,总不能看着不管吧!”
妙真仙姑垂头沉思,顾忠伯不禁气道:“哼!真搞不懂怎么回事,何正干嘛非得挤兑人,像他真成了门主一样!守义那小兔崽子也是,一点长幼礼数也没有,怎么说何正也是他师叔伯,一点面子都不给。两人各说各的理,怎么也劝不好。现在香儿又不在,只有仙姑你能去说句话了……”
杜百善也不是个好脾气,多日来他也好几次耐着性子去劝两人,可根本没人理他,搞得他也是一肚子气:“香儿也是的,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他根本不应该弄得两个人平起平坐,谁都管不了谁。这么一来他俩各顾各的,谁也不肯先低一头。我去劝,你猜怎么着!说的话倒真都一样,说什么这是月影门的私事,外人最好别插手!听听,我成为人啦?当时我就想教训守义那混小子,谁知道他倒先跟我摆起架子了。跟我说他是奉师命掌管月影商务,旁人无权干涉!你说,他真是无法无天了……”
杜月盈见父亲气大劝道:“爹,您也别太生气了,小心伤了身子……!”
杜百善摇摇头道:“我能不生气吗?还有那何正啊!你看他平时都一副大好人样,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可我去劝他,竟然求见了好几次才好歹见到了他人。本来我就一肚子气,可为了大家我还是忍着,苦口婆心的劝。他也真可以,给我不阴不阳的来个想教训他得有门主的指令。你们说,要是香儿再不回来,这月影门怕真得天翻地覆了……”
诸人你一言我一语个不停,尽是数落何正跟守义的不是!妙真仙姑扫视一周,缓缓问:“莫公子走的时候,难道就没对他们两个的职权有个明确点的划分?”
白广太微微摇头道:“本来应该算是划分明确了,何正管理月影门,守义管理商号!可是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多事,没人能想到事情变到今天这局面!月影门的运作向来与商号分离不开,也从来没有过意外。可如今他俩各行其是,彼此互相倾轧,双方互相掣肘。一个是同门兄弟,至交好友,一个是自幼教养长大的弟子,香儿也很难想到会有这个情况啊……!”
妙真仙姑沉吟道:“按说何正为人公正无私,极重大局。而守义平日为人也极礼貌周到,成熟稳重。两人虽然不见得如何情重,可也不至于会闹得水深火热啊!况且,他们这样没完没了闹,最后只能把月影门搞得越来越糟,难道他们就不怕公子回来问罪?我看事情不见得是他们两个人有什么私人恩怨,怕其中还另有隐情啊!”
慕容金胜不安皱眉道:“仙姑,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问题,现在月影门在武林中已经颇有微词,而且各处的事务也都运转不畅!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让月影门毁在他们俩手上,无论如何现在只有仙姑你说话能有分量了,你绝对不能不管啊!”
众人都把目光投向妙真仙姑,“各位,不是我不想管,只是各位也都明白,他们现在根本不会给谁面子!我虽然是江南月影同盟的盟主,可在月影门私事上我总是外人!如果他们两个真的不管不顾了,我出面只能让他们以为我想去压迫他们,只能让事情更加糟糕……”
顾忠伯愁道:“那就真没办法了?难道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两个把月影门败了?”
白广太缓缓道:“仙姑,老夫看,唯今之计即便未必有用,你也应该去试一试。就算最终还是碰钉子,必要是咱们没办法也得给它凿回去。而且你身为同盟盟主,带着大伙一起去,他们两个也未必有胆子犯众怒,也总得给点面子!毕竟月影门的许多事都与同盟有关,实在不行你就用盟主的全力去治他们,我想他们也不敢毫不顾及!”
