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今夕,何昔?(1 / 1)
胖子、小红、黑瞎子把能动用的关系网全用上了一遍,可连墨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在这个地球上不见了。
或许就像小红说的那样,连墨可以轻易查到他先知道的人,也可以轻易让任何人都查不到他。
心灰意冷吧,给出了梁承继明确的拒绝,向家里坦白重回单身。
母亲对于我的决定很是错愕,但没逼问我分手的原因,也纵容我花时间去疗情伤。我则用这些个时间跑了那个家一趟,一趟。
只是,当我一次一次在那个家里,扫去盖了又盖、添了又添的灰尘,开始觉得时间太不够了,不管是多少的努力都还原不出连墨在的时候那样子,那些不用的东西上总沾染上些许的落灰,被单再没有他的气息,有人的沙发从此空无,那些每早会等我的早饭和水都没了……
失了连墨,一切失了原有样子。
当我日复一日辗转公司、家里、家里的生活快半年之后的一个周六,照例去哪儿打扫、发呆、啃压缩饼干渡了一天后,回到家已是7点多,杭州11月的冬天,天已然黑尽了。
推门进家里时,客厅里坐满了人。
除了爸妈,还有4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6个人将不大的客厅填的满当当。
还没来得及表示疑问,陌生人中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看向我,然后站了起来对着我“咚”一记跪下了。
我当场被吓得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问:“你,你干嘛?”
剩下的三个陌生人,一男一女一小孩也是对着我齐刷刷一字跪开,四人跪下前后差了不到一秒。
今天流行这样的打招呼方式吗?我呆立当场不知道该如何去招架,爸皱眉过来,要拉起那位老人家,“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那位老人家死也不愿意起来,“姑娘啊,都是我的错,你别缠着我外孙了,他那会儿还没有出生呢,要怪就怪我!是我怕死人要负责人要付钱……”她边说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爸,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实在无奈,只好向老爸求救,顺便郁闷下在这种气氛里,妈怎么还能在那稳坐不动?
“你不是一直在问那时的车祸是怎么回事吗?”爸的脸色不甚好看,但我感觉,其中不仅仅只是有火,“他们就是来说这事的。”
车祸?是那场让我失去记忆的车祸?
有些发愣的看住眼前的人,那个青年男子说道:“那天我老婆生我气,就闯了红灯过去,结果刚好有辆车冲出来,你和你男朋友都冲了上来,是你男朋友比你快一些,救了我老婆,本来没事了,谁知道那后面有辆车没刹住,一下子撞了已经停住的车,你为了救你的男朋友就被车撞了……”
恍然间,看到了连墨那天拉住我时的模样,他是真真切切的在恐惧。他那性子,若是面对他自己的死亡,恐怕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只怕是看到我说要下水救人,才会是那种的担心,那么坚决的哪怕和我决裂也不惜的要拦住。
连墨。
蓦地想起拍响他脸的那一声,想起他脸上慢慢肿起的掌印,想起那永远永远看不出变化的神情……
忽然觉得冷,从心里的冷,冷的像被剥光了丢进某个冰窟窿。
可我只想说,很大声的说:连墨,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随便生气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和你说的,可是你在哪里?
萧山的家,萧山的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步子要冲出去,可才一动,想起自己是刚才那里回来的。
“我要走了。”黑暗和黑影编织在门口的寂静,连墨淡淡的告别瞬间吞噬我所有的光亮。
坐下,原地软软坐到地上,这一回,是哭不出来。
耳边回响着老人的哭声,“都是我良心黑,不敢担责任,姑娘你不要再缠着我孙子了……”
我答应了梁承继的求婚,婚礼定在五月十三,婚宴只开一桌,是他的父母兄妹,以及我的父母。
这距离连墨的消失,已有两年的时光。
原本三个人的故事,随着连墨的退场只留下梁承继和我,而我,又输给了梁承继的毅力和恒心。
母亲在去年冬天突发性心脏病,父亲也急的病倒了。我无处可依,梁承继不辞辛苦陪我在医院守候,明明隔天是满满一日的行程,但他坚持陪我在病房外守候,看他一身笔挺西装的坐在凳子上,半低着头在休息,我忽然想问自己,究竟是在拧什么。
两年的时间,连墨像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消失的没有踪迹,我终究是心冷了,啃完了所有的压缩饼干,将那个柜子关上不再打开。
我有一个正常的家庭,需要像个普通人一样活下去,有父母在旁有家的责任要扛,终究做不到重复他的沉默生活,也无从体会他是伴着怎样的心情去承担曾经的一切,偶尔会想自己是幸运的,没有去承担那无尽的孤独,但相应而来的,亦是无限的落寞,终是失去了他,让我发狂的男人。
时光易逝,我和他间,相隔的,早已不是一段年华。
贴着梁承继坐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男人总是浅眠易醒,看着我愣了有好一会儿,然后抬手轻抚我的散落在背上的长发,“你妈妈怎么样了?”
