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梦魇（1 / 1）
又是一个繁华之夜，合欢院中依旧人声鼎沸，今夜的生意格外好。老鸨子满脸堆笑地招呼着客人，心里盘算着今夜能赚多少。而众客人更是翘首以盼，盼望着今夜的主角。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莫名的烦躁感，但这种浮躁到二楼的一间雅间外便戛然而止，里面的客人甚是冷静，冷静的他周围的随从直打寒战。
今夜这里的主角，是我……
从后台看人到的差不多了，我从桌上轻轻抱起古琴。这把虽不像独幽、绮尾般名贵，但也是难得的一把好琴了。
“主子，还是算了吧。”枫灵扶着我，轻声在我耳畔劝着。
轻纱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怎么能算了？”
“哎呦，姑娘赶快上台吧！众位公子都等不及了！”老鸨子从外面冲进来，肥到发腻的脸上挂着贪婪的笑容，见到我还没上台，赶紧催促着。
我轻轻点头，“好，我这就上去。”
枫灵使劲拽着我，让我再考虑一下。
我伸手拍拍她的头，“乖，等我回来。”
“……”
轻移莲步，素手调琴。我上台后的动作，将所有人征服，不少纨绔手中的酒杯不由自主地倾洒出酒而不知，瞪大了眼睛贪婪地注视着台上的人。有人心中不免生疑，这位白衣神秘女子今天怎么换风格了？还是说今日要□□了，整个人就不一样了？
一曲过后，我清了清喉咙，慢悠悠地说道，“妾身今日兑现诺言，开始接客陪客。”说罢眼波扫过下面一张张丑陋的面庞，故意媚然道，“今日是妾身第一次接客，按着原来的老规矩，价高者得，看妾身与哪位公子有缘了！”
因前些日子都是别人替我，从未在台上开口说话。如今我蓦然开口，媚得下面那些纨绔身子都酥了，我的话音未落，地下的竞价声已起。
“一百两！”
“二百两！”
“五百两！”
“一千两！”
……
报价声此起彼伏，老鸨子乐得合不上嘴，只看着哪位公子的价格更高些。而我完全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有时只淡淡扫过二楼的雅间。
让我以色事人，承欢别人身下。你要的是这种结果吗？
“五万两。”就在我走神时，温润的男声从二楼的雅间传来，全场哗然一片，人人咋舌是谁这么财大气粗、挥金如土？
我不动声色地向那雅间看了一眼，没想到，买下我的，会是他！
见台下众人再无竞价者，而一旁的老鸨子笑得已经快抽了过去，我向那雅间福了福身，冷声道，“今夜，泠儿就是这位公子的了。”说罢转身下台。
台下，枫灵蹙眉看着我，等待着我下步的指示。我短短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枫灵哀叹一声，将一旁聒噪的老鸨子打跑，跟我一同上楼。
三楼，淑雪阁。
我推开房门，见他着一身墨色长衫，正背对着我负手望月。精致的面孔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那么虚幻。
“公子万安。”狠狠心肠，我矮身福了一福，声音极尽柔媚。
“你真要如此狠心吗？”他没有回身，不过声音却异常清冷，“月影和云烟的事，我……”
“公子在说什么？泠儿……听不懂。”不能让他说下去，不然我会控制不住地想抽他的！“泠儿不过是风月场所的女子罢了，只懂得琴棋书画、服侍客人，剩下的一概不知。”
“哈哈……只懂得服侍客人？”他突然大笑，转身对上了我的眸，“那你就留下服侍吧。”
“吓！王、王爷！”进来送酒的老鸨子看到了他的正面，吓了一跳。篷澔国的规定，是不许皇亲重臣逛青楼的，尤其是在篷澔和清芜战事如此紧张的时刻，骤然见到逸酃王逛青楼，老鸨子吓得魂都没了！
“妾身遵命。”我给身后的枫灵使了个眼色，让她下去。枫灵不听，固执地站在原地，最后被风强行拖走。风还顺手把惊吓过度的老鸨子也弄走，估计是去威胁封口去了。
“公子您现在……”我看着他踱到桌边坐下，乖顺地问道。
“你不是会弹曲子吗，先弹首曲子听听吧。”我们仿佛置身戏台，说着属于各自的戏词，“就弹《蝶恋曲》吧。”
我胸口一疼，如同被大石撞击般疼痛，“公子恕罪，妾身不会弹这首曲子，请公子换一首吧。”求你，不要是这首曲子！难道连最后的这一点点回忆，都要尽数收回吗？
“哦？”沈澐曦装出一副好奇的样子，“这首曲子很简单呀，泠儿为何不会？”
我单膝跪地，规矩回答，“实不相瞒，妾身的相公本会弹这首曲子，妾身便觉得自己不用再学了。谁知天不遂人愿，他死了，妾身从此没有再听过那首《蝶恋曲》，何况说自己弹？”从他的眸中，我看到了那淡淡的悲伤。默默低下头，唇边扬起满意的笑容。沈澐曦，这是你逼我的！
我们如今像两只刺猬，互相靠近不为取暖，而是为了将对方伤害的更深……
“你恨过他吗？”他斟了一杯酒，将酒杯拿在手中把玩着，“毕竟，他背叛过你。”
“他并没有背叛我！背叛我的，是篷澔国的三皇子，与我相公无关！”我坚定地回答。
他叹了口气，突然左手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看他，“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跟我回去，我便会放下篷澔的一切，陪你隐世一生，再不过问红尘世事；二是你继续留在这里，做人尽可夫的妓.女，本王便放手一搏，与清芜一绝死战！”