慕容金胜附和道:“不错!他俩之间不管发生什么,都可以互相推卸责任。纵然外人不便插手,你以盟主的身份出面调停。我想,他们也不敢冒险因为自己把同盟搞乱……”
妙真仙姑虽然感到事情不见得只是简单的私人恩怨,可想想目前的形势确实也不应该继续下去。既然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也只能依白广太的意思,召集同盟名宿去调停!而与此同时,月影门又出乱子了。
月影门建立之初,本来是杭州城外的灾民聚集之处。月影门成立后,莫流香虽然收入了一些灾民作为门人,但也无法照顾他们所有人的生活,所以给其他人一些财务让其回乡生计!而其中有相当一些人感念莫流香恩德,希望可以报答。也有些人家乡遭难,不愿再回伤心地。况且大灾将临,除了死去的人,大多的亲友都已经出外逃难,回去也没有什么可再留恋了。
所以,真正拿着月影门救济回乡的灾民并不多。而大多数人都选择了联合起来在月影门附近开荒落户,而这原本寂寥空旷的山地如今除了巍峨的月影门,周围也出现了许多村落。而其中的村民除了原本的灾民,也有一些外来之人,当然少不了月影门人的家属!
由于这些百姓都是纯属自发组织在一起的,官府也一直没有太注意他们的存在。当然,除了户籍上没有落实,还不用承担税务也更好!
可是,建立一个要供很多人生存的地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首先要有居住的土地房屋,还有有适合开垦的农田。其实单以最初的人口说,几年的辛苦已经可以保证衣食无忧了。可是江南本是多灾之地,连年的旱涝灾民越来越多,听说有地方救济当然蜂拥投奔!
这一来,不仅可以盖房子的地方越来越少,开垦出可以种田的地更不是短时间的。可月影门虽然尽量施惠赠与不断,但仍难尽数收容照顾!所以,除了派人组织灾民向更远的地方开垦,并搭设居住地。莫流香还专门设置了救济灾民的财政支出,每年都至少有三四百万银子的开销。这还得说是早先的灾民肯把积蓄的粮食物品捐献出来,并且主动去帮助别人。否则,单这件事就能让莫流香倾家荡产!
但是不得已的收缩了营商的范围,月影门自身庞大的开销已经让财务缩水极大。曾经也有人建议过,分发一些银两给灾民无论如何找个理由让他们回乡。这样一笔是一笔,不必要这么无限支出。而且当时这个建议也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可莫流香反对这样做!
第一,百姓愿意留下是对月影门的信赖才会依靠,不能去打击他们。
第二,月影门人大多出自灾民,商号的伙计也几乎都是他们中人。他们因为生活在附近的村落,从来不计较报酬,这实际上是为月影门减少了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村民大多都会将收成的粮食,蔬菜,或者织锦物品出售给月影商务,当然价格是非常低廉的,这同样是一笔无形资产。况且月影同盟中也有很多在灾民中吸纳门人,许多帮会和商贾也从中招收活计。
顾忠伯的群岛帮就有很多灾民加入,或者定局到太湖去以打渔为生。而杜百善和白广太的生意,也都招收了很多灾民做事。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消化月影门过重的负担,而月影门还可以借助这些被消化的负担在各门派中形成一种潜在的威信,让各门派对月影门更加信重。
另外从长远考虑,虽然灾民渐多,但只要等村落形成一定规模,月影门就可以减少负担。而他们之后的回报也可以让月影门扭亏为盈,与他们互相照顾。更重要的,月影门今日的声望实际上主要还是来源于对灾民百姓的扶危救困,如果舍弃他们,让别人以为月影门当初的善行只是为了传名,那损失才是最无法估量的!
究其重重情况,莫流香力排众议,月影门继续一如既往的帮助贫困百姓。事情也正如莫流香所言,虽然现在月影门仍然需要为灾民负担一笔相当大的开支,但周围村落渐多,已经逐渐形成了规模,从彼此往来的过程中已经可以看出未来的大好形势!
但现在,由于月影门处于灾民之中,商号所支出的款项也由其支配。但守义连这笔数目都紧缩了许多,如何还肯让何正去支配!所以他开始亲自分派救济款,也从灾民中渐渐得到赞美。而这样一来,当然更增何正的恨意!
同时,何正一方面把镖局需要的人手另派,让镖局几乎无法再接生意。另一方面对于商号与人发生矛盾,他也全不理会。几次麻烦后,商号的许多伙计都被人打伤,或被官府批捕。而守义就只能把何正那紧缩来的银子,连本带利去应付麻烦!
