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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2
清夜如梦,雾霭朦胧。
树影下两人的轮廓也变成模糊的剪影。
“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
他说:“你嫁给我。”
每个字都清晰到跟这黑暗的夜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久之前,远浅看到书上说,视觉下降的时候,听觉就会比平时敏锐更多。她想这句话确实有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感觉到每个字都震在耳边,一下一下刺激她的耳膜。
半响之后,她不可思议地说:“你玩笑开过了。”
“我觉得这样很好。既然已经这样了。不如早点嫁给我。”他像是在开会描述企划案一样严肃的表情,“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我们可以先订婚,我等你大学毕业,我们再……”
“荒唐!荒谬!荒诞!”她打断他的“演讲”,一口气把心里冲上来的词语全部甩给他。
他无动于衷:“这几天我可以去你家拜访,把这件事情先跟你父母说说……”
“你疯了吧?”她第二次打断他,“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垂眼看她:“我不觉得哪里不妥。早点定下来也没什么不好。”
“我跟你完完全全没办法沟通!”她气急败坏地瞪他,“如果你来找我,就是跟我说这些的话,那你以后都不要再出现了!我不想看见你!”
“这是你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他沉下脸来,“远浅,希望我不会听到第三次。”
“那你就不要发神经!”她真的被激怒了,“报纸上的事情你毫无解释!自私自利自负,只顾自己,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永远这幅德行,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吗?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怎样就要怎样?!”
他双眸黯黑,看她的眼神一点点聚紧。
最后,她甩出最狠毒的一句话:“我有男朋友,你不要活在你自己的世界里了。呵。难怪有记者说你有同性恋传闻!我看真是不假。除了跟你一样变态的男人,根本没有女人受得了你!”
这句话话音刚落的同一秒,她就感觉到了后脑勺强烈的撞击感。
他的力度大得吓人,直接将她摁到墙角里,环扣住她整个脑袋,然后低头封住她的唇,把她所有的话堵在嘴里。
这一次,他不像第一次那样蜻蜓点水,而是直接将舌头探入她口腔的最里面,肆意掠夺般缠绕她的舌头。
她懵了,口中的湿热比后脑的痛感更让她震怒。
而这一次,她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傻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了,她死命挣扎,他却死死扣住她,压得更紧。几秒之后,她终于用了那个死办法,用力一口咬住他伸到她嘴里的舌头。
他的动作立刻停止,她同时也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
他放开她的那瞬间,她轮圆了胳膊,狠狠地朝他的脸甩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得结结实实。
他顾着胀痛的舌头,根本来不及躲闪她突然而来的这一耳光,或者,就算来得及躲闪,他也未必会躲。
“那一口,是替我自己咬的。这一巴掌,是替我男朋友打的。”她眼中毫不掩饰对他的嘲讽,“辽先生小时候肯定家教不好,所以不懂得自尊自爱。”
她拨弄好被他弄乱的头发,转身走开:“好自为之。”
十点之后的校园小道冷冷清清。
风从路口穿过,掀起地上的落叶,呈逆时针盘旋轻舞。
他和她背对对方,已拉开十几米的距离。在这阵风里,都被沙尘迷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唐甜就拿来了最新的晨报和商报,那家报纸居然在各大报纸花了大篇幅声明之前的报道有违事实,并为此向辽氏以及辽望本人公开道歉。
“这么快就解决了?”赵小萍这段时间以来耳濡目染,也是把Y市的各种当地新闻八卦打探了个遍,“之前双方不都保持沉默嘛,我还以为要顺其自然直到不了了之呢,怎么一夜之间对方就投降了?”
“估计是辽氏想通了,不想坐观其变了。之前肯定是辽氏仗着家大业大,懒得花心思搭理小报纸,那小报纸本来就是为了曝光率和知名度嘛!而现在,突然觉得耗着也没意思了,于是干脆花了大手笔,把这事了结了呗!”赵娟头头是道,“老三,你是本地人,你说我分析的对不对?”
