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Chapter 7(1 / 1)
Chapter 7
天凉好个秋。
远浅感叹。
这个城市一到秋天,就进入一种忙碌的状态。街上的行人都似乎比平时更匆忙一些。男人都是埋着头夹着公文包健步如飞,女人则挎着精致的包袋一手按着衣服的领口处,另一只手不停地整理被风吹起的头发。
远浅修短了额前的刘海,将披肩长发扎成了马尾状,妈妈说这样精神很多。
她之前跟妈妈商量好,每周一三五的中午都在学校吃饭不回家了,而这三天的午饭时间,就变成了与顾引翾固定的会面。
当然,还有暖暖和纪阮。
暖暖已经确切地将远浅和顾引翾的关系定义为“恋人”,远浅反驳了两三次却让她毫无收敛反而更甚之后,也懒得再作任何无用功的辩解了。
午饭地点大多还是在“十面埋腹”,去得多了面叔便将他们各自的喜好摸得清清楚楚,有时候不用他们开口,面叔也能会意地冲他们先喊道:“二两的鸡丁刀削两份,一碗牛肉面再加三两的肉丝面,一份鸡丁是不要葱的对吧?”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点头应对,偶尔几次暖暖会故意夸张的“切”一声,然后点上其他的种类,还得意地用“你今天错了”的眼神向面叔示威。
暖暖跟远浅说,这是他们的秘密根据地。
远浅说,人多面熟的,哪秘密了?
暖暖坏笑,你和顾引翾的秘密啊。
门外的树叶逐渐发黄,有的被风一带就晃晃悠悠地飘下树枝来,地上的绿叶和黄叶到处散着,告示着人们这个秋天的萧瑟。
隔着马路的一辆红色轿车停在那里已经很久,车顶上都落了好些树叶,车里的年轻女人隔着车窗玻璃凝视着一路之隔的那家面店,她用指尖在玻璃上画出一个圆圈,刚好把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的头圈在中间。
她慵懒地靠着质软的沙发背,从圆圈中注视着那个女生的神态动作,许久,才幽幽地问前排的司机:“你觉得她如何?”
司机跟了她不少时日,当然明白她说的是谁,却一句不敢多言。
她鼻子里闷哼了一声,继续观察面店里的几个人,直到扎马尾的女生起身付款了,她才叫司机把车开走。
车子掉头拐过面店门口,她第一次这么近看着那女生干净得稚嫩的脸。她努了努嘴,拿出包里的手机,把玩了一会儿,才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她有个相熟的男生,应该不仅仅是普通同学关系那么简单。”
十月果然是忙碌的一个月,由于月初考试的整体水平让校方并不是很满意,于是整个十月,学校都在死命抓学习。年级上给各个班主任都下达了任务令,老师们苦不堪言,只得不断往学生身上施压,下课时间都要利用起来抽背抽问默写重点,大家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十月底的时候,远浅的疲惫达到了极点,这不仅仅是来自学习上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她的生日快到了。
每年到她生日的时候,家里都要为她大张旗鼓一番,她闭着眼睛都能够想到的,就是爸爸肯定会去找个好餐厅定个包间,妈妈一定会给自己买个卡通图案的大蛋糕,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会过来念叨一翻她的成长史,而李丽一家,则是送各种漂亮却不实用的名牌给她作为礼物。
对此她习以为常,习惯到以为每一年都只能这样度过,偶尔她也会希望能有一些特别的惊喜出现,但是,她肯定没有想过,是那样的“惊喜”。
17岁生日这一天。对于远浅,好像是成长的第一个分界线。
明明是晴朗的好天气,怎么最后就起了闪电?