现在的月影门,莫流香才离开一个多月就乱成一团,很多人都感到了无法估量的危机!实际上,守义虽然能支配财务,但由于缺乏办事人手,银子的花销也更快更多!何正虽然掌管月影门,但办事也缺少银子,很多问题都渐渐衍生。
好好一个兴旺发达的月影门,不过一个月就成了一潭死水!他两个人心里都满是艰难,只是谁也不肯先让一步,只能这么僵持下去。
而日前一批织锦在运送的路上遭到劫持,护送的人员中因无高手也死伤极重。无巧不巧,与此同时何正派了些门人到山西办事,因为没有足够银两,事情谈不妥。一言不合动起手来,不仅双方互有损伤,还惊动了官府。百多门人被押进监牢,何正却无钱可用救不出人。
想找回失物,守义就必须到月影门要人。而想要救出门人,何正就得找守义要钱。现在两人都要去找对方,在路上相遇也就正常了,可彼此心里的嫉恨都已很深!但在门人面前两人还不得不保持一点起码的面子,所以只能强颜欢笑!
守义淡淡拱手道:“师叔,正巧,弟子正想到月影门去拜访呢!在此相遇,还真是巧!”
何正皮笑肉不笑道:“哦!是很巧啊!我这也正想到城里去找贤侄呢!如何,现在是我随你入城,还是咱们一同回月影门?”
守义淡淡笑道:“我这次带了赈灾款来,便随师叔回月影门,顺便发下去……”
“那好……”
众人一路寂寂回到月影门,分别落座!守义让随从自行去分发灾银,何正也屏退了门人,两人相对而坐,都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拆骨才痛快!
半晌,守义当先开口道:“师叔,前几天镖局接了趟生意,是送一批织锦去北方,可半路竟被人劫了!这趟生意有二十万两银子,更重要的是对月影镖局的声誉影响很大。可现在镖局的好手都被师叔你另调了,这样下去我看月影镖局可以关门了……”
何正淡然道:“这样啊!贤侄,你还不知道。前几天我派了一批好手到山西办事,可跟对方动起手来,都被官府给扣押了!你师父不在,官府方面我没有银子实在是办不了!守义你看这样,要是你现在真急缺人手,就先拿点银子把折在山西的兄弟们先揪出来。要不,就等你师父回来再说吧……!”
守义皱眉沉吟:“师叔,咱们月影门有过万兄弟。可让你弄得都四处漂泊去了,师父要真回来,你恐怕没法交代吧……!”
何正心里怨恨,反讥道:“是啊!我本来就能浅德微,你师父走的时候又带走了所有高手,我一个人实在是捉襟见肘!只不过贤侄,其实我更替你担心!近几年咱们月影镖局可是从来都没失手过,你这次竟然……嘿……!”
守义怎么不明白他意思,气道:“若非师叔你把门中好手都给调走了,我又岂会失镖?”
何正也毫不示弱:“门主早有严令,如果人员不齐可以调集镖局人手。你既然知道人手不够,就不该接生意。如果要问罪,我倒是不担心自己的……”
“可师叔你把镖局都掏空了,难不成让我关门吗?”
何正漠然道:“那我就管不了了,也是你节制了月影门的开支,搞得我没办法。你也知道月影门上万人,难道不用吃饭呐!门主任我做掌堂,我怎么能让门人去喝西北风呢!”
两人冷冷对视,守义沉声道:“师叔,就算月影门缺银子,但也不该擅自调动镖局的人手。不禁这次失镖的责任你无可推卸,你甚至是越轨行权!”
何正冷笑道:“我是月影门掌堂,也是令堂堂主,月影镖局的伙计都是月影门门人。门主不在,我就可以行权,何来越轨只说……。只不过,月影门的开支是门主亲自规定的数目,你擅自缩减,致令月影门运行阻滞,等门主回来你少不得要自己交代!”
守义心里一跳,辩道:“师叔这话可差了!不是小侄有意刁难,而是最近月影商号的收入确实大不如前。而师叔你调走了镖局的门人,更使财务大大缩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缩减月影门的开支。况且师父让我掌管商号,我有权视情形支配财务,也谈不到擅自!”
“如果这样,我看一切还是等门主回来请他定夺吧……!”
守义本想就此离去,但想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如今的权利。如果这事就这么搁置下去,师父回来必定无法交代,那样自己就可能永远别想翻身了!