“小五不也是本地的嘛?人家还是当事人呢,你应该问她啊!”赵小萍不以为然,转而冲着远浅发话:“小五,你来说说,你觉得这是怎么个情况?”
“那家报纸还是不够真诚,这次最冤的就是小五,给那些人道歉有什么用?人家又不稀罕,竟然不给小五道歉,她可是唯一被脸部曝光的啊!”唐甜帮远浅挡回去:“哎呀,算了算了。越说越烦。小五这几天也够憋屈的了。既然事情都结束了,就别再提了。”
赵小萍闹了个没趣,摆摆手,拉着赵娟出门买早饭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依萱转身拉了拉跟她对头的远浅的枕头,细声说:“昨晚好像听你一直翻来覆去的,没怎么睡着吧。”
远浅从昨晚回来,就感觉到自己身心莫名的难受,躺在床上也睡不着,明明困意十足,思绪却一直乱糟糟地拉扯着全身的神经,直到现在。她压了压被子,露出小半个头:“好像感冒了,不太舒服。”
“真的假的?”唐甜一听赶紧跑到她床边,“我说你怎么都不说话呢,要不要看医生啊?”
“小感冒而已,哪那么夸张。”她忍着头疼,挤出让唐甜放心的微笑,“家里给我带了日常药,不用担心。我喝点冲剂就会好了。”
“我今天上午还有课,一会儿帮你买只体温计回来吧。我感觉有点发烧啊!”唐甜摸摸她的额头,然后对张依萱说,“小四啊,我走了你帮我照看一下她啊,要是严重了,就给我打电话。”
张依萱点头。远浅伸出一只手把唐甜往外推:“好啦好啦,跟我妈似的,你赶紧上课去吧,我死不了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远浅让张依萱帮她倒了好几杯热开水,每次喝进肚子的时候觉得浑身稍稍暖了一点,但是很快又开始发凉。
昏昏沉沉,睡睡醒醒,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一睁开眼,宿舍四张脸都在她的上方。
“好像烧退了一点了,对吧?”
“是啊,现在好多了。脸也不像之前那么惨白惨白的了。”
“咦?她好像醒过来了?”
……
八只眼睛齐刷刷全落到她的脸上。
她动了动身子,这才发现身上竟然压着好几床被子,重的让她动弹不得。她挪了下胳膊,才摸到床单都是湿的,身上身下全都是汗,被子的布面贴着她的肌肤,那种黏黏的触感,让她的心境也突然变成一团糊。
“现在什么时间了?”她问大家,声音沙沙的。
“已经傍晚了。”张依萱看看外面的天色。
远浅伸出一只胳膊,在枕边摸了摸。
“你在找手机?”唐甜从远浅被子边上拿了手机递给她,“你之前高烧39度。浑身发颤呢。我赶回来给你借了被子捂了捂,出汗了就好了。你妈妈中途给你打过电话,我帮你接了,把你的情况说了下,你妈妈担心的要死,让你醒了跟她联系呢。”
远浅的头还不算完全清醒:“我好像觉得睡了很久了,我想上厕所。”
唐甜扶她起来,拿了厚外套给她披上:“去去去,谁让你喝那么多水。”
远浅从床上爬进来,晃晃悠悠地跑进阳台上的洗手间。
一分钟后,屋内的人就听到了远浅无奈的一声“啊,糟糕~”
“怎么了啊?”唐甜过去猛敲厕所门。
里面的声音弱弱的:“我……那个来了……”
“我还以为出什么事儿了呢!”虽然里面的人看不见,唐甜还是忍不住翻白眼,“我说怎么身子这么虚弱,你啊!”
里面的声音更弱:“我……那个……上次用完了,还没买新的……”
唐甜愣了一下,随后说:“我去给你拿我的。真是服了你了。还好明天就周六了,你又是发烧感冒又是例假的,这两天就躺着养身子吧!”
