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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0
暖暖到底是哪天离开的，远浅并不知道。暖暖没有通知任何人，直到期末考试结束，学校正式放假的那天，远浅去李丽家吃饭，才从辽展的口中听说了暖暖已经出国了的消息，是潘姒瑾送她走的。
没想到暖暖的消息，还是从别人的别人嘴里得知。
远浅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席间都没怎么夹菜，只听大人们拉家常去了。辽展和李丽准备十一的时候订婚，李丽的妈妈跳槽到了更好的公司，以后可能要长期驻扎外省，但她说反正李丽有了好归宿，自己在外也放心。李丽的爸爸在桌上都是和颜悦色的，看上去谁敢说不是幸福美满的一家，连辽展都说在李丽家呆久了都不想回自己家了。
一桌子人谈笑风生的，远浅瞄了一眼李丽的爸爸妈妈，又瞄了一眼神采奕奕的辽展，最后瞄向李丽皎若秋月的脸。
“要是你不想回自己家，那就住我们这儿呗。”李丽的妈妈拍着李丽的肩膀，转头对辽展说，“反正你们俩感情这么好了，我和丽丽她爸又经常不在，你多来陪陪她也不错啊！”
“妈！”李丽移了移肩膀，以示对她妈妈这种恨不得要“卖女儿”的言行的不满。
辽展倒是笑得不好意思，不停地摸后脑勺。
“两个孩子要是想住一起，哪会住家里啊！”远浅的妈妈见着苗头赶紧摆出妇女八卦的阵势，“反正都要订婚了，肯定得买房子单独出去住啊！”
“是啊是啊！”另一个李丽爸爸那边的亲戚也跟着起哄，“辽展啊，你们家条件那么好，要是结婚，是准备还住你们辽家那老房子？还是打算另置房屋啊？”
大人对对着结婚和房子这样的话题，总是有莫名的特殊情节，此话一出，桌上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辽展。
辽展有点尬尴，笑得更憨：“本来我家那老房子挺宽敞的，要住肯定能住，但是这还是看丽丽的意思吧，她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真是好男人啊！”那位发问的大婶儿连连点头，“我觉得年轻人啊，还是再买套房子自己住的好，这跟老一辈的在一起啊，是挺不方便的……”
远浅听着想笑，话里的意思再明确不过。可人家李丽还没表态呢，这些三姑六婆们倒是积极得很。
“这不好吧……”李丽的妈妈瞅了一眼辽展，笑着说，“好像之前都听闻过辽家的规矩，好像这老房子是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的，孩子们结了婚也得住里面吧？你看老辽先生家大业大，还不是没买房出去住……报纸上不是说，祖上传的规矩都得遵守么……”
“那都是报纸上夸大其词了！”辽展听到这里，反而放得开了，跟大家慢慢解释，“祖上是有规矩，说那套老房子，不能租不能卖不能拆，要一代一代传下去，但是只是要求家族主要接班人必须做到，其他人没有特别的要求。反正，我爸是必须住里面的，我弟也必须住里面，我就自由得多了。其实也就是老祖宗迷信，说那房子风水好，能守得住财富，呵呵，但是跟一般的家庭比起来，辽家的规矩确实挺多的。”
李丽眨巴着眼：“还真有这么一说啊？那辽望也太可怜了，我每次去你家，就总觉得那老房子冷冷清清的，本来你爸就不常住，以后我们再一搬出来，那家里不是就剩辽望了？最多还有个郑姨，两人住那么大一房子，更显冷清了。”
“不一定啊，要是望以后一结婚，有了小孩，家里不就热闹了。”辽展说道。
李丽迟疑了一下，摇摇头：“辽望结婚？还早着吧。”
辽展点点头：“也是。在接班人娶妻这一点上，辽家的规矩还真是很多啊。”
“娶妻还有规矩？”远妈妈来了精神，“不就是娶老婆么？还能有什么规矩？”
“你们有所不知啊，辽家在这点上，还挺旧社会的，大概小孩儿刚过十五六岁，家里就自有老人帮着物色未来的老婆人选，要是老人看中的，后面的十多年，都会暗中考察那个女孩是不是真的合格，要是合格，那等女孩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就自然会撮合他们。”
“这么玄乎？跟讲故事似的。”李丽的妈妈半信半疑，“那丽丽也是被考察过了？”