“师叔,不如这样。反正现在你我各有所需,不如我拿银子去把掉落官府的门人救出来,然后你派人去把失镖夺回来。如此大家两不吃亏,你以为如何……?”
其实这应该是暂时不错的解决方法,但何正却并不想这么便宜他。想自己身为月影门掌堂,令堂堂主,在月影门可谓一人之下!今日竟然被这黄毛小子搞得灰头土脸,今后还怎么服众!况且门人遇上官司,纵然一时难救,以月影门的金字招牌官府一时也还不会为难。可失镖的事不仅是银两的损失,也关乎月影门的声名!如果不能尽快夺回来,时间一久不仅货彻底丢了,连人都丢大了。怎么算自己也比对反的损失小,何不趁此时机多要点,也省得今后还要受他掣肘!
另外,何正近年来苦心经营,在门中已经颇有威望!以此时机让守义载个大跟头,还可以让莫流香蒙上污名,自己就更有机会建立自己的势力了!所以,不管守义可以让莫流香也很麻烦,自己即便会有些为难,总是更有利日后大计的。
想来想去,何正淡淡道:“月影门和商号本来就是一体的,如今要是自己花钱雇自己人办事,传到江湖上不被人笑死!我现在既然执掌月影门,怎么也不能让月影门蒙污,日后也没法向门主交代。贤侄,不是我驳你面子,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守义皱眉道:“这是月影门自家事,别人说什么管他呢!反正师叔你派门人出去也是赚银子,给谁做事有什么区别呢……?”
何正冷笑道:“给人办事赚银子,本来这的确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个顺不顺心,愿不愿意!反正都是干活,当然要找个顺心的,对吗!”
守义气道:“师叔的意思,是不愿意给我办事喽……?”
“是!”
守义心里一气,森然道:“师叔,弟子还是劝你想清楚!月影门是我师父一手建立的,姓莫不姓何!日后如果师父要选接班人,也必然是我兄弟之一,何必搞得日后没法见面呢!”
何正寒声道:“你这是在警告?还是威胁……?”
守义冷笑道:“师父早已说过,月影门早晚会交到我兄弟手上。而我们几兄弟也向来情同手足,心始终是一条的!”
何正怒极反笑道:“好!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白守义!有本事你就等到那时候收拾我,我何正倒想看看,我行走江湖几十年,你是怎么栽我的……!”
守义也已气急:“何正,我叫你声师叔是看得起你!说到底你不过是给我师父跑腿的,论起来我还算你主子呢……!”
何正万万没想到,莫流香几个弟子中向来最平庸无华的守义,不仅给自己带来了那么多麻烦,此时竟然还敢面对面的如此羞辱自己,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可是今天这已经是撕破了脸,怎么也不能在这毛头小子面前低头……
“哼!黄毛小子你真不知天高地厚,凭你也敢在人前卖狂!看你师父面上我不愿意跟你计较,不过别着急,等你师父回来,看看他收拾的是谁……”
守义本也只是一时气急,否则他怎么也不会如此对何正无礼!无论如何何正也是莫隐村的弟子,月影门的掌堂,而自己只是最近才真正接触到月影门的正事,跟他翻脸只能让自己今后在月影门的处境更艰难!
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愿就此服软,可不管怎么样今天也得把事情了结了!
“何正,今天你我就问你一句,派不派人给我……?”
何正怒道:“告诉你,今天你休想从月影门带走一个人。想撒野,你也不看看地方……”
守义恨声道:“好!何正,既然你不识好歹,今天不让你知道厉害,你还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
何正大笑道:“哈……!好啊!真好!你才学了几天功夫,就敢这么目中无人了!今天我就替你师父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该尊师重道,也不算以大欺小……”
守义沉声怒喝,一把掀翻了面前桌子,双掌翻飞着打出去。何正心知莫流香几个弟子都非庸手,也不敢大意!但两人毕竟都同出一门,何正人们也不认为自己几十年的功夫会输给这个小子!
两人从屋里打到院子里,月影门众门人都看得大惊失色!看起来两人并不想师叔侄切磋武艺,倒像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拼命!可众人只能是干着急,毕竟两人一个掌堂,一个门主弟子,哪个都不是好说话的!
