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hapter 36(上)(1 / 1)
Chapter 36
不醉不归?
好一个不醉不归。
应了这句话,那晚醉的人还真是不少。
首先醉的人是赵小萍,她说着祝福的话,一次次往赵娟和那位机电学长的杯里倒满酒,可是对方还没喝下几口,她却自个儿喝了好几杯,不一会儿就倒下了。
第二个醉的是张依萱,她是完全被赵娟灌醉的,赵娟说张依萱平时话最少,今天难得高兴,一定要多喝点,想看她酒后会不会话多一点。赵娟的目的那么明显,大家都以为张依萱会拒绝,没想到她端了酒杯就喝,赵娟倒多少喝多少,看得大家目瞪口呆,赵娟正感叹“人不可貌相”,结果张依萱就趴下了。
第三个醉的是赵娟,本就因为心情好喝得多,再加上之后跟赵小萍喝了几杯,之后又为了灌醉张依萱多喝了几杯,于是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说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最后一个醉的是顾引翾。
其实远浅并没有叫他来。当赵娟说出那句话后,远浅就假说顾引翾没时间,别叫他了。没想到赵娟把这话转达给了那位学长,学长说什么也要叫上这位“月老”,于是硬是去顾引翾的宿舍把他拖了出来。
两人这么久没有看见对方,竟有了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错觉。
远浅大老远就看见他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于是故意大动作地躲开视线。如此明显的不待见,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于是整个饭桌上,就算没人敬他酒,让他喝,他也自顾自地埋头喝个不停。远浅知道,他从来不喝酒的,有点后悔自己的狠心,但又没法在这种时候拉下面子,于是眼睁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灌了一杯又一杯。
他的眼睛红红的,不知是因为不胜酒力还是生气。
她滴酒未沾,垂眼数着碗里的米粒,不敢抬头。
一顿饭不知道吃了多久,最后是赵娟扶着墙角吐了,那位学长才吓到。
唐甜在酒吧待了那么长时间后,喝酒早已不成问题,吃饱喝足眼一扫,一桌七个人醉了四个。于是跟那位学长说,她跟他一起把这三个醉倒的女生送回宿舍,顾引翾就由远浅送回住处。
那位学长觉得有理,于是匆匆付完钱,就照样实施了。
等他们五个人搀搀扶扶歪歪斜斜地走远了,远浅才对着睡在桌子上的顾引翾犯了难。
唐甜分明就是蓄谋的!
远浅无奈地走到顾引翾身边,戳了戳他的背:“你还能动么?”
他纹丝不动。
她又凑近一点,推了推他的肩:“还站得起来吗?”
依旧纹丝不动。
她心软了,嘟嚷了一句“明明不能喝还要逞能,耍帅么?最后还不是要我伺候你,真是拿你没办法”后,还是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扶起,把他的胳膊抗在自己的肩上。
他附上她的身子,眼睛迷迷糊糊地睁了一条缝,喊了一句什么话,又闭上了。
她撑起他的身子,问:“你说什么啊?”
他却没有声音了。
她无奈,扶他出了店门,招手叫了出租车。
虽然他的住处并不远,但是她实在没办法扛着他走回去。进了出租车之后,他一歪身就躺倒在她的身上,那司机还从后视镜里不停地打量远浅,活像远浅是那拐卖大学生的人口贩子一样。
不到五分钟的车程,远浅觉得仿佛过了五个小时,好不容易把他扛下车,结果一出车门,他就一跤摔下去,连同远浅一起带到地上,远浅被压在下面,磕得下巴火辣辣的疼。她顾不上自己,赶紧推他起来,他貌似比之前有意识了一点,但还是摇摇晃晃的,靠着远浅的身子进了楼梯。
多久没来这里了?
她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丝害怕。害怕一打开门,屋里早已是另一番光景。
有小风从走廊尽头的窗口灌进来,在这样温暖的春末夏初,她居然打了个冷颤。
哆哆嗦嗦地从他的腰间挂着的那串钥匙上找到自己熟悉的那一把,她发现自己心里竟不自觉地打起了退堂鼓。
咬咬牙,她把钥匙往门上一插,把门推开。
屋内黑暗一片。她顺手摸到门边的开关。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闭了一下眼,再慢慢睁开。
还好。她多么庆幸。屋子里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她晃了晃头,怀疑自己太敏感。反手带上门,撑着顾引翾走到沙发上,放他躺下去,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去厨房给他倒了热开水,端到客厅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换了个姿势。
“你睡得可真舒服啊。”她把水杯放下,挨着他坐在沙发边,喃喃道。
他似是听见她在跟他说话,嘴里轻轻地发出几个音。
她倾身过去:“你说什么?”
他嘴唇碰了碰,带着浓浓的酒气:“……老……婆……对,对……不起……”
她怔住,心里一暖,语气也跟着软下来:“对不起什么啊……”
“……惹你,生……气……”他往沙发里缩了缩,像个寻找妈妈怀抱的小孩子。
她鼻子有点不舒服,又不太确定,于是探头去问:“老婆是谁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问上这么一句,好像越是接近他,就越无法安心下来一样。
他在半梦中口齿不清地重复:“qi……qi……”
七七?