辽展摆摆筷子：“这只是对家族接班人而言，不是家里所有人的。我妈当年肯定是被考察过的，当然辽望的妻子也会。”
“被谁考察？你刚刚说的那个老人？”桌上另一位阿姨探头来问。
“嗯。”辽展夹了一块瘦肉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口齿不清地说，“是一位老先生，还有他身边的人。”
远浅放下筷子，问他：“老先生是谁？”
辽展不假思索地回她：“就是一位很老很老的老先生。”
远浅的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忽然晃过去，但只有几秒，她没能抓住那个画面。
这个暑假远浅过得很孤独。
暖暖已经不在这个城市，唐甜要准备八月下旬的全国总决赛，一放假就被比赛主办方拉到北京去集训了，顾引翾回老家了，连李丽都很少见到了。
远浅每天在家无所事事，除了吃喝睡，就是陪爸妈看看电视，或者自己在房间玩玩电脑，七月一晃就过去了。一到八月，全国各地都一片热血沸腾，远浅基本上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全家人一起围着电视看奥运会，看得那叫一个心潮澎湃。这种心情直到奥运会结束，都还是没平复。而奥运会闭幕的一周后，就是歌手大赛全国总决赛了。
来自全国7个主要唱区的21名选手，将力争全国十强。十强选手都将与知名的娱乐公司签约，从此走上成名之路，而前三甲更是备受瞩目。
远浅没有去现场，她在家里看了晚上的直播。
比起Y市的那一场决赛，这场总决赛真的不算牵动人心了。远浅坐在电视机前，看着屏幕上的唐甜发挥稳定，再没有那晚看着她和暖暖竞争的那种紧张和纠结了。
比赛一直进行到深夜，节目不断延时，远爸爸早已回房间睡觉，远妈妈强撑着陪着远浅看，但也是不断地打盹儿。
将近一点的时候，比赛终于进入尾声。唐甜取得了总决赛第七的成绩。这已是很好的成绩了，因为总决赛高手云云，以分唱区第三名的身份参加总决赛，还能在7大城市的21人中闯入十强已是不易。远浅知道，这个名次，唐甜已经满足。她为唐甜高兴，只是她不知道，远在地球另一边的暖暖，此刻会不会得到关于比赛的消息，她也不知道，若是暖暖得知唐甜的名次，是会不甘，还是淡然地祝福。
八月就在远浅这样的怅然中落下帷幕。
九月又是开学季。
这次Y大开学的时间比以往稍稍提前。远浅本没打算提前去学校的，结果顾引翾打来电话，说是他们院今年扩招了，新生很多，所以学生会通知他们都要去参加迎新，尤其是Y市本地的，最好明天就到。
远浅翻了翻桌上的台历，离开学还有六天，她说：“这也太早了吧？”
顾引翾在那头故意用生气的语气：“浅浅啊浅浅，以前离开学还有十天半月的，你都催我来，现在六天你都嫌早啊，啧啧，你是不是对我感情变淡了啊？”
远浅连忙反驳：“哪有，以前你是为了见我，现在你是为了忙学校的事情，性质都不一样！你要是为了我早来，别说六天，就是提前六个月我也开开心心陪着你啊。”
“得了吧。六个月前还没放假呢，你当然能陪着我。”他清爽的笑声传来。
远浅鼻子里撒娇般哼了一声。
末了，他收起笑声，语气沉沉道：“跟你说正经的吧，其实我想早点回学校，还有一个原因。”
她被他的语气弄得紧张起来：“什么？”
“我想出去租房住。提前回学校找房子。”他说得简单。
“租房？”这个词对于她来讲，还有些遥远。
“是啊。”他解释，“现在都大三了，我不想这么日复一日地过日子了。我想好好规划一下我的未来。要是每天住在宿舍里，作息太规律，熄灯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我想有更多的时间学习，多补充补充知识。所以，不想住在宿舍了。”
远浅埋着头，一时心乱如麻。
他猜到她的犹豫，对她说：“浅浅，我也得为我们的以后开始努力了，对吧？”
她咬着嘴皮，含含糊糊地问：“那你准备怎么努力？”
“我想考研究生。”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愣了一下，然后固执地去刨根究底：“考哪里？”
他顿了几秒，才说：“理工大的建筑学。”
她心里被什么拉扯了一下，眼神黯下来。她早该想到的，早该猜到的不是吗？只是这个答案突然在面前蹦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比想象的更难释怀。