不顾众人的劝导,两人甚至都忘了打过之后会有的麻烦,只想把对方痛揍一顿先出口气!
在守义想来,何正武功纵然不错,可毕竟跟随师爷学艺的时候还短。自己跟随师父已近十年,怎么也不会败给他。可想是这么想,真动上手他心里不免惊讶!何正的武功极为精湛,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厉害,实在不是等闲之辈!
而何正心里的惊讶丝毫也不比他少!何正早年得遇名师授业,一身武功本来非凡。虽然不能说可以胜过莫流香,可一直以来的深藏不露也还“瞒”过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对付他的弟子也会为难!
可此时一来,守义的武功竟然不见得低于自己。可他毕竟只学了十年的功夫,莫流香究竟是怎么把这几个小子*成这样的!如果今日自己落败,不仅一生名声尽丧,夙愿也休想得偿,怎么不让他心焦!
本来,论真功夫守义不过十年的功夫怎比得?只不过,何正虽早得名师,所学也是武林顶尖绝学,但毕竟跟随师父的时日太短,未能得到很好的传授,大多要靠自己的揣摩!而后拜莫隐村为师,同样相处的日子非常短暂!
可守义是从小就跟随莫流香学武功,多年来言传身教,可以说是真正的得到了绝顶武学的精华,所差的不过是功力尚浅!此时,一方功力深湛,经验老到。另一方武功颇精,但毕竟经验尚浅,功力不足,倒也是难分轩轾!
可实际上谁都知道何正是守义的师叔,不用打败,只要自己不败已经可以让对方颜面丧尽了!何正心里当然也明白这点,所以不禁暗暗动了杀意!
想今日就这么杀了守义,来日莫流香面前也可以他目无长上为由,打他个欺师灭祖也是死有余辜!但这事如果真的追根究底,自己其实也不无过失。可江湖上最重辈分,便自己千般不是他也不该以下犯上。而莫流香那时顶多心里介怀,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对付自己!况且,守义如今的所作所为恐怕他也难逃为师教徒不善的罪过!
更重要的,莫流香自己已经很难对付了!今日所见守义都有如此的武功了,那莫流香其他几个弟子恐怕也不会差太多,也就都会成为自己前路的极大障碍!今日杀了守义,他其余的几个弟子也必然是要想法子除掉的。
心意已决,何正怒喝道:“白守义,你目无尊长,欺师灭祖,今日我这做师叔的就代你师父清理门户,你受死吧……!”说着,何正飞身取过一柄宝剑,激刺而出!
众人不由一阵惊呼,虽然觉得何正应该只是吓唬一下,不会真的下杀手。因为守义虽然不对,可毕竟是晚辈,应该点到为止。况且两人毕竟同门叔侄,守义也毕竟是门主弟子,杀他必然不妥。
众人此时纷纷劝阻,奈何两人打得越发激烈,旁人根本插不进手,只能徒然着急!
守义见何正动了杀机,也不敢大意,忙也出剑相迎!而且他此时心里也想到了要杀掉何正,一来报复出口气,二来只要杀了他,师父不在连月影门自己暂时也可涉及,那时自己一手遮天必然可以解决好一切眼前的困难!
而虽然他也明白如果杀了何正日后必然会受到责备,但眼下又是性命攸关,日后大可以自保为由推脱。
二人师出同门,守义的功夫确实更精到些,但何正功力却更深过他。这样两人对彼此的武功都极为熟悉,想分出胜负仍是不易。
正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正好妙真仙姑一行到来。见了这情形,都不禁大惊实则!
顾忠伯气急大叫:“你们这是干什么?太不像话了,真不嫌丢人啊!还不快住手……”
两人之战正酣,哪能轻易停手!慕容金胜与妻子对视一眼,双双持武器抢上各自架开两人宝剑,背靠背站在中间。
何正和守义被分隔两边,彼此怒目相向,都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方解心头之恨!
慕容金胜瞪着守义气道:“守义,你好大胆子!竟然敢向师叔动手!不管有什么事,你总是晚辈,怎么敢以下犯上!这事传出去你可以不在乎,但人家会说你师父不会教徒弟,难道你眼里连你师父都没有了……?”
