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Chapter 50（下）（1 / 1）
节后远浅开始忙着准备婚礼的事情，基本上也没再去公司。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婚礼，需要她操心的事情太多。
忙起来了，就会发现日子过得特别快，这样也好，不会有时间去想别的，没有回忆，就没有悲伤。
辽望常劝她：“不要让自己这么累，很多事情，吩咐别人去做就行了，哪需要你亲自动手。”
她却摇头：“我就是想找些事来做。何况，你之前不是一直追问我什么时候结婚么？好不容易定下来了，这么重要的婚礼，我不亲自操刀，你又该怪我不上心了。”
他拿她没辙，只能私下让郑姨多替她分忧。
三月初，气温回暖。
世间万物都染上春天的气息。
远浅挑了一个周末，邀了暖暖去陪她试婚纱。
这套婚纱是远妈妈和李丽帮她挑选订做的。
斜肩的款式正好半保守半性感，流畅的线条勾勒出远浅的身形，婚纱是小拖尾的款式，正式又不夸张。裙摆一侧是独一无二的手工刺绣图案，依旧是白色，并用细小的珍珠点缀，略看简洁优雅，细看精致华贵。
“天啊，太惊艳了好吗？浅浅，你可千万别让辽望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然他肯定急着明天就办婚礼！”暖暖说：“婚纱这么别致，那我的伴娘服肯定也特别漂亮吧？”
远浅走到镜子前：“嗯。很漂亮。”
伴娘服是粉色的，她预订了两套。
款式很漂亮，唐甜那么高挑的身材，穿上肯定特别美。
“那我什么时候来试伴娘服？”
远浅回过神来：“应该是婚礼前一个月内吧，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暖暖帮远浅将裙角拉开，镜中的她们相依而站，远浅看着自己右手边空空的位置，有点发懵。后面的店员送来白纱问远浅要不要试戴，远浅摇摇头：“不了，今天有点累，我想回去了。”
辽望开车来接她，暖暖贼眉鼠眼地对辽望说：“浅浅穿婚纱的样子绝对可以震惊你哦！”
半路上，辽望问：“怎么就试了那么一会儿，也不让我进去看看？”
“找个时间，把唐甜的那套伴娘服取了，给她烧去吧。”远浅看向车外，怔怔地说。
“你还在想。”他吐气，“不是答应我，不再想这件事了吗？”
她郁郁寡欢的样子太让人揪心。
“谢谢你。”她突然说，“如果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
他的眼神自然就柔下来。
三月十二日。
远浅待在家中。
那时候唐甜说，毕业后，每年的312，我们宿舍都一起聚一聚。
可这才第一年，她们就已经再也无法重聚。
没有人打电话，没有人发短信。
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提。
生怕一不小心，大家又哭成一团。
远浅等到下午，自己的手机和唐甜的手机依旧毫无动静。
从唐甜家回来之后，远浅就一直往唐甜的手机里充话费，偶尔想她的时候，就用自己的手机，给她的号码发短信，然后自己再拿着她的手机接收，回复给自己。
远浅看着自己手机里越来越多的来自唐甜的信息，就感觉好像自己还能跟她说话，她还在自己身边一样。
此时的远浅也是如此，她拿起手机，往唐甜的号码发了一句“312，宿舍节快乐”，然后又拿起唐甜的手机，回复给自己。
“小五，同乐。”
心脏如撕裂般抽疼。
她像自虐般，不停地翻开唐甜手机里的唐甜的照片，从大一，到大四。
然后又逐条翻阅短信，细读唐甜的每个字，每句话。
郑姨好几次经过客厅，就看见她猫着腰，整个人蜷缩着蹲在沙发的角里，抱着手机，显得无比孤僻和可怜。
太阳西下，屋内蒙上了一片猩红色。
收件箱翻到最下面，远浅看见一条名为“那个女人”的短信，时间是大一上学期。唐甜的手机里最多只能存储200条信息，几个月前的都已经没有了，怎么会有四年多以前的短信，除非，是唐甜删减的时候，故意留在里面的。
那个女人？
远浅打开。
“先别急着下结论，我有的是时间，等你考虑清楚。”
考虑？考虑什么？
远浅的眼皮突然跳了一下。
她迅速地翻了一遍通讯录，里面几乎所有号码都是具体的姓名，或者用“老大”“老二”“张经理”“刘主任”这样的称谓，唯独只有那一个号码，是用了模糊的“那个女人”，更奇怪的是，这样特殊的人，她居然从未听唐甜提起过。
她赶紧用自己的手机记下这个号码，她不敢随意拨打，只查了查号码的归属地，就是Y市。
她疑惑了，唐甜在Y市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关系稍微好一点的，她都知道，可这号人物，唐甜为什么没告诉她呢？