真是人倒霉了喝水都塞牙缝。
远浅抱着膝盖,觉得整个人飘渺得好像灵魂和身体都要分离了。
终于又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远浅给妈妈打了电话,中年妇女上了年纪就是很难沟通,妈妈在电话里大惊小怪地叫嚷了小半个小时:“你说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让人省心呢,这段时间怎么就那么多岔子呢,好不容易搞定一件事,你又整出另一件事……你说你这孩子,自己的身体就不能小心点啊,把你养这么大容易么我,早说了不让你住校你偏不听,现在感冒发烧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哎哟你说你这孩子……”
“不就发个小烧嘛。”远浅的耳朵都麻了,再不打断妈妈,头疼就要复发了,“你不是说我从小身体好,长这么大没生过病么,一个小烧哪能难到我。”
“谁说你小时候没生过病了?”远妈妈反驳,“不要以为你后来除了预防针以外没有打过针输过液就是没生病了,我告诉你,你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啊,那次也是发高烧啊,我守了你几天几夜呢!你那瘦瘦的小身板,哪经得起折腾,所以可不要小瞧了这些感冒发烧的啊……”
远浅揉了揉耳朵:“我小学什么时候发烧几天几夜了?妈你又编故事唬弄我。哎呀我这么大的人了,自己会照顾自己的!再说,还有宿舍这么多姐妹呢!”
“你当然忘了,你那时候发烧啊,几天几夜都昏迷不醒呢!醒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大家都以为烧坏脑子了,那段时间可把我辛苦坏了,几天没合眼啊!”远妈妈又摆出教育她的调调,“我们大人啊,过的桥比你走的路都多,你是我养大的我还能不知道你的体质?我看你今晚就回家得了,我让你爸去接你,可别整出大病来了,宿舍都是同龄人,你们这些小孩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能照顾好你一个病人?”
“不用了妈!”
“你这死孩子,让你听我的就听我的,收拾一下,晚上给我回家来。”
“哎呀我来例假了,不舒服,不想动!”远浅急了,“我就想躺床上,你不要折腾我了行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刚来那几小时最难受了,肚子都胀疼的直不起身子啊!”
“这……”远妈妈还是不放心,“那要不你今天躺着,明天再回家好吧?平时周末不回家,我们都惯着你,这次你可别再跟我讲条件了啊,我让你爸开单位的车,明早到宿舍楼下来接你,走不了你几步路的,回来给你煲点汤炖点肉,你吃好喝好身体才好啊,就这么定了!”
远浅知道此话一出,再多的争辩也是徒劳了,只得认命:“好好好,我明天回家行了吧。”
难缠的老太太!远浅把手机往边上一扔,有气无力地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三秒钟不到,电话又响起来。
远浅看都不看,一把抓起来,不耐烦道:“哎呀妈,我都说了明天回去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嘛!”
“怎么管谁都叫妈啊。”那头轻笑出声,“明天要回家?”
“啊……”她坐直身子,“是啊……刚刚我妈打电话来,唠叨了半天,我还以为又是她呢!”
顾引翾笑:“我说怎么一直打不进电话呢。”
“啊?你一直在打电话么?有事?”她傻傻地问。
“你又忘了?”他讶异,“不是说了晚上一起吃晚饭的么?我都在楼下等你好久了,你这只健忘的懒猪。”
远浅懵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连忙吞吞吐吐地解释:“我这记性……哎呀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总是让你等我……可是,可是这次真的是意外,我之前不舒服,睡了一天……晕乎乎的。”
“哪里不舒服?”他的语气一下变得紧张。
“有点小发烧而已,没什么的……”她后悔自己说出口,她知道他的性子,肯定要担心死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就下来啊。”
“不要不要。”他忙说,“不要下来了,不舒服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赶紧好好躺着,多喝点水,我去给你买晚饭,一会儿让你们宿舍人给你拿上来就行了。你不要乱动啊,多喝水,多休息啊!”
远浅想说的话都被堵在心里。她的心突然有些隐隐作疼,不管她做了什么事情,只要稍微解释,他都会立刻站到她的角度,将她之前的错误全都自动忽略,然后反过来心疼她宠她。
每每如此,她心底某个地方就有一种被填充得太满而不自然的饱腹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