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成亲(1 / 1)
所以,当白尽欢一脸胡乱的血渍,撑着剑艰难的爬起来,寻着那拉的身影所在,朝着她远远一笑,露出一口血红雪白的牙齿的时候,那拉一直揪着的眉心缓缓舒下来,回以一道高傲冰冷的目光,让有些得意忘形的白尽欢讪讪的挠挠头,抱拳对着人群深深作了个揖,嘻嘻笑道:“各位兄弟!承让了!我白尽欢感激不尽!今日得罪之处,还望弟兄们见谅!明日摆酒之时再让我好好敬各位兄弟吧!”
在一片喝彩或者嗤鼻的呼喝声中,白尽欢快步跑至那拉身前,抿着嘴期期艾艾的看着她,就像是一个期待嘉奖的小孩。扑面而来的尘土和着汗血腥味,白尽欢脸颊上自己那五指手印分明可见,那拉嫌隙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抬手掩鼻,冷声道:“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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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亮的炮竹锣鼓声,一室的红烛光影燿动,铺满吉祥锦被的婚床上,那拉端坐床沿,一身正红繁复的汉式喜袍,遮面的盖头被挑开的一瞬,她听到一声极为轻微低沉的惊叹之声:“好美。”
是白尽欢。
同样的一身正红喜袍,衬得他年轻温和的脸意气风发,双眼带着些不由自主的迷醉之意,痴痴的看着她。
那拉红唇微动,这样的打扮,在满室旖旎摇曳的红烛火光里,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明艳妖娆,不屑的轻扬起眼眸,羽睫扑舞,杏色的瞳,于刹那间已经摄人心魂。趾高气扬的眼神,是时刻准备着舍弃性命的严厉警告,她眼里清清楚楚的是在说着:“你再看一眼试试。”
白尽欢愣愣的眨眨眼,随着她轻微的变幻动作,突然发觉那拉右耳耳垂上尖勾的金勾耳环不翼而飞,只剩下左边耳上一只在微微摆动,他赶紧抬手捂住自己双眼,不高兴的嘟囔道:“真是小气,就看一眼怎么了。”
那拉缓缓开口,声音含糊而缓慢:“本宫美不美,都不是你能够这样看的。”红唇开合之间,依稀可见舌上含着的尖利骇人的金黄耳钩。
白尽欢已经背过身去,听着她有些异常的声音,突然醍醐灌顶般转过身来,冲着那拉急问到:“你把金耳钩吞了?!快吐出来!”说着心急难当,抬手就欲去抠她那诱人的红唇。
那拉不徐不缓的高傲昂起头来,冷冷的盯着着急欲上前来的白尽欢在自己的凌厉的注视下生生顿住了动作,大手停在颊边,带起一些体表的热度,下一瞬,他不得不怯怯的收回那几乎要触到她面颊肌肤的手掌,那拉心里竟然升起一丝得意之感,扬起眉来,缓声到:“我只等到日出之前。”
白尽欢深深的看了那拉一眼,一张孤傲无情的脸,美的动魄惊心,尽力克制住那狂乱地近乎要冲破胸腔心跳,黯然转过身去,“我知道。”
那拉有些讶异,那被白尽欢轻易就看懂的心事让她心里那不知名的得意感迅速消散去,自己单凭一个凌厉眼神就能轻易制住白尽欢,用的筹码竟然仅仅只是自己的性命!意识到这一点,那拉慌忙收回那投在他身上飞扬跋扈的眼神, “因为……在杭州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你。我白尽欢,对天对地都能坦诚。对你,也一样。”脑子里突然冒出这句话来,那拉平静的鼻息瞬间凌乱,这赤诚的声音,让她心中强烈的羞愧不安起来。
“你不用一直拿死来威胁我。”白尽欢负手在帘外坐下,“你知道我不会看着你死。日出之前,他若没来,我放你走。”
那拉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凤冠上垂珠摇摆碰撞间发出些极为轻微的脆响,眼中一丝希望飞快的闪过,杏眼霎时明亮,然而很快就黯淡下来,那拉扬起嘴角冷笑一声:“事到如今,我已是绝境,你放不放我,结果都一样。”
“至少,我不想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在我眼前。你走得远远地,是死是活,这辈子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白尽欢吹熄离得最近的一排红烛,一阵呛鼻的青烟钻入鼻腔,他蹙起眉,狠心又道:“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拉闻言突然气愤起来,激动厉声道:“白尽欢,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么!你早就已经毁了我!还妄图施舍这样的恩惠!我告诉你,本宫不稀罕!我偏就要死在你眼前,我要你良心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白尽欢笑了,温柔和煦,“呵,你如果要这样做,无疑是要我一世都记住你。”
那拉脸上一阵火热,恼羞成怒腾地站起来,“呸!”