“哈哈……三王爷就这么有信心打得过清芜的大军吗？清芜的十万大军已逼近绥阳，只怕两月之内便会包围洛安，当个亡国的皇室，还真是可悲啊！”我大笑，好像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的笑话，虚伪的面具在这一刻碎裂，“实话告诉你吧，如果当年不是你执意要娶我回来，篷澔或许不会这么早就衰亡。一切，都是你的错！我要用篷澔的灭亡，来祭奠我死去的两个孩子！我会在这里欣赏，欣赏篷澔是怎么亡国的！”
沈澐曦双眉一挑，“你的选择是……”心已疼到麻木，眼前的女子，还是自己曾经的妻子吗？
我淡淡一笑，用最缓慢的声音回答，“逸酃王府的王妃已经被卖到妓.院了，不是吗？”
这句话刚出口，他左臂一甩，我便被他扔到一旁的地上，腰狠狠地撞到了桌子腿。
沈澐曦眯着眼睛凝视趴在地上的人，如同盯着猎物的豹子般危险。蓦然，他端着酒杯起身，半骑在我身上，左手卡住我的下颚，“既然你甘愿留在这里当妓.女，那么现在就做些妓.女该做的事情吧！”
今日之后，你我各归其主，再见便是敌人。即使你现在恨我，但还有那些回忆，我不愿你今后只活在回忆中，那样真的很痛苦…….就让今晚成为你永远的梦魇，让你将一切都封存起来，永不再忆……
他直接将那杯酒灌入我的嘴里，辛辣的酒滑过我的食道，直接进入胃部。一把火像是在我体内烧起来了，将我整个燃烧。
“咳咳……”我单手撑着地，拼命想将那些酒吐出来。可恶！老鸨子在酒里放春.药了！
沈澐曦却没有给我那个机会，半抱着我，将我扔到里间的床上。一切发生在瞬间，我本就打不过他，再加上药物的作用，使我四肢无力，更没了抵抗能力，只能任由宰割。
他俯下.身，疯狂地吻着我，夺走了我仅有的空气。大脑缺氧的我思维顿时混乱，眼前慢慢模糊起来，仿佛看到了那喜庆的洞房和大红的帷幔……直到胸口一凉，我才回过神来，他已将我胸前的抹胸撕掉。
“不要！救命啊！枫灵救救我！救我！！”我拼命想起身，怎奈不能遂愿。
沈澐曦一手摁住我，另一只手在我身体上游走着。手滑过之处，身体像是被火烧过，滚烫滚烫的。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那么多轻蔑、鄙视与不屑，仿佛身下压的，真的是一名妓.女。
“不要！求你！求你不要！”我疯狂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拒绝他，却也已是于事无补。在他进入的那一瞬间，疼痛瞬间传来，我放弃了抵抗，缓缓闭上双眼，几滴水顺着我的鬓角流下。
这种结局，是我做梦也没有料到的……
再次睁眼，天已蒙蒙亮。慢慢支起身.子，腰部和下.身立刻传来疼痛感。
他已经走了。只是空气中还残存着那暧昧的香气和他的气息，凌乱的床上放着一沓厚厚的银票。
哈哈，真的，把我当成妓.女了吗？
我大笑着将那些银票撕碎，大颗眼泪从眼底涌出。
枫灵听到动静从外面冲进来，看到满身青紫於痕的我吓了一跳，赶紧用被子将我包裹起来。
“主子您别哭了，我去找大夫，您、您别吓我啊！”一向冷静的枫灵此时有些手足无措，她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态的我。
发泄过后，我渐渐止住了哭声。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毕竟后面的事，关系重大。
“给清芜和暗部传信，‘一切安好，切勿挂念，一切以社稷为重。’”我抬手揉揉额头，发现手腕竟也有於痕，苦笑一声，“这里的一切，一个字都不能传回去。违令者，杀！”
枫灵咽了口口水，点点头。仔细给我清理了身.子，又换上衣服，整理了房间，去找大夫给我医治。
我这一次是彻底病了，连榻也起不来。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在发呆，只呆呆地看着外面开败落下的花朵，连自己都不知道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枫灵看着日益变瘦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只剩下为我担忧。
一月后，无论沈澐曦再怎么放手一搏，怎奈篷澔国的内部早已被我们挖空，这场战争毫无悬念。况且兄娶亲妹的丑闻已被宣扬出去，沈澐宸早已失了民心，清芜的军队已快兵临洛安城下，沈澐宸彻底紧张起来，想要用鸢泞牵制鸢澈，但怎奈魅影提前潜入皇宫，将鸢泞救出，安顿于清芜大军之中。所以，他将目标锁定在身处合欢院的我……
大队兵马包围了合欢院，一众姑娘和龟奴逃了出来，可怜的老鸨子被带队的风一脚踹到一边。
“是你？”我站在二楼，冷笑地望着楼下。
风双手一拱，“下官奉皇上之命，请清泠王进宫一叙。”
“我们主子跟你们皇上不熟，用不着叙！”空中响起椀灵清脆的声音，枫灵大喜，向外望去。只见楼下人影闪过，一身蓝衣的椀灵和一身黑衣的魅血立于楼下，悠闲地看着对面的风。
风了然一笑，“怪不得王爷如此淡定，原来是有高手保护。”
下面剑拔弩张，我却在楼上用平静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的下属？”
“清泠王以为呢？”风抽出长剑，坦然地看向我。
我宁愿你不是他的人……
心中闪过疼意，我回转身子，低声道，“抓。”
“是！”楼下，魅血与椀灵同时跃起，冲向风。
兵器相接之时，外面响起喧哗之声……
“城破了！”