那天恰逢周一,远浅和暖暖等几人还是老样子见了面,顾引翾和纪阮之前就听暖暖提过远浅的生日,还专门带了礼物过来。
顾引翾的礼物是一个可爱的带储物箱功能的音乐盒,温馨却少了点新意,但在远浅的心里,还是格外欢喜。而纪阮的礼物则是一个可爱的小夜灯,暖暖还邀功说是自己推荐的,惹得纪阮直翻白眼。暖暖的礼物在前一天就已经给过远浅了,是远浅想都没想过的东西,一套奢侈的大牌化妆品。当时远浅就表示不愿收下,暖暖找了好半天理由说是17岁也算是半成年了必须要学着打扮了之类的一大堆话,最后还拿友情当威胁,逼着远浅收了礼物。远浅当然知道,这肯定是拿了潘姒瑾的钱买的。
远浅将顾引翾和纪阮的礼物收好,连面叔见此情形都过来给她说了生日快乐,还专门给远浅的面里加了一个鸡蛋。
远浅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傻愣愣地夸面和鸡蛋都好吃,听得面叔呵呵大笑。
午饭过后,他们四人两前两后沿着路边边走边聊天,纪阮和暖暖在后面打打闹闹,依旧那副冤家对头的样子,顾引翾和远浅在前面走得缓慢,偶尔说说学习,偶尔说说家人朋友,偶尔说说班里的趣事。
那天中午远浅讲得最多的就是家人,她跟顾引翾讲,她是多么无奈家里给她准备的生日聚会。
顾引翾一直安静地听,而远浅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顾引翾说的那句“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这么多可爱的家人”。
而这句话,在那秒之后,更像是一个咒语,搅得远浅的生活再也不能风平浪静。
远浅不会忘记那个时间地点,当顾引翾刚好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她看到那辆出租车停到他们的面前。
远浅几乎是看着车里的那个人甩了车门就冲到她跟前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一巴掌就重重的拍到了她脑门上。
这个动作来得太快,所有人都像被上了发条的模型一样停住了,整条街都是寂静的。远浅整个人都被那力道推到一边,差点撞上路边的电线杆,前额生生地疼。
那种感觉天旋地转的,她恍恍惚惚险些站不稳,然后就听到她熟悉的大嗓门。
“你怎么这么不像话啊这么小就学会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成天不学习让别人都来看我们家笑话吗!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悠闲地跟男人吃喝玩乐逛着街笑嘻嘻的,你才几年级啊你,还撒着谎来骗家里人!!!”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远妈妈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
街上立刻围了不少的人。
远浅没有抬头,马尾挡住她的脸,她看着自己的眼泪一颗一颗砸到地上。
她感觉到顾引翾站到了她面前护着她,她听见他说“阿姨您别生气”但是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推到了一边。
远浅不知道妈妈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让顾引翾踉跄好几步。
她还听见暖暖过来细声劝说的声音。
不知道暖暖跟她妈妈拉扯了多久。远妈妈的发怒声才渐渐小了下来。
最后她只听到她妈妈急促的喘气声。
她把头抬起来,直勾勾地望着面前那个最熟悉的人,看着那个人因为愤怒而涨红的脸和扭曲的表情。
顾引翾在旁边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纪阮在后面一直没敢动。暖暖过来拉住远浅的手,紧紧握住。
“我看你也不用上课了!请假跟我回去!”远妈妈突然把所有人都推到一边,抓了远浅的胳膊就走。
暖暖感觉到手里一空,下一秒,远浅就已经在他们的面前被她妈妈推搡着硬塞进了招来的出租车里。
剩下的三人看着车子疾驰而去,只能面面相觑。
这大概真的是远浅一生当中最难忘的生日了。
被“绑架”回到家里,远浅才发现所有人都在屋内。远浅被妈妈一把推进门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以及李丽一家都看向她,远爸爸更是神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候着。
“我是犯了杀人罪么?”远浅的目光环绕所有人一圈,最后落在平时最疼他的爸爸身上,一字一句地问。
话刚落音后脑勺又是一巴掌的重力。
远浅忍住心里的怒怨,回头对着妈妈加大了声音又问了一遍:“我是杀人了么?”
