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还恩情,杀身之祸(1 / 1)
秦玉轩深深含下一口气,踏入正厅。
厅内是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梁柱崭新,窗棱精巧。每一件家具都是新制造的,檀木的香味清晰可辨。
当头就提着一副楹联: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十四个大字,龙飞凤舞,而下面的椅子上就坐着秦桧和王氏。一个奸佞阴险,一个美艳毒辣。还有那秦熹,含着戏谑的笑坐在一旁。此情此景,甚是不搭调,让秦玉轩越发的想要冷笑。
“逆子,还敢回来?不怕大刑伺候?!”
秦桧一拍椅子扶手,脸上还铺着白玉般的笑,其实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秦玉轩眉头沉着,冷冷答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怕的,我此来本也不为别的,今日见这般阵仗,我也笃定心中主意了。”言至于此,语气如化开的江水一样,不再冰冷,却淡然的让人更觉得遥远。
“父亲、母亲,请允许我再这样叫你们。”秦玉轩缓缓的跪了下去。
一地的松香味,烟白色的衣衫垂下来。那一直扬起的头,也慢慢垂下,额头重重的,重重的接触地面。
一个、两个、三个。
这期间,屋中秦桧和王氏的怒气增幅了许多,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秦玉轩叩还恩情,身似琳琅,心若冰坚。
“父母养育玉轩之大恩,玉轩万死不足已相谢。然玉轩却是始终被蒙在鼓里,身世如是、所作所为亦如是。再者秦熹之做法,令玉轩甚是心寒,至今玉轩已感悔不当初。今后,桥归桥,路归路,一恩还一恩,一报还一报。”
清淡的话响彻在大屋内,竟有些尖锐。
秦玉轩站起身来,没有表情的看了眼秦桧、王氏,再扫了眼满屋的人,万分平静的道:“从今往后,道不同,不相为谋。”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短短几字,决绝异常,震的众人身形一颤。
反身拂袖,秦玉轩抬步就走,毫不害怕秦府人多势众,毫不害怕他出不了这里。
“等等。”眼看着秦玉轩要出屋了,老管家拉住他的胳膊,叹气道:“轩公子,您毕竟是秦家的人,也是老奴一手带大。您就是再痛恨我们,也不能一刀两断吧。”
“我并非痛恨你们。”秦玉轩淡漠的说道:“我是痛恨自己,竟为你们做了上十年有违良心的事。”
语毕,轻轻挣开老管家的手,眸眼间是一派决绝,却也难掩悲伤。就这样变作孤儿,孑然一身。不过这世上原就有那么多孤儿,如此又何妨?
阔步迈了出去,刺目的阳光透过院中的树杈,落在秦玉轩脸上。
一声重拍桌案的闷响,从身后的屋中传出,桌椅板凳咯吱咯吱响,还有王氏柔声细语道:“老爷,别和这般人置气,少了他也不过是蜈蚣断了条腿而已。”
秦桧的怒吼道:“曾是秦家的人,若不能为我秦桧所用,那也休想活着,把他杀了!”
秦玉轩听了,冷然一笑。既然他们两人都这样说了,那自己何不云淡风清,索性将最后一丝愧疚也撇得干干净净呢。秦玉轩飞身冲出去。四面围过来的家丁,如黄蜂一样汹涌。
白色折扇展开,刹那间引得龙吟虎啸,一人迎上众家丁,手上再不留情。血珠飞溅在地上,沾了每个人的衣服。
白色折扇铿锵的翻转在秦玉轩手中,往前一突进,打断一人的肋骨;向后一抽,又震碎了一人的脾脏。扇面展开,在自己周围扫了道弧度,一圈的敌人胸口开裂,喷着血倒在地上。
秦桧变了脸色,狂摆着手喊道:“快!卫队!卫队上前!”
片刻后卫队就从两翼杀来,刀光剑影,把秦玉轩这孤零零的身影围在中间。
秦玉轩大吼一声,浑身力气都上来了。脚下神行千里,手上杀招连连。
不恋战,只突围。
一招过去,必攻要害。
他的胸口已经是血红一片,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
脚下,累累的尸体中,血液铺开一条路,秦玉轩踏着这路,眼前是一片血色。
风声呼啸,院中的树颤抖起来,稀疏的叶子更是恐慌的落在血泊中,碾碎在秦玉轩的步伐下。
他竟如虎豹一般凶猛。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任凭你有刀剑利器,也挡不住这势必要踏出去的人。
眼看着秦玉轩离一处矮墙越来越近,就要遁出去了,站在正厅门槛前的秦桧,恶狠狠吼道:“一群废物!给我用箭射!”
弓箭手迅速就位,排了好几排,依次搭上弓箭。
卫队们立刻退开,让秦玉轩一人暴露在几十支箭镞下。他心底一寒,想要抢下时间逃出去,但还没能抵达足以跃出院墙的地点,就听到身后箭矢齐发的声音。
秦玉轩一个转身,折扇如白虹划过,奋力把箭矢扫开。一根一根,掉落在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下一排的弓箭手放箭杀他,然后是再下一排……无数的箭矢向秦玉轩扑来,密密麻麻,他根本看不清,只能绷紧神经,凭借这些年练就的瞬时判断力,拼死顽抗。
我必须逃出去,绝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给若儿、给若儿她……
心中狂烈的呐喊着,秦玉轩斗志暴涨,似乎突然看到那魂牵梦绕的身影。
可是这瞬间的失神,造就了秦玉轩一个失误。
胸口突然被一支箭射入,剧烈的痛苦轰的塞满了秦玉轩的感官。
一大块红色绽开在衣襟上,秦玉轩抽搐着嘴角。他知道自己若再失神,必然要葬身于此。可是浑身都因为剧痛而软了,挥着扇子的手,也几乎不受控制。
整个身子都要麻木了,从胸口蔓延,蔓延到指尖、足尖。
眼前的场景逐渐变得模糊。眸中已成血红之色,透过这层愤恨,他看见秦熹落井下石的笑。
弓箭手们拉起了弓弦。
哗——又一排箭矢射了过来,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