女生都是敏感的，这种敏感与生俱来。
“你是不是后悔了，当初的选择？”她开口就问，容不得一丝的迟疑。
“你在说什么呢！”他没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她一字一顿：“我说，你是不是后悔了，当初放弃了理工大选择了我？”
“你在说什么啊！”男生总是不明白女生的敏感，更不会觉得这个结论跟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什么关系。
“你如果不是后悔了，那Y大上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又想考理工大了，是Y大的专业不如理工大的么？”她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怨气，全部撒到他的身上，“你当初说为了我放弃理工大，现在你又说还是要考理工大，就好像觉得为了我来上Y大不值得一样！”
他完全无法认同她的推理：“你这是什么逻辑！我只是想为了我们将来过得更好，想着研究生以后能做更好的工作。”
“那你怎么不考Y大的研究生？”
“既然考研究生，肯定是选最好的啊，理工大的建筑学在全国算得上……”
“所以啊！”她打断了他的话，“你还是觉得理工大好，Y大不好，觉得为了我来Y大不值了！”
他思路都混乱了：“我没有觉得不值……”
“如果值，哪还有必要再考理工大吗？！”她赌气地挂上电话。
真是死都说不通！她第一次体会到了以前宿舍人说过的，女生跟男生说话很多时候都是鸡同鸭讲的感觉。
书上不都说么，男人和女人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截然不同，理解事物的方式也大不一样。他们原本就属于不同的星球。
远浅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跟顾引翾吵架，她以为，他们不会吵架的。明明以前多少误会都没有起过争执，怎么就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有了分歧呢。她更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在家过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对他的话咬文嚼字钻牛角尖了？
挂完电话之后，她是觉得刚刚好像反应有些过度了，想着等他再打过来时，再跟他心平气和地谈一次。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再打来。
远浅心里突然就有了失落和抵触，她不愿意相信和承认，顾引翾居然没有再打给她。
第一次恋爱的人啊，总是那么偏激和固执。
一切东西在恋人的眼里，都被无限的放大。
爱，亦是如此，痛，亦是如此。
冷战一两天之后，第三天一早，远浅就从家里打了车，气冲冲地赶到学校。
结果还没到校门口，就被街上热闹非凡的气氛感染了。整个大学城片区都是车水马龙的，道路两边全是人，摩肩接踵的。
那些青涩稚嫩的新生们，拖着行李箱，一边走一边在路上到处张望。出租车驶到半路就进不去了，前面校车公交车出租车私家车堵成一片。远浅伸头看了看水泄不通的大街，给司机递过钱，就在路中间下了车。
她绕着各种车辆走到路边，沿着边上往学校走。道路边上都是两大通信集团的各种校园套餐卡的售卖点，零时搭建的彩色篷子一个接一个，那些热情的大哥大姐们看见有人走过就上前询问。甚至有人还拦住了远浅，远浅正急着赶路，丢下一句“我不是新生”，那人就一个会意的眼神，放过她又向着下一个推销去了。
远浅加快了脚步走进Y大的大门，放眼望去，今年的新生质量又比往年高了些。现在的女生们已不像当年的她们那么害羞，各个都是昂头挺胸的，生怕别人不能注意到青春活力的自己。而有的学院专门投其所好，把迎新展板做得颇具特色，有的学院甚至直接打出“欢迎90后漂亮新学妹”的大标语。远浅咋舌，这把80后女生和全体男生们放到什么位置了啊！不过心里一算，还真是心酸，从这届开始，以后就真的是90后的天下了，才两年，怎么就觉得80后的他们集体老去了呢？是人老了，还是心老了？