眼看远妈妈的手又抬了起来,李丽赶紧冲过来把远浅拉到自己身边,然后劝说着远妈妈消消气。几个老人也过来拉远浅在沙发坐下,让远妈妈有话好好说不要打孩子。
这确实是远浅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妈妈打,而且一下手就这么重。
远妈妈的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一副被气得随时都可以晕倒的样子,对着几个大人不停的抱怨着作孽啊作孽啊。
远浅的耳朵还有轻微的嗡嗡声,她忍着头晕,冷冷地问妈妈:“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
李丽在后面悄悄地戳了她的后背一下。
“你们看看,她还问我?呵呵。真是养女不中用啊。”远妈妈面露痛心疾首之意,“人家电话都打到家里来告状了……当时你们也都在场,我还不信她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高三谈恋爱,结果跑过去一看,可不正跟人家说的一样,肩并肩谈笑风生好一副乐呵的样子!就在校门口,那么多人来来往往,她跟那个男的在一起,都不知道害臊啊!一想到我就……我就……”
远爸爸赶紧给远妈妈端了凳子让她坐。
“真是作孽啊。丢人都丢大了。”远妈妈不停叹气,“你们说,我能不……我能不……我,我……”
“舅妈你别生气,可能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先喝点水,不要太激动了。”李丽花着心思劝说,“同学之间关系好也很正常的啊,谁上学时没几个好朋友啊,男生女生也都差不多。我在国外的时候,那些女孩男孩从很小的时候就一起……”
“丽丽你可别帮她说话。”远妈妈打断李丽的话,“咱们这是国内,不跟外面比。你问问你爸妈,我们这个年纪的时候,跟异性可是话都不敢说的。现在的孩子真是管不住了!都高三了!学习那么紧张,她居然还有时间搞出这些?同学?什么同学!同学能隔着十几条大马路跨了区的来找她约会?人家在电话里说得清清楚楚,说她跟男生在交往!”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远浅的身上。
远浅集中精力琢磨她妈妈刚刚说的每一句话,试图理出个头绪。
“你一直说‘人家’。”她似乎找到了今天这一串状况的关键所在,“‘人家’是谁?”
“我还想问你呢!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让人家阴阳怪气地把电话打到家里来!”远妈妈一拍椅子又站起来指着远浅,“大中午的大家都在这儿吃饭吃得好好的,还为了你的破生日准备!你倒好,欺骗着家里在外面谈恋爱!人家把电话打到家里来,把你的光荣事迹说了个遍!你背着家里搞些乱七八糟的弄得人尽皆知,你怎么就不害臊?”
“我没有谈恋爱,随你们信不信。”远浅坐直了腰说。
“没谈恋爱你为什么之前骗家里说在外吃早饭其实都是去跟男生见面了?没谈恋爱你怎么十一放假头晚上跟男生去唱歌居然还敢说是去同学家学习?没谈恋爱怎么还能跟男生去书店约会喝咖啡?没谈恋爱那男生一个附中的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就跑你们学校找你?”远妈妈吼得浑身都在发抖,“你说没谈恋爱,那你跟我说你们是什么?!!!”
屋里一下寂静无声。好像大家都觉得远妈妈所言有理,都等着远浅接下来能说什么。
远浅瞪大了眼睛,她震惊于她跟顾引翾这么多的事情那个“人家”居然都了解得如此清楚,仿佛那个人掌握着她的一切,而这种被掌控的感觉让她没有安全感极了。
可大人们显然将她这种听完远妈妈这席话后表露出的不安理所当然地理解成了被说中的惊慌。
“哎呀浅浅啊。”爷爷语重心长地拉了远浅的手,轻轻地拍着,“年轻人还是要以学业为主的,你还这么小啊。这又是关键的一年。”
“就是啊。现在社会上那些男生啊,都是看你们小女生好骗。”外婆也过来说服远浅,“你现在根本不知道他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你这样的女孩子,就是从小被父母宠惯了,所以太单纯,才容易受骗犯错。”
“哎呀哪有你们说得这么吓人啊。”李丽听不下去这些老人们的死板言辞了,“人家这个年纪,对异性有好感都是正常的生理和心理,就算吃个饭唱个歌,也是正常的啊,况且浅浅也没跟人家怎么样嘛!”
“哎哟喂丽丽哦,话可不能这么说,什么叫‘没怎么样’,等到‘有怎么样’了那可就晚了啊。”李丽妈接过话,“高三的孩子还是管得严一点比较好,你看你高三那会儿,我们连上学放学都是车接车送!要不是那时候管得严,你哪能上那么好的大学哪能有现在这么好的工作?”