是因为忘了让她知道，还是，压根就不能让她知道？
她脑海中的齿轮翻转一千次，终于，她按下几个键，拨给辽望。
那边很快接起：“怎么了？”
“你能不能帮我查个号码。”她问。
他本想问原因，但又不方便直接打探，于是只答：“可以，你说。”
她将那串数字逐个报给他：“查到了尽快告诉我。”
他说“好”，然后挂上电话。
此时将近下班时间，公司大楼里全都是整理东西的声音。
他一个人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刚刚记在纸上的那串号码，食指有节奏地轻敲纸面。半响之后，他拿起桌上的座机，回拨过去。
夕阳映入透明的玻璃。
那头的音调也像这柔光一样拉长。
“辽老二啊？有事？”
他撕下纸张的一角，冷冷地说：“远浅在查你的号码。”
女人的声音锉了一下，又接着说：“她让你查？那你胡诌一个不就过去了？堂堂辽氏董事长，这样的小事也需要我亲自教你？”
晚上回到家中，辽望一进门就对远浅说：“你给我的号码，我已经让人查了，就是一个姓李的普通女人，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么？”
远浅打开鞋柜帮辽望拿出拖鞋：“没什么，在唐甜的手机里看到有这么个号码，想看看是不是认识的同学。”
“哦？号码没写名字？”他假装不经意问起。
“写的是‘那个女人’，所以我觉得奇怪啊。”
他换上拖鞋：“那估计是公司的同事。”
“我想也是。”远浅将他换下的皮鞋放进鞋柜，关上柜门。
同事？唐甜大一的时候，哪有什么同事。
“对了。”他回身，“一说到唐甜，我想起一件事，当时我在法院留了联系方式，今天有人给我打电话，说那家经纪公司的高层领导几乎都换了，现在整个公司全面整改，连公司地址都要搬迁。那人说，公司里还有唐甜新专辑的样本，你要是想要，可以去拿。”
她犹豫了几秒，才说，好，我明天就去。
次日多云。
远浅站在那幢大楼面前，本有颇多不情愿的。
那样一个黑暗残忍的地方。
可那个事件之后，昔日的大公司也不复往日光景，见它也得到了应有的处罚，远浅的心里才稍稍没那么抵触。
楼下停着好几辆搬家公司的大卡车，不时有人从楼里出来，将大件小件的东西抬到卡车上。
仰头一望，远浅才发现，连公司那个原本竖立在最高处的华丽大招牌都已撤走。她长叹一口气，走进大楼里面。
辽望说的那间办公室在三楼，远浅便没有坐电梯，走了楼梯上去。
走廊的灯都没开。
暗沉沉的，塞满了压抑感。
远浅走到要找的那间办公室门前，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员工们的对话。
“咦？这是那个唐甜的DEMO吗？”
“是啊，主管说会有人来拿，让我们暂时不要搬走。”
“你要不要听听看？听说她唱歌很好欸！”
“算了吧……听死人的东西，你不觉得慎得慌吗？”
“不要这么说嘛，我觉得她挺可惜的，歌声和人品都这么干净的人，现在已经很少了……要是没有死多好……发专辑肯定可以顺利大卖的。”
“我觉得吧，没那么简单吧……你不觉得，她死得很蹊跷？”
“不要乱讲话啊！”
“是真的，我听车模那边的一个经纪人说啊，原本唐甜不是属于那个王制作负责的……”
“话说王制作在圈内都是出了名的口碑差的色狼呢，可惜那几个新人都不知道，以唐甜的性格，又不会混圈子打听……”
“就是啊，我听说，本来公司是把唐甜安排给带组合的那个刘制作的，但是后来被人硬推荐给王制作了……”
“不是吧？谁推荐的啊？”
“在我们公司，还有谁这么大牌？暖暖呗！”
“啊……”倒吸气的声音。
“你之前没看网上的帖子和视频吗？当年暖暖和唐甜PK，暖暖本是一路领先的，在外也人气超高，就因为现场的一票之差，输给了唐甜，然后暖暖败北，最后灰溜溜出国去了……”
“那也不至于……”
“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吧？女人的报复心，有时候是很恐怖的，你也不想想，当初我们公司签下唐甜她们，原本就是准备大赛一结束就趁热打铁推出这几个新人的，结果为什么没捧出来？因为关键时候，暖暖从国外回来了呗！你再想想，是不是暖暖一到我们公司，唐甜她们就没什么事儿可干了？最后你再琢磨琢磨，她暖暖回国时那么大腕儿，多少公司挤破头想将她签入自己门下，她为什么放着北上广以及台湾香港那些大公司不去，偏偏回Y市入了我们这个小公司？嗯？想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
远浅，你想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