她靠近他的唇边,突然不知道他的“qi”是想说qi-an还是qi-u,是浅浅,还是秋扇。
这个念头让她惶然。
她收了收身子,往边上挪开一点。他却迷迷糊糊中拉扯住她的衣角。
“浅浅……”他的声音黯哑,“……老婆……”
她心里一紧,回身抱他。
桌上的热水凉了,窗外是纱般月光,倾泻而入。
那晚她守在他的身边,未眠。
次日他醒来时,她趴在沙发边望着他,眼中都是血丝。
他头痛欲裂,心里却如棉絮塞满。
一个月的冰封,终究熔解。
进入五月之后,这个城市的天气突然直接转热,连中间的过渡都没有。早晚温差很大,很多人都是早上穿着厚外套,到了中午直接脱了外套露短袖。
如此折腾几天,远浅居然感冒了。说话的时候都是浓浓的鼻音,唐甜玩笑说,这声音特别性感,又沙哑又魅惑。远浅吸着鼻子,没力气跟她争嘴。
顾引翾隔三差五地往她们宿舍跑,盯着远浅吃完感冒药,因为他知道,不看紧一点,视药为毒的她肯定会敷衍了事。
这个感冒一直拖了大半个月,直到天气完全炎热,才逐渐好起来。
这段时间顾引翾对她照顾有加。经过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冷战,两人重归于好之后,还有了一丝小别胜新婚的甜蜜劲头,他对她好吃好喝地养着,不知不觉她又胖上了一圈。
每每看着镜子中越来越圆的脸,远浅都有在宿舍嘀咕“这样下去真的会没人要的”,室友们集体翻白眼。唐甜嘴翘得最高:“去去去,你就作吧你!还嫌不够招人恨啊?”
远浅面上得意地笑,心里确是真的毫无放松之意的。
她和他的争吵,又以这样的方式和好,现在两人虽然亲密如往,可是那些问题都还在那里,并没有解决不是吗?
这段时间里,除了远浅有感情困扰之外,当然还有赵娟。
赵娟刚追上那位学长,却又要面临毕业分开的烦恼。
这时正值毕业季,学校里到处都是身着学士服拍照留念的毕业生。校园广播一遍一遍地放着青春校园类的歌曲,一时之间弄得在校生都跟着伤感。
“再过十几天,他就离开学校了。”午饭的时候,赵娟看着饭盒里平日最爱吃的菜,竟也没了胃口。
宿舍里其他几个人目目相觑,赵小萍第一个安慰:“哎呀,他就在Y市,你也在Y市,不过就是不在学校而已了,见面几率还是很大的,有什么担心嘛。”
“可是他爸妈已经给他安排好了单位,一毕业就上岗,那地方在另一个区,离学校还是很远的,何况一毕业,社会那么复杂,你说,他会不会跟着变坏,然后变心啊?”赵娟苦着脸,“我们才恋爱不到一个月,感情也不像那些整个大学都在恋爱的情侣们那么稳定,这么快分开,我确实安心不了。”
“不就一年么?”唐甜拍拍赵娟的肩,“他工作一年,哪那么容易变心?何况你们还在一个城市,等到这一年熬过去,明年咱们一毕业,你就去离他最近的地方找工作不就得了。一辈子那么长,还怕这么一年的时间?”
“可问题就是,我家那么远,长辈都希望我回老家那边。我还不知道毕业后能不能留在这里呢……”
昔日疯疯癫癫的赵娟此时也是心思细腻到如此,多愁善感的样子让大家也感叹这时光的鬼斧神工。
“还是羡慕小五啊!”赵娟见大家不吭声了,补充道,“要是我们能像小五和她家那位感情那么好,又谈了这么久了,还都是一届的,也就不操这些心了。”
远浅往嘴里刨了几口饭,米粒全胀在口腔中,那股食堂米饭特有的咸油味儿触满她的味觉,撑得她有点难受。
六月,各个学院的毕业晚会如火如荼地开办起来。
顾引翾又忙着给他们院里当主持人去了,连续几天都在忙彩排。
赵娟抓紧一切时间跟那位学长谈最后的校园恋爱,于是赵小萍被赶鸭子上架去帮她完成学生会布置的一些剩余工作,张依萱这几天也带着学习部的干事们忙着整理院里各个班级的四六级准考证,所有人都好像在这个六月忙碌起来。
只剩下闲得无聊的远浅和唐甜,每日窝在这“双人间”宿舍里打发时间。
“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会是什么样子啊?”唐甜在阳台洗手的时候,望着楼下刚刚经过的一群穿着学士服的女生,转头问屋内的远浅。
“还能怎么样?不就跟现在一样么?”远浅抱着电脑在网上搜索假期Y市实习单位推荐,头也不回地答道。
“大学说快还真是快呢,想当初我也是小新生一个,现在居然就快大四了!这三年也过得太快了吧!”唐甜掰了掰手指,“感觉这三年,我除了交了一群姐妹,参加了一个大型比赛,貌似跟以前还真是没什么不一样。”
远浅晃了晃脖子:“那是你自己觉得吧,我觉得你变化就挺大的。”
“那你呢?你变了么?”唐甜问。
远浅歪头想了一下:“大概也变了吧。”
“那顾引翾变了吗?”
“……嗯,也有一点。”
“那不就是了。”唐甜发出总结性言论,“其实大家还是都在慢慢地变的,所以明年这个时候啊,肯定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啊!”
“你转了一圈,还是回到这个命题了!”远浅回头丢出一记白眼。
唐甜长叹一口气:“不知从哪儿看过这么一句话,这世界上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在变。”
远浅停下手里敲键盘的动作,对着发光的屏幕发起呆来。
谁说她没有想过毕业时的样子呢?
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数次在脑海中描绘那样的生活。
大家一起毕业,她身边有最喜欢的他,还有最好的朋友。大家都留在这个熟悉的城市,各自找到合适的工作。日子像水一样流去。她跟他感情日渐深厚,然后某一天,工作稳定的他们开始计划结婚,买一套小房子,一起生活。
这才是她心中毕业之后最理想的样子。
这本是大家眼里最美好的结局。
纵使她与他之间已有了那些矛盾和裂缝,但是都是可以慢慢用岁月来修补的。
毕竟,他那么喜欢她,她那么喜欢他。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不是一个不可实现的童话。
如果,没有那样一个下午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