“是啊。”李丽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不是那时候管得严,我哪能现在还没嫁出去呢。”
“你!”这个话正好触了李丽妈的心病,恼得李丽妈无言以对。
“丽丽哪会嫁不出去?就算嫁不出去也是太优秀了。”奶奶宠溺地说,“丽丽不着急啊,咱们慢慢挑。”
李丽暗自连连叫倒霉,怎么话题就突然绕到自己身上了,刚想把话题岔开,可是一看身边远浅眼神发来求助的讯号,也只能由着他们说自己了。
但大人们也没说李丽几句,最后还是又绕回远浅身上了。几位大人轮番上阵,又是责备又是说教又是引导,生生把远浅当作失足少女一样严重对待。
这样的洗脑座谈不知道进行了多久,远浅觉得双脚都坐得发麻了,大人们依旧还在喋喋不休。尤其是远妈妈,一秒钟都没有停止对她的批斗。
“够了吧。”远浅终于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屋里的大人们的声音渐渐消掉。
“我累了。”远浅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谈恋爱,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要是不信,我也没证据。只是我想跟你们说,如果我没有谈恋爱你们还要这么说教我,那我或许真的应该后悔,还不如当初谈了呢。”
说完,她拨开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地走进她的卧室。
那个生日特别的漫长,远浅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勇气,在经历了这样的事件之后,晚上还可以面带笑容地去参加生日聚会。亲朋好友的祝福,也从往年的身体健康学习好变成了考上理想的大学。吃蛋糕的时候,远浅许下的愿望是,一切成为过去,有新的开始。
那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潮湿的空气覆满整座城市。
回去的路上远浅坐在李丽的车里,或许心神太累,短短的十几分钟路程她居然睡着了。到家了李丽才叫醒她,她睡得半晕,迷迷糊糊中看到李丽塞给她一个小巧的礼品盒子,她一脸迷茫地问你今天不是已经送过了么。李丽神神秘秘地挤眼,对她说这是额外的特别礼物,收好了别让家里人发现。
远爸爸远妈妈的车子在后面跟过来停下了,远浅还在李丽的车门前犹犹豫豫,李丽倒是手脚麻利,一把拉开远浅的小挎包就把礼物盒灌了进去,动作快得让远浅都没机会反应。再一回头,远爸爸远妈妈已经走近了,也不好再拿出来,她只能对着李丽直撇嘴,李丽冲她笑嘻嘻:“生日快乐啊远浅,记得小时候你还那么小,老是跟在我屁股后面跑,什么都跟我说,什么都要我给你做决定。一转眼,现在都这么大了。大了,总归是要遇到很多事情了,熬着熬着,就慢慢变得成熟,爸爸妈妈虽是说你,但是自己的事情,最后还是要自己做主的。”
远浅听李丽说地带笑随意,但其实也是含着几分郑重的。
远浅点头。
夜色已是浓郁。在小区门口,远浅一家和其他亲戚们谈笑告别。晚上的风总是凉沁沁的,远浅微微发冷,就先进了屋。
微弱的台灯照得远浅的小床泛着温暖的浅黄的光。远浅将自己埋藏在柔弱的灯光里,好奇地摸出那个李丽最后塞给她的小礼品盒,放在手里翻来翻去看了半天,才慢慢拉开包装的蝴蝶结丝带,打开了盒盖。
而在打开盒盖的那一瞬间,远浅看清里面的东西之后,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赶紧盖上盒子塞到被子里面,然后从床上跳起来,锁上房间门,最后又回到床上,偷偷摸摸地再次打开那个盒子。
她忍不住又惊呼了一声,使劲挤了挤眼睛,再瞪大,没有看错,真的是。
这么耀眼的钻戒啊。
这么大的钻石。
远浅只在电视上杂志上,那些结婚秀幸福的明星手指上和华美的广告页上,才见过这般漂亮夺目的钻石。不,那些钻石,都不如这个来的震撼。
她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拿出来,细细地欣赏了一番。能在生日这天见到这么漂亮的钻戒,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只可惜,远浅在搞清楚事情之前,是完全没打算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的。
她回了回神,给李丽拨了电话。
“小寿星什么事儿啊。”李丽的声音很快从那边传了过来。伴着许多人交谈的声音。
“你给我送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原因啊?”远浅开口直问。
“你已经拆了?是什么啊?”李丽的语调居然也是好奇。
“等等。”远浅的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凉气,“不是你送的?”
“对啊。我的礼物不是早就跟我爸妈的一起给你了嘛,你怎么会认为是我呢。”李丽理所当然地说,“是辽展拿来的啊。”
“辽展送的?”远浅更是纳闷了,辽展跟她见过好几次没错,辽家据说很有钱没错,但……也绝对不可能送这样的大礼啊!难道……远浅冒出了可怕的想法,该不会是辽展打算跟李丽求婚的,李丽误认为是她的生日礼物或者是拿错了礼盒了?