守义心知今日已经不可能杀掉何正了,那倒不如尽量博取点同情,当即低垂下头。
慕容金胜看着他摇摇头,转头道:“何兄,守义毕竟还是个孩子!纵然他有千般不是,你也先消消气,香儿回来自然会教训他!撇开公务,论私情你也是他师叔,有必要下这狠手吗?今天的事无论原因如何,守义以下犯上就是不该。何兄你也先消消气,大家坐下谈谈,是非曲直总有个公道!”
既然这些人来了,两人心里就是气再大,也不可能再乱来了!只好各自收起武器,众人见礼后分别落座!
顾忠伯指着守义骂道:“你这混小子,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谁都不放眼里了!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干的?啊?等你师父回来,我看你怎么跟他解释……”
“顾爷爷,我……”
白广太淡淡截口道:“好了!本来你们月影门内部的事我们外人不该多问,可今天的事闹到这个地步,势必会牵累到整个月影同盟,甚至天下月影!现在这里妙真仙姑的身份最尊,还是请您来主持吧!”
妙真仙姑微微颔首,扫视一周缓缓道:“金胜刚才也说了,此事无论原因如何,守义以下犯上必然是少不了处罚的!不过这毕竟就是他们自家的事了,一切等莫公子回来自有定夺!而我们此来是要就最近月影门发生的一些事问个究竟,也好以理论断……”
众人纷纷点头认可,守义抢先道:“仙姑,弟子以下犯上甘愿受罚,但他……,师叔屡屡为难,而且违反本门门规,致使商号和镖局损失极重!今日弟子前来本是好言相求,可师叔非但不依,还蛮不讲理。而且师叔他适才一心杀弟子,各位也都看到了。弟子若不自保,岂非冤死……!”
何正气道:“你竟然还敢恶人先告状!我违反门规?我为难你?那你呢?你今天来有哪句是好言了?而且,难道不是你先动的手……?”
守义被反问的一阵呆愣,正想反驳,妙真仙姑接口道:“守义,你分属晚辈,便请何掌堂先讲出此事始末,稍后如有差错自然也会给你说话。反正今天这里大家都在,不会没有公道可讲的……”
守义无可奈何,只有先坐回椅子上。何正稍稍平复气恼,缓缓把事情讲出来。从两人路上相遇,一同回到月影门,如何交涉未果,守义竟然出言威吓!最后两人撕破脸,守义竟然先动起手来!
等他讲完,妙真仙姑问道:“守义,对何掌堂所言,你可有辩驳?”
守义虽不愿承认,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敢扯谎,只好点头道:“是没错!可是,弟子也是为了月影门一时气急,师叔他……”
妙真仙姑淡淡截口道:“好了,你近来的所作所为你自己心里清楚,大家也都看着呢!月影门早晚落到你手里,威胁师叔,你这也是为了月影门?单凭这句话,你已经罪大恶极,等你师父回来自然会处置你……”
说完转向何正,妙真仙姑肃然道:“何掌堂,论私你是当师叔的。纵然他有错,你可以管教,但终不至于要置他死地。论功,商号也好,月影门也罢!都是一体的,如何非要泾渭分明?守义年纪小不懂事,你岂可一般见识!你调走了镖局人手,难不成真的要镖局关门?”
何正微微尴尬,别人或可不在意,但妙真仙姑是莫流香亲自礼敬的江南月影同盟盟主,决不能轻易得罪!
“仙姑说的是,在下确有不是,只是一时气急!不过在下调走镖局人手,实在也是以为门里周转不便,才会让他们去另寻生计……”
妙真仙姑摇头道:“不论什么原因,你两人暂代一处主持,都不应因一己私怨祸及月影门!白老爷子说的对,月影门的私事外人不该问,但你们今天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私事了。我等今日前来,这件事就必须解决。你们自己考虑一下,要如何了解……?”
如今事情已经是闹大了,罪责都在所难免,越强硬吃亏也就越大。为了挽回些立场,守义忙道:“弟子自知有过,今日但凭仙姑定夺,弟子甘心受命,决不敢有违!”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何正缓缓道:“在下行事也确过失,只要能保月影门无碍,在下也甘愿听从仙姑吩咐……”
妙真仙姑与白广太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光里看出了极大的担忧!