正琢磨着，她就看到了建设管理学院的迎新台，那个站在展板后面被一群小女生围在中间，还满脸微笑的，不是顾引翾是谁？
远浅气不打一处来。
他两天不联系她，她还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成天魂不守舍的，谁知道他居然在万花丛中悠然自得。
她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上前去，拼命挤出一个甜腻死人的微笑，拉长了声调就喊：“亲爱的，今天很忙啊？”
顾引翾周围的四五个小女生都闻声朝远浅看过来，边上有认识远浅的人，赶紧过来帮顾引翾打圆场：“哎哟是弟妹啊，怎么这么早就来学校了？你看我们学院都忙不过来，所以我让小顾帮我们给新生们指指路！”
“也不早啊，哪有你们学生会的这么敬业！”远浅依旧那样笑：“李部长还是这么爱开玩笑，我们引翾肯定工作做得不好，你看，给新生指路哪有站这儿指的，也不带着多走动走动？而且啊，我发现你们建院今年可真是厉害啊，以往几乎清一色的男生，这次竟然招的都是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一席话说得那个李部长脸上有些挂不住，只眼巴巴地去看顾引翾，那眼神赤（防屏蔽专用括号→_→）裸裸地在表达“顾老弟啊你可赶紧把你家这位拉走吧我可扛不住了”。
顾引翾站在远浅的对面，明朗的笑容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下过脸。
“她是谁啊？”有个留着妹妹头穿得最朴素的女生小声问李部长。
“这是远浅，是你们的学姐，是我女朋友。”顾引翾回答得坦荡荡。
“是啊是啊，你们要是早两年来，肯定也能知道他们的爱情故事的！”李部长见顾引翾这么答了，就索性说个痛快，“他们俩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模范夫妻哦！”
几个小女生转头瞅瞅顾引翾，再看看远浅，什么样的表情都有。
“好了，你们几个还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你们的李学长了。”顾引翾说，“现在我得陪我老婆了！”
几个小女生这下统一了表情，都是艳羡的眼神，目送顾引翾拉起远浅的手离开。
“笑嘻嘻，笑嘻嘻，不是好东西！”
走到人少的林荫小道上，远浅终于甩开顾引翾的手，冲他嚷道。
顾引翾回头，还是笑：“气也该消了吧？你看你吃醋的样子……你什么时候也学会那样说话了？那语气跟你们宿舍那群女生一模一样，你看把人家李部长堵得……都不敢接话了……”
“我不是生今天的气！”
“我知道，是前天的！”他笑意更浓，“你还惦记着呢？我还想着你气消了就给我打电话呢，原来真的这么记仇啊。”
远浅一时语塞。
男生的思维到底是怎么样的呢，为什么女生这么纠结揪心，而对方却可以轻描淡写到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她侧过身背对他。他却将她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
“好啦。”他牵住她的手，“你肯定是想我了，所以来学校的吧？既然来了，干嘛还这么闷闷不乐的呢？”
她顺势掐他：“来了就看见你跟一群小女生亲亲热热！”
“那都是李部长拉的人，都不是我们院儿的，他硬让我给那几个女生介绍一下我们学校。”
“你们男生，都是色迷迷的。看见单纯小妹妹，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你可别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啊！”他把她往怀里一送。
她挣扎出来：“那你赶紧为那天的事情跟我道歉。”
他楞：“哪天？哪件事？”
看吧看吧。男生的记性。世界上最让人无语的，莫过于你心心念念惦记的东西，其实在别人眼里都不算个事儿！
“就是租房子和考理工大的事儿！”她又来了气。
他把语气缓了缓：“老婆，那天可是你看我不顺眼，处处找我茬，还挂了我电话，怎么变成我道歉了？”