“还没醒,我有些累,让我靠靠。”枕着他的臂,闭上眼休息。
生活还在继续,我能求的,就是时间可以让那些过去慢慢沉淀下来,当我年纪老去的时候,那些过去就是如同故事般的往事。
有人说,一个人不能忘记上一段爱情是因为这一段不够好,梁承继大概算是优于连墨的吧,外在内在,在我妈心里。
至于连墨,小红说过他是一个不会老去的人。
我虽然不那么相信,但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又有什么不可能呢?他已经彻底的消失于我的生命,想来这也应该是他另一段生活的开端吧,也许的也许,有那么一天再和他遇见,他依旧是现在年轻的模样身旁跟着和他一样年轻的女子……
只是不知道,那时的他会不会因为失忆症发作已将我完全忘记。其实如果可以,我是乐意的。到现在为止,全然不知道我给他带去了什么快乐,只知道自己带给他了许多的痛苦,如果这些痛苦对他来说不能淡去,惟愿失忆。
在五月初的某日,小红来了杭州。
约我到城中最有情调的情侣咖啡馆坐坐。
这两年的时间,关于连墨的一切毫无所得,但和他们三的友情到是拾回了七七八八,不得不说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刻意追求的总是寻不见,那些没去强求的,反而自动来到身边。
见着小红的第一眼,他坐在窗边的的位置,身上套了件不那么合体的运动衫。桌上只有一杯水,游戏狂人十分难得的没在玩手机,在看风景。
“来杭州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难道是我怕庙小容不了你大菩萨?”
小红看我一坐下就开始兴师问罪,红若秋枫的唇媚笑勾起,“姑娘,我们好歹也是那么多的时日没见了,见了面不说一句想死我了,倒先数落起人的不是。”
吐吐舌头懒得在这个事上再追究下去,对着来问点单的侍者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往柔软的沙发背上依靠,看看这位半年没碰面的好朋友。
相较于印象里的似乎消瘦许多,不过没影响这个男人身上的美,反而增添了几分林黛玉的味儿。
“扑——”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如果让小红知道我在他身上找到了林黛玉的味儿,他会不会想要灭了我啊?
果不其然,小红修长浓色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姑娘你要看就看吧,这忽然的,笑啥?”
忙要发誓表明自己真没有笑他像林黛玉,却遇上侍者送上咖啡打断了他的追究,我得空问:“红爷这般事忙,怎么有空来杭州?难道是在这里有大投资?”
小红瞟我一眼,伸手去拿水杯,我一眼就瞅见了他手腕上的绷带,“你怎么受伤了?”小红的身手相当不错,唯一的爱好也就是在台上走走京剧谱儿,一般哪能有伤?
“听说,你要结婚了?”小红没回答,反而抛了个问题过来。
“对啊,都30啦,再不嫁,准备做斗战剩佛啊?”忍不住拿自己的年龄开涮,真是时光如梭,我都还没2够,居然让我3了。
小红脸上并无太多的玩笑之意,只是静静盯着我,锐利度眸子瞪得我心里发虚。
“也不是故意不请你们,只是觉得弄婚宴太累人了,就说两家人吃个饭就好,不过我保证,到时候一定带梁承继和你们认识一下。”
小红的脸色并无太多的缓和,但口中却说:“梁老板,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是夸奖的话,但那口吻听来,下半句总应该是“但是……”之类的,而但是的内容,总难免是关于那个人的。
婚期就在眼前,再谈那个人也没了意义。我拿了咖啡杯慢慢喝着,没有接他的话茬。
小红陪着我安静了好久,才说,“前些日子,我下斗了。”
下斗?他们下斗的买卖每隔半年总有一宗,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为什么这次专门要来和我说?
只听他续道:“和胖子、老黑,还有小哥。”最后两个字有些轻,但吐字很明确,没有半分的含糊,容不得我说听不清。
果然是和连墨有关,难怪小红要专门来这一趟。瞄一下他受伤的手腕,心里轻轻咯噔一下,小红受伤了,肯定和下斗的事脱不了聊关系,连墨也跟着下去了,是不是也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