白尽欢低叹一声,掀开薄帘,不顾她那警觉防备的眼神,走近那拉,“你敢!!”那拉急声呵斥,白尽欢不由分说的迅速出手掀开她双手大红的衣袖,白藕般的两截手腕暴露在冰凉的空气之中,话一落音,那红绸绑死的结被白尽欢解开,那拉羞愤不已,恢复了自由的手臂再次高高扬起在半空中,朝着眼前男人干净的脸狠狠落下,却没有如愿,被他轻而易举的扬手制住在半空,肌肤相接触,星辰般的眸子近在眼前,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打在那拉鼻尖上,她一惊慌,迅速大力推开白尽欢,仓惶跌坐在床榻之上,愤怒不已的急急喘着气。
白尽欢静静的看着满眼怒意充斥的那拉,良久,他眼里漾起一阵迷茫的不舍:“倘若时间能够倒退,我愿意为你放弃当年杭州的计划。我宁愿从来都没见过你,我们本来就是对立的人,不该有交集,无论你信不信,对你,我白尽欢从来就没有过不该有的奢望。可是事已至此,你说我毁了你,是,我知道,可是我也已经赔不起了。你不必用死在我眼前这样激烈的办法来报复我,因为,你早已经刻在我心里,抹不去,忘不了。是我亲手彻彻底底的毁了心里的人,日后你过得好与不好,甚至无论是死是活,我都将,永远痛苦内疚。迷恋,即迷失。
”
他幽幽的声音中,那拉的神情一点一点变得极为复杂,迷恋即迷失?她蹙起眉,眼中逐渐变得迷茫而空洞,随着白尽欢忧伤的声线,那拉一点一点记起那张刀锋般的轮廓,墨色的眼里时时都深藏着些让人不敢任意揣测的心意,一幕一幕,旖旎潮湿的泉眼里耳边动人的情话,
“朕喜欢你,喜欢到骨子里去了。就像是着了魔似的,朕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时时记着你……想着你……忘不掉你,挥不去你……而你却是个铁心肠的狠心女人,天生就是来折腾朕的……”那拉眯起眼,似乎想把记忆中的恍若隔世的声音听得再真切一些,却只越来越模糊,她心里想着,一点都没错,迷恋即迷失,世间万物一旦滋生情之一字,在心中发芽缠绕,迷了眼迷了心,迷了自己……
不敢看那拉此时的表情,他的眼里,像是面对着世上最最圣洁高贵的东西,自惭形秽的低下头去,自顾自的蹲下来,默默的小心掀起她宽大的大红裙摆,精致秀气的囍鞋鞋面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鸳鸯,那同样被红绸结实绑缚的双脚本能的往里猛的一缩,还没伸手去解,身后窗框传来一声破裂的巨响,一道玄黑的身影破窗而入,随之而来的是屋外异于寻常的喧闹声,这都是一瞬的事情,白尽欢来不及细想,迅速的转过身形遮挡住那拉,“什么人?!”
那来人身形高大,玄黑的满式袍子,胸口是明黄金线绣着的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定定的一站都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他手持金黄利剑,面青如铁,墨色的眼里燃着大片大片嗜人的凶狠之意,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十分强烈的杀戮之气,死死的盯着白尽欢胸口的大红喜花,利剑出鞘,闪着耀眼的光芒,白尽欢被这刺目的光刺得眯了眯眼,就听见那人极为阴沉的声音,随着剑尖带着必杀的盛怒一同远远地向自己指来:“给朕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