她横眉立眼。
他拿她没办法，眯着眼笑：“好好好。老婆。是我的错。都怪我。”
她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他又是一脸茫然。
“到底怎么解决啊！”理科生的脑子都是什么做的？？？
他这才正儿八经地想了一会儿，然后边哄边说：“浅浅，我想考理工大，真的不是因为值不值的念头，对我来说，跟你在一起，能给你幸福，那就值得的。而我这个暑假在家，听我妈妈和亲戚们的意思，是觉得现在遍地都是本科生，要想以后找更好的工作，考研确实是更好的选择，研究生毕竟比本科的就业平台更高一些。至于考理工大，我是想，换个学校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毕业了你也不在Y大了，我一个人在Y大，不是更触景伤情？还不如安心考理工大，搞好学习。浅浅，我无论做什么，肯定都是以你为第一的。”
她扬起脸看他，他的表情那么坚定，恨不得要把整个未来都捧到她面前。
她还能说什么呢，心里之前的那些想法，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了。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靠上他肩：“那我中午回趟家拿东西，下午就回学校，这几天，就陪你一起找房子吧。”
她的气息浮在他的脸边，窜入他的鼻中，那是她独有的味道，把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在这个燥热的天气里，让他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念头，差一点就将那句“你跟我一起住吧”冲出口。
找房子这件事情，说来容易，实行起来才发现很是困难。
顾引翾告诉远浅，他租房子是瞒着家里的，因为家人肯定会觉得这样太浪费钱，所以要从自己本就不多的生活费里面挤出房租来，已属不易。学校附近的房源本就有限，周边新建的那些花园小区租金太贵，不行；校内的教师宿舍一般都是大套房整租，不行；校门口有的小旅社的单间可以月租，他们去看了，还是觉得不行。顶着大太阳转了好几个来回，都没有合适的，顿时让他们都有些受挫。顾引翾想找那些还没拆掉的老房子，还是小户型的，价格特别便宜的，确实不容易。几天下来，远浅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开学的前一天，远浅终于累趴下了，决定要在宿舍休息休息。而这天赵娟刚好回学校，一进宿舍就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远浅，便关心了几句。远浅闭着眼睛把这几天的情况简单地概括了一下，谁知刚一说完，赵娟就哇哇哇地惊叫起来，直呼真是巧了巧了，她有个老乡刚好暑假里在大学城打工，租了一套在校园南门外老居民楼的小房子，当时房东不愿只租假期两个月，那个老乡就一狠心签了一年，想着大不了开学了转租出去，结果现在暑假完了，正到处急着找租房的人呢。远浅一听，立马翻身起来，抓着赵娟的手边晃边问真的吗真的吗，赵娟斩钉截铁地说她刚在校门口碰见那个老乡正在贴租房的小广告呢还能有假？远浅激动了，连忙打听房子的具体情况。赵娟本就是个热心肠，于是马上掏了手机给那个老乡打电话，把远浅想问的情况一一询问转述。远浅一听这个房子的位置，房型和家电配置都挺不错的，就是当赵娟报出那个价格时，远浅有点失落了。其实这样的房子单论这个租金，绝对算得超级便宜了，只是这个价格对远浅尚可接受，对顾引翾的情况来说，就有点太高了。
远浅问：“能不能再便宜一点？”
得来的却是赵娟的大白眼：“那老乡说了，现在的房价摆在这儿呢，这个价格，绝对是最低了，刚才已经有好几个人打电话想去看看房子，都有租房的意向。人家是看我这个老乡的人情，你要是考虑好了，我还得尽快给人家答复呢！”
远浅咬着唇：“那……房租是一个月一付么？”
“你想得美！现在都是押一付三啊！我老乡急着转租出去，还不是因为开学缺钱！他说之前他垫付的，可是今年的学费！”
