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东方欲晓（1 / 1）

元成十二年的年末，四年一度的群英大会将在北都举行。

江湖中人共商江湖事，此次群英大会最重要的一项内容，便是要选出新一任的武林盟主。

各派掌门高手皆至，尤为显眼的便是四大门派——绝殷、敛渡、秀水、空伶。此次四大门派掌门悉数到期，真是难得，难得。

家住城南的莫皓这天照常上山打猎，这一日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好运，竟让他抓到了好几只鲜嫩的山鸡。回家的路上他一路儿哼着小曲，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卖个好价钱。

突然，莫皓瞧见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本在数十丈外的一个人影眨眼就到了眼前。在她缓行的那几步中，莫皓看清了她的面容——那是个时而看起来像二十岁时而看起来像四十岁的女人，她的面容宛若豆蔻年华的少女，却穿着一身沉闷的灰衣，紧束着长发。打扮得如此沉闷，却又怀抱着一只绛色的琵琶。

不过又是一眨眼的时间，那女人便进入了路旁的一所败落的寺庙，撇都没撇莫皓一眼。

还未等莫皓回过神来，又是一个人影从面前而来，这次却是一个矮胖的男人，起码上了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行步如风，脚下生尘，转眼也进了那路边的破寺。

好不容易回了神，莫皓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蹑手蹑脚地走近那寺庙大门，轻轻推开一条小小的门缝，便趴在那门上打算一探究竟。

雨诚枫一推开那破旧不堪的木门便看到了门内两人。

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上前，但她的口气和眼中却流露出不可抑止的急躁。她那样一个看起来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开口却是宛如老妇的苍老嘶哑声音。

“东方获，这一次的武林盟主就得要我的人选。”

被称作东方获的中年男人腰间挂着一把没有鞘的长剑，本坐在寺庙内的阑干上，听到这话，一个翻身便跃到了雨诚枫面前，不可抗拒地回应，“你的那个人选驾驭不了大场面，总有一天会坏事。我还是坚持我一个月前的话——‘这次的武林盟主只能我的徒弟来做’。不管是论武功，还是论资历我徒弟都比你的那个人选强得多！”

“你……”

“争什么争！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些？”

在雨诚枫身后而来的那个男人满带怒意地开口阻止了二人的争论，但他还未说出下一句就又被东方获抢了先。

“什么时候？明天就是群英大会了，现在还没定出个人来，那明天怎么安排？”

“安排？那也得先见得到明天的太阳才有命说安排。”

路庸，即在雨诚枫身后而来的那男人冷笑一声，挑眉嘲讽道。

“你什么意思？”雨诚枫一向冰冷的脸上终于露出恼怒神色，挑眉怒斥。

“宋孤霖死了，梁煊死了，当年通风报信的那些小喽啰都死得差不多了，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我们还有几天好日子能过？”

东方获雨诚枫两人皆怔了一怔，无言以对。

路庸往前踏了两步，接着说道，“意识到了吧？逍遥堂回来了，他们来报仇了！而且，我若是逍遥堂的人，就不会放过这几日我们四人齐聚的时候。不会太远了。”

说完这话，路庸便不再说话，其他二人也是低下头沉思。

“啊！”

门外的一声惨叫声打破了这个寂静。三人猛地一回头，攥紧手中武器，只见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男人顺着木门倒了下来，额上插着一根银针。

那人真是趴在门上偷窥的莫皓。

三人连忙回过头。寺庙的黑暗角落处走出一个男人，一袭黑袍，神色冷毅。

几人皆是一惊，他们三人，刚才都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存在。

“霍楷，你是，什么时候到的？”还是路庸先反应了过了，忙问，又转头看了看莫皓的尸体，“那人是谁？”

“我一个时辰以前就到了，你们都迟到了。”被称作霍楷的男人站在台阶上，冷眼俯视着庭中三人，“那人自从路庸进来后就在那偷听了，你们竟一个人都没有发觉。就凭你们这样子，还想在逍遥堂那人的掌下活下来？”

“你……”几人气结，却无话可说，霍楷的武功确实比他们几人都高出许多，他所说的，也确是实情。

“那霍兄，依你看，我们要怎么做？”东方获小心地询问。

霍楷也不马上答他，只是遥望远处沉思。远处云雾绕着青山，几十年不曾改变的平静。

半晌，霍楷终于开口，“怕什么。只管布局妥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是杀了他，活下去。”

昨夜北都下了场小雪，琼山山头蒙了一层白白的面纱。

琼山是中原最富盛名的山岳之一，古来文人墨客在诗书中把琼山描绘成了个极神奇的模样，高耸入云，雄壮震撼，有九天神女，千岁老人种种美丽的传说。一登琼山顶也是千百年来天下行者最大的愿望。

融雪时的山巅冷得吓人，但也还是有人早早就来把山顶的平台打扫了个干净，只为今日的群英大会做准备。

不知是哪个门派的十多个小弟子，穿着再朴素不过的修行灰衣，瑟缩着身子，大半夜被门派里的管事人带来山巅打扫布置，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模样。

今时他们只不过是扫雪的小弟子，谁知数十年后这群英大会的主角会否是他们？总有一两个孩子暗自这么想着，对未来充满憧憬。

转眼天已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