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这时候，姚婶忍不住笑了，对着他们说道：“怎么都在门口呆着，赶紧进来呀。”
夏臻请家茵进去，瑶瑶跟在后面开心地对着她爸爸说：“爸爸，你看，老师给我买了一个很漂亮的发圈呢。”
家茵走过去，“来，让老师帮你带上。”说完，把瑶瑶散下的头发用她买的发圈束起一个高高的马尾，样子很是可爱漂亮。
瑶瑶又打开另一个礼物，举到家茵面前，“看呀，老师！爸爸这次给我买了一个皮包。是不是很漂亮？”
气氛融洽又别扭，家茵觉得有些不自在，只能点点头，望了一眼客厅中央的夏臻，不料他也在看她，家茵赶紧低下头。再看瑶瑶，已经跑到镜子前了。
一会儿，姚婶已经做好一桌子菜了。夏臻一回来就进了书房，一直待在里面没再出来。家茵想离开，只是瑶瑶拉着她看动画。原本今天她是打算多陪瑶瑶一会的，可是现在她爸爸已经回来了，即使她妈妈不在，可怎么都是人家一家人过生日，她没什么立场留在这里的。这样想着，家茵站起来，对着姚婶说：“姚婶，今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姚婶把最后一道菜放在桌子上，脸上竟然很惋惜的样子，回头对她说：“家茵啊，今天瑶瑶生日，你就留在这里一起吃饭吧，我跟先生说一声。”
瑶瑶也拉着她的袖子摇头，可是家茵心里很不想留下，拿起包对着瑶瑶说：“瑶瑶乖，明天老师再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去。姚婶已经解开围裙，还想留下她。家茵刚要开门，沉稳的男声响起：“梁小姐，今天可以留下一起吃饭吗？”
他说话的语气很客气，家茵对着那双漆黑的双瞳，突然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瑶瑶赶快趁机抓住她的手，“老师，爸爸都同意让你留下了。你要陪我一起吹蜡烛，唱生日歌。不要走了好不好？”
家茵还想着拒绝的，可是身体不听使唤，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围到桌子前，姚婶点了蛋糕的蜡烛，转身刚要去厨房，夏臻开口道：“姚婶，今天和我们一起吃吧，先不要收拾厨房了。”
姚婶愣了一下，笑着点点头。
吹蜡烛的时候，瑶瑶又拉着家茵和她一起吹。夏臻坐在主人的位置上，桌子有些大，四个人各占一边，距离有些远。家茵坐在瑶瑶对面，离得远，不得不站起来，伸着上半身帮瑶瑶一起吹。她坐的地方刚好阳光照着，金色的光晕打在她身上，脸色显得红润平静。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被太阳照成了金黄色。
送走了家茵。夏臻坐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姚婶在收拾桌子，声音很轻的说：“梁小姐人真不错，脾气好又有耐心。我还从没见过瑶瑶这孩子这么喜欢一个老师呢。”
夏臻没有说话，只轻轻地点点头，眼睛望着窗外。
自从那次见到夏臻后，连着两周，家茵都没再见过他。倒是姚婶，有一次突然跟她解释说，夏先生为了生意上的事出国了。家茵心里一紧，又觉得莫名其妙，只得尴尬地笑笑。
这一天，家茵又来给瑶瑶上课。上到一半，夏臻突然从外面回来了，家茵立刻站起来，夏臻伸手示意她坐下。坐下后，家茵还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每次见了他就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可又知道自己是从心底里害怕这个男人。明明他待她是礼貌客气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家茵的神经就立刻自发自觉地绷紧。
刚坐下，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家茵伸手按住口袋，静静等它停止，可震动停了一下，又继续响起来。这样反复几次，家茵不得不伸手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电话上的名字，她眉头皱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按掉关机，可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有急事，这个人也不会打给她。于是，她对着瑶瑶说：“瑶瑶，你先看会书，老师接一个电话好不好？”
瑶瑶乖巧地点头。家茵又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认真看文件的夏臻，起身走到门旁才按下接听。
“喂。家茵，”电话那头是沈若云，也就是她父亲现在的妻子，“你爸爸出事了。”
家茵一听，心里噗通一下，像掉进水里，呼吸紧滞，顿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爸爸怎么了？”
“他跟人炒股赔了，然后他又跟人借高利贷，人家要上门来了。要那房子抵押，结果你爸爸跟人家打起来了，现在在医院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微微带着些哭腔。