“押一付三？”远浅更加灰心，顾引翾本就是准备从每月的生活费里面抽出一点钱的，他们家又是跟自己家一样，按月给生活费的，这样一次性拿出这么多，他哪来的钱啊！
赵娟看远浅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是不是你家顾同学没这么多钱啊？”
远浅耳根有些发烫。
“我知道他家条件不太好……”赵娟挨着远浅坐下来，“我是真想帮你们，要不……你帮他垫付一点呗！反正这事就你我和我老乡知道，大不了我们统一口径，跟他说少一点，然后让他一个月一个月的交给我老乡不就行了。”
远浅看着赵娟，觉得这话好像也有理。可是突然一想，押一付三，自己虽说拿得出来，但是把一个月生活费全给出去了，自己还怎么过？
借钱？她长这么大，还没借过这么多钱呢！
“你觉得怎么样？”赵娟又试探着问了一遍。
远浅手指收紧，拽了拽床上的被单：“你先让你那老乡帮我留着，我夜晚之前一定答复他！”
远浅想，这大概是她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之一了。
她冲回家的时候，远妈妈还纳闷儿怎么在学校好好的她突然跑回来了呢，而当她说出那句话时，远妈妈的表情就更奇怪了。
“买？买笔记本电脑？”远妈妈似乎没缓过神来，“家里不是有两台电脑嘛？你让你爸把你房间那台搬到宿舍去不就得了？”
远浅上气不接下气：“这年头，谁还用那么老的台式机啊！大三学业重，经常写论文什么的，我拿个笔记本查资料也方便啊！”
“你自己去买？”
“对啊。”远浅努力使自己的回答看上去理所当然，“我们班有同学一起去买，你把钱给我，我跟大家约好一起去挑电脑。”
她的打算是，拿到钱之后，买个便宜的笔记本电脑，反正爸妈也不懂数码产品之类的，也不会去查价格，自己多报个八(真心不知道这俩数字之间有啥问题)九百，落下的钱再加上生活费里面抽一点，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是如意算盘打的再好，也抵不过人为破坏，而这个人，就是远爸爸。
远爸爸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打量远浅一圈儿，然后严肃地说：“你一个女孩子，拿这么多钱也不安全，你也不懂这些。你要是想买，那我就让我们单位那个管计算机的陪你一块儿，买这种东西，又不是几十一百的，还是要有个懂行的人。刚好我也一起去，帮你挑挑。”
“对对对，这个主意好，你们年轻人自己去，很容易吃亏的！”远妈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远浅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好吧。”她面上还是一副也很乐意的样子，“那就麻烦你们啦。你们平时要上班，那你们安排时间吧，到时候叫上我就行。”
A计划失败，还好还有B计划！不枉费她特意回家一趟。
她跟妈妈说自己是回来拿东西顺带说这事儿的，于是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轻轻带上门。
她飞快地在床底下翻箱倒柜，把那个小盒子“挖”了出来。
心跳的节奏瞬间变得好快，连指头也跟着微微哆嗦。
她握紧那个小盒子，接着以最快的速度塞入自己背着的挎包中。
“对不起了辽望。”她在心里说。
半倚在沙发中间的辽望突然觉得身上发凉。
“今天是不是空调温度开太低了？”他放下手中的财经报纸，问正往桌上的咖啡杯里加糖的郑姨。
“不冷啊，我觉得这温度刚好。”
接话的并不是郑姨，而是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年轻女人。
她慢慢端起咖啡杯放到朱唇边，细细品尝这苦中带甜的美好滋味。
他起身去拿空调的遥控器。
“你的感觉出问题了吧？敢不敢再打赌，我赌空调的温度绝对比昨天还高。”她扬眉，笑得灿如春华。
“我不想输了。”他的身子一僵，好半天吐出这句话。
她放下咖啡杯：“那就去赢。”
他背对着她，眉头紧蹙。
“这几天真是好天气啊。”她望向窗外，双眸灵动，“听说苒葶要回Y市了。你有她的消息吗？”
他眼帘一垂：“已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