沉吟半晌,妙真仙姑缓缓道:“你二位虽然都有过失,但大家也相信你们的本意都确实希望月影门好!可是商号和月影门向来是相辅相成,主事的闹了矛盾就必然难以再从容配合。如果你二人认可,我想请几位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前辈分别帮你二人主持事务。一来可以缓解你们之间的隔阂。二来莫公子此行将月影门大多高手都带往了北方,现在月影门确实也需要人手,你们以为如何……”
让人来监视自己,不仅权利上受到了限制,以后无论做什么也都必然碍手碍脚!可眼下的形势也不容自己不答应了,不如就先妥协了。反正自己总还是主事,到时候想做什么大不了隐秘点!
两人同一想法,可妙真仙姑接下来的安排却让他们心里大感不爽了:“金胜夫妻与莫公子乃是至交好友,以往多次与他共事,对月影门的情况也还熟悉,加上他们俩武功都还不弱,来帮何掌堂应该是最合适的。而白、杜、顾三位老爷子都是莫公子的亲长,在江南武林也都威望素著。加上他们都是久经商场的高手,帮守义是最好的了……”
两人暗惊,都不由心里暗恨“好个厉害道姑!”
慕容金胜两人与莫流香交往多年,情意至深。虽非月影门中人,但多年来也替月影门做了不少事,威望不浅。况且两人都是精明干练的高手,想瞒着他们干点什么谈何容易!
而守义,顾忠伯乃是殷慕情的义父,就是莫流香的岳父,可以说是守义的外公,而另外两位也可以说同样的身份。先前守义对他们已经颇多失礼,此时竟要一同共事情况会怎么样也是可想而知!况且他们三位也确实都是商场好手,守义想背着他们干什么也是休想!
但是妙真仙姑所说的都是合情合理,他两人心里再不愿意,也难以开口反对!
何正多年苦心经营,先是被守义摆了一道,接着又招来了慕容金胜夫妻。那他不仅接下来的很多事不得不搁置,连以往的很多秘密恐怕都有泄露的危险!
而守义是好不容易才有了个好机会,终于独当一面了。但被何正一通搅和不但没有寸功,反而颇多失利。本就难保日后不遭责罚,现在一下子又来了三个外公看着,以后更别打算能有什么好处了!
更重要的,这次事情以后,何正虽然不免受罚,但他终究威望已成。可守义功名毫无,今后又难再出头,可谓得不偿失!
两人正在发愁,妙真仙姑又道:“如今有两件大事,第一是失镖必须赶快追回,第二是在山西被官府拘押的门人也必须尽早救回来。现在就请三位老爷子跟守义回城,查清账目以后尽快安排支出。另外金胜夫妻俩也尽快挑选门人,派人找回失镖!还有,我们一路走来发现很多村落的建设都停工了,也必须马上恢复。总之,月影门的各项支出必须马上恢复,降低损失!至于你们两个的问题,莫公子回来由他自行处置。如果以后你们悔改,好好做出点成绩,我们也会替你们求情……”
两人面上连连道谢,可想到自己无所不用其极的努力了这么久,可谓绞尽脑汁。但不仅没把对手打到倒,反而是把彼此都搞得狼狈不堪!现在说是让人来帮自己,可实际上人只要一来自己必然敬陪次席。
对视一眼,两人也难再做出凶狠的表情,想想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人就是这样,只有在得出错误的结果才会想去后悔,但一切都为时已晚。可却很少人能在开始看到自己做的事情本来就有很多错误,应该及时改正,何必要到事后才去自怨自艾悔不当初!
可是话说回来,在开始很少人能想到结局会对自己不好,或者不愿这么去想。所以最后往往就是谁也治不了谁,两败俱伤的局面!
只为了一时的意气谁也不肯先退一步,搞到最后的双双坠地,真是何苦来哉!
而事实上,作为一个领导者,对属下的职权分配清楚有多重要,莫流香会不明白吗?即便他信任自己的朋友和弟子,怎么可以忽略很多无法估计的突发情况!而一旦出现分歧,难保问题不会扩大。这一切会是他应该疏忽的吗?本来不应该的!可他毕竟似乎是疏忽了!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