家茵觉得自己的世界轰地一声炸起一个地雷，然后便有一刻大脑不能思考。
在她的记忆里，沈若云向来是一个冷漠淡然的女人。对她不冷不热，家茵偶尔过去，她就像对一个远方来的客人一样，礼数周到，却一点也不亲昵。这些家茵其实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丈夫死去的妻子留下来的孩子，心里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
可是现在，那边的女人竟然用这种失措恐慌的语气和她说话，显然事情很严重了。家茵也不知道怎么办，可是尽量平静地安慰了几句那头的女人，挂上电话，她依旧呆呆地立在门口。不知多久，才突然反应过来该干嘛，直直地走到夏臻面前，语气着急地说：“夏先生，我有点事，今天可不可以早走一会儿？”
沙发上的男人抬起头，“可以。”又问：“有什么急事吗？要不要我开车送你？”
家茵本能地想拒绝，和这个男人单独呆在一起让她很不自在，可是在这个别墅区打车很不容易，于是只能厚着脸皮点点头，“我要赶快去一趟医院，可不可以麻烦你送我一下，只要送到能打到出租车的地方就可以了。”说完都觉得自己的脸发烫。
夏臻没有多问，放下手里的东西，直接站起来拿起桌上的钥匙。
车子就停在门外，梁家茵和他一起上了车。一路无话，最后，还是夏臻打破了沉默，问她：“哪家医院？”
家茵茫然地抬起头，只发出一个单音节，“啊？”
夏臻看着她的样子，耐心地又问了一遍：“你要去哪家医院？”
家茵往车窗外一看，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到了市区了。她想说把她放在这里就可以，又觉得既然他只是好心送她而已，再拒绝反而显得矫情了，就直接报了医院名。
到了医院，还没来得及等夏臻下车帮她打开车门，她就慌忙地下了车，步子已经往医院里走了，还不忘回头说了句“谢谢”。
“如果有我什么可以帮忙的，打电话给我。”身后沉稳的男声传来。
家茵不禁停住脚步，回过头，心里顿时一阵温暖，感激地点了点头就忙着往医院里跑。
一进病房，就看见手臂和腿上都打着石膏的父亲，家茵的鼻子不争气地发酸。坐在病床前的沈若云看见她来了，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
半年没见，家茵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老了很多。向来衣着工整，表情肃穆的人，现在竟然穿着皱皱巴巴的外套，脸上也变得憔悴了。还有她父亲，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多清晰深刻的皱纹，鬓角也泛着银白。
家茵走过去，沈若云起身拿起杯子，“我去给你爸到点水。”
她点点头，坐到椅子上，“爸，你怎么样了？”
梁志国勉强笑笑，对着女儿说：“我没事，休息一个月就好了。我跟她说别告诉你，她怎么就是不听。”
家茵伸了伸手，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握住他的手，“你借了多少钱？”
梁志国低下眉眼，半晌，才低声说：“五十万。”
五十万？家茵不可置信地盯着他，心里却已经不能平静了。自己的父亲向来是很老实的人，平时连喝酒打牌这样的消遣也没有，可现在竟然一下子借了五十万的高利贷。这种钱，利息高得可怕，今天还是五十万，明天说不定就变成一百万了，他怎么这么糊涂！
家茵心里虽然忍不住埋怨，嘴上却什么也没说，这个时候说这些也没用了。
梁志国自责地开口：“小涛再过几个月就高考了，他的成绩一定能考个好大学。我本来是打算炒股挣点钱供他上学的，还想换套大一点的房子。可没想到，竟然把本钱都赔进去了。”
家茵微微出神，有一股难耐的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小涛就是梁涛，是梁志国和沈若云的儿子，十七岁了，正在读高三。不用等他再说，家茵已经明白了：本钱进去了，他借了钱打算再挣回来，可是不料这五十万也进去了。这种事，家茵听得多了，可没想到现在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家茵没有责怪他，她知道现在是该想办法解决问题，而不是一味地埋怨父亲。可是五十万呢，着对她来说是个天文数目，去哪里弄钱帮他还呢。
家茵又安慰了父亲几句，才起身离开。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刚出了医院，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回过头，便看见沈若云朝她走过来。
她停在家茵面前，脸上似乎恢复了她的镇定与淡然，“家茵，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件事不该告诉你的。你还在上学，也没有办法解决。你安心上学吧，再说你也要忙着找工作了。”
既然知道了，她现在还怎么安心？
“阿姨，我尽量想想办法，再有什么事，您通知我，”家茵想了一下，又说：“小涛过几个月就高考了，现在学习很紧张，你别让他知道这件事。”
沈若云点点头，眼睛已经没有了那股锐气。
回到她租的小房子时，家茵已经浑身无力了。五十万，卖了她也凑不出这么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