好乱好乱。远浅脑袋一下子转不过弯来了。要真是辽展给李丽的,她岂不是误了人家的好事了啊。
正当她绞尽脑汁思索怎么解释这个礼物的时候,李丽的下一句话慢悠悠的从手机里飘了出来:
“什么辽展送的?辽展只是拿来啊。”李丽语速慢得像在考验远浅听力的极限,“好像是辽展无意在家里说了你的生日,辽望知道后就让辽展把这东西带过来,辽展就拿来托我给你啊。怎么了?是什么啊?”
远浅心里最排斥最不愿听到的那个答案最后还是赤(防屏蔽)裸裸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突然想到那个强吻,再盯着这奢侈的礼物,猛然有种被玩弄和被侮辱的感觉。平静几秒之后,她冷冰冰地对着电话那头说“李丽姐,你帮我转告他,这礼物我不要,我明天就拿给你,你帮我还回去吧。”
李丽听出了远浅话中的语气,不好多问,可也不想接这烫手的山芋,索性说:“他就在这儿呢,我帮你把电话给他。”
远浅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这句话一出,击得她始料不及,基本上唯一的反应就是下意识的想挂掉电话。
然而,那边接电话的速度明显比她反应过来挂电话的速度快得多。下一秒,她此时最讨厌的声音已经出现在她的耳边了。
“喂。”简单的一个字。
远浅在脑子里盘算着该怎么说才能说服他把这个东西收回去。
“要退礼物是吗。”他淡淡道,“可以。下次来参加晚宴的时候你亲自带来还给我就行。”
一句完。挂电话。
远浅想了半天的理由借口全被堵在嘴里。
房门外响起了远妈妈的声音,远浅来不及考虑辽望和礼物的事情,赶紧把钻戒连同礼盒往枕头下一塞,起身去开了门。远妈妈在门外皱着眉头往屋里察望,表情古怪地打量着远浅。
“在屋里鬼鬼祟祟地干嘛呢。”远妈妈的眼神四处瞄。
“没干嘛啊,就是接个电话而已。”远浅随口应答。
“接电话还锁着门啊?”远妈妈的口吻是浓浓的怀疑,“接谁的电话啊。”
远浅知道经历了今天的事情,妈妈对她已不能像以前那么放心了,于是便把手机拿出来,翻出通话记录呈到远妈妈的眼前。
远妈妈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远浅的手机屏幕上李丽的号码,撇了撇嘴,直说远浅不让大人省心,接着又是一番说教,顺带还唠叨了几句李丽的优秀,直到远浅躲进被窝里把整个脑袋都蒙起来,才悻悻地一边小声嘀咕一边退出房去。
远浅在黑暗的被子里捂得快要透不过气,终于等到妈妈的声音彻底消失在她的周围。
她探出头来,闷闷地吐了一口气。
浅蓝色的天花板映入远浅的眼眸。远浅发着呆,脑海中断断续续地放映着今天发生过的全部事情。一件接一件,像是所有的大麻烦小麻烦,都在这一天的时间内挤进她的生活里。
远浅晃了晃头,试图把一切不愉快都从脑子里挥散而去,而最后浮现在她脑中的画面,是那颗钻石。
可真是有钱人的消遣把戏。她心里暗讽道,顺势侧过身,从枕头底下摸出钻戒跟礼盒。
远浅靠着枕头仰着头,伸直了手,把钻戒拿到头顶上方,眯起眼睛歪着头来回细看。灯光映照着钻石精细的切割面,反射出更加夺目灿烂的光。她暗自轻呼,难怪都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呢,这么漂亮耀眼的东西,想必一般的人都是无法抵抗的吧。
研究了好一会儿,远浅才拿来盒子,照着灯亮,将戒指轻轻地放入其中。
而在她把戒指插入盒中海绵绒布的一刹那,顺着光线,她惊异地瞄到盒内边上的一角似乎有白色的纸角露了出来。
远浅疑惑地坐起来,把盒子拿到台灯下,细细地看,果然是有纸片状的东西压在下面,露出了一角。她用手指慢慢地把盒子里的海绵绒块连同插在上面的戒指一起拨弄出来。
远浅把头探过去,定睛一看,盒底果然有一小张折叠的白纸。
她小心翼翼地把白纸拈出来。
那是一张只比拇指盖大一点的白纸,纸张很薄,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的一角。
远浅用指尖轻轻地把折叠的小纸片挑开。
纸片中间的字跃然眼前。
这字迹轻盈如行云流水,显然不同于辽望气贯长虹般的龙飞凤舞。
“生日